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8)
老爺子都問過你幾次了。”
唐畫扇笑了笑,道:“女孩子總要晚一些的嘛,林爺爺在哪兒呢,我去給他賀壽。”
她嘴甜會說話,哄得老爺子樂樂呵呵的,當即給了一個大紅包。又問她這次回來,可找到好人家嗎,也不小了,應該許個人家了。
老爺子一提這事,當即引來了不少附和之聲,不知哪個提了一句:“若說起來,唐小姐這樣的相貌,這樣的好品性,嫁給別人家豈不是可惜了。聽說唐小姐和唐大少爺從小一起長大,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親上加親豈不更好?”
唐畫扇嬌羞的看了一眼唐無嘯,扭捏道:“叔伯說的哪裏話,畫扇的親事哪是自己能做主的,再說了,就算我同意,表哥也未必喜歡我呢。”
她這麽一說,唐無嘯還能怎麽說,誰也不想在這樣的場合說得太難聽了,小姑娘的名節總是重要的。
沒等唐無嘯開口,一個讓唐畫扇恨得牙癢癢的聲音懶洋洋傳了過來:“呦呵,這麽熱鬧說什麽呢?誰要嫁人啊?”
卻是剛剛去躲清靜的唐家二少爺,他端着酒,晃悠了過來,故作驚奇的打量了一番唐畫扇,道:“你要嫁人啊?怎麽着,沒人敢娶了想嫁給我哥做小啊,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誰願意娶個母夜叉回去,要你幹嘛,回家鎮宅啊?”
他說話一貫不着四六,大家都習慣了,誰敢招惹這位少爺,連忙打了個哈哈各自散去。本是個半推半就的好機會,如今卻被唐情給攪合了,唐畫扇氣得要命,拽着唐無嘯道:“表哥!你看他!他說我是母夜叉!”
唐無嘯就道:“說什麽呢?誰是母夜叉,我看你像個夜游神,一出來就會給我惹禍。”
他也不過是說說罷了,表面上是向着唐畫扇,實則每回也沒真罰過唐情。畢竟一個是遠房的表妹,一個是親弟弟,他哪能沒有偏向。
唐情是個小滑頭,他自然是看出大哥不會真的生氣,才氣焰嚣張起來。若是換成水風,借他倆膽子也不敢亂說,不然早晚叫大哥打斷狗腿。
有他夾槍帶棍的,唐畫扇很難開口,氣呼呼的跑去找其他的名媛小姐聊天去了。唐情喝了一大口酒,問唐無嘯道:“哥,你不會真的想娶這母夜叉吧?”
唐無嘯見他這個德行有些好笑,道:“誰說我要娶她了?”
“你不想娶,架不住人家想嫁啊,她都巴不得把大少奶奶四個字刻臉上了,你看不出來?”唐情覺得不論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還是為了唐家的利益考慮,都決不能讓唐畫扇這小□□嫁進來,不然讓她做了自己嫂子,自己還能有好果子吃麽。
唐無嘯道:“小女孩罷了,想多想少,我有什麽好管的。”
即便沒有水風,他也壓根沒想過要娶唐畫扇,親上加親說的好聽,不過她那一支已經沒什麽人了,父母全依附着自己過活,沒什麽娘家的勢力。
再說小丫頭雖然有些管家的本事,性子卻被慣得太過跋扈驕縱,待人并不和善,比自己低些的人從不多看,對下人也是非打即罵的。當做個表妹寵着不打緊,娶回家做老婆定會家宅不寧,他何苦來得弄這麽個小丫頭回家供着。不過她左右也翻不出什麽風浪,都是唐家的子孫,他并不介意多養幾個閑人。
唐情就道:“大哥,你對女人的了解太膚淺了,尤其是唐畫扇這樣的,活脫脫的小白眼狼,你以為你給她花錢,寵着她,她就能乖乖的?屁,她只會越來越貪心,有了這個還想要那個,這種人嫉妒起來很可怕的,小心吃她的虧還不知道。”
嫉妒有時候會讓聰明人失去理智,唐畫扇又是個被慣壞了的嬌小姐,唐情可不認為她會乖乖得待着,在這方面他有非常敏銳的直覺。
捧殺不也是如此嗎,捧得越高,人心就會越飄,認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身份地位。一朝以為自己是最重要的,便會做出糊塗事來。
唐無嘯故作驚奇的道:“哦?難得你也有如此高見,既然如此,我看我也不能多給你錢花了,省的你也變成個小白眼狼。去去去,別在我旁邊晃悠,自己找事做去。”
☆、第 46 章
47
林老爺子畢竟年齡大了,不能熬夜,早早的就離了場,因此晚宴結束的很早。唐情蹭着唐無嘯的洋車回去,唐畫扇不肯跟他一起,自己叫了黃包車。
唐無嘯一進屋,就看到水風窩在榻上,縮成一個小小的團子,只覺得可愛,湊過去把人翻過來,親了親他的鬓角,道:“怎麽在這發呆,想什麽呢?”
