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顏·四
花顏·四
“貓兒,可要去追查那百花醉的來處?”看着公孫策已經走遠,白玉堂伸手搭上一臉深思的展昭肩頭。
展昭動了肩膀,沒有把對方的手扯下去,道:“從何處查起?上一次在閩浙出現,并非只有閩浙才有。若是能知道百花醉的制法,倒是可以追查一二,看看什麽人能夠制出百花醉。”
對于展昭并不會跑去閩浙查個不清不楚的毒藥,白玉堂莫名感到很滿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貓兒,你覺得公孫先生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來頭的東西,還有誰能知道?當初大嫂提及,也不曾說明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你上哪兒查去?”
展昭嘆息道:“這卻麻煩了。既然是毒殺,必然要有下毒的機會,新房裏的酒肯定是早就備下的,這中間有什麽人碰過倒是可以查一查。”
“那現在就再回鐘府去一趟?”白玉堂道,跟着搖了搖頭:“不行,折騰快一個早上了,歇會兒用過午膳再去。你這小貓兒可別想拉五爺做苦力。”
“那展某一人去就是了。”展昭轉身就要走。
白玉堂一把拉住人:“貓兒,急什麽?白爺可不想一個人吃飯沒滋味兒!”這呆頭貓,非自己把話挑明不成?略歇息會兒罷了,又不會耽誤了查案。
展昭收回邁出去的步子,眼中藏着笑意,應道:“是不必急于一時,那就聽白五爺安排好了。”
白玉堂挑眉:“這是你說的,五爺給你幫忙,今兒這頓午飯你請!”臭貓,笑什麽笑,別以為五爺不知道你就是故意裝着要走的。看爺這次不讓你吃個暗虧!
展昭清咳一聲,掂量了下自己的俸祿,道:“那五爺就請吧。”自己的月俸是多少?平日沒什麽要花錢的地方,展昭對自己到底有多少月俸還真不是很清楚,不過想來是不會少的。白玉堂就算擺明了要訛他一頓,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白玉堂拉着展昭出門,一路都在開封那些小巷裏繞來繞去,展昭一時根本想不到白玉堂給這是要往何處去,只能任由這只莫名興奮起來的老鼠帶路。展昭忍不住按按額角:白玉堂難道真的要把開封大大小小數不清的街道巷陌通通繞上一遍嗎?
“到了!”白玉堂非常歡悅地道,轉頭看着展昭:“貓兒,就是此處了,白爺一會兒要桃花釀。”
展昭無奈地看了白玉堂一眼,道:“你不是一直喝的是女兒紅麽?”
白玉堂搖頭:“女兒紅雖好,可也抵不上此處的桃花釀。貓兒,你若不信,盡可要了桃花釀來嘗嘗看。先說好,就分你三杯,剩下的白爺才不給你。”
“小氣。”展昭輕笑道:“要真有你說的那麽好,多要些不就是了。”說着擡頭去看那店的匾額,只是一塊普通的木匾,上面簡單地寫了“酒家”兩個字,簡潔明了,就是懶了些,連個像樣的店名都沒有。店門開着,竹簾卷起,店內也甚為簡單,似乎這店主根本就不在乎這店到底經營的如何。
白玉堂當先進去,人靠到櫃臺上,道:“薛姐,近來生意可好?”
櫃臺裏站着的女子美豔過人,一颦一笑都是風情,道:“好不好又如何了?我既把酒坊開在這兒了,還在乎生意?”跟着便看見了進來的展昭,眼睛一亮,道:“公子怎麽稱呼,頭一次來薛姐兒這兒吧?”女子說話時兒化音很重,也有些輕佻,卻意外地悅耳。
展昭臉上閃過尴尬之色,這女子實在是太大膽了些,說話間竟似毫無顧忌一般。
白玉堂扭頭看展昭遲疑着不知如何應對,笑得露出牙齒,道:“貓兒,薛姐人很好的,過來就是了,不會吃了你的。”
那女子理了理鬓發,站直了身子,轉眼便将那輕浮的神情斂得一幹二淨,笑道:“如此說來,公子是開封府的展大人了?小女子薛凝霜,是這酒家的老板。”
看着一下子就換了個樣子的女子,展昭一時間幾乎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道:“薛姑娘。”
白玉堂毫無顧忌地笑起來:“貓兒,你別愣着啊!”
