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賜婚
傅壬章坐着閑涼的看向二人,這個模樣,昨夜小紅豆說的該不是他,臉上還有疤痕,面相也刻薄,哪個瞎了眼的人能看得上這種,垂眸不語。
大理寺的院中只有一顆老槐樹,夏季剛成蔭,朱珏推他出來,停個陰涼地,“千歲爺到底想幹什麽,能不能,別再煩我?”
最後一句特別輕,已經無奈到了極致,昨夜裏模模糊糊的能感覺到他的細心,但,他明知道自己以後的命運,怎麽還會選擇繼續跟他們糾纏…
傅壬章對于任何一件事情的熱度都持續不了幾個月,唯獨對他,從初冬到了夏至,如今也熱情高漲。
“很顯然,不能。”
傅壬章第一次認真,“朱珏,我想要你,控制不住的想要,撇開身份不提,我不強迫你,但你也別總攆我,行不行?”
就着溫和的風,他的話無比熨燙,卻又紮了朱珏的心,黑色的眸子越來越深沉,帶着無比悲涼的底色,緩緩搖了搖頭,“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
語氣輕柔的,但傅壬章聽在耳中卻不是滋味,眼底劃過一抹狠辣,再次擡頭看向他,“我不急在一時,且慢慢看吧。”
等着輪椅的人影沒了,鄭鐘揚才從門檻處跨出來,薄唇抿直,遠遠的看着前方依舊站立着的單薄身影,手背負後交疊,思慮幽深。
“這幾日堆積了許多公務,朱大人若是為了感情傷懷,不如去奮筆疾書。”
鄭鐘揚對他是一種特殊的感覺,明知不可為,卻偏要為之。
朱珏無知無覺的啊一聲,回過神來才覺得尴尬無比,忙退後一步,問他,“大人說的是,下官這就去。”
鄭鐘揚指了指後間的廂房,“那裏面有人,你自去尋吧。”
那廂傅壬章回府,召來總管問,“你說,怎麽才能讓小紅豆愛上我?”
總管大人一生歷經風雨,但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啊,小主子問完他就哽住,半天沒動靜,傅壬章拍了下扶手,吩咐道,“速去尋先生來,我就不信小紅豆心硬如鐵。”
這頭密謀,這頭忙碌,朱珏順着鄭鐘揚手指的方向進去,迎接過來的是位年輕的院士,細細的給他講解了公務,又做了許多示範,如此這般,到了下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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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馬車回府,這一天疲累的很,倚着迎枕上喝湯藥,聽衙役講說明日進宮的事宜。
正值上巳節,景歷帝為了向上蒼祈福,禦駕親自去苗山請雨,于晚間設宴與衆官員同慶。
白日的祈雨朱珏沒參加上,因着身上癢的慌,進去大理寺就被鄭鐘揚安排留守,其他所有官員都步行去苗山。
空空曠曠的大理寺裏連個花朵蟲鳴都沒有,頭晌朱珏還板板整整的坐圈椅裏查看昨日的邸報,下午就有些累了,迷迷糊糊的趴桌子上睡了會,直直腰出去曬太陽,快到傍晚了,才跑進來個衙役通知他進宮。
歡慶的節日裏,到處都泛着喜氣,通紅的燈籠高高挂着,上次的亭臺周邊已經安上圍欄封鎖,有侍衛保守着,不讓任何人進入,今日宮妃也到下邊,聖上旁邊放着個位置,朱珏離的老遠,虛虛的不敢再望。
須臾,景歷帝親自推着傅壬章進殿,後側跟着個珠環玉翠的緋衣女子,旁側的太監垂頭扶着她坐下,衆人跪下叩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貴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
景歷帝渾厚的一聲,回身欲拉着貴妃,卻見女子拂了下袖擺,徑自把手伸向後側随行的太監胳膊上,傅壬章當完全看不見,坐着掃視底下的群臣。
“今日朕心甚悅,衆卿不必拘束,好生的樂上一樂,來,歌舞響起來。”
為下首的康妃容光煥發,主動站起來旖旎着依偎過去,“聖上英明神武,我朝才如此興旺,敬您一杯酒,願江山永固,歲歲年年瑞興隆旺。”
景歷帝眼角瞥着貴妃,邊摟着美人飲一杯酒。
鐘靜韞仍是原先的表情,冷若冰霜的如同冬日裏的寒江,後側的褐紫色的太監彎腰上前,跪她一側,靜靜斟酒。
“聖上,老四今年也不小了,不若趁着今日喜慶,您給賜個親事?”