燈光昏暗,他一時沒有看清楚水風的臉,等看清楚以後臉色立刻變了,擡手去摸小媳婦略腫的唇角,問道:“臉怎麽了?”
水風垂下眸子,道:“不小心撞到的。”
唐無嘯又不是瞎子,這痕跡明擺着是叫人打出來的,還有指甲勾出來的抓痕在上頭。他小心的用手指碰了碰,又立馬收了力氣,捧着小媳婦的臉輕輕的吹了吹,道:“怎麽弄了這麽大一塊,疼不疼?鳳雲!鳳雲!”
丫頭聽到主人喊,連忙在外頭應了,唐無嘯讓她去打些冰來,再拿化腫去淤的藥。
這點小腫對水風來說壓根不算什麽,他甚至沒覺得這是個傷,他沒有漢人打臉是折辱的想法,只是擔心弟弟的婚事不能順利進行。
可被唐無嘯這樣捧在手心裏又吹又哄的,他心裏的委屈瞬間就全冒了出來,以前是沒辦法,叫人家欺負了也沒人依靠,如今有了唐無嘯也不能說,憑什麽。
一委屈這淚珠就壓不住了,從心口處滲了出來,挂在濃密的睫毛上。唐無嘯看他想哭又不肯哭的樣子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小媳婦自他好了以後就沒有再受過傷,他都不舍得說句重話,如今竟被扇了巴掌,受了天大的委屈,叫他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只是依着水風的性子,不像是被人欺負了不說的,再說這打痕這麽輕,也不可能打不過,北院他派了很多家丁看守,誰敢進來找事,恐怕是有什麽把柄被人捏住了。
丫頭送了冰和化瘀膏來,唐無嘯用毛巾包了些冰塊,輕輕的貼在水風紅腫的臉頰上,怕太用力又壓疼了他。水風不知道唐無嘯已經看出了傷口的端疑,問他道:“蘇風和唐琰的婚事,能不能再早一些啊。”
“這事不是我說了算的,要找人算黃道吉日。”唐無嘯不動聲色的道,他剛剛只注意了傷口,現在才發現水風沒有束發,青絲散在肩上。小家夥平時除非上床睡覺,否則是不會摘簪子的,加上他從來沒摻和過婚期,如今突然問起來,他心裏大概有了數。
幫水風上好藥,唐無嘯哄他睡下,小媳婦還念念不忘要提前婚期的事,唐無嘯就道好,現在就去問問能不能提前。
丫頭還侯在外頭,唐無嘯輕輕關上了門,問丫頭道:“今天表小姐是不是來過。”
“是,表小姐下午來過,不讓我們靠近,說有事單獨跟少奶奶說,沒待一會就走了。”丫頭不明所以,把白天的事情說了,表小姐走了以後,少奶奶就閉門不出不讓她進去,因此她也不知道屋裏發生了什麽,只隐約覺得這事裏頭不太對。
倒真叫唐情說着了,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唐無嘯讓丫頭喊來了唐琰,既然不願意老老實實的待着,便也不必過夜了。
深夜中的一點火光都會擾亂平靜,有守夜巡邏的護衛遠遠的看到有不少人人舉着手電走過來,呵問道:“什麽人?”
