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龍紋
“讓長青去請大夫,對了,剛才六殿下來了,看您沒醒就回宮了。”
門外的長青答應一聲,急忙去尋大夫過府來。
朱珏慢半拍的啊一聲,傅辰郜來幹什麽,他們又不熟,有些疲累的又趴下,閉着眼想吃點涼的東西,“柴伯,有酸梅湯嗎?”
“爺想喝?這就讓廚子做去。”
轉身離了,那頭窗戶稍稍開個縫隙,這會兒的天氣外頭比屋子裏暖和,吹人身上的風都是熱的,朱珏躺着昏昏沉沉的,勉強支着坐起來,拎着個小木凳子去廊下曬太陽。
傅辰郜見着他睡顏怕自己控制不住,極力克制住,出去給他買桂花糕,那時候去祭酒家,他最愛吃的就是桂花糕,中間一顆蜜豆的小紅棗,還有別的軟糕湊了兩匣子,才坐馬車回去。
疾步進院,一眼就瞧見坐矮凳子上的人兒,朱珏沒束發,長長的旖旎一地,白淨的手托着腮半合眼曬日光呢,傅辰郜走路輕輕的,從一旁的花圃裏摘了朵粉紅的玫瑰花,站于男子後側,伸手拿着花瓣去蹭他的鼻尖,輕掃着的觸感溫潤,朱珏睜開眼,濕漉漉的仰頭看向來人,“唔,你…”
瞅見他懵懂的小模樣,傅辰郜心尖一抖,把花遞到他眼前,“送給你。”
我的心肝寶貝。
朱珏眨眨眼,感覺曬了會兒太陽頭更暈了,伸手接過來,拿着放唇邊輕輕碰了碰,在傅辰郜看來就是他在吻那朵花,站着的男人轉過身,喉結滾動,示意小厮把食盒拿過來,“瑾瑜,這是榮熙齋新出的糕點,你嘗嘗,這個是桂花味兒的。”
朱珏像只懶着動的貓,就着男人的手吃了一塊,甜絲絲的還帶着牛乳的味道,很喜歡,就是中間的這個好像是棗的味道,咽下去,才聽傅辰郜大驚小怪的問,“你臉上怎麽這麽熱?”
那頭長青領着大夫正好過來,“爺,大夫來了。”
坐堂大夫已經對他的病竈很了解,把脈過後說,“小伯爺思慮過重,又乍然放松,必定邪氣入體,開幾副湯藥喝吧,等退熱後再食補。”
傅辰郜從頭聽着,又是心疼又是自責,忙扶着人進屋,那頭柴伯弄了比較溫和的酸梅湯,弄個小瓷碗端過來,“爺,少喝點,然後喝藥吧。”
朱珏抿了口,噘嘴難受的嘟囔,“我要涼的,很涼的。”
柴伯還想着怎麽勸他呢,那頭傅辰郜着急的指揮,“快去拿,多放點冰塊就涼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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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朱珏說什麽都得滿足啊,低頭哄孩子般低聲說着,“這就去了,你別急,等一會兒就好。”
柴伯瞪着眼睛聽自家小主子軟軟糯糯的嗯一聲,大勢已去,只能重新回廚房了。
傅辰郜又喂他吃了一塊桂花糕,然後接過來酸梅湯遞過去,床上的人兒雙眸亮晶晶的閃着,聞見酸味兒舔了下唇瓣,唔咽的喝起來。
幾口就亮了碗底,真是爽快極了,腦子瞬間也清醒了,看着床頭立着的人影,頗為抱歉,“對不住,六殿下,你自己去寺裏祈福吧。”
他這是又想起來之前的約定了,傅辰郜擺擺手,“沒關系,瑾瑜的病最重要,你快點好起來。”
“嗯,老毛病了,六殿下不必憂心。”
朱珏站起來緊了緊袍子,眼神閃爍,“你看,我這府中亂七八糟的,讓六殿下看熱鬧,是下官招待不周了。”
兩人對立着,突然氣氛就尴尬起來,傅辰郜也肅了臉面,不明白他為什麽又拒人于千裏之外,“瑾瑜怎麽,又同我疏遠了?”
朱珏本就不想跟他熟識,一個兩個的都是囚禁他的主,當然要跟你疏遠了。
臉上還存着熱意,可是抿直的唇線能看出來他的不悅,朱珏擡頭,眸色清亮,“殿下身份尊貴,不是爾等可以結識的。”
氣氛越來越緊繃,傅辰郜手掌攥拳,牙根緊咬,這樣的朱珏,他竟也喜歡,真是要命。
“好,瑾瑜,我只希望你別把我當成皇子,只是個普通人就好,我們有同窗的情意,不是嗎?”
朱珏低頭,又道一句,“下官不敢。”
前日楊鎮剛說過,六皇子初入朝廷,就掌任戶部,可見其心性。
傅辰郜不忍心在他病中的時候還糾結這些沒用的,索性松下一口氣,安慰說着,“今日不提掃興的事,瑾瑜好生歇着,改日我們一起去寺廟。”
說罷轉身出了門口。
朱珏在後面看了他許久,坊間傳言六皇子人品甚高,胸懷灑落,如光風霁月,他卻深知其實不符,人心裏都有一頭猛獸,只等着自己強大以後,才會放它出籠肆意的妄為。
送走了六皇子,迎來楊鎮,甫一進門就聞見藥味,掃一眼他面色,大刀闊斧的坐于堂椅中,“又病了?”
