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6)
着很精細的圖案,像是什麽圖騰,唐無嘯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問道:“這是什麽圖案?”
水風捏着他的手,把镯子給他戴上,他做的時候刻意按照唐無嘯的尺寸打的,果然正正好好。他認真的道:“是楓木神,可以保佑風調雨順,你不是做糧食的生意嗎,要是風調雨順,你就沒那麽忙了。”
一只銀镯子而已,壓根不值什麽錢,唐無嘯的櫃子裏什麽樣名貴的首飾都有,卻偏偏被這只镯子灼到了心口,暖暖的蔓延開來。
他摟緊了懷裏的小媳婦,兩只手很不規矩的順着他纖細的腰身朝下探去,低聲道:“真乖,讓我摸摸最近吃胖了沒有。”
☆、36
真青梅竹馬上線~
37
胡鬧了一晚上,水風睡得很熟,唐無嘯一大早就醒了,一看表還不到四點,年三十他要忙一整天,一點空都沒有。
黏人的小媳婦緊緊的抱着他的胳膊,睡得安安穩穩,大少爺忍不住撩開他的長發,在他紅豔豔的嘴唇上親了一下,輕輕的把胳膊抽了出來。
水風立刻下就醒了,迷迷糊糊的問他:“幾點了?”
唐無嘯拍了拍他的後背,道:“沒事,天還沒亮,你接着睡,今天年三十,我會很忙,你和蘇風一起吃飯,我晚上再回來陪你守歲。”
“好……”水風還是困,被他哄了幾句就又睡了過去,唐無嘯把被子給他掖好,放下了帷幔,省的有人進出把他吵醒了。
丫頭小厮們早就準備好了祭祖的禮服,捧着洗漱的用品在門口等着了,唐無嘯換了衣服,囑咐丫頭道:“少奶奶累了,讓他去睡,別把他吵醒了,年夜飯準備的如何了。”
“大少爺給找的那個滇菜廚子做的菜,少奶奶很愛吃,已經囑咐他多做些少奶奶愛吃的了,還有炮竹和煙花,也已經備了很多。”
唐家的祭祖大典在大年三十吃年夜飯之前,結束大家一同吃年夜飯,熱鬧非常。不過這樣的場合水風和蘇風去不了。怕他們無聊,唐無嘯就囑咐下人買了些煙花炮竹,讓他們在北院一起玩。
祭祖這麽大的事,沾親帶故的唐家人都要去,唐琰自然也不例外,他比唐無嘯起得還要早些,換上了很是正式的禮服。
他平日裏穿得并不講究,如今拾掇起來,也很有個少爺的氣度。蘇風站在腳踏上,勾着他胸口挂着的懷表的鏈子,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撒嬌道:“阿琰你穿這個好看,你要去哪兒啊,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啊。”
唐琰都忙了好些日子了,晚上總也不回來,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蘇風不舍得讓他再走了,試圖跟着一起出去。
“今天要去祠堂祭祖。”唐琰理好領子,摸了摸黏人的小家夥的頭,道:“外人不能進祠堂,不能帶你去。”
正說着,院子裏傳來了零碎的腳步聲和手電筒的光亮,唐琰立馬把蘇風從自己身上摘了下來,匆匆的道:“少爺起了,我得出去了,你乖,晚上少爺要是回來,我就能回來了。”
他一走,屋子裏的燈都顯得黯淡了不少,蘇風蔫吧吧的坐在榻上。想着這裏住得暖,吃得也好,也能和阿哥一起住,可他總覺得沒有路上開心了。
自從回了唐家,唐琰就一直在忙,偶爾回來一下,也要等所有人都睡了才偷偷的翻窗進來。他總說別人看到會不好,可為什麽會不好又不說,是自己不夠好,才不能給人家看到嗎。
小家夥難過了起來,裹着披風跑到主房去敲哥哥的門,小丫頭哪敢讓他這樣吵醒大少奶奶,把門打開了讓他進去。
眼見水風還在睡,蘇風便脫掉鞋爬上了床,朝哥哥的懷裏鑽。水風迷迷糊糊的摟住弟弟,還不忘把被子拽起來幫他蓋後背,道:“怎麽啦?”
