第8章 驀然間,想起初戀
“喂,喂,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入神?”
季雲硯從神游中回來,他看向坐下旁邊的人,“額,揚威,你怎麽來了?”
“哦,我過來巡邏。”
“是嗎?”
“是啊,哎,你別不信啊,唉,你剛才在想什麽,難道,在想初戀的事?”
“什麽?”
“沒什麽,我發現,被告的姑娘,和我初戀長得很像。”
季雲硯感覺頭頂上有悶雷滾滾而過,他拍了拍郝揚威同志的肩膀,“法庭內,請肅靜。”
郝揚威忍了忍,他給身邊的面癱季檢官豎起拇指,安靜就安靜!
季雲硯看向臺上的美女,很年輕的姑娘,卻和男朋友鬧離婚,甚至鬧到法庭上來了,說什麽是假借婚姻之名詐騙錢財。
季雲硯忽然問,“揚威,結婚是不是很痛苦?”
郝揚威端正的看向臺上,“你可以試試,不行可以離婚。”
季雲硯沒話說,他的重點不是在這個問題上,而是他喜歡的人,他和他,沒辦法結婚。
“唉,說真的,她真的好像我的初戀。”郝揚威越看越覺得她像!
“是嗎,你出現幻覺了吧。”
季雲硯大概估算了女孩的年紀,最大,也就二十二歲,可揚威同志,已經是一枝花的年紀,而且家中還有一位全能老婆。
郝揚威覺得無趣,他忽然道,“那,季檢的初戀呢,像你這麽帥的人,是不是有一大把的初戀啊?”其實,這才是揚威同志的最終目的,引起話題,好探讨面癱季檢的初戀,當然不否認,那位被告的姑娘真的和揚威同志的初戀有點像。
季雲硯愣了愣,他的初戀?
“是什麽時候?”
“初中。”
他很老實的回答,當警醒,季檢察官才知道揚威同志在耍手段,邏輯的詢問,依據本能的反應,通常,人的反應,就是順着尋常的思路走!
季雲硯決定不再理會身邊的警官,這人今天出現在這裏,不過就是為了請正在為原告辯護的法官去辦事。
季雲硯回頭,又陷入了沉思,說到初戀,他記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的感覺,大都忘了,只記得,就是在初中的時候,有一個女孩向他表白,然後,他們走在一起,結果,趙敬兼看見了,滿臉的不高興。
季雲硯對于初戀時的感覺,真的已忘得一幹二淨。
心跳和喜歡?到底是什麽,怎麽一回事?他也說不清楚。
今年,二十七歲的他,他用片刻的閑暇時光,回憶很久以前的事,思考喜歡的問題。
四歲的時候,身為檢察官的爸爸,被人綁架威脅,父子倆在人家的槍口下,少年心裏雖害怕,可從小要求嚴格的父親,教育的事到底沒白費,他安定的臉上,堅持的等待救援。
那時的少年,他看向爸爸的眼神,很鎮定,誰知,下一刻,脾氣有些執拗的父親,居然被他們開槍打死,就為了那份證據。
小小年紀,在一場綁架中,親眼目睹自己的爸爸被綁匪開槍打死,這個記憶,讓他對血有着強烈的反胃感。
季雲硯不喜歡見血,他不能見血,偏偏,小時候,曾說過,會陪着自己玩的少年,同伴,鄰居小朋友,他在他的十二歲,流了血。
季雲硯不知道是不是趙敬兼忘了那件事,可他自己記憶深刻。
兩個懵懂的少年,為了一起喜歡的女生,互相沉默不說話。
冷戰的形成,自然而然,沒有什麽借口理由,僅是見面,不知道要說什麽。
當各自沉默的沿着同一條道回家,一起走過相同的路段,一起走上樓梯,然後各進自己的家門。
季雲硯當時的感覺,不知怎麽就是悶得難受,他不知道,自己那時對于趙敬兼的感情,
相較于對女孩的喜歡,到底是趙敬兼小朋友重要一些還是初戀重要一些,他們就這樣互相奇怪的冷落了彼此差不多兩個周,兩個星期後,發生了一件意外事,讓季雲硯放棄了初戀,他不再和她來往。
他覺得心裏難受,特別是看見被人欺負到打破頭的趙敬兼,他心裏像是被針刺了,狠狠的疼,穿心的痛。
初中,就是那一年,他深切感受到了什麽叫心疼,就為了一個男生。
那日,季雲硯和女友出去約會,他們在返回學校的途中,小兩口成雙成對的走在回學校的路上,當看見孤孤單單的趙敬兼,他站在路中央,好像剛不久,他和人發生過什麽争執,他的樣子有點淩亂,季雲硯和女朋友遠遠看見,他們站住,看着那個人。
趙敬兼低着頭,他也不知道怎麽了,似乎有些狼狽不甘。
季雲硯和女友快步走進去,他說,“敬兼。”他叫了一聲低着頭的人,看見對方擡起頭,才發現,那人額角流了血。
季雲硯那一刻怔住,他怔在那裏,女友趕忙問怎麽回事,“敬兼,你和人打架了?”