“糊塗東西,看不到是大少爺來了嗎?滾開。”家丁毫不留情的呵斥道,“去告訴他們,大少奶奶今天下午丢了傳家的簪子,大少爺要搜查全院,把家賊揪出來,莫要前來阻攔!”
丢東西這事可大可小,就看當家的願不願意追究,如今不遮不掩的,唐家還住着不少來過年的親戚,這事一鬧就小不了。
說是搜查,一行人壓根也沒去別的地方,直接就去了唐畫扇那院兒,小姑娘已經睡下了,貼身的丫頭眼見火光灼灼的,吓得不輕,顧不上被小姐責罵,跑進了卧室,掩住房門喊道:“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咱們院裏來了好多人!”
她前腳進來,後腳門就被踹開了,吓得小丫頭跌坐在了地上,唐畫扇就是再困也被擾得沒了睡意,抓了件小披風擋住身上的睡袍,撩開帷幔呵問道:“什麽人?好大的膽子,敢半夜闖本小姐的房門,仔細你們的皮!”
唐無嘯讓人拉亮了電燈,慢條斯理的道:“對不住了表妹,我屋裏丢了東西,到你這裏找找,若是旁的東西丢了也就罷了,偏那東西是奶奶留下的傳家寶,不敢大意,得罪了。”
言罷,他沒有給唐畫扇說話的機會,直接讓唐琰進屋去搜。唐畫扇壓根也沒把簪子藏起來,她太過自信手中的把柄,銀簪明晃晃的放在她的梳妝臺上。
唐琰捏了簪子,把它呈給了唐無嘯,道:“少爺,找到了。”
“表妹,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若是喜歡這樣的簪子,便跟我說一聲,什麽樣的不能給你打來?為何要偷我夫人的?”唐無嘯把簪子收了,看似可惜,實則坐實了她偷竊的帽子。
唐畫扇沒想到這麽快就會東窗事發,她一貫不是肯吃虧的性子,三兩步跑下了床,喊道:“我什麽時候偷他的簪子了?他居然敢誣陷我?”
“表妹這說的是什麽話,簪子是不是在你手上?這是我唐家傳家寶,你總不能說是我夫人送你的吧?”唐無嘯見她事到臨頭還不知悔改,再想到水風臉上的紅痕,已然沒了跟她打太極的心思,擺手道,“原本根據唐家家法,盜竊者需剁其二指以儆效尤,念唐畫扇年幼無知,才鑄成大錯,便不必如此興師動衆了,唐琰,明天找輛馬車,把她送還給她父母去吧,唐家大院容不下雞鳴狗盜之輩,以後再不許進此門。”
唐畫扇從小就在唐家大院中長大,早就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她的本家父母說是唐家兒孫,實則家底沒有多少,不過是仰人鼻息過活。把姑娘趕出去,就是告訴她的父母,這一支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小丫頭簡直不敢信,為什麽一直疼她的表哥竟會絕情至此,大少爺平日裏總是笑臉迎人,這院子中也曾有過下人偷竊之事,他不過是小懲大誡,從未因為小事逐過人。如今竟為了一個男人,為了一根簪子,就狠心把她驅逐出去!
“表哥!表哥你不能這樣對我!”唐畫扇瘋了似的喊了起來,撲到唐無嘯身邊,緊緊的攥住了他的衣服,似乎想起了什麽,道,“他跟你說了什麽?他難道不怕我将他的秘密說出去嗎?表哥你也不怕嗎?你不能把我趕出去,不然、不然我就說出去!”