蘇風吸了吸鼻子,道:“天黑,我一個人害怕得睡不着。”
大少奶奶嗯了聲,打了個哈欠,哄弟弟道:“那跟阿哥一起睡就不怕了,乖。”
蘇風更難過了,他們都叫自己乖,難道自己還不夠聽話不夠乖巧嗎,要怎麽樣才算是乖呢。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什麽說話的權利,水風對外霸道,對弟弟也差不多,他總覺得弟弟太過軟弱,要好好地保護起來,便從不許他提出不同的意見來。好在蘇風能理解哥哥的苦,有些事便都埋在了心裏,不願意再忤逆哥哥,讓他傷心。
蘇風不願意叫哥哥看到自己難過,偷偷的抹了眼淚,把頭靠在水風肩膀上,閉上眼睛沉沉得睡去了,也許一覺起來,唐琰就回來了呢。
這個願望注定是要落空的,醒來的時候才不過十點,唐家人才剛剛開始聚集。小丫頭為他們打來了水,洗臉刷牙,又上了各色的點心。
水風睡得舒服,伸了個懶腰,聽到外頭熱鬧,有鞭炮的動靜,就問小丫頭外頭怎麽這麽熱鬧。小丫頭就給他解釋了一下,道:“回少奶奶,每回過年,所有的唐家人都會回來,好幾百口人,光是去祭祖就站滿了整個祠堂呢。如今二太太不在了,家裏的事都是大少爺一個人管,忙得很。”
蘇風這才知道,唐琰是真的很忙的,難免有些小小的愧疚,阿琰都那麽忙了,自己應該體諒他才對。
水風并不關心唐無嘯在外頭幹什麽,拿了一塊紅豆糕塞進弟弟嘴裏,道:“多吃點東西,晚上有煙火,阿哥帶你去看。”
兩個小的在北院安安穩穩,哪管外頭翻浪滔天。唐家分支龐大,彎彎繞繞的不足外人知曉。如今唐家最占理挑事的兩個都死了,見識過大少爺的手段後,這個年過得安穩了許多,甭管一年到頭怎麽明争暗鬥,到了年關都扯起了笑臉,虛情假意的寒暄。
唐無嘯先為夫人沖冠一怒,後又為“她”舍了莺莺燕燕,孤身赴宴也再所不惜。如今祭祖這麽大的事卻不見帶人出來,難免讓人議論。有人猜着或許是因為這位夫人拿不出手,也有人猜是因為唐無嘯壓根沒想讓“她”做正妻,只是做個小的罷了。本來嘛,以唐家的財力,什麽樣的姑娘娶不到家來,能做到不棄已是重情義了。
甭管怎麽想,誰也不敢真在唐無嘯面前嚼舌頭,唐無嘯正跟人說着話,突然被人從後頭捂住了眼睛,一雙軟軟的小手,帶着些栀子的香氣,敢跟他這麽鬧的,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哪個小丫頭片子。
唐無嘯既不動也不說話,果然來人先急了,喊道:“表哥,你怎麽也不理我啊。”
來人是唐無嘯的表妹,名叫唐畫扇,論起來也是遠房親戚了,不過他父親與唐無嘯的母親關系好,幼年便被老太太接過來養,是真真和唐無嘯一起長起來的。
小丫頭小時候就生得水靈,大了更出落得标致。她十四歲那年鬧着要去留洋,如今再回來已是個大姑娘了。她是留過洋的,自然更開放些,穿着一條不過膝的碎花小洋裙,黑色的高跟皮鞋,頭發燙了最時髦的小卷,站在人群裏十分惹眼。
唐無嘯回過頭來,在小丫頭腦門上彈了一下,笑道:“幾年不見,還這麽調皮,哪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唐畫扇不樂意了,道:“人家都是大姑娘了,你還彈人家腦門。”
大少爺打小就疼這個妹妹,就道:“好好好,是表哥錯了,我們小畫扇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何時回來的,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
“我早上才下船,刻意不叫人家告訴你的,我想給你個驚喜嘛。”唐畫扇從身後的丫頭手裏拿過一個小盒子,道:“知道表哥你喜歡雪茄,我特意給你淘換了這一盒,已經養了好些年了,我求了人家好久,人家才讓給我呢。”
唐無嘯想去拿,她卻不給,躲了過去,故意道:“表哥你拿了我的東西,怎麽謝我?”
