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7)
水風的鼻子很尖,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下了然,這個就是唐無嘯說的那個妹妹,香味都是一樣的。唐無嘯的妹妹他是願意給個好臉的,淺淺的笑了笑。
他一笑,眉眼就舒展開了,像春天融化的冰雪在手心暖成了一汪水。唐無嘯摟住水風的肩膀,笑着道:“你嫂子可沒這麽對我笑過,我可要嫉妒你了,還不快喊嫂子。”
唐畫扇很快就回了神,嘟嘴道:“表哥真不夠意思,成親也不喊我回來,你不疼我了。”
唐無嘯道你在外國,我哪裏喊你去,大不了以後你成親,我給你包個大紅包。唐畫扇繞着水風看了一圈,好奇問道:“嫂子是哪國人啊?”
“哪國人,中國人,你嫂子是苗族的。”唐無嘯點了點小丫頭的腦門,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個小洋鬼子。”
小洋鬼子不高興了,哼了一聲,道我不管,嫂子還沒給紅包呢。水風并沒有準備紅包,見她要,便從手上撸了一個金镯子,遞給唐畫扇道:“我沒有紅包,給你這個。”
一只明晃晃的金镯子做紅包,唐畫扇接了過來,朝大少爺晃了晃,得意道:“哎,這麽大的紅包,還是嫂子大方,表哥你可算是撈着便宜了。”
唐無嘯正想說話,突然門口騷動了起來,回頭一看發現是唐情這臭小子,昨天祭祖結束小崽子就不見了,今天又姍姍來遲躲懶。
二少爺行頭不錯,頭發上卻翹起了一小捋,他蹭到唐無嘯身邊,很是随意的拱了拱手,道:“大哥過年好,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唐無嘯對他可就沒有對妹妹來得親切了,随手丢了個紅包給他,唐畫扇踮起腳尖,從水風身後探出頭來,喊道:“唐二,你都多大了還跟大哥要紅包呢,不要臉。”
一見是她,唐情立刻擺出了極度嫌棄的表情來,道:“你怎麽回來了?還沒死外頭呢?”
他倆的恩恩怨怨很多年了,唐老太太唯一疼的兩個小的,一個是唐情,一個就是唐畫扇。唐情打小就是小霸王脾氣,唐畫扇還比他大幾個月,可問題是唐畫扇是個小姑娘,不論唐情怎麽和她有矛盾,奶奶和大哥都偏着這小丫頭。
唐情一口惡氣憋了十幾年,好不容易熬到小丫頭出國了,誰成想又回來了。一見到就煩得牙癢癢,這個小丫頭片子慣會在唐無嘯面前裝乖巧,背地裏蔫壞蔫壞的。
唐畫扇啐他道:“呸!你死我都不會死,表哥~你看他,他欺負我!”
大少爺朝弟弟揮了揮手,從小這倆就掐,大了還要掐,道:“別一回來就招貓逗狗的找不痛快,拿上紅包滾蛋。”
唐情本來也沒打算多待,他是回來要紅包的,要完就準備走了。他把紅包朝兜裏一揣,道:“哥,你可別給她騙了,你要是信這小□□,八成得吃虧,我看她這次回來圖謀不軌。”
“胡說什麽呢,跟誰學的嘴裏這麽不幹淨?”唐無嘯作勢要打人,小崽子立馬腳底抹油溜了。親弟弟這個德行怕是沒得改了,唐無嘯無奈的搖了搖頭,又給了唐畫扇一個紅包,讓她甭跟這小崽子計較。
唐畫扇道:“他罵我是 bitch,表哥你一個紅包就想打發我啊?不行!”