她決不能被趕出去,唐畫扇怕的渾身都抖了起來,她這麽多年跟父母一點也不親近,家中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一個因為偷竊被唐家逐出家門的小姐,名聲全毀,連累全家,還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唐無嘯聽她說起所謂的秘密,不怒反笑,輕柔的替唐畫扇把肩膀上的披風拉好,免得走了光。
唐畫扇見他笑,還以為他是回心轉意了,卻不料男人略顯親昵靠過來以後,說出的卻是叫人不寒而栗的話來。
大少爺溫柔的道:“畫扇啊,我生平最恨人家威脅,此事多一個人知道,我便叫人剁你一只手,兩個人知道我便剁你一雙。你若不信,自可去說,我說話算數,你是知道的。”
☆、第 47 章
48
事不過夜是唐家辦事的規矩,要是唐畫扇乖乖聽話,還能給她一宿的時間收拾收拾,結果小丫頭自找麻煩,十二點沒過就被塞上了馬車,唐琰親自押送着回家去了。
她家住得不近,連夜啓程也要走到下午才能到,唐琰這一去一回要耽誤兩天多,他來的時候,怕黑的小家夥已經被驚醒哭了一回,他哄着說馬上就回來才得以脫身,現在要一走了之,似乎不太好。
唐琰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決定不跟唐無嘯說要回去打個招呼了,反正這一趟也只是兩天,回來的時候給蘇風帶點禮物賠罪也就是了。
燈火通明的鬧了小半宿,其他院子零零散散的亮起了燈,大過年的沒人敢在這個當口來讨嫌,頂多就是派個小厮丫頭來打聽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要大半夜的不消停。
唯有唐情敢來湊熱鬧,圍觀得津津有味,眼見唐畫扇被綁上了車,扭頭就伸手跟唐無嘯要錢,嬉皮笑臉的道:“大哥我沒說錯吧,我都說了這小丫頭片子毒着呢,你把她趕走就對了,省的禍害咱們,看在我說對了的份上,你得包個紅包給我。”
唐無嘯給了他一腳,沒踹着,罵道:“滾蛋,過年剛給你三千,這才幾天啊,你吃大洋還是怎麽着。”
壓歲錢給他包了兩千大洋,每月的月供又剛發一千大洋,就是花錢如流水也不見這小兔崽子把錢花到哪裏去了。人家常說子女債,他還沒輪着呢,先給這小兔崽子還了十幾年。
唐情一點也不覺得花錢厲害是什麽過錯,理直氣壯的道:“我又不要多,再給我五千嘛,我最近有大生意做,賺了錢還你。”
他從小到大禍害的錢多了,從來沒見他還過,唐無嘯道我看還是把你也扔出去自食其力來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不等死呢家産就得叫你敗光了。
煩歸煩,他在花錢這方面不怎麽管,唐二少還是成功的從大哥手裏撬了一萬大洋,他拿了錢也堵不住嘴,道:“不過哥,你也不能怪人家惦記你,你還是抓緊找個正妻為妙,不然這以後的事情多了,過完年還有元宵,還有二月二,後頭還有端午,中秋,就算不過節,夏天要發暑補,冬天要發寒補,沒人幫你,你一個人得忙到什麽時候啊。”
“你還知道事多得我一個人幹啊,明天給我早點去商鋪,你但凡幹點正事,你哥我都累不死。”唐無嘯把支票丢給他,讓他明天自己去銀行取錢,天天不務正業。
唐情眼見火燒到了自己身上,立刻轉移了話題,一副八卦的嘴臉道:“那剛才唐畫扇說什麽不怕她說出去,是什麽事啊。”
這種探聽八卦的事他比誰都上心,唐無嘯只覺得他問得多餘,叫下人沏茶來,冷哼道:“你會不知道?”