她從小就喜歡鬧,唐無嘯也樂得慣着,就道帶你去吃冰糖葫蘆就是。唐畫扇就笑,道自己都多大了,還吃糖葫蘆呢,早就不吃了,怕胖呢。說是這麽說,她還是把手裏的盒子放到了唐無嘯的手裏,讓他別把答應的事給忘了。
☆、第 37 章
惹小貓貓哭的都是大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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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有唐畫扇在,原本沉悶的氣氛被帶動着活潑起來,正值妙齡的漂亮小姑娘,又會來事,誰不願意給她幾分面子,小丫頭卻不理會這些人,只顧着黏在唐無嘯身邊,跟他說些自己在國外的見聞。
祭祖結束後的家宴,唐琰沒什麽事情要做,唐無嘯就叫他早些回去陪陪蘇風,小家夥看得出很黏人,沒必要在大過年的時候鬧得小兩口分別。
蘇風在家巴巴得等了唐琰一天,他起得又早,困得都睜不開眼了,水風喊他去睡,他又死活不願意,趴在小桌上困得淚眼婆娑的喝濃茶。
可惜再濃的茶也抵不過困意,唐琰來的時候,蘇風已經靠在榻上睡熟了,水風坐在他身邊玩唐無嘯送的七巧板。唐琰規規矩矩的道:“大少奶奶。”
水風擡頭看了他一眼,指了指睡了也不安穩的弟弟,道:“他等了一天了,帶他回去睡吧。”
唐琰應了一聲,小心的把蘇風抱了起來,也許是感覺到他的氣息,蘇風下意識攥住了唐琰的衣襟不肯撒手。
眼見着他們要走出門,水風突然道:“你要是敢對我弟弟不好,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唐琰半鞠了個躬,道:“自當謹記。”
弟弟被抱走以後,屋裏就又只剩下水風一個人了,安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到,下人們都已經睡了,大過年的院子裏連個燈都沒人照亮。
原本以為過年能和唐無嘯一起,不會那麽寂寞,沒想到這回連弟弟都給人帶走了。水風把七巧板推到了一邊,有些無趣的躺在了榻上,盯着亮堂堂的燈泡看。
沒有人會喜歡整日整日的待在同一間房裏,說是什麽都不必做,可也沒有事情能做。北院宛如一座華麗的監牢,水風手腕上的镯子就像無形的鐐铐,鎖得他無法動彈。
唐無嘯不在的時候他連門都出不去,雖然水風不太懂這些大家族的彎彎繞繞,卻也隐約明白自己是不能随便出去的。他不願意給唐無嘯惹麻煩。
水風不是一個會想太多的人,想一會也就算了,輕手輕腳的爬起來溜到小廚房,開火煮了幾個雞蛋,準備留給唐無嘯吃。最小的那只母雞總是不下蛋,這幾天突然下了,他就全部存了起來。
還是傻子的時候,唐無嘯總惦記着母雞什麽時候能下蛋,不怕冷似的天天蹲在雞窩前面,現在病好了,就把雞和雞窩都扔在腦後了,沒工夫操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祭祖加上吃飯,一熬就到了十一點,十二點整會有除歲的鞭炮聲大響,唐無嘯怕水風一個人在屋裏等得急,連着推辭了幾個長輩的邀請,腳步匆匆的回了屋。
水風還給他留着燈和門,唐無嘯推開門,發現水風坐在桌邊正在剝雞蛋,他把沾了寒氣的外套脫了挂起來,搓熱了手才去抱小媳婦,在他小臉上狠狠的親了親,道:“還沒吃飯?”