大少爺道那你還想怎麽樣,他嘴一直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唐畫扇轉了轉眼珠,道:“我聽說表哥在馬場有些好馬,我回來以後還沒有去騎過馬呢,你得陪我去騎馬~就咱倆去,不帶旁人,要是唐情去,我可就不去了。”
好不容易把這倆讨債鬼哄過去,唐無嘯站得後背都疼了,大年初一的,也不知道哪來的這麽多人拜年,好在他備了很多紅包,不然都不夠發了。
水風早上沒怎麽吃東西,到了中午肚子餓,拽了拽唐無嘯的袖子,道:“我餓了。”
唐無嘯看了一眼懷表,發現已經十二點了,客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便道:“我帶你回去吃飯,下午沒客人,能好好休息休息。”
唐琰一直在等他們,蘇風熬了大半宿,困得要命,靠在牆上頭一點一點的。水風摟住弟弟,扶着他朝北院走,蘇風迷迷糊糊的道:“阿哥,咱們下午幹什麽呀。”
水風摸着他的頭發道:“什麽也不做了,你回去吃完飯就睡覺了,看你困得。”
難得能大家一起吃飯,水風心情好了不少,蘇風困得筷子都要拿不住了,他便拌了一碗飯喂弟弟,把他喂飽以後就讓唐琰把他抱回去睡,想睡又不能睡的樣子看着怪難受的。
只剩他倆以後,唐無嘯湊到小媳婦身邊,很是不要臉的道:“我也要喂。”
水風喂他也算是喂習慣了,并不在意他現在四肢健全,夾了一塊肉喂到他嘴裏。大少爺還不滿足,道要用嘴喂的。水風這才反應過來他根本不是想好好吃飯,湊過去在唐無嘯嘴上咬了一口,道:“等你老掉牙了再說,自己好好吃飯。”
☆、42
42
北院的大年初一,主人全上床睡覺了,一下午安安靜靜的。唐無嘯沒睡太久,三點多就醒了,水風還睡得很甜,他嫌熱,四肢都攤開了,一條腿還擱在唐無嘯的肚子上。
大少爺捏起小媳婦的一縷頭發,在他脖子上輕輕的撓了撓,煩得水風翻了個身,嘟囔了兩句。
怕真的把他弄醒了,唐無嘯也不鬧他了,把被子給他掖好,走到書桌邊開始算賬。過年的開銷很大,今年他不止要管商鋪還要管家,雖然勉強能做,到底不是長久之計。
要是指望水風來學,肯定不行,且不說他的性子,便是學得會,他也不敢讓這小家夥替自己持家,萬一被看出是個男孩,麻煩可比算賬來得多。
自古以來,養個小倌捧個戲子都是常事,卻不見誰敢把個男的弄回家的,別說是妻了,妾也是會被人嘲笑的。
唐大少爺捏了捏後脖頸,深感頭疼,這件事宛如高懸之劍,早晚得解決。出身不好家世不好甚至是不能生孩子,都算不得什麽要緊事,旁人頂多誇他一句一往情深。唯獨不能被知道是個男孩,否則整個家族還不跟他鬧起來,敗壞門楣四個大字壓下來可不輕。
因此他多少留了一些後路,沒有讓水風去祠堂拜祖宗,這樣日後鬧起來,他沒有正妻的身份,不會被追究責任。
水風睡到了五點,醒過來的時候正是黃昏,昏黃的光從窗戶透進來略顯蒼涼,他有些迷茫的坐起來,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便幹脆又躺回去看着帷幔發呆。反正屋裏只有他一個人,起來也沒什麽事情做。
“醒了還不起,小懶貓。”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緊接着是一個人走過來的聲音,帷幔被撩開以後,唐無嘯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水風朝男人伸出手,趴在了他的肩頭,莫名有些委屈,揉了揉眼睛,有些沙啞的道:“你沒走啊。”
唐無嘯知道他這個時間睡醒了肯定難受,便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聲哄他道:“我走哪兒去,說好了今天陪你的,餓不餓,我去叫他們預備開飯。”