依着唐情這好是非的性子,雲都鎮門口守衛家的三只狗是公是母這種小事他都知道,水風和蘇風是男是女這麽大的事,他哪裏會不知道。他不過是看得出大哥暫時沒有休妻的意思,便乖乖閉了嘴,陪着演這出戲罷了。
唐畫扇最蠢的就是沒看清楚自己在唐無嘯心中的地位,有些事可以當把柄,有些事就只能埋在心底爛掉,誰才是事情的主導者是絕不能搞混的,不然落得這種下場只能怨自己太蠢。
但是有一點唐情還真看走了眼,他一直以為唐無嘯只是玩玩罷了,畢竟依着唐家這麽多的家法族規,一個外邦男子做正妻,簡直是把規矩二字踢個粉碎。
小門小戶娶妻尚且挑挑揀揀,他們這樣的人家娶不好,唐家多年積攢的名聲還不毀于一旦,代價未免太大。
若說兩全其美之法,便是娶個門當戶對的大少奶奶來管家,反正寵誰不寵誰,還不都是當家人說了算的,水風的性子做個姨太太綽綽有餘了。又不是明媒正娶的,誰敢說三道四的。
他什麽想法,唐無嘯自然知曉,大少爺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吹了吹茶碗裏漂浮的葉梗,問弟弟道:“可還記得你小時候,有一回奶奶逼你去學堂,你死活不願意之時我同你說的話?”
唐情想了半天,那都是他三四歲的時候了,十幾年過去記不清楚也很正常,不過唐無嘯一提他大概都想起來了。就道:“好像想起來了,你說若想達成目的,便得先成為強者,若我能熟背四書五經千文詩詞,自可理直氣壯,反之,有理也只當沒理。”
就為了這句話,他十歲之前便把私塾課程全部讀完,唐無嘯也信守了承諾,他再不必去那鬼地方受罪。
“你只管記住,沒本事的才曲意逢迎,而我唐無嘯想做之事,從無人能改。別說如今旁人不知道,便是八擡大轎擡個男的進門又如何?是我給他們留臉,絕非他們給我面子。”唐無嘯說的風輕雲淡,似乎不覺得自己這話有哪裏張狂,他一貫奉行強者為尊的理念,對唐情如此,對自己也是如此。
倘若連自己枕邊人是誰都要聽旁人的,事事都要棄車保帥,那這當家做的豈不太過憋屈?
☆、第 48 章
49
驅逐唐畫扇說着簡單,要做得事情也不少,首先就要收回攥在她父母手中的商戶,留個糊口的營生也算對得起他們家了。
這一忙就是一宿,他不在水風睡得不安穩,早早的醒了卻發現唐無嘯壓根不在身邊,身邊是冷冰冰的一片,他喊了丫頭來,問道:“大少爺呢?”
丫頭回道:“昨兒大少爺半夜出去,說少奶奶丢了簪子,後來在表小姐房裏找到了,大少爺就把她攆回家去了,現在應該還在書房裏忙這事呢。”
水風一愣,慌忙下了床,匆匆忙忙的穿鞋,道:“我要去書房!”
“哎,少奶奶,外頭冷,您穿上衣服再去!”丫頭見他穿着裏衣就要朝外沖,怕他一出去凍着,連忙從衣櫃裏拿了衣服出來,水風懶得穿這些彎彎繞繞的衣服,直接裹了一件披風就沖了出去。
書房離北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水風沖進屋的時候,唐無嘯正在朝寫好的信函上蓋章,見他披頭散發的跑進來吓了一跳,抱住他道:“怎麽這麽就跑過來了?外頭這麽黑,你一個人過來的?”
