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南樓
夏季的天氣就跟小孩子的臉一樣,明明前一刻還晴空萬裏,後一刻就陰雨密布,這幾日朱珏都刻意的躲着鄭鐘揚,這種感覺很微妙,雖然他躲着他,卻還在不經意間關注着他,感覺不在意,實際上心裏頭記得一清二楚。
雨天來大理寺的人就少了,朱珏站在廊下躲雨,邊聽雨掉落下去的聲音,那邊過來個衙役,急匆匆的進去,不大會兒,鄭鐘揚出來站他身後,說,“恩德侯府家的嫡女在今晨殁了,你我現在去吊唁。”
什麽?
朱珏站着的姿勢僵硬無比,“你說,誰?”
鄭鐘揚調查過他,所以稍微也知道他們之間的淵源,“恩德侯府家的大娘子…”
楊鎮的妹妹?
坐在馬車裏,朱珏就如坐針氈,手指無意識的糾纏纏繞,鄭鐘揚坐正位上,眼神一直停留在他手上,卻沒說話。
直至到了,才感覺到舉步維艱,朱珏覺得腳下的路無比的困難,前幾日還見過面的姑娘,怎麽就,沒了呢?
恩德侯府中素白一片,停放靈柩的堂中哭聲不斷,楊鎮于外面謝拜來的客人,眼底出血,瞧着頹喪無比。
朱珏近前了,不知道說什麽,只眼神希冀的望着他,男人也是悲從中來,看着他突然就放松的許多,“你來了。”
聲音幹澀沙啞,楊鎮繼續說,“你去吧,我沒關系。”
“嗯。”
朱珏也紅了眼眶,尤其看見他這樣,心底裏更是難受。
進了靈堂,還沒叩拜呢,從旁竄出來個婦人,一把薅住他衣領子給了一巴掌,人群中尤為響亮,“你還敢來,我女兒就是讓你害死的,你給我滾,滾出去,嗚嗚…”
鄭鐘揚一把扶住他,護在身後,“夫人傷懷,還是以身體為重,再者,想必姑娘也是希望小伯爺來上香的,讓她見見吧…”
恩德侯夫人想起來姑娘在世時憧憬見到心上人的模樣,頓時悲痛不已,跪地痛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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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這樣的環境,鄭鐘揚攬着人靠近,然後跪下叩首,在低頭的瞬間,朱珏的淚湧出來落下去,稍刻就陰濕了地面。
他們沒呆上多大一會兒,朱珏基本上都是靠着鄭鐘揚才出的恩德侯府,回去大理寺,兩人都無心公務,索性坐一處聊天,朱珏說的是楊玉芝的事,如何認識,如何說過話,如何拒絕,而鄭鐘揚基本上都是傾聽,只偶爾靠近,用熱巾子給他敷敷臉。
朱珏可能說的累了,斜倚着閉上眼睛,眼角存的一滴淚正好流出來,男人在旁邊陪着,一直到深夜。
好長時間不做夢了,夢中花飛滿天,有個女子嬌俏着過來喊他瑾瑜哥哥,然後朱珏想要去抓的時候,又憑空沒了,倏然驚醒,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楊家妹妹活的好好的,是不是?”
鄭鐘揚瞧他的樣子似病了,伸手背摸了摸他額頭,還好,不燙,輕聲回答說,“不是,她已經死了,你白天還去吊唁了。”
朱珏突然心口開始疼,彎腰俯在床上,大口的呼吸出聲,半天才起身出聲,“我要去,看看。”
恩德侯府仍舊是燈火通明,楊鎮席地而坐跟靈柩說話呢,“你從小就聰敏,唯獨身子骨不好,下輩子投胎可千萬找個好身體…”
聽見腳步聲,擡頭看向堂外的人,“你怎麽來了?”