水風搖了搖頭,道:“不餓,你不要去。”他睡到現在,一點也沒動彈,所以不覺得肚子餓,只是不想唐無嘯再走。這些天大少爺早出晚歸的,他好些天沒有在睡醒的時候看到唐無嘯的臉了。
誰不喜歡自己的小寶貝纏着自己,唐無嘯投了個帕子替他擦臉,水風睡得小褂都開了,露出裏頭繡着麒麟送子的紅色肚兜來。
唐無嘯勾開他的扣子,道:“怎麽穿上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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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大少爺這回真的是無辜的,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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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的小祖宗好應付,外頭還有倆難纏的小鬼頭,唐情用錢還好打發,唐畫扇個小丫頭不能打不能罵的,非要去騎馬,唐無嘯只好抽了個時間,陪她去馬場轉轉。
為了騎馬方便,唐畫扇把頭發綁得高高的,穿着紅色的小披肩,顯得格外活潑亮眼。唐無嘯給她挑了一匹棗紅色的小馬,小姑娘不樂意,非要他的那匹黑色大馬。
“這馬認生,你騎不上去。”唐無嘯替她綁好手腕上的護具,讓她不要異想天開的。這匹馬的脾氣很烈,有時候不高興就尥蹶子,小丫頭上去還沒有馬頭大,手上沒力氣肯定會被甩出去。
唐畫扇昂頭道:“你少看不起人了,我在國外天天騎馬,老師說我的騎術可好了。表哥,你是不是怕我比你騎得好啊。”
唐無嘯見她說得認真,就道:“我怕你?行,讓你騎一圈,若是被甩下來,可不許哭鼻子。”
“那我要是能騎下來,表哥你就把這馬送我。”唐畫扇立刻道。
一匹馬不算什麽,不過這一匹是他最喜歡的,養了好幾年了,大少年便道:“你能在國內待幾天啊,要馬做什麽?”
小丫頭破天荒的扭捏了起來,道:“那萬一要是有什麽大事,我就不回去了,外國有什麽好待的,我還是中國人,落葉歸根才好。我不管,要是我能騎下來,這馬就是我的了,以後表哥想騎啊,得經過我同意!”
她一定要騎,唐無嘯也沒辦法,讓人把馬牽過來。小丫頭确實騎過馬,腳上一蹬就翻身上了馬,大黑馬見主人不在,不耐煩的打了個響鼻,無論如何都不朝前走,唐畫扇打了幾下,它甚至擡起了前蹄,試圖把人甩下來。
大黑馬一點也不認生人,軟硬不吃,唐畫扇吓得花容失色,大喊道:“表哥救我!”
唐無嘯連忙讓人拽住馬匹,踩着馬镫把人抱了下來,唐畫扇被吓得不輕,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不放。大少爺早就告訴過她不要騎,她非要騎,如今只剩好笑,在她頭上戳了一下,道:“叫你不聽表哥的話,還鬧不鬧了?”
小丫頭吓得眼淚都出來了,小脾氣一上來,氣呼呼的跺腳道:“哼,現在這麽多汽車,誰還要騎馬。表哥你陪我看電影去吧,我不騎馬了。”
這小姑奶奶想起一出來是一出,反正騎馬也好,看電影也好,唐無嘯都無所謂,便叫人把車開過來,反正今天的時間都挪出來了,早點把鬧人的小丫頭打發了,好早點回去陪小媳婦。
縣城裏只有一個電影院,不是一般人能出入的,因此電影票多少還有富裕。唐畫扇挑了一部外國的愛情電影,唐無嘯把外套脫了遞給侍者,接過了寫着號碼的銅牌,道:“吃爆米花嗎。”
唐畫扇搖頭,道吃了要胖的。正說着,有賣花的小姑娘跑了過來,舉起手裏的紅玫瑰,道:“老板,給太太買一枝玫瑰花吧,您的太太這麽好看,玫瑰最襯她了!”