“給你煮的,怕你喝酒不舒服。”水風把雞蛋喂給他吃,上回唐無嘯出去應酬,喝了一肚子的酒回來,第二天一直都頭疼。他在家鄉的時候頂多喝些米酒,不懂為什麽要喝酒喝到難受。
唐無嘯本不怎麽愛吃白煮的雞蛋,如今吃在嘴裏卻比宴會上的哪道菜都好吃,他咬了一半,把剩下的喂回給水風,道:“晚上吃什麽了,煙花好不好看。”
水風想了想,道:“有酸菜魚,還有羊肉火鍋,火腿湯,都好吃,我叫他們給你留了,煙花挺好看的。”只是蘇風一直都怕鞭炮的動靜,看了幾個就害怕得厲害,也就不放了。
正說着,水風突然聞到了一股很淡的香味從唐無嘯身上傳來,像栀子花一樣,他已經知道了這是香水的味道,但是唐無嘯早上出去的時候根本沒有噴那些香水。他立刻就想到了上回的茉莉,一把推開了男人,擡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唐無嘯忙了一天,本以為回來能跟小媳婦膩味一會,卻不想挨了個巴掌,何其無辜。水風還想再打,反被緊緊的捏住了手腕子,便罵道:“唐無嘯,你這個騙子,你他媽放開老子!”
“你說說我怎麽騙你了,好好的發什麽瘋,嗯?”水風那兩下子,壓根也不是唐無嘯的對手,大少爺任由懷裏炸毛的小貓咪拳打腳踢,又不能真的還手,幹脆把人按住坐在自己膝蓋上,擡手在小媳婦屁股上打了兩下,道:“給你慣成什麽樣了,大過年的打我,我明兒怎麽見人。”
水風咬牙道:“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還說不騙我!你說不同人家應酬的!”
香水味?大少爺立馬反映了過來,肯定是唐畫扇那小丫頭身上的香味,他沒注意沾了回來,白挨了一個巴掌。他捏住水風的鼻子,道:“個小醋壇子,就為這個你上來就打我?那是我妹妹,剛從國外回來的。”
水風壓根不信他的,甕聲甕氣的道:“真的是你妹妹?”
唐無嘯很是無奈,自己就叫他逮着那麽一回,這罪名算是落下了,他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我若是做了能不承認?畫扇是我從小看着她長起來的,比我還小七八歲,我對她能有什麽想法,一個小丫頭片子。”
見他說得不像作假,水風不自在的轉開了眼睛,嘟囔道:“我比你還小九歲呢。”大少爺故意板起臉道:“哦?還沒怎麽着就嫌我歲數大了?小壞蛋,也就是你,換個人我把他爪子剁下來,說說,這怎麽辦。”
說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臉,得虧他躲得快,不然實打實的一巴掌下來,他大年初一就得頂着巴掌印過日子了,要是大年初一就挨打,一年到頭都得挨打。
水風自知理虧,在他臉上親了一小口,唐無嘯逗他道這就算過去了嗎,不行,得說點好聽的才成,不然這事過不去了。水風哪知道什麽算是好聽的,想了好一會,沒等他開口,外頭突然響起了噼裏啪啦的鞭炮聲,從遠到近,一起響起來仿佛是炸了鍋,震得人耳朵發疼。
突如其來的巨響吓了水風一跳,他本能的想起蘇風怕這個聲音,慌忙站起身來想去他屋裏看看,又想起他身邊有唐琰在,這才放松了下來。
待徹底放了心,水風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其實自己也是很怕這動靜的。他躲進了唐無嘯的懷裏,大少爺卻不擡手抱他,他攥緊了男人的衣服,抽泣道:“你總把我一個人丢在屋裏,我怎麽知道你在外面做什麽,唐無嘯,你王八蛋……”
☆、39