想要站起來,卻見朱珏疾步進來,跪在他旁邊,開口的瞬間眼淚就湧上來,“對不起…”
楊鎮攬過人撫着他後背,反而安慰他,“你說什麽對不起,這就是我妹妹的命。”
朱珏仍舊埋頭,楊鎮拉着他近了些,用手指輕輕的抹去他的淚珠,“別哭,我心疼。”
堂中的暖色逐漸驅逐了冷意,堂外小十推着傅壬章停下腳步,聽主子吩咐。
傅壬章雙手攥緊扶手,像要整個嵌在手心裏,眸色暗黑無光,心中嫉妒的魔鬼已經脫籠而出,咬牙道,“走,去讓恩德侯過來。”
朱珏天明的時候回的府邸,可能心思太重,稍微睡了不一會兒就醒了,想着當值,又換了衣袍去大理寺,這一天還是雨絲輕輕,清冷的寒了人心,鄭鐘揚離的老遠,不知安慰什麽,想想還是轉身離開。
如此夜裏朱珏就發起高燒來,朦胧的夢境中全是靈堂上的披着麻衣的女人拽住他打他的身影,無論如何也驅之不去,約莫三更時大汗淋漓的醒了,一眼就看見了旁邊坐着的傅壬章,他以為是上輩子,忽而趴在他腿間,哽咽着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她那般的脆弱,我,我不想的,我沒想她死的…”
傅壬章摸了摸他頭頂,溫柔的給他一點點的順着長發,見他這副自責的樣子亦是心疼,亦是爽快,把這天下所有的人都殺了吧,只有你與我,我們日日活在一處,夜夜美若一團,任何人都無法插.入我們之間。
“小乖乖,怎麽就是你的錯呢,不必愧疚,所有的陰髒都沖着我來,我保護你,別害怕…”
朱珏聞言擡起頭,一雙眼濕漉漉的惹人疼愛,嘴唇無意識的說着,“你替我?”
傅壬章沒忍住,伸手按着他後腦深吻下去,唇舌交纏裏吃了他一滴淚,苦澀至極。
“是,我替你受所有的譴責和苦難,你只管沒心沒肺就好。”
說罷,站起身來按着他後倒到床榻上,被褥的軟都不如男子身體的軟,朱珏病中熱的慌,正好傅壬章身上涼爽,自然的伸手撫摸着他,于上方的男人神色暗的無邊,松了他唇,手指順着他散落的衣襟扯開,露出來白皙的胸膛以及纖細的腰肢,上面的男人衣衫完整,只袖口那冒出來一點的白,朱珏的手順着這個口進去,很自然的抓住了兩邊的紅色果子,拉扯着拽着,邊仰頭迎接着男人再次下落的唇。
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直至天明了還沒有歇息的架勢,房檐上滴答滴答的落着雨珠子,裏屋的朱珏,卻是病的起不來了。
柴伯忙活着請大夫,熬湯藥,派長青去大理寺告假,又派人去通知了恩德侯世子楊鎮一聲,如此才安心的伺候起來小主子。
一進屋全是藥味兒,朱珏口幹舌燥的睜開眼睛,連手指都擡不起來,一時間不知是個什麽時候,好半天才等來柴伯,“我的爺喂,可醒了,快,喝水…”
喝水時嗓子都澀的疼,柴伯看清他眼中的血絲後,心疼的不行,“爺怎麽淨糟踐自己身子,莫不是因着恩德侯府世子上的火?”
他家主子最是心善,平日裏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人,忽然聽見這等噩耗,也是應當。
朱珏說不出話來,閉了閉眼,繼續睡了過去,夢中交雜着今生往世,說什麽也醒不過來。
恩德侯府,雨聲漫漫的回廊下,一席麻衣的男人腰背筆直的跪着,腦中不斷浮現出朱珏病重的模樣,咬緊牙關繼續跪着。
從屋中出來個婆子看了眼他,放下簾子進去勸說,“夫人啊,大公子怎麽說也是官家老爺了,這麽在外間跪着,讓客人來瞧着…”
榻上一名婦人揉着額頭,眼中戚戚然,“那個孽障就讓他跪死在外頭吧,他妹妹因誰而死的不知,竟然還要去探望他?”
婆子也是知道,但此刻沒法子講道理,大公子聽豫恩伯府過來報信的時候正好被夫人給聽了個正着,這才引出的這麽碼子事兒。
轉身出去撐着雨傘欲勸勸大公子,“公子,夫人正怒火攻心呢,您進去說兩句軟和話就過去了,何必鬧成這樣,這雨寒氣大,您腿再做了病,還不是夫人着急?”