來電影院看電影的一男一女多半是夫妻或者情侶,因此這些賣花的小孩都知道怎麽說才能讨女孩子的歡心。
果然,唐畫扇臉都要紅了,張嘴想說話,卻聽到唐無嘯笑着道:“這可不是我太太,小孩子可不能亂說話。”
唐畫扇暗自咬了咬唇,把失落好好地藏了起來,挽着唐無嘯的胳膊道:“表哥,我想要玫瑰,你買給我嘛,你的馬欺負我,你得補償我~”
“行,給你買,你不嫌沉就全拿着。”玫瑰不值幾個錢,唐無嘯把小姑娘手裏的玫瑰都要了,讓唐畫扇全抱在懷裏,帶着她進了放映廳。
美國的電影已經放了好些日子,放映廳裏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坐着幾個人。唐畫扇抱着玫瑰,借着黑暗,偷偷的把頭靠在了唐無嘯的肩膀上,小聲道:“表哥,你知道玫瑰的花語是什麽嗎?”
唐無嘯的注意力都放在電影屏幕上,随口道:“是什麽。”
“是熱戀,像火一樣的熱愛着對方。”唐畫扇小聲道:“那一年你送我走,問我想要什麽,我跟你說,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你能送我一枝紅色的玫瑰,你答應了。”
很小的時候唐畫扇就看出唐老太太想把她說給唐情,可她根本不喜歡那個二世祖,她喜歡的是成熟穩重的表哥。所以她動不動就跟唐情掐,讓那個小霸王徹底的厭了自己才好。
少女情懷總是詩,唐畫扇哪好意思和唐無嘯直說自己的心事,因為表哥經常與洋人做生意,她便暗示他,自己想要紅色的玫瑰。
她哪裏想過,唐無嘯對這些花啊草啊的壓根沒有興趣,又怎麽會談到花語這檔子事。他以為表妹想要花,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就為了這枝玫瑰,唐畫扇便以為表哥也是喜歡她的,高高興興的在外國做了幾年的美夢,幻想着等她回過來便能嫁給唐無嘯。
外出留洋或許是唐畫扇做過的最錯的決定,國內外的通信并不方便,直到船靠了岸,她才聽說了唐無嘯與耿家小姐退婚的事,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見到了水風。
嫂子?“她”憑什麽是嫂子?憑什麽她能白白的鑽了空子做這個大少奶奶。唐畫扇心裏不服氣,她與唐無嘯從小一起長大,大少爺最疼的就是她,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的,他倆之間早有情誼,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人,怎麽敢搶了自己的位置?
唐畫扇拈起了一片柔嫩的玫瑰花瓣,将它捏碎在了自己的掌心,電影屏幕反射出的白光打進她的眼底,顯得格外的陰森。
說到底,沒有拜過祖宗,沒有寫入族譜,壓根算不得是唐家的媳婦。表哥也是男人,不過是貪圖她的相貌好看罷了,一個鄉野丫頭,不識字又沒情趣,哪會跟表哥有什麽共同語言,表哥早晚會生了厭煩,棄了“她”去。
她并不介意丈夫身邊有人,只要他的心能在自己身上,只要自己能穩坐唐家大少奶奶的位置便好。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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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時間不算短,唐無嘯看完也沒覺得有什麽意思,最開始覺得能動還挺有意思,看得多了也就那麽回事。他還是覺得京劇好些,至少是真人唱,能看得仔細。
