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喜歡的,他喜歡他
兩個人,如此鬧,鬧到看見有一個人看到對方,就感到不快。
季雲硯不想再執着,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對那個人愛得那般深切,本以為,就算沒有結果,也會有一個開始,誰知,開始都沒得開始,就已經宣布結束。
那一次賭約,趙敬兼拿命去賭。
他說,“季雲硯,我喜歡關澤予,沒錯。”
“可他不喜歡你。”
兩個人,進行着平生最簡單乏味的對話,卻是命中了最重要的點,一個人喜歡,一個人痛苦,趙敬兼賭,拿命賭,他大晚上的去跳水,如果,關澤予跳下去救他,那麽,季雲硯就放棄,他要放棄掙紮,放棄,糾纏。
季雲硯每次回憶起那個賭約,他的心都會痛。
趙敬兼寧願死,也不想再見到自己,這要多恨,才能讓人做得這般決絕。
所以,當聽到自己的媽媽說要搬離這座城市,季雲硯不再做掙紮,也就是不想再糾纏自己在乎的人,他說走就走,那般的決絕,都是男人的行動,也該是季雲硯的作為。
他沒想過,他和他還有可能的機會,自從那次生命的賭約進行并親眼見到不知前因後果的關澤予真的跳下水去救人,那個抉擇,讓季雲硯寧願放棄了一切。
他放棄對趙敬兼的執着,放棄自己在長大的城市中工作,他寧願遠走,想躲得遠遠的,逃避,這個解釋,說是為了對方好。
人的喜歡,和不喜歡,他們終究誰都左右不了,當一個人想要追求不得,只能選擇退讓,他季雲硯明智的選擇退讓,或者是退出。
何況,他們要顧及的事太多,多到,他總是沉默。
當紹荷芳打電話叫侄子過去吃晚飯,她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她說,“雲硯,要不是跟你媽媽通話,我都不知道,你要在這裏辦公一個星期。”
趙敬兼臉色從一進家門,就是暗沉沉一片,他陰雲密布的俊臉,看起來不輕易轉晴。
季雲硯保持着笑容,他也沒什麽話要說,既然來都來了,見也見了,剩下的幾天,就以工作為由,大可避開不見面,總之,這一頓飯,還是要安心的吃。
“敬兼,你老板着臉做什麽,怎麽了,你們兩個人,又鬧什麽矛盾了?”
紹荷芳不是看不出來,她是想視而不見,偏偏兒子的臉色就是不擺正,她知道,這兩個孩子,打小,一旦鬧不和,就是僵持着,如今,都這麽大的人了,居然還拿出小時候的把戲出來對陣。
“荷姨,我們沒什麽。”
即使有事,也不再是小時候的面子問題。
兩人都懂,适可而止,否則,把事揭開了來擺,死的不僅是他們,還有他們的媽媽,趙敬兼不希望自己的事,影響到自己的媽媽。
他用盡一切手段,維護的就是為了她在這個家中的一席之地,今天,他的爸爸,依舊沒回家。
趙家,趙老爺有三位兒子,家世顯赫,地位高得跟個土地爺,孫子下面,有的為趙家的繼承,暗暗在較勁,大孫子在政界,他很少參與家中的争奪,二孫子,同三孫子在商業界聲名鵲起,他們對趙家的繼承權,都虎視眈眈,個人有個人的目的性,趙敬兼安安分分的吃自己的飯,紹荷芳頻頻給季雲硯夾菜,“雲硯,你還是搬到姨這裏來住幾天吧,住在酒店不方便。”
趙敬兼猛然擡頭,他的反應太大,他的媽媽不可能察覺不到,“怎麽,敬兼,你有意見。”
趙敬兼繃着臉,他不表示承認,就算有,他也沒有說話的份,趙媽媽就是這麽個意思,你和雲硯鬧不和,作為母親的可沒有!
趙敬兼看向離間自己和媽媽關系的罪魁禍首,他只想問,季雲硯,你為什麽要回來?