朱珏捏了捏眉尾,嗯一聲,頭依舊疼的像針紮一樣,“大哥,調查出來了嗎?”
楊鎮把手中的竹簡遞過去,沉吟說起,“鄭鐘揚是庚午年進的大理寺,其手段簡練心思細膩,很快就被提升為副首,原大理寺寺卿是因狀告祁王時而遭的罪,所以他就直接晉升,晉升為寺卿後作風大改,處事明厲,且破案神速,頗為聖上信任。”
大致的竹簡上也有,朱珏略致的掃了眼,鄭大人父母雙亡,且家族中亦是無人,完全沒有後顧之憂,所以行事才如此狠辣無情?
“朱珏,鄭大人在官場中行走十餘年,仍舊聖寵依舊,你去了,可要細心答對,萬萬不可意氣行事。”
對面桌子後的男子點點頭,神色疲憊,仔細再看了一遍,還是沒有破綻,這個鄭鐘揚,到底是誰的人?
“我明白,大哥。”
楊鎮站起來,想想又說,“聽聞康妃已經跪在禦書房門口兩日了,不知聖上有沒有寬恕之心,畢竟大殿下是嫡子,你,還是不肯說和大皇子有什麽冤仇嗎?”
之前他們一直傳遞消息,楊鎮很明顯的猜到朱珏要對付的就是大皇子,但是,他卻從來沒說過這是為什麽?
“這件事情我還沒弄清楚,若是以後了解了,我會告訴大哥的。”
楊鎮站起來笑了笑,感覺他們兩個自從進入官場後,好像就隔着層什麽,不似以往那般親密了。
“我以為你只和九千歲有仇呢,罷了,我只是擔心你,既然你病着就好好休息,別夜裏看書,聽見了嗎?”
朱珏見他要走,頗為不舍,抽嗒下鼻子,同他撒嬌,“大哥吃過飯再走吧?”
“不成,我妹妹在家中等我得消息呢。”
嗯?
朱珏沒反應過來,楊鎮見他一副迷糊的模樣也是無可奈何,就近敲了下他腦門,狠狠地說,“你忘了,我家妹子心儀你許久呢,聽聞你回府,特意派我來給你送的吃食。”
啊?
朱珏還是懵的,腦子轉的緩慢,他妹妹?好像沒見過面啊。
“哦,大哥不是想看我才來,是因為家妹啊。”
很傷心的,好不好,誰喜歡你家妹子了,連你家妹子長的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呀。
楊鎮屈指又敲他腦門一下,“我是想看你,行了吧,快歇着吧,別想那麽多。”
他是個心思重的,所以才又病了,楊鎮也不多留,怕擾了他休息,至了下午沒人,朱珏這回讓長青搬了個躺椅擱在院裏的李子樹下,就着暖和的微風,他合眼養神。
模糊的可能睡了一會兒,突然感覺腰側那癢的慌,伸手夠着撓了撓,翻個身繼續睡,等着傍晚柴伯進來,問他,“爺晚上想吃點什麽?那府送過來的新鮮春筍,做個腌篤鮮吧?”
朱珏支撐着起來,感覺後背也有些癢,揮手讓柴伯過來,“我後心那兒有些癢。”
柴伯扒開袍裳一瞧,登時吓了一跳,一片的小紅疙瘩,“這是,這是,怎的了?”
聽他緊張的動靜,朱珏可算回神,自己掀開瞧了瞧,果然胳膊上也都是,“我今個兒沒吃什麽的…”
哦,那個桂花糕,中間的是棗?
略微頹喪的低頭,“我,剛才吃了兩顆棗…”
什麽?
柴伯着急的直打轉轉,“哎呦喂,我的爺啊,你對棗過敏啊,怎麽還吃上兩個?”
昏頭了呗,吃完也沒覺察出來不對,真是,病糊塗了。
“快,快進屋,別着了風,我這就請大夫去。”
這邊出去,那府的小厮一聽也趕緊過去彙報去,“千歲,朱大人好像請了兩回大夫,估計是病的嚴重。”
傅壬章正看的來瘾呢,忽而摔了去,斥他,“怎麽才來告訴我,讓禦醫過來一個。”
“是。”
轉身自己轉着輪椅過去,離的老遠就聽見朱小紅豆的聲音,“長青,錯了,往上一點,沒到肩膀,下面,下面,腰那兒…”
聽清了,頓時就撂下臉子,後面伺候的趕緊膽戰心驚的高聲吆喝,“千歲爺到了…”
轉到了廊下,才看清裏頭的模樣,朱珏一身的翠綠色袍子,背對着門口,後頭站着個小厮,手裏拎着個木質的撓癢癢,正隔着衣裳給他解癢呢。
朱珏嫌他找不準地方,兀自搶過來,準備自己弄,巧的回頭看見了那個禍害。
“你來幹什麽?”
昨天的事還沒完呢,扔了去,回頭逼近他,“傅壬章,你把大門口影壁上的龍紋去掉,你是想我被言官告死,是不是?你心腸未免太狠毒。”
傅壬章愣了下,雙手交握疊在膝蓋上,“小紅豆不僅腦子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那影壁上的明明就是蛇,你是從哪兒看出來它是龍的?”
呃…
作者有話要說:朱珏:那是蛇?你別騙我。
傅壬章:我只想騙你上床,別的都不想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