“什麽?”展昭反問一句,然後反應過來,走到櫃臺前,道:“薛姑娘,還請為我們準備些飯食,再要一壇桃花釀。”
薛凝霜一笑,道:“稍等。”說着轉身去了後廚。離開兩人視線的一瞬間,薛凝霜皺了皺鼻子,兩條柳眉也皺了起來,低聲呢喃了一句:“清娘……”
過不多時,薛凝霜端着酒菜出來,為展昭和白玉堂布上,又取了兩個小酒杯來擺好,滿上酒後,自己也倒了一杯,開口道:“展大人能來,是我薛凝霜的榮幸,今天的桃花釀,我請了。這酒要是入得展大人口,往後展大人想喝,只管來就是。”說着,将手中酒一口飲盡。
還未待展昭開口,白玉堂就不滿地叫道:“薛姐,你這可是厚此薄彼啊!白爺與你相交不是一天兩天了,要喝你這桃花釀還得碰運氣,十有八九還碰不上,這貓一來你就說這話,莫不是看上這小貓了?人家年紀可比你小呢!”
薛凝霜瞪了白玉堂一眼,怒氣滿面,手中一個用力,杯子就滑脫飛了出去,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眼神刀片似的往白玉堂身上砸,饒是白玉堂這般行走江湖多年的英雄男兒也禁不住被那眼神駭到一下,不等白玉堂再說些什麽,薛凝霜便道:“白五爺何等身份,小店哪裏招待得起,往後還是不要來了罷!”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白玉堂自知說錯了話,這邊廂薛凝霜咄咄逼人,那邊廂展昭也面帶不悅,登時便對那“禍從口出”的古訓有了切身體會。念着展昭好脾氣,不會氣上很久,白玉堂馬上決定先安撫好薛凝霜——萬一以後真的沒了桃花釀,那可是一大損失!
“薛姐,這玩笑話你還聽不出麽?不過随口那麽一說,還當真麽?再說,你對這貓也太好了些,那可是桃花釀啊,一年也就那麽十幾小壇,你倒舍得?也不心疼?”
薛凝霜白他一眼:“給展大人就不心疼,給你,我可得好好想想!”
白玉堂忽然轉頭盯着展昭打量:“貓兒,你看,你一來,我這些年跟薛姐的交情全作廢了,你也忒能招人歡喜了。可憐白爺我,上哪兒都不讨好,淨是你這貓兒的陪襯了!”
展昭原還繃着臉,白玉堂這麽一說,憋不住臉上便有了笑模樣,側頭咳了一聲,道:“別廢話了,一會兒還要去鐘府的。”
白玉堂見展昭消氣,便也放下心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薛凝霜猶豫了一會兒,道:“展大人方才所說的鐘家是否出了什麽事?我原先與鐘家的少夫人有些交情,許久不見,有點擔心。”
展昭沉默不語,仔細觀察着薛凝霜,見她面上擔憂不似作僞,便道:“鐘家公子鐘铉與新娶的妾侍一起中毒身亡,少夫人鐘何氏病了。”
薛凝霜身子一顫,神色愈見慌張,不待說什麽就匆忙離開,不多時拿着個信封出來,道:“我知道如今去鐘府不合适,但是這東西能否請展大人交給少夫人?越快越好。”
“這是何物?”展昭接過,入手輕飄得很,似乎就只有張紙。
薛凝霜咬唇道:“平安符。我很擔心她,舊時我與少夫人交好,她是個一根筋的人,我怕她想不開。”
展昭點頭:“好,展某會将此物帶到,薛姑娘放心。”
轟隆——
話音剛落,外間突然雷聲炸響。
電閃雷鳴,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交錯的閃電割裂了天幕,道道白光一閃而滅,雷聲震耳,傾盆大雨滂沱而下,轉眼便地面全部淋濕,從屋檐上流下來的雨水好似瀑布一般,細密地連成一片。
薛凝霜一下子慘白了臉:竟是來不及了!
展昭與白玉堂看着外面雨勢越來越大,心中升起焦慮,一時間都沒有注意到薛凝霜的臉色。
“這老天是瘋了麽,怎麽突然下這麽大雨?”白玉堂忍不住抱怨,他們出府之時還是陽光明媚,哪裏會帶傘出來,現在外面風大雨大,沒有雨具簡直寸步難行,便是能走,以白玉堂的性子也是絕不願意在早春料峭的天氣裏淋個透的。
展昭也是憂心:“這雨來得突然,不知何時才會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