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顏·三
花顏·三
“老夫人,适才展某聽聞少夫人病了,不知少夫人對鐘公子納妾是如何看的?”
鐘老夫人嘆了口氣:“能怎麽看呢?她自是不願意的,但她還能做什麽?铉兒是我鐘家的獨苗,不能無後。她還是她的少夫人,也只是她的少夫人而已。”
展昭若有所思,道:“多謝老夫人解惑。老夫人勞心勞神,還請多加保重。展昭告辭。”
鐘老夫人招來下人送展昭出府:“展大人慢走。”
展昭走出門去,白玉堂就等在外面,展昭看了他一眼,道:“走吧。”
兩人悶頭走了幾步,白玉堂忽道:“好一個‘只是她的少夫人’,若是沒有今日之事,這個少夫人恐怕也不會多幾天好日子。”
展昭想了想,白玉堂此言不差,這位少夫人沒有孩子,在鐘府看起來不太受重視,要不是還有個少夫人的名頭,只怕今日病倒都不會有人知曉。若是日後新娶的妾侍有了孩子,想必這位少夫人在鐘府的處境就更加艱難了。就算真如鐘老夫人所言,能保住少夫人的位置,只怕生活上也很辛苦。想到此處,展昭不由嘆了口氣。
白玉堂自然明白展昭想到了什麽,道:“貓兒,別想太多。大戶人家大多就是這樣的。要按白爺,沒爹沒娘的可憐娃子多了去了,領回來一個也是樁善事,更全了夫妻情分。”
展昭聽白玉堂說得輕松卻在理,也知道自己是多心,天下苦命的人何其之多,他也只能盡可能去幫助其中的一些人而已。想了一下,道:“你在說阿珣?說起來阿珣在陷空島如何了?”
“帶阿珣回來,還不是看你這貓兒的面子。不過那丫頭倒也知道用功,大嫂說她比五爺省心。”白玉堂說着忍不住開始思索,自家大嫂到底是怎麽想的,還有幾位哥哥,一個個都說身邊這只賊貓有多穩重,要自己學着點,這就算了,本來這貓就是他白五爺看得上的人物,出色是應該的。但這回帶回去個小丫頭,一群人也都歡喜的不得了,是陷空島上小孩兒太少了麽?
那邊廂展昭聽見白玉堂毫不在意地說出盧夫人覺得阿珣更加省心,忍不住就笑了一聲,道:“要找到什麽人比白兄更不省心确實挺困難的。”
“嗯?臭貓你什麽意思!”白玉堂憤憤道。
展昭全不理睬,出了鐘府大門就往一邊走去,敲開一戶人家,禮道:“老丈,在下開封府展昭,有事詢問,是否方便?”
開門的老人家六十歲上下,精神矍铄,看清了門外兩個青年,藍衣的溫文儒雅,白衣的傲骨天成,俱是天之驕子,再聽那藍衣人來自開封府哪還能有什麽不明白,樂呵呵地吧兩人讓進屋裏,道:“是展大人啊,那這位是白五爺吧?老頭子這裏什麽都沒有,怠慢了怠慢了。”
“老丈,”展昭攔住老人要去燒水泡茶的動作,扶着老人坐下,道:“老丈,我們就是來問些事兒,您別忙。”
老人笑眯眯地坐下來:“好好,問吧。說起來,你們這樣出色的年輕人,老頭子可是好久沒見到過咯。”
展昭聽見這麽直白的話語,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低頭笑了笑,道:“老丈,您是一直住在這鐘府邊上麽?”
老人家伸出一只手比劃了一下:“老頭子在這兒住了有十五年了。鐘府那小少爺幾乎就是老頭子看着長大的啊!可惜啊,就這麽沒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一眼,白玉堂開口道:“那老丈,鐘铉是個什麽樣的人?”
老人想了一會兒,嘆氣:“那孩子比不上你們,性子軟得很,遇事也膽小,到底是鐘家的獨苗,從小就被寵得不行,雖說不驕縱,也不橫行,但是事事都是他娘給他安排好了,就是鐘家那些大大小小的生意都是他娘在打理,實在是沒個男兒應該有的擔當啊!”
展昭疑道:“那鐘公子娶親也是老夫人做主的?”