水風現在的心态大概就是我辛辛苦苦養的豬屁颠屁颠的跟着別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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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炮聲實在太響,唐無嘯聽不清水風在說什麽,只看到他渾身都抖了起來,知道他可能是被鞭炮的聲音吓到了,連忙把人抱緊了,用手去捂他的耳朵,哄他道:“沒事沒事,一會就不響了,有我在呢,不害怕的。”
水風張嘴朝他肩膀上咬,唐無嘯知道他心裏不痛快,也不掙紮,任他咬進自己肉裏。最後幹脆把小媳婦抱到榻上,用小毛毯裹住,讓他趴在自己懷裏哭。
年三十的鞭炮聲會持續小半夜,還會有大戶人家放徹夜的煙花,唐家也不例外,離得近了聽更響,要是早知道水風害怕,他就把這項給免了。
好在最密集的那一陣很快就過去了,水風哭得眼圈都紅了,他說不上自己為什麽哭,就是心裏委屈,也有因為唐無嘯的,也有因為蘇風的,鞭炮只是一個□□罷了。
等他徹底平靜下拉以後,大少爺才捏着帕子給他擦臉,小孩的臉都哭得通紅通紅的了,他瞧着心疼,用小拇指抹去了他眼尾挂着的淚珠。
水風鬧脾氣很少會哭得這麽傷心,唐無嘯難免心裏沒底,哪還會真跟他發脾氣,柔聲道:“怎麽突然哭了,我外頭真的沒人,就你都夠忙了,哪還有時間哄旁人。”
“我知道。”水風吸了吸鼻子,擡手去揉唐無嘯的臉,跟他道歉道,“對不起,我不該跟你發脾氣,你要是生氣,你就打回來。”
他想得簡單,他打錯了人,就讓唐無嘯打回來扯平。大少爺哪舍得打他,再說打他算怎麽回事的,就道:“你不高興了當然要打我出出氣,誰叫我娶了你這個要命的小祖宗呢,乖了,我沒生氣。”
水風聞言,委屈道:“你都不笑。”
就為自己板了臉,惹得他哭了一場,唐無嘯只好勾起唇角來,有些好笑的道:“你又說我不笑,你不笑的時候多些,也不見我發脾氣啊。”
水風道:“你不笑的時候吓人,我又不吓人。”
還不吓人呢,撒潑打人的時候又不見這麽乖巧。唐無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認栽,道行,我吓人,到頭來還成了我的不是了。
“我就是覺得你們都不要我了。”水風把頭靠在唐無嘯胸口,去聽他穩健有力的心跳聲,低聲道:“就像娘一樣,她從來沒有看到過我和弟弟,她說話的時候眼睛裏看着的是爹,雖然爹不在她身邊,可她就是只能看到他一個人。我從小就跟弟弟在一起,他小時候最聽我的話,一刻看不到我都不行。可是他現在也不要我了,他也只能看得到唐琰了。”
即便早就想過弟弟有朝一日是會有喜歡的人的,但是當事實真的來臨,他心裏也難免有落差。不是待在身邊的人就一定是在的,有時候他的心不在,也是白搭。頭一回過年只有自己一個人,水風的哭多半是為了這個。
唐無嘯也有弟弟,然而他那個弟弟是什麽德行,他最清楚,從小到大也沒有個離不開的時候,巴不得他只給錢不唠叨最好。不過世間兄弟相處有許多方式,水風拿弟弟當兒子一樣的養,如今他要成親,便是嫁女般的心疼。
“大家都住在一個院子裏,怎麽會就不要你了,再說誰不要你,我都要你的。”唐無嘯搓了搓他的手,水風一生氣手就發涼,像是血氣都凝到臉上了一樣。他把小媳婦的兩只手揣在胸口暖着,感覺自己肚皮上趴了一只小貓似的。
水風很少能痛痛快快的在誰懷裏哭一場,如今哭完了也就不難受了。外頭還在噼裏啪啦的響,有火光間替着照亮了窗戶。他朝男人懷裏縮了縮,道:“我想出去看煙花。”
白天裏玩的煙花都很小,看不太清楚,唐無嘯答應過他要一起看,如今正好是個機會。
