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封地
朱珏在宮中的宴席上很安靜,一個人都不敢上前敬酒,非常落寞的看着楊鎮和林清被人包圍,他只能嚼幾口涼菜,反正,他也不能喝酒,直至快尾了,那頭過來個小太監,“聖上請您。”
這麽晚了,還有公事?
沒人注意,他起身随去。
晚間的方向感不好,尤其朱珏,他更是愣頭青,直至進去了,才發現又被人騙了,眼前負手而立的正是,大皇子,傅子宴。
“大殿下安。”
傅子宴回頭,直視他直奔主題,“起,小伯爺正是春風得意之時,我叫你來,是有件天大的秘事。”
傅子宴長相頗像當今聖上,如此一說話,威嚴更甚,尤其他的一雙眼中沒有純粹,只有無盡的黑暗,不同于傅壬章,他是那種血色的,而傅子宴是那種無望的灰色。
“大膽豫恩伯,你弄丢了祖上禦賜鐵卷,我今日既然知曉,就要去禀告聖上,你這等罪過可是抄家滅族的啊…”
朱珏噗通跪地,俯身磕頭。
傅子宴俯下身來,“害怕了?”
一個兩個的都是瘋子,朱珏心頭确實害怕,這件事一直壓着他,遂沒說話。
傅子宴當他是默認了,起身圍着他轉了兩圈,也不明白到底哪兒招九弟喜歡的要命,“朱珏,我給你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嗯?”
朱珏把他的話在嘴裏轉悠兩遍,倏然砰砰砰的磕頭,“殿下讓下官做什麽,下官就去做。”
表忠心的狗真是聽話,傅子宴心底裏嗤笑這個傻子,但表面上卻是大受感動,頗為欣慰,“好,我就知道你識時務。”
朱珏咬牙,聽上頭繼續說,“你上次告了老九的禦狀,他一直就懷恨在心,鐵卷一事就是他跟我說的,我是幫理不幫親的人,所以才幫你勸着他不要去告訴父皇,所以啊,你需趕緊拿回來,省的他哪日發起瘋來,我也控制不了。”
呵,傅壬章口中的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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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下官并不知道具體應該怎麽去做,才能讓…”
傅子宴懶得跟他廢話了,本想着探花郎不該如此愚蠢,沒想到啊,九弟也确實應該配蠢貨。
“美人計啊,朱珏,你這麽好的樣貌身段不利用,非要用腦子嗎?”
你娘的身段,無比痛恨自己沒權沒勢,這幫皇子沒一個好的,個個缺德帶冒煙…
罵一通,還得繼續裝蠢蛋子,朱珏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怕,九千歲他要了那鐵卷是別有用途…”
“那些你別管,你只管保住你的項上人頭就行,我送佛送到西,給你兩樣東西,一個是,來,南樓。”
傅子宴沖着後頭招手,過來個一席素衣的男子,樣貌白淨,個頭照比着朱珏還要矮一點,名喚南樓的對着他行了禮,起身站到他背後,聽傅子宴信心滿滿的說,“他叫南樓,這陣子被我精心□□的甚為爽利,你若不懂,可以問他。還有一樣,就是這個。”
朱珏擡頭,看着眼前多了個乳白色瓷瓶,“這裏頭是兩顆催.情.藥,你若是不願意委身給老九,就用了它,然後喚南樓去便可,明白嗎?”
傅子宴早沒想到在朱珏身上下功夫,今日聽謀士講,才學會這招借刀殺人,這會兒他已經看到了美好的結局,朱珏殺了張狂的老九,然後他被處以極刑,只要過了大理寺審查,進入刑部,那就是他的地盤,鐵卷還不手到擒來,寶藏啊,寶藏,夠他布置多少兵力啊…
朱珏手裏捏着瓷瓶,後退着出去,大皇子竟然跟他談條件,那麽就說明,他在傅壬章那裏沒得着好,所以才借由他的手把鐵卷弄到,那鐵卷,到底是有什麽用途呢,值得他花如此大的心力…
一路上都在亂七八糟的瞎想,等着出宮遇見長青,才發現身後還悄無聲息的跟着個人。
長青指着他問,“爺,這人?”
哦,對,大皇子還給了個替身,朱珏看了看他凹凸的身段,确實,比他強上那麽一點點。
“唔,你領着回去安置吧。”
長青點頭,讓他去車後面跟着走,外頭天兒已經黑的不行,等着朱珏回府,柴伯正打着燈籠在門口等着呢,見着他高興,“爺今個兒受封,老奴想着會晚些。”
朱珏讓人簇擁着進去,換了衣裳,頭發濕漉漉的讓長青擦着,手心裏的瓷瓶還冰涼,想想,喊他,“咱們上回買的那個蛇,你抓一條過來。”
起身拿了個茶杯,拔了瓷瓶的塞