不過這類新玩意,水風肯定沒看過,大過年的不如帶他出來透透氣,一想到小媳婦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好奇模樣,唐無嘯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對小厮道:“去買兩張明天的電影票。”
唐畫扇正在穿自己的小披風,見表哥又要買票,便問道:“表哥,你怎麽又買兩張啊。”她期盼着唐無嘯是為了約她再出來看才去買的票,可惜這個想法注定是要落空的。
大少爺穿了外套,道:“你嫂子還沒看過電影呢,正好明兒初五,沒什麽事做,帶他來看個新鮮。”
他說得坦蕩,唐畫扇沒有任何反駁的立場,只能暗自忍了這口氣,來日方長,她不愁沒時間。
車子開到一半,唐無嘯見路邊有賣糖葫蘆的,叫車停了下來,剛好只剩下最後一根了,他便買了下來,準備帶回去給水風,小家夥八成是要讓給弟弟的。
唐畫扇平時是不吃甜的,她這個歲數的女孩子是最怕胖的,再說糖葫蘆是平民食品,不夠檔次,她能容忍吃下去的,只有高級西餐廳裏做的蛋糕。
可如今捏在唐無嘯手裏的冰糖葫蘆,總叫她心裏不是個滋味,明明是和她一起逛街看電影,唐無嘯心裏想着的總是水風,他以前對親弟弟也沒有那麽上心過。
她垂下眸子,再擡起來的時候已恢複了天真可愛的模樣,她摟住表哥的胳膊,道:“我都好幾年沒有見過糖葫蘆了,外國都沒有,我記得小時候表哥經常給我買糖葫蘆,可唐情總是跟我搶,每回我都搶不過他。”
“胡說,哪回不是你搶他的?”唐無嘯轉了轉手裏的糖葫蘆,把它遞給了颠倒黑白的小丫頭,道:“喏,先給你吃吧,說得這麽可憐,跟誰虧待了你似的。”
唐畫扇道:“那不行,這不是買給嫂子的嗎,我吃了,嫂子要生氣的。”
水風那小脾氣,要真是給別的女人了,肯定會把一壇子醋都潑到他頭上。唐無嘯覺得小媳婦吃醋的樣子格外的可愛,笑着道:“沒事,吃吧,你是我妹妹,你嫂子也有個妹妹,他比我還疼呢。”
“妹妹?”唐畫扇舔了舔糖葫蘆,上頭厚厚的劣質糖衣齁得她嗓子疼,只吃了這一口她就不吃了,握在了手裏。
唐無嘯便把蘇風的事情告訴她了,又道過了年,就把唐琰和蘇風的婚事給辦了,二月份有幾個好日子。
倒是一家子想攀高枝的主,唐畫扇面上并不顯,笑着道:“那我可得去參加,我還沒有參加過婚禮呢,哪天我陪表哥你去看看婚紗吧,唐琰跟了表哥你這麽多年,可得好好操辦,現在西式婚禮可時髦了。”
唐無嘯骨子裏還是喜歡中式的拜天地,西式婚禮要穿白色的婚紗,總覺得不是很吉利,不過唐畫扇也是随口這麽一說,他就道行,有空去看看。
陪小丫頭片子玩了多半天,唐無嘯到北院的時候,水風和蘇風正擠在一起吃下午茶。是唐琰去老字號的糕點鋪排隊買的芝麻餡的糯米點心,每天都有好些人排隊買,去晚了就沒了。
見唐無嘯回來了,唐琰就把蘇風給帶回房了,水風把手裏咬了一半的點心塞進唐無嘯嘴裏,舔着嘴唇上的糯米粉道:“你回來啦,這個好吃,你嘗嘗。”
唐無嘯咽了點心,道:“嗯,好吃,”
水風數了數桌子上的點心,道:“還有三個,給你吃兩個。”
有什麽好東西,他總先想着大少爺,自己只吃一點就行了。唐無嘯心裏一暖,從兜裏掏出了電影票,道:“真乖,明兒帶你看電影去。”
水風把那兩張小紙片舉起來看了看,他不認識上面寫了什麽,問道:“什麽是電影啊?”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現在說了就沒意思了。”唐無嘯不肯說,只讓他明天自己去看看,看完電影,再帶他去洋餐廳嘗嘗,裏頭有一種榛子蛋糕,比糕點還好吃些。