季雲硯無辜的低頭吃飯,“芳姨,不用了,我住在酒店也挺方便的,那裏離法院近。”
紹荷芳還想說什麽,這時,家門被打開,真正的一家之主回來,風塵仆仆似的,趙敬兼瞥一眼,他吃自己的飯,眼角瞥一眼站起來的男人,季雲硯道,“徳叔,你回來了。”
“嗯,剛才忙着處理些事,趕過來。”
紹荷芳叫楊姨拿過筷條,“雲硯,坐吧。”
趙敬兼挺起腰背,挺得筆直,這家,今天難得一家團圓,他都想看看外面的太陽,是不是轉到西邊升起來了。
“唉,雲硯,你坐吧。”
趙爸爸入座,他随即就問起一件事,“雲硯,我聽說,你負責處理嚴康正的案子。”
“嗯,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查些資料,順便看看揚威了結他的案子。”
“唉,我最近都很忙,這不,今天你荷姨說要請你吃個飯,要我一定回來。”
趙敬兼冷哼,這麽說,他趙徳民是給了季雲硯面子才回這個家!
冷冷的不屑之聲,紹芳荷聽得一清二楚,她趕緊給兒子夾菜,懂得自己的兒子一向不滿爸爸以工作為由長久不回家的借口,她說,“敬兼,來,嘗嘗這個菜。”
季雲硯看一眼臉色越來越沉的人,想來,趙敬兼依舊是老樣子,不滿自己的爸爸。
曾經,季雲硯也曾經勸過,他說,“敬兼,你應該多珍重珍重家裏的人,就算,徳叔不常回家,他畢竟是你爸爸,你這樣不待見他,他心裏也會難過。”
季雲硯覺得,怎麽說也是父子,他季雲硯想要爸爸,都沒有了,你趙敬兼何故不懂珍惜。
趙敬兼從不以為意,他和季雲硯解釋不通,季雲硯的爸爸很稱職,獨獨,就自家的老子,在外拈花惹草,背着家裏的妻子進行男人的本色。
這一頓晚飯,就在趙公子的不滿下緩慢結束,紹芳荷還在勸侄子,趙敬兼聽不過去,他直接表示,“他要是想,可以去我那裏住幾天。”
紹芳荷眉開眼笑,她想,兒子為人橫是橫了點,他還是懂得怎麽心軟,你說讓她看着是半個兒子的季雲硯去住酒店,身為半個媽媽的她怎麽都不忍心,所以,“雲硯啊,你将就着住到敬兼的別墅裏吧,那裏離那家法院,更近一些。”
趙敬兼咬牙聽着自己的媽媽說的那個詞,将就?
他忍!且忍着!
“那好,荷姨,我先回去了,案子辦完了,我再來看你。”
季雲硯感到莫名的愉悅,看到趙敬兼那無語問蒼天的表情,季雲硯心裏總忍不住升出那麽一點點欣悅之情,很久了,他都沒見過兒時的夥伴露出那樣抓狂的表情。
他拿出手機接響不停的電話,“揚威,我是雲硯,今晚我……”
“我說季雲硯,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說好了案子結束了,我請你吃一頓,你怎麽就消失了。”
季雲硯才記起,昨天,揚威說今天請客,“你在哪裏,趕緊過來,就等你了。”
趙敬兼開自己的車,他恨不得給後座的人幾個拳頭,沒事,去自己家做什麽,連害他招來這麽多麻煩。
“敬兼,你在前面停車吧。”
想到以前郝揚威,也幫過自己不少忙,季雲硯有些不好推辭,郝揚威不輕易請求別人,尤其是兄弟,他樂于助人,卻不會麻煩人,所以,季雲硯想來想去,他不得不參加這次宴會。
趙敬兼本來不想問,誰知,坐在後座的人,不識好歹,既然他季雲硯先表示拒絕,那麽,他趙敬兼也不用再恭順着人家。
季雲硯打開車門,他又停下,看了看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心裏明白,趙敬兼不想自己住過去,既然如此,也挺好,所以,“敬兼,你回去吧,今晚,我自己回酒店住就可以了。”
季雲硯下車,關上車門。
趙敬兼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他直接開車走人,而站在半路上等車的人,他目送揚長而去的車子,錯愕了好久。
看來,有人的行為,還是和小時候那般,執拗。
季雲硯打了輛車,他坐在車裏,看着窗外浮光掠影,夜晚的城市霓虹,五光十色,流光溢彩,風景全部往後倒退,而他和他的過往,卻再倒退不得,當視線模糊成一片,他才懂得,他已經沒有任何的機會,也不是不奢望,只是不敢再放任自己。
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他想,再忍忍,等趙敬兼結了婚,自己也找個女人,将就一輩子,各自就都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