“好,帶你去屋頂上看。”唐無嘯挑了兩件厚實的披風,把水風裹得嚴嚴實實的,夜深了天冷,不穿暖了出去肯定會凍着。
登高這事水風比唐無嘯爬得利索,他只用一只手就竄了上去,另外一只手拿着小墊子,還要催唐無嘯快些。
新的一年是個好天氣,煙花在祠堂前的空地燃放,幾乎炸開在頭頂上,水風聽着這動靜還是怕,又不舍得不看,便躲進唐無嘯懷裏,用小手捂住耳朵,這才覺得好些了。
唐無嘯指着煙花,提高了音量給水風解釋道:“這一組叫鴻運高照,是我前兩年專門去定的,每年過年都要放一組。”
這組煙花的工藝要求很複雜,必須到外省去定,做煙花的老師傅今年也七十多了,也不知還能再做幾年,煙花是無法保存下來的,稍縱即逝的美麗總叫人唏噓。
煙花炸開以後火光姹紫嫣紅般的落下來,像金銀的雪花,水風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道:“好看,就是太響了,像萬花筒裏的樣子。”
他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就是唐無嘯送他的那個萬花筒,他每天都要看一看,怎麽都看不膩,裏面裝着一個小小的世界,吸引着他全部的注意力,可惜那只是鏡中月水中花,終究是無法捏在手裏的實物。
唐無嘯貼着他的耳朵道:“喜歡再帶你去買,每一個裏面都不一樣的。”
水風給他的呼吸噴得癢癢,笑了起來,道:“不要,我就要那一個。”他從來都不貪心,給了就拿着,不給便算了,咬着牙總能活下去。
煙花放了一個小時,放完了唐無嘯就把人帶回了屋裏,讓他多少睡一會。除了要去給長輩拜年外,他輩分不低,會有很多侄子孫子來拜年,水風要跟他一起出去接見客人,睡不好是不行的。
水風不愛見人,唐無嘯便不怎麽把他帶出去,老待在屋裏雖然無聊些,也總好過去看那些虛與委蛇的臉。他去見的那些人中哪有個好的,淨是些老狐貍。可惜現在是過年,總得帶出去這麽一次。
唐無嘯琢磨着下個月他要去外省辦公,到時候可以把水風帶着,讓小媳婦出去透透氣,他還沒帶小家夥出去玩過呢,就當送他的新年禮物吧。
他在已經睡着的小媳婦鬓邊落下一吻,悄聲道:“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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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唐家三百多口子要拜年,唐無嘯作為當家人,自然更多前來巴結的,他只能早早的把水風喊了起來,讓丫頭給他梳妝打扮。
十六七歲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級,水風又發育的晚,因此不顯身量。不過若是不刻意做女裝打扮,仔細看肯定能看出些端疑,衆人面前不能冒這個險,必須好好收拾一番。
過年需穿得喜慶些,丫頭為水風盤起了頭發,除其他的配飾外,還在他鬓邊插了一支墜紅瑪瑙的小簪。
弄好頭發,丫頭準備為他換上耳環。水風不喜歡人家碰自己的耳朵,鬧着不願意。唐無嘯理好自己的衣領,接過了耳環,道:“我來。”
他手很輕,一下就把耳環戴上了,捏着水風下巴端詳一二,讓丫頭拿來口紅,親自替媳婦塗好。
水風平常不施粉黛已經很讓人驚豔,如今好好打扮起來,更顯得楚楚動人。唇膏有一股甜味,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被唐無嘯戳了一下舌尖,便抱怨道:“這樣我的頭好重。”