聽說有好吃的,水風立刻想到了弟弟,道:“那我也帶蘇風去。”
唐無嘯戳戳他,道:“哪有帶弟弟去洋餐廳吃飯的,過幾天讓唐琰帶他去,實在不行,打包一份給他。”要是帶上蘇風,還得帶上唐琰,那約會就變成家庭聚會了。
要去洋餐廳吃飯,唐無嘯讓丫頭提前準備了洋裝,早上起來便能穿,上回在成衣鋪要的樣子都是些時興的,也做了件偏西式的禮服。水風本來就是混血,洋裝穿在他身上比羅裙還要合适,活像個精致的白瓷娃娃。
洋裝比羅裙顯腰身,水風不習慣蓬蓬的裙撐,好不容易才在車上找到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一歪就摔到唐無嘯懷裏了,好半天都沒掙紮起來,叫大少爺占了半天的便宜。
電影院裏依舊有賣玫瑰花的小女孩,她昨天見唐無嘯帶了個漂亮的小姑娘,今天又換了一個更好看的,有些拿不準,不過唐無嘯這樣大手筆的客人,錯過了難找。她還是跑了過去,舉起手裏的玫瑰道:“老板老板,買幾枝玫瑰花吧。”
這麽冷的天,野外的花早就沒了,水風看着很是喜歡,唐無嘯就掏錢買了下來,小媳婦摸了又摸,小心翼翼的沒有捧掉一片花瓣。
見他這麽愛花,唐無嘯琢磨着回去以後叫花匠在北院多種些花,尤其是玫瑰和山茶,水風說過很喜歡,到時候種上一大片,他在家裏也沒那麽無聊,可以侍弄侍弄花什麽的。
水風從沒有聽說過什麽是電影,因此當薄薄的一張布上面陸續出現人、高樓等景色時,沒什麽見識的小媳婦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火車沖過來的時候,他吓得躲到了唐無嘯懷裏,害怕的問他道:“為什麽這些人都在布裏頭?”
這個問題實際上非常的複雜,唐無嘯也說不好,他道電影就是這樣,找一卷膠片,就能把人啊物的影子存在裏頭,到時候用光一照就在布上動起來,跟影子一樣。
“沒事的,都不是真的,他們只能在布裏頭動,有我在呢,不害怕。”唐無嘯很享受小媳婦全心全意黏在自己身上的滋味,實際上他也是抱着這個目的才帶水風來的。
水風躲在他懷裏看了一會,發現裏面的人确實不會冒出來,才津津有味的盯着看了起來。這是一部美國的默片電影,裏頭的人表現得格外誇張滑稽,水風看着好笑,道:“真傻。”
唐無嘯道:“這是美國喜劇,就是逗大家笑的,好看嗎,喜歡以後還帶你來。”
水風嗯了聲,目不抓緊的盯着幕布,唐無嘯還給他買了一大包爆米花,他看得入迷,好一會才抓上一把放進嘴巴裏,還不忘給唐無嘯也塞上幾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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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電影比起來,洋餐廳的菜色只是嘗鮮,水風并不喜歡,不過奶油蛋糕的味道很好,他不舍得多吃,兩塊蛋糕,一塊他喂給了唐無嘯,剩下的一塊他只吃了兩口,剩下的要帶回去給弟弟。
唐無嘯心疼他喜歡的東西從不多想自己,拿了勺子舀起奶油喂他,道:“喜歡吃,我把廚子請回去給你做,想吃多少沒有?這一份是給你的,不給旁人吃。”
水風這才安心的把蛋糕吃了,這頓飯也就甜點好吃些,唐無嘯讓廚房做了一整個榛子蛋糕帶回去,好給這倆小家夥分。
唐無嘯一有空就回去陪小媳婦,唐畫扇看在眼裏,心裏怎麽可能不難受,她本以為唐無嘯只是看中了水風的皮囊,卻不想打聽之下才知道,唐無嘯竟為了她舍了莺莺燕燕,還曾頂着巴掌印參加晚宴。
唐無嘯是什麽性子她還不清楚嗎,大少爺從不是個願意吃虧的主,別說打他的臉了,就是碰碰他,他不樂意對方也沒有好果子吃。