水風着急道:“你把你妹妹趕出去了?她要是說出去了怎麽辦,我弟弟的婚事怎麽辦。”
唐無嘯知道他就是為了這個才挨了那小丫頭片子一巴掌,又想笑又可氣,略微用力在他鼻子上捏了一把,道:“我借她個膽子讓她說去她也不敢,咱們弟弟要成親,哪個敢反對。”
小媳婦這才放下了心,路上太黑,他連燈都沒拿,跑進來的時候膝蓋撞在了石獅子上,剛才着急沒有注意到,這會才覺得疼來。他自知這事沒告訴唐無嘯是理虧的事,不等他發難,先指了指腿,撒嬌道:“撞到腿了。”
“給你慣得,一會這事得給我說清楚。”唐無嘯把他抱了起來,放到一邊休息的小床上,卷起他的褲腿看,果然是撞了一片淤痕。更可氣的是這小笨蛋連個衣服都不穿,叫人家看到了連說都不用了,自己先暴露了。
大少爺從抽屜裏拿了藥油,輕輕的替他塗上,道:“平時打我脾氣大着呢,對旁人就慫了?被人欺負了怎麽不告訴我,又說我不管你,我看我是管不了你。”
水風不樂意被他說教,踢了踢腿,要不是為了蘇風,他早就把那小丫頭打出去了,哪會被她拿捏住,平白被唐無嘯數落一頓。這巴掌倒是無所謂,簪子可是傻子送他的禮物,如今叫人拿走了,他哪裏願意,小聲嘀咕道:“她還拿了我的簪子。”
唐無嘯擦幹淨手,從兜裏拿了銀簪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道:“還要不要?”
“要。”水風伸手去拿,卻被唐無嘯躲了過去,他不如大少爺高,伸長了手臂也夠不到,幹脆爬上了床,蹦着高去夠那根簪子。
唐無嘯怕他又弄疼腿上的傷口,沒逗兩下就把簪子給他了,水風扯起袖子小心的擦了擦簪子,寶貝似的攥在了手心裏。
“以後有事必須告訴我,聽見了嗎。”大少爺在他腦袋上點了點,生怕還有下次,囑咐道:“我都不舍得打你,被別人打了我要心疼的。”
水風嗯了聲,把簪子遞給他,讓他幫自己把頭發簪起來。唐無嘯屋裏沒有梳子,便以指代梳,輕輕的替他理順頭發。水風喜歡他給自己梳頭發,既然簪子拿回來了,他心裏的委屈早就沒了,靠在大少爺懷裏道:“我肚子餓了。”
為了弟弟的婚事,他擔心的晚上一口飯都沒吃,睡了一覺肚子咕咕叫。唐無嘯替他簪好頭發,道:“帶你出去吃,有一家小馄饨特別好吃,也帶上你弟弟,婚服做好了,帶他去試試。”
說起蘇風,他才突然想起唐琰去送唐畫扇的事,要兩天以後才能回來。只顧着忙,忘了讓他回北院告訴一聲。
唐無嘯對蘇風不了解,覺得離開兩天不算什麽,畢竟水風是一個很獨立的人,他便以為他弟弟也是如此。卻不料他這妻弟是個膽小的小哭包,這一宿沒人在,小家夥擔心的要命,又不敢去打擾他們,自己裹着小毯子拉亮了所有的燈,膽戰心驚的等了一宿。
不料天亮了等回來的不是唐琰,卻是他要出去幾天的消息,水風給弟弟洗了臉,讓他去換衣服,蘇風吸了吸鼻子,興致缺缺的問道:“換衣服幹嘛啊。”
水風摸了摸他的頭,道:“婚服做好了,帶你去試試,漢人成親的規矩多,唐無嘯說你還要去祠堂拜祖宗,要換很多衣服的。”
苗族的婚禮也是大事,不過入鄉随俗,只能按照漢人的規矩來辦。唐家的規矩比外面的還要多些,即使沒有娘家和婆家,唐無嘯還是把嫁妝和聘禮預備下了,雖然比不上十裏紅妝,卻也十分的體面。
唐琰突然走了,蘇風幹嘛都提不起精神,小馄饨只吃了兩口就說飽了,水風端起小碗喂他,他也不願意吃,破天荒的鬧起了脾氣,連婚服也不願意去試。
“你不聽阿哥的話了是不是?”水風把小碗拍在了桌子上,弟弟很少會不聽他的話,大家都是為了他才忙了一宿,這不情不願的給誰看呢。
蘇風生平第一次鬧脾氣,哥哥一摔碗立馬吓回去了,含着眼淚捧起碗,朝嘴裏扒拉馄饨。唐無嘯出去結了個賬的功夫,回來就看到水風兇巴巴的看着蘇風吃東西,有些莫名,道:“怎麽吃早餐還把他罵哭了?大早上的,吓唬小孩子做什麽,他不樂意吃便算了。”
水風道:“你別管,他不聽話就不行。”