他平時頂多戴一根簪,如今滿頭的飾品,活像個展示架一般,只覺得脖子難受。唐無嘯就道:“你們那邊的姑娘不是以戴大和重的銀飾為美嗎,這還算少的呢。”
水風想想也有道理,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摸着自己的臉道:“這樣算好看嗎?”他對漢人的審美并不了解,鏡子裏的自己看起來有些陌生,皮膚似乎更白了,說不上來是不是好看。他從來都不喜歡自己的長相,他讨厭所有的洋人。
唐無嘯扶着他的肩膀,也朝鏡子裏看去,鏡子裏的“姑娘”有一雙藍色的眼睛,像雨水洗淨後的天空一樣清澈,望進去便無法自拔。他握住水風的手,在他指尖上咬了一小口,道:“好看,我愛看,都不舍得帶出去給人家看了。”
丫頭見狀準備退出門去,剛到門口就看到蘇風拉着唐琰的手跑了進來,因為有丫頭在,他改了個稱呼,高高興興的道:“阿姐,無嘯哥,新年快樂。”
這是昨天唐琰教他的,他學會了以後迫不及待的來找水風說給他聽,看到哥哥打扮得隆重,哇了一聲,好奇的去摸水風頭上的瑪瑙簪子,道:“阿哥,你要去參加慶典嗎,這個好看。”
水風拔了那簪子,簪在弟弟頭上,道:“是要去拜年,你喜歡這個就給你戴。”他倆的體型差不多,因此蘇風來了以後,水風直接把做好幾套衣服給了他,弟弟似乎比他更适合這些軟綿的羅裙,幾乎看不出他原本的性別。
唐無嘯已經提前準備了新年的小紅包給蘇風,小家夥見哥哥沒有意見,這才從他手裏拿了,脆生生的道:“謝謝無嘯哥。”
他從來沒有收到過這種東西,不知道是不可以當面拆人家給的紅包的。直接好奇打開來看,紅包是描了金邊的紅紙做的,打開以後裏面是一片金葉子,他撲到唐琰懷裏舉起來給他看,道:“阿琰你看,是金子做的葉子哎。”
唐琰嗯了一聲,跟唐無嘯道謝,大少爺擺了擺手,道:“過年人多,直接去前廳接待,一會你也帶蘇風一起去吧,正好宣布你們的婚事,遮遮掩掩的反而不好。”
這大過年的,唐無嘯并不怕有人會為難水風,打量的目光難免少不了的,他也提前交代過小媳婦,水風的性子他了解,一貫是不在乎旁人如何的。
果然,他帶着貌美如花的洋人小媳婦一踏進前廳,就引來了小小的騷動。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心裏不約而同的想着難怪唐無嘯會這麽寵“她”,這麽漂亮的小美人可不多見。
水風并不會因為旁人的打量而不自在,他壓根就當這些人不存在,看也好不看也罷,他只需要跟緊在唐無嘯身邊就行了。
至于唐琰帶着蘇風來的時候,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唐無嘯那邊,因此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他不方便再握着蘇風的手,就讓他跟緊自己。
唐琰傷了臉破了相,旁人還當他會孤獨終老,沒想到能找到一個這麽好看的小媳婦,還是唐無嘯的妻妹,難免要重新掂量他在大少爺身邊的地位。有不少人主動上前打招呼,蘇風和水風不同,是個生性有些害羞怕人的孩子,怯生生的躲在唐琰身後,一點不願意跟人家多說話。
唐琰見他如此,便道:“要不我送你回去,這地方人太多了,你不喜歡的。”
蘇風慌忙搖頭,道:“我不要回去,我要跟你一起,我喜歡的,真的。”
他是一定要跟着唐琰的,更何況今天北院一個人也沒有,他更不願意回去了。唐琰拿他沒辦法,只好把人帶到角落,喂他吃糕點。
一般來說,唐無嘯作為晚輩是要去給長輩拜年的。只不過他地位頗高,很多叔叔祖父的不僅不要他來,還會派家中小輩來巴結。