小丫頭一貫對自己十分自信,平白殺出來的黑馬讓她坐立難安,決定親自去北院看看,那個苗女到底有什麽魅力。
她慣會挑選時機,來的時候北院只有水風一個人在。唐琰帶着蘇風去成衣鋪量尺寸做嫁衣,唐無嘯則去了交好的林家,晚上還有晚宴要參加,也請了唐畫扇。
水風哪裏知道她來做什麽,不過來了就接待一下,反正是唐無嘯疼的妹妹,他也一樣疼就是了。
因為在室內,水風并沒有打扮得隆重,只是用銀簪盤起了頭發。唐家人都認得那根簪子是老太太的,她在世的時候就說過要傳給兒媳婦,沒想到會這麽快就簪在了水風頭上。
“這個給你,很好吃。”水風從櫃子裏拿出了一盒牛乳酥,這是唐無嘯請回來的甜品師傅最擅長做的點心,小媳婦很愛吃,他不藏東西,有好的總想拿給在乎的人。
唐畫扇嫌棄的看了一眼點心,沒有旁人在,她也懶得端着了。她撥弄了一下指甲,道:“我與表哥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想來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也只有我最了解他,我走之前,奶奶本想把我許配給表哥,可我太小了,就預備着等我回來再說,可惜奶奶走得早,叫旁人鑽了空子。”
水風皺起了眉頭,這個小姑娘和前幾天見的時候完全不同,眉眼間滿是不屑,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刻薄。
他哪裏知道有的人是有兩幅嘴臉的,不過是看人下菜碟罷了。
若是旁人,水風早就趕人了,但是她是唐無嘯的妹妹,現在在過年,唐無嘯好不容易清閑了一些,他并不想撕破臉,只是沒有吭聲。
唐畫扇本以為她會說些什麽,卻不料水風一言不發。人多的時候她出于禮節沒有仔細看過水風,如今仔細一看,猛然覺出了些不對來。
水風畢竟是男孩子,比同齡的女孩子要顯得身量大些,唐無嘯站在身邊的時候還不顯,如今只和真正是小姑娘的唐畫扇獨處,差別就顯出來了。
旁人沒有見過幾個洋人,還以為洋人都是身量寬大,唐畫扇卻不同,她在國外好幾年什麽洋人沒有見過。水風的身材和骨量并不相稱,若真是壯實些,也應壯在肉上,而不是骨頭。
她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很荒誕的念頭,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一把按在了水風的胸口上。果然,那處平坦的很,壓根沒有一點屬于女人的弧度。
水風吓了一跳,拍開了她的手,警惕的道:“你做什麽?”
唐畫扇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道:“你是男的?!表哥竟然娶一個男的??”
簡直荒唐可笑,唐家的當家人居然娶了一個男的放在北院!傳出去還不叫人家笑掉大牙!
但是轉念一想,她又覺得這是天賜良機,男的怎麽能做大少奶奶,表哥再怎麽疼他,也不過是個玩物罷了,本還擔心“她”有孩子會更難驅趕,如今倒更好了。
水風已經有些毛了,冷冷的道:“男的又怎麽樣?”
“哈,男的就不能做大少奶奶!這于理不合!祖宗是不會認的!”
感情她是來找事的,水風的脾氣本就火爆,能忍她片刻全是看大少爺的面子,現在哪還能容她在此大放厥詞,撸起袖子就把人朝外頭推,嘴上道:“放屁,老子管他們認不認,老子就是大少奶奶!”
唐畫扇本以為他會怕,卻不想他是塊滾刀肉,壓根不理會她的話。她不肯就這麽走,抓住桌子道:“你不怕我告訴別人嗎??”