畢竟不是自己親弟弟,唐無嘯很難插手,只能看着蘇風硬是把一碗馄饨都吃完了,撐得小小的朝外打嗝。水風拿了帕子給他擦嘴,讓他跟着自己去試衣服,不許再鬧了。
☆、第 49 章
蘇風仿佛是被主人抛棄的小貓貓~
50
為蘇風準備的婚服是很傳統的鳳冠霞帔,大紅的料子滿繡着吉祥如意的圖案,外頭是珍珠做的披肩,下頭墜着金色的穗子,這是找最好的裁縫趕制的,為了這件衣服,還拆了好幾件老繡。
衣服整體都合身,就是裙子略長了些,裁縫量了尺寸,預備着抓緊改出來。蘇風和水風不論是容貌還是身量都差不多,唐無嘯摟着水風的肩膀,低聲道:“要不也給你做一件。”
水風道:“不要,我都跟你成過親了。”
“我覺得你穿更好看。”唐無嘯就道,水風卻不樂意了,道才不是,這衣服就是他弟弟穿最好看。大少爺深覺想讨媳婦歡心不是件容易事,這孩子腦子裏想的事情和別人都不一樣。
原本定的是兩個人一起來試婚服,唐琰卻不在,只有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大紅的喜服穿在身上也不顯喜慶。
蘇風心裏難受,又不敢再鬧性子,只能偷偷的摳衣服上的珠子。他一貫是個柔和的性格,單這次心裏過不去,他不懂為什麽唐琰明明要去那麽久,卻騙他一會就回來了,害他等了一整宿,他并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呀。
除了婚服,唐無嘯還叫裁縫給他做了新衣服,畢竟是嫁進唐家的新媳婦,總不能老叫他撿哥哥剩下的穿。
本來打算帶他們倆一起去逛逛街,不過看蘇風的興致并不高,唐無嘯就叫人先把他送回去了。臨走前他想起了點什麽,就敲了敲窗戶,對蘇風道:“唐琰這次走得急,本不該讓他去的,只是身邊一時沒有可用的人,才讓他去了,是我疏忽了,忘了叫他回去告訴你一聲。大哥跟你道個歉,別回頭鬧得你倆不高興了。”
蘇風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脆生生的應了一聲,他壓根也沒有什麽脾氣,知道唐琰不是騙他的,立刻就不跟唐琰生氣了,朝他們揮了揮手,高高興興的回北院去了。
“還看電影去嗎。”水風上回看了電影,一直都念念不忘的,他本來想帶蘇風去看,唐無嘯卻不讓,只說以後讓唐琰帶他去,哥哥帶着去和丈夫帶着去的感覺可不一樣。
唐無嘯看了一眼手表,天還很早,沒必要大上午的去看電影,就道:“先帶你逛逛,這幾天街上熱鬧,今天還有廟會,晚上再帶你去看電影。”
雲都鎮的廟會一貫是熱鬧的,從早到晚都有彩車巡行,表演雜耍,還有舞龍舞獅高跷腰鼓。附近的幾座小廟也香火鼎盛,香油錢比一整年都賺得多。
年剛過,連腳夫壯丁兜裏都有些閑錢,攤子出得比尋常日子多些。水風沒有逛過這麽熱鬧的街,好些東西他都是第一次見,難免好奇。
以前也不是沒有在趕路的時候見過攤子,只是他兜裏沒有錢,若是看上什麽不能給蘇風買,他心裏有愧,便幹脆不去逛了。
臨近元宵節,大街上多是賣湯圓元宵的,還有造型精巧的花燈賣,琳琅滿目的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水風每一個攤子都看,有喜歡的就跟唐無嘯要,大少爺在珍寶軒都不怕買單,這樣的小攤自然也不會委屈夫人,叫小厮付錢拿東西。
一個只有八九歲的小姑娘背後背着睡熟的弟弟,捧着自己做的船燈在路邊叫賣,她人小,擠不過那些大人,擺了這一上午了,連一盞也沒有賣出去,心裏格外的着急。
水風走到前幾個攤子的時候,她就已經注意到了,為了弟弟能有口飯吃,她顧不得羞澀,挎着小籃子跑到了水風身邊,不敢去碰他身上漂亮的衣服,只是捧起了小籃子,道:“太太太太,買盞船燈吧,一分錢兩只,晚上點了放到河裏許願,水神娘娘會保佑您心想事成的!”