老人嘆了口氣:“他說要娶何家姑娘的時候,他娘倒是沒說什麽,意思是他喜歡就好。姑娘過門三年無出,老夫人就動了心思,說鐘家是大戶人家,休妻這事兒不好,但無後更不行,就做主要娶一房侍妾。鐘铉那孩子自己也動了心思,這才辦了喜事。”
“那少夫人鐘何氏,老丈有什麽了解?”展昭再次問道。
老人眯起眼睛,過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沒什麽印象啊!既不見她走動,也沒聽說什麽,就知道姓何,其它什麽都不清楚。哦,對了,老頭子好像聽說過那姑娘滿腹詩書,琴棋書畫女紅啥的都挺好的,沒什麽可挑剔。”
展昭點了點頭,道:“那新娶的妾侍又是什麽來歷?”
“小門小戶的閨女,死了娘,當爹的也不好,只盼着閨女嫁個有錢人家,拿了禮金就離了開封了。”老人家說着,嘆息一聲:“唉,都是冤孽來着。”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兩人一同站起身來,向老人道了謝告辭離開。
“怎麽樣?”白玉堂看向身邊正在思考的展昭開口問道。
“聽老人家的意思,鐘家上下都不像能跟人結怨,鐘铉就不說了,性子懦弱定然不會惹上什麽人,少夫人鐘何氏鮮少出門,幾乎不為人知,雖說有些奇怪,但也不會引來事端,至于那妾侍,依她的身世也不像能惹上殺身之禍的樣子。即便是老夫人,打理着鐘家的生意,但是生意場結下仇怨當不至于要人性命。”
“人為財死,誰知道鐘家是不是接下了什麽人人眼紅的大生意。不規矩的生意人,可不比當官的少招人恨。”白玉堂随口道,随即反應過來自己失言了,忙不疊地補充道:“不是說你開封府。贓官不少,你也知道,能有幾個當官的跟你們開封府似的,從上清楚到下的。”
展昭點頭:“我知道。若不是包大人,本也不願趟這渾水。”
白玉堂皺眉,看着展昭淡然卻又有些沉重的眼神,伸手攬上展昭的肩:“貓兒就是愛多心,你且想想,要不是包大人,江湖那麽大,你我如何相識?縱然相識,焉知不是一只老貓和一只老耗子?”
展昭瞥他,伸手點點白玉堂接口道:“嗯,老耗子。”又指指自己,續道:“老南俠。”
白玉堂忍不住翻白眼:“閉嘴,老貓!”
展昭“噗”地笑出聲來,道:“不說了,回府去,公孫先生應該已經檢查完了,大概能找到些別的線索。”
白玉堂也笑,一邊笑一邊想要是老了會是什麽光景,鶴發雞皮同方才那老人一樣吧?但是精神一定比那老人還好,對了,貓兒的眼睛定還是一樣清亮。兩人大概還能和現在一樣鬥嘴玩笑?想着,心情就不自覺得變好,原本因為命案而低落的情緒得到平複,現在只想快點了結這個案子。
展昭和白玉堂在鐘府逗留了許久,又到住在鐘府旁的老人家去過一趟,時間耽擱得不少,回到府中時,公孫策果然已經結束了初步的檢查,見到兩人一同歸來,也是見慣不怪,招手把兩人叫了過去。
“先生辛苦,不知有何發現?”展昭先問過公孫策好,方才問了案子。
公孫策點點頭,道:“百花醉你們聽過沒有?”
“百花醉?”
展昭老實搖頭,白玉堂皺眉想了一會兒:“好像聽大嫂提到過,說是難找到得很,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
公孫策點頭:“百花醉罕見得很,最近一次有記錄的出現也是一百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這百花醉得看劑量,一丁點兒的沫子就是安神的良藥,量多了,那就是頃刻就能奪命的毒藥了。”
“先生的意思是鐘铉等二人是中了百花醉的毒?這毒是下在酒裏的?”展昭道。
公孫策點頭:“百花醉霸道也溫柔。中了百花醉的人,立刻就會昏睡過去,在一場美夢裏不知不覺地喪命。百花醉難得,要殺人的也沒什麽好心,不會讓人舒舒服服地死,所以很少有人死于百花醉的毒。”
“那先生可知,何處能尋得這百花醉?”展昭繼續問道。
“現下哪裏會有百花醉,學生不知,但是一百二十多年前,百花醉是在閩浙一帶出現的。”公孫策仔細想了想,道。
“閩浙一帶?”白玉堂挑眉,閩浙距離開封路途遙遠,為了追查毒藥的來源千裏奔波而去還不一定有結果,來回耽誤的時間肯定不少,白玉堂打定主意,若是展昭要去閩浙一帶,自己就動用白家和陷空島的勢力幫忙查找線索,省去展昭來回奔忙之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