楊鎮沒擡頭,依舊是剛才的姿勢,穩聲落下,“張媽,我想去看看他,随後就回來,您幫着勸說勸說母親。”
真是個犟種。
扭頭進屋,婦人正倚靠着榻背手裏拿着個破舊的荷包,邊掉眼淚邊念叨,“我知道,不該怨他,可,我女兒好不容易動的春心,每日按時吃藥,飯也吃的多,若是,日後好生調養,起碼不會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說罷恸哭。
幾日後,朱珏慢慢的恢複了精神,能下榻用膳了,只吃幾口就撂下筷子,讓柴伯進來,“大皇子回京後,讓人散布謠言,就說,康妃有意扶植四皇子登基。”
大皇子确實在第二日回京了,低調的進了城門,直接跪在了鐘貴妃的殿門口。
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康妃帶着四皇子去禦前求情,又是去貴妃殿中求情,聖上這才發話饒了他。
大皇子傅子宴回府後,先是安靜了幾日,然後召集了謀士進府,“大殿下,我們現在只要隐忍閉客,後宮中讓康妃娘娘坐鎮,只待将來厚積薄發。”
傅子宴之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也太不把鐘貴妃當回事了,所以才釀成了如今的苦果,确實,他現在只要忍幾年,讓人們忘了之前的事,他還是勝券在握的。
另一個謀士卻不這麽認為,站起來說道,“大殿下不要忘了,康妃娘娘畢竟是您的姨母,四殿下才是她的親子,這次雖然康妃娘娘一再求情,可是,四殿下卻是掌管了禦林軍,那可是兵權在手,若是有朝一日…”
幾人面面相觑,半晌反應過來,他們一直拿康妃當做大殿下陣營的,如果這般細想,确實有些難料。
傅子宴驟然站起來,站于窗前停頓了半刻,似乎心累疲乏,揮手讓他們都退下,他需要靜一靜。
月亮高高的挂着,傅子宴站在桌子前練字,他作為先後嫡子,無數人追捧追随,從小就是衆星捧月般的待遇,卻沒料到一朝被發配守靈,卻無人再理,真是諷刺,正想着,門吱嘎一聲開了,徐徐進來個男子的影兒,白色的素緞袍子,傅子宴見着是他,心頭暖了暖,看清他衣袍又皺眉呵斥,“怎的還穿這種破舊的袍子,不是讓人給你做了新的?”
來人聞言不懼,反而露出來個笑意,幾步過來靠近他牽了手,“殿下不是很喜歡這身?”
傅子宴就勢摟住他,“南樓,這一路就只有你陪着我,既然再次回京,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再吃苦,相信我,好不好?”
倚在男人懷中的正是南樓,嬌俏的擡頭目光中全是崇拜,“殿下,我相信你。”
說完,垂下眼,其中存着些悲哀,其實,他更喜歡守皇陵的安穩日子,簡簡單單的,只有他們二人,一旦回了京城,以往的事情還會一樣一樣的卷土重來。
此刻不想那麽多,傅子宴撈着人坐上檀木的桌子,低聲哄他,“這幾日車馬勞頓,我怕你受不住,一直沒要你,今日,能不能讓我進去一回,想的緊了…”
南樓感覺腰間的大手收的越來越緊,他知道男人不喜歡扭捏,咬唇回應他,“我這不是來了?”
傅子宴唇角愉悅的扯了個笑意,碰碰他額頭,唇挨着他唇說,“要是疼就喊我,多日沒弄,我怕控制不住力道。”
只這麽說,南樓就通紅了臉,直冒着熱乎氣,點點頭,自己伸手解開衣襟。
隔着窗棂,裏頭歡情的糜水聲都傳了出去,随着一池湖水越發的香豔。
作者有話要說:傅壬章:我啥時候能像我大哥這樣說話。
朱珏:唔,那我,我就喜歡你往死裏疼我,快來吧…
Ps:抓心撓肝的想放個全糖,然而,劇情還沒到開船的時候呢,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