趙敬兼擡起手,他抹去那些血,他用力的抹,血卻越流越多。
女友拉着男朋友的手,她搖發怔的男友,她說,“發什麽愣,快點送敬兼去醫院啊。”
趙敬兼笑着說沒事,“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季雲硯一動不動,看着那個頭上流血的人,兒時血色的那一幕,那麽深刻,以致随時随地都可以模糊的看見。
趙敬兼說,“沒事的。”他跟她說,雲硯怕見到血。
所以,他準備走,趙敬兼知道,只有不讓季雲硯看見血,他才會驚醒,季雲硯只要見到血,他就會回憶那一幕的慘烈。
“雲硯,雲硯,你怎麽了?”
女友感覺男朋友身子僵得厲害,好像還有顫抖,趙敬兼停住要走開的腳步,他走近他,季雲硯盯着那血,他看着趙敬兼額角的血,就是頭部上的血!
“雲硯。”
趙敬兼看見季雲硯臉色一片慘白,面無血色。
趙敬兼慌亂的抱住對方,他說,“雲硯,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趙敬兼抱着身子發顫的人,他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你讨厭血,我不應該讓你看到,對不起。”
他不停的道歉,而神志在漸漸恢複的人,他伸出手,觸摸那些血,他吼一聲,“趙敬兼,你是笨蛋嗎,被人打到流血,還不去醫院。”
趙敬兼怔怔的看着怒吼的人,季雲硯二話不多說,他丢下女朋友,拉着受傷的人,直奔附近的醫院。
那一刻,他的心跳很快,拉着對方的手,跑去醫院的路上,跑過很長的路,他帶他去醫院,親眼看着醫生處理傷口。
趙敬兼過後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季雲硯讨厭血,這是很小的時候,作為玩伴的自己就懂得的秘密,而那次,季雲硯卻沒有在看到血時暈倒。
趙敬兼以為,季雲硯釋懷了小時候的陰影,他不懂,季雲硯,一心撲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自那件事情之後,季雲硯向女朋友提出了分手,他的理由:敬兼也喜歡你。
“難道就因為他喜歡我,我們就不能在一起?”女朋友難以理解,她哭着質問。
他竟然平靜的面對女人哭,都說男人不忍看見女人哭,看來,當年的季雲硯,可能還不夠男人,他居然平靜的面對女生的眼淚,他說,“我不想,再和敬兼鬧冷戰。”
盡管,他們沒有為了一個女生打架或者鬧翻,季雲硯似乎也看得出來,趙敬兼和自己的冷戰,源于自己和女朋友的交往。
他們一直都是互相謙讓,暗暗的讓出一條空道,好讓對方走得順暢一些。
季雲硯一直放不下的心事,就是那件事,趙敬兼一直記得自己讨厭血的事。
那片心意,為別人着想的心意,讓另一個人為此感動,那一顆感動的心,終究是感動過了頭,他把心,轉到了他的身上。
季雲硯那時想,趙敬兼,那個老是被父母拿來和自己比較的小朋友,夥伴,他們一起長大,他曾說過,陪着自己,而從小孤立無援的自己,高傲又冷漠的自己,真的也就只有一個趙敬兼陪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而已,至于別的同學,都是不敢靠近,他們不敢走近季雲硯,季雲硯不懂得怎麽走進群體,像他那樣品學兼優的人,高貴的風姿,讓人感覺難于親近,他被無形的孤立在群體之外,同學們都只看到他優秀的那一面,無人看到他孤獨的一面,其實,他也需要有一個人,來陪他,給他溫暖和依靠。
而這個人,卻一直在他的身邊,他就是趙敬兼。
他一直陪着他,從小學,到初中,高中,直到大學,他們各自選了不同的道路。
趙敬兼不知出于何因,他選擇去別的城市;季雲硯由于執念,他選擇了以前爸爸的職業,成為一名檢察員。
初中的時候,季雲硯開始意識到他在乎趙敬兼;高中的時候,他開始小心翼翼的掩藏自己的感情;大學了以後,他試着放手;畢業了之後,各自走上社會工作,純白的心,早已不複當時年少的單純,他們并非都是無所不知,也非無知,他們只是一知半解。
季雲硯努力的克制自己的對趙敬兼的感情,如果不是季媽媽說出來,他想,他還是會呆在這座有他們童年記憶的城市,繼續默默他的執守,可是,他的媽媽,為這事發怒,他不得不搬離。
那年,他才出來工作一年多,做得順風順水,誰知,他竟自動請願調入鐵路運輸檢察院去工作。
假如,不是對趙敬兼産生了逾越兄弟朋友的感情,他,應該還會在這座城市。
可是,他愛上了那個陪伴自己的男生,玩伴,同學,朋友,兄弟;沒辦法,他愛上了他,他就是愛他,誰叫只有他懂他,陪他。
他小心翼翼的在乎喜歡他那麽多年,那麽久。為了他,把心思掩埋那麽多年,那麽久。本想給他正常的機會,卻在看到對方看向別的男人的目光下有了爆發的沖動。
現在,這些因因果果,這些事,人,只要不懂得适時放手和抓住或者坦白,演繹下去的結果就是鬧成了各種僵持對峙的局面。
趙敬兼為那事恨了季雲硯,可季雲硯一心只管自己有多在乎他趙敬兼!
原來,愛和恨,不僅是在一個人身上轉寰,它還在兩個人之間轉換。
季雲硯愛趙敬兼,正因為愛對方,所以,當那次沖動後,他試着去争取,他想要他,讓他陪在自己的身邊一輩子。
可趙敬兼冷笑告訴他,我不像你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