小船燈是用竹葉編的,雖然用料廉價,做工卻很細致,足見編制人的用心。小姑娘人小,編不了許多,小籃子裏只有二三十只,一分錢兩只小船燈,全部賣完了連兩毛錢也賺不來,不過對窮人家來說,兩毛錢就足夠活下去了。
唐無嘯捏了一只小船來看,道:“這小燈倒是精巧,咱們晚上可以一起去放。”言罷,他叫小厮拿了十塊錢給小姑娘,把所有的小船連着小籃子一起買了下來。
水風點了點頭,也捏了小船在手裏玩,歪頭道:“我還想要兔子燈。”
“好,喜歡什麽都給你買。”唐無嘯拉起他的手,帶他去看東街那邊賣糖人的攤子。這糖人攤都在這擺了幾十年了,他小時候就曾來買過糖人,師傅的手藝極好,糖人捏的活靈活現的,不論是動物還是人物都栩栩如生。
他們來得晚了些,糖人攤前擠了一大堆孩子,不過這東西能買得起的孩子不多,多是盯着流口水的。老師傅人好,總會把揪下來的邊角料給孩子們解解饞。
大少爺朝那一站,立馬吓跑了許多孩子,他也已習慣了,讓水風自己去挑想要的糖人。水風挑了兩支糖蝴蝶,要帶一支回去給蘇風。他一貫是不貪心的,若是不喜歡,再好再貴的也不要。
唐無嘯叫老師傅給吹了一只貓,小貓圓滾滾的,憨态可掬的趴在小棍上。唐無嘯把小貓比在水風面前,道:“看,小獅子貓。”
水風還當他是給自己吃的,便伸出舌頭舔了舔小貓的耳朵,道是甜的,唐無嘯就戳他的腦門,道:“糖人可不就是甜的,小傻貓。”
☆、第 50 章
劇情是魂斷藍橋~年代就不要計較了~只是比較喜歡這個電影,感覺好可惜的一個。
然後!完結撒花啦!!!!!!祝我們大少奶奶和大少爺永遠在一起!
51
廟會出了很多的攤子,沒一會就買了一大堆東西,水風買東西總是買兩份,一份給自己,一份留給弟弟。
唐無嘯帶水風吃了些特色的小吃,有時候不必去大酒樓也能吃到好吃的東西,零零散散的也吃飽了。
“這個好吃。”水風咬了一口炸元宵,發現這個很好吃,立刻扭身舉給唐無嘯嘗嘗。
這炸元宵也算是元宵的變種吃法之一,先用小錐子在元宵上戳出孔來,以免在油鍋裏爆開,下鍋均勻炸成金黃色,撈出瀝油後還要撒上一層白糖。吃起來外酥裏嫩,是一道很不錯的甜品。
唐無嘯吃了他咬過的那半邊,道好吃的,水風要把剩下的都給他,大少爺就道:“我吃飽了,你吃吧,不夠吃再給你買。”
水風這才自己吃了,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