水風打量了一圈四周,好奇的問唐無嘯道:“他們都是你的親戚嗎?”這麽多的人,簡直要比他寨子裏的人還要多了。
唐無嘯道:“大部分都是,有的說是親戚,也不過是沾親帶故罷了,我奶奶在世以仁義為名,能拉一把的都會伸出援手。”
做家族生意,自然要擴大家族勢力,他不僅要做好生意,更要在當地有一席之地,鄉紳縣長也要給他幾分薄面。
正說着,一個男人從人群中擠了過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道:“叔叔,嬸子,過年好,侄兒唐任給叔叔嬸子拜年,侄兒沒什麽東西好孝敬,前幾日得了些洋布,做工尚可,希望叔叔莫要嫌棄才好。”
唐無嘯拿了一個紅包給他,道:“好,難得你有這份孝心,綢緞的生意可還做得順手。”
“托叔叔的福,生意還算過得去。”唐任接了紅包,又道:“侄兒與耿小姐的婚事暫定在二月初九,到時叔叔一定要來喝一杯,侄兒能得此良妻,還要多謝叔叔牽線。”
唐任今年已二十有三,名義上說是唐無嘯的侄子,不過他那一支早就沒落多年了,一直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唐無嘯看中他為人精明能幹,是個可塑之才,便拉了個紅線,讓他接手了耿家的生意和女兒。
耿家的小姐論家世相貌,都是唐任以前不敢肖想的,如今白得了個好媳婦,高興得不得了,哪裏還會去計較她曾許配過幾戶人家。唐任的娘死的早,沒有婆婆壓着,想來耿小姐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唐家來的人很多,唐任剛走又來了幾波,不是喊叔叔就是喊舅舅,唐無嘯光紅包都發出去幾十個。來人的祝福詞都差不多,要麽就是說生意上的,要麽就誇水風好,還有不少祝他們早生貴子的。
待人稍微少了些,唐無嘯在小媳婦後腰上摸了一把,低聲道:“夫人聽到了嗎,什麽時候給我生一個?”
水風在他腳上輕輕的踩了一下,道:“德行。”
☆、41
唐無嘯,四肢健全還要人家喂,啧啧啧(明人不說暗話,我也想水風喂我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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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畫扇是在衆人走得差不多的時候才來的,她并不喜歡跟人家一樣擠來擠去的,到時候唐無嘯又忙,顧不上跟她說幾句話,還不如晚來些自在。
她依舊是穿得同旁人不一樣,十分的時髦,高跟鞋襯得小腿曲線格外優雅,蕾絲手套和小手包是同款的蕾絲邊,非常精致複雜。
唐無嘯在人群中是很好找的,她笑着跑到表哥身後,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喊道:“表哥,過年好,我的紅包呢?”說着,她伸出手來,攤開了手掌。
“沒規沒矩的,也不說跟你嫂子打個招呼,倒先要起紅包來了。”唐無嘯在她手上打了一下,還是給了個小紅包。這個紅包和給蘇風的是一樣的,裏面都是純金做的葉子。其他人不過是個銀元。
聽他說嫂子,唐畫扇不由一愣,差點把紅包拿掉了。她回來的時候聽說耿家跟唐無嘯退了婚,祭祖又不見唐無嘯帶了人出來,因此一直以為他還沒有娶親。小丫頭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看向站在唐無嘯身後的水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