“你去說啊,老子怕哪個!老子嫁給唐無嘯的,他喜歡我,哪個有二話?”水風毫不客氣的抓住唐畫扇的後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朝門口拖。
“你不怕,你弟弟怕不怕?要是我告訴別人他是個男的呢?!”唐畫扇急中生智,喊道。
水風手下一頓,唐畫扇趁機推了他一把,從他手裏掙脫開來,知道自己肯定是說對了。她本來也只是猜測,龍鳳胎本來就少,若姐姐是哥哥,那妹妹也極有可能是弟弟。
她自覺握住了大把柄,得意洋洋的道:“我知道你是苗人,不懂我們的規矩,沒關系,我告訴你就是了。我們唐家規矩森嚴,知道南院為什麽有一口井嗎?因為但凡有不守規矩的,就直接丢進去淹死。你說隐瞞性別試圖嫁入唐家,算不算是大罪?便是不淹死也要打出去,再不能進唐家的門。唐琰簽過賣身契,是絕不可能離開唐家的,要是生生拆散他們,我也不舍得,就看你怎麽想了。”
她說得唬人,水風聽得臉色越發沉了下來,他知道什麽扔到井裏是這女人唬他的,但拆散很有可能是真的。蘇風是男孩壓根不能嫁人,一旦被人知道了,他還怎麽嫁給唐琰。
他從不在乎自己如何,唯有弟弟是決不能受一點委屈的,小家夥一直期盼着婚期早點到,這樣唐琰就能光明正大的陪着他了,下個月他們就要成親,沒幾天的功夫了,在此之前,決不能出差錯。
水風問道:“你想怎麽樣。”
唐畫扇朝水風勾了勾手指,讓他朝自己這邊湊了湊,待他真的走過來以後,毫不留情的擡手在他臉上打了一個耳光,冷笑道:“這是我替表哥教訓你的,我聽說你打他,誰給你的膽子敢打我表哥?若是你以為能踩到我頭上,才是大錯特錯了!我告訴你,這北院裏只能有一個大少奶奶,那便是我,而不是你!”
她的手勁不小,水風被她打得歪過了頭去,白透的皮膚上立馬顯了通紅的指印,被抽到的唇角禁不住力氣,紅腫了起來。他并不在乎被打,回頭盯着唐畫扇,一字一句的道:“你,想怎麽樣。”
“不怎麽樣,我就是來教訓教訓你罷了,你要是夠膽子,就把今天的事告訴我表哥,讓他找我來,若是沒膽子,就乖乖閉上你的嘴。”唐畫扇見他頭上還插着傳家的銀簪子,心下氣不過,一把拔掉了那簪子,晃了晃,道:“這簪子你不配戴,我拿走了。”
若她現在就要求水風走,表哥勢必會惦記,說不定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反正有這麽大的把柄握在手裏,不愁以後沒機會,她要從長計議,先嫁給唐無嘯才是正經。
☆、第 45 章
46
林家與唐家是世交,老爺子與過世的唐老太太關系很好,今年已有八十高壽,晚宴正是為他過壽。
這樣的大場合,唐無嘯作為當家人一大早就先來祝賀,幫忙料理招呼客人,還順手拎上了唐情這小崽子。他算是看明白了,家裏這點事多少要找個幫手,唐情逍遙自在了多年,如今是拿來一用的好時機。
唐畫扇回去換衣服,因此姍姍來遲,晚宴已經開始一會了,她找了一圈才找到了唐無嘯,蹦蹦跳跳的跑過去,撲到了表哥身上,道:“表哥,我來啦。”
她膽子再大,也不敢把搶來的簪子戴在頭上招搖過市,因此只把簪子收在了屋裏,自己依舊是小洋裝小皮鞋的裝束,為求喜慶戴了一對紅寶石的耳環,還是她十四歲的時候唐無嘯送的。
唐無嘯并不知道她今天去北院鬧過一次,端了一杯飲料給她,道:“怎麽來的這麽晚,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