幾個兒子都被他召回京城,老四算的上老實,就是易沖動,景歷帝松開她腰間的手,問,“愛妃說說,相中誰家了的?”
康妃擡手,示意四皇子上前,“老四是個愚笨的,還得聖上指點呢。”
一衆官員都在下邊聽着,後頭小席上的貴女更是心頭砰砰亂跳,朱珏呷了一口茶,靜靜等着。
“你外家沒幾個适齡的,楊老丞相家的嫡女何在,出來朕瞧瞧?”
楊老丞相領着小女出來跪下,康妃心頭滿意,沖着四皇子點點頭。
“模樣俊俏,娴熟良徳,老四,你看着如何?”
四皇子身材魁梧,面相英俊,叩首後,答應道,“兒臣但憑父皇做主。”
景歷帝仰頭大笑,“哈哈哈,好好好,來人,拟旨楊丞相府的嫡女冊為四皇子妃,望你倆結一段良緣。”
康妃滿意了,又擡頭看了眼後頭的幾個皇子,舉着酒杯又說,“聖上今個兒真高興,老六他娘走的早,我想着,他年紀也到了…”
朱珏聽見六字,突然擡頭,視線掃了一圈後面,沒有那個女人的身影,估計,現在她還沒回京城。
六皇子傅辰郜心底裏打了個突,視線不敢往朱珏的方向去,腦中百轉千回的想着該如何拒絕,果然,景歷帝像是想起了他的娘親,突然沖着他開口,“老六是個命苦的,确實到的年紀,嗯…”
沉吟的時候,傅辰郜突然站起來跪下,額頭點地說起,“父皇,兒臣剛入戶部,庶務冗雜繁多,暫時不想考慮兒女情長。”
如此一句,他知道自己必定得罪康妃和四皇子,但是,他,還不想娶妻。
康妃果然臉色極為難看,曬笑了聲,打趣道,“呵,聖上,這老六還沒開竅呢,先賜下幾個教習宮女吧,您瞧着如何?”
景歷帝一時間也确實沒有人選,點點頭,又就着她的手飲了一杯,眼角掃着貴妃神色,霎時想起來自己的寶貝幺子,扭頭問傅壬章,“章兒想要個什麽樣的妻子?父皇提前給你相看。”
傅壬章懶懶的靠着輪椅,頗為沒興致,昨夜先生教了他許多,追求人是個很費力氣和腦子的事,雖說他喜愛朱珏,可只限于床上,只要他聽話,順着自己,怎麽都行的,但要他放下架子去求他,那就很難,這個空檔,聽見景歷帝的話,随口說,“不,我喜歡朱珏,別人都不要。”
什麽?
衆官嘩然,元王的意思是,他愛好男風?
景歷帝沒料到他如此說,緊接着又問,“朕知道章兒的脾性,玩鬧只是一陣,等着年紀到了,還是要娶妻生子…”
皇帝的話沒說完,傅壬章就打斷他,眉目間盡是決絕,“不,父皇說錯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娶妻生子,我只想要朱珏這一個男人。”
景歷帝震驚還沒過去,旁側的鐘貴妃怒氣沖沖的站起來,手指着底下,“朱珏是誰,站出來給本宮瞧瞧?”
歌舞早就停了,一群官員惶惶的坐着,沒人敢動,也無人敢發聲,上首的傅辰郜隐下恨意,焦急的擡頭看向朱珏的方向。
楊鎮今日并不在列,他去後殿拟四皇子賜婚的聖旨去,而挨着不遠處的鄭鐘揚,只撇了下唇角,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着他走到殿中央。
“臣豫恩伯朱珏叩見聖上。”
豫恩伯?
鐘靜韞突然往前一步,隐藏在後面的太監暗了個神色,聽前方的影子放松後諷刺的笑了笑,“呵,豫恩伯的兒子,起來,我看看你。”
朱珏聞聲擡頭,在昏沉的天氣裏,他的面容依舊美好白皙,顏色比過了一衆的女眷,英氣薄發,尤其那一雙眸子,猶如天空星子,乍然閃亮。
“果然有迷惑人的資本,來啊,賞金鑲玉四件套,另鄰國進貢陶瓷兵馬刀劍一套。”
後頭的太監應喏,鐘靜韞坐回位置上。
朱珏沒甚個表情,低頭謝恩。
景歷帝沉下臉,康妃見狀起身離開一丈遠。
“章兒胡鬧,難不成你也跟着胡鬧?”
這話指責的是貴妃,但朱珏還是跪下,頭點地。
鐘靜韞莫名的笑起來,小聲的靠近他魅惑着說,“怎呢,你被戳中心事了,我連他兒子都喜歡,不行?”
景歷帝攥拳,繃直着後背不知道思慮什麽,突然伸出手去想摟鐘靜韞,卻被美人躲了去,正襟危坐着咳嗽一聲,“咳咳,豫恩伯退下吧。”
雖然前邊劍拔弩張的,但歌舞再次響起來的時候一衆官員還是很快就忘記這段插曲,只私底下,對元王更加避之不及。
朱珏回去座位,總感覺有人在用一種極其赤.裸的眼神掃視他全身,難堪至極。
擡頭向遠處望,正巧撞上了仍在打量他的四皇子,四皇子面相肖母,自然的武将氣息,如今被聖上安排掌管禦林軍,手中權利巨大。
四皇子沖着他挑釁般的擡了下下巴,回頭吩咐随行的小厮什麽,須臾,那小厮從後廂端出來一個茶壺,四皇子伸手接過來,幾步跨到傅壬章面前,“老九,聽說你雙腿殘廢,當兄長的也不曾過府去看望你,今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當做賠罪。”
男子武将氣息自帶的憨厚,傅壬章沒說話,卻是收起了拄着下巴的手,欲從一旁拿起來茶杯,說來巧合,恰好後頭的宮女上開胃點心,四皇子一個沒站住,被她拌着将一整壺熱茶水就倒翻在了傅壬章的左腿膝蓋處,從杯子蓋中灑處的水還冒着熱乎氣,傅壬章後側伺候的太監驚呼出聲,上首的幾人才看過來。
“章兒怎麽了?”
被幾個人擋着,景歷帝沒了看見,索性開口問道。
四皇子懊惱的一腳将那個奴婢踹下端地面上,回身跟景歷帝解釋,“兒臣打翻了茶水,并無大礙。”
傅壬章仍舊坐的安穩,只眼底的黑潭變得越來越渾濁,越來越洶湧的預兆。
康妃趕緊站起來笑罵他,“你個老四,整天毛手毛腳的,還不快向你弟弟道個歉意。”
四皇子順坡下驢,後退作揖,“九弟饒兄長這一回,下次必定小心。”
景歷帝喜歡看一衆皇子都和氣的假象,笑哈哈的解圍,“沒多大的事,來吧,歌舞繼續。”
四皇子側眼看傅壬章的面色,呵,真瘸了?他才不信呢。
朱珏在側面看的一清二楚,心裏頭湧出來一股強烈的酸澀感,替傅壬章,也替自己,掐了下自己手心,沒再繼續看那個男人。
而傅壬章第一個擡頭看向的是,景歷帝旁邊的鐘貴妃,鐘靜韞不知怎麽,全程沒有注意他,反而有些心不在焉的瞄着後頭紫褐色衣袍的太監,終于趁着個空隙出去,路經樹林後的假山時,鐘靜韞停下步子,回頭對着身後唯一的太監頤氣指使道,“祥生,去擡轎辇來。”
一直隐藏埋頭的男人終于擡起頭,眼神一錯不錯的盯着她耳垂上白色珍珠,搖搖晃晃的,真是漂亮,聽見她說話,又把視線移到面孔上,女子的面容在昏暗中尤為白皙,皮膚吹彈可破,內裏更是緊致無疑,穿着太監服的男人心知肚明。
“娘娘剛才和聖上說的話,再與奴才重複一遍?”
尾音的這兩個字,裏頭帶着濃濃的威脅氣息,兩人身處黑暗,連呼吸都無比的清晰可聞。
鐘靜韞喘息停了一瞬,鞋尖沖着他的方向走近一步,冷靜自持道,“為何要與你個無根的奴才多說?”
男人哼笑一聲,聽在女人耳朵裏無比的性感沙啞,倏然抓起她頂到樹幹上,紫褐色的袖擺下露出來一雙修長的手,掐着她腰将整個身體壓下,靠近她耳邊慢悠悠咬文嚼字的說,“你會和我說很多的…”
不一會兒,樹葉沙沙間歇的傳出來女子混合着男人粗.喘的暧昧水澤聲。
作者有話要說:朱珏:我有點心疼你。
傅壬章摸摸他的頭:你特別像一顆蛋,明明想呆在蛋殼裏好好的保護自己,然而,我一敲你,你就冒出來頭與我說話,你知道嗎,這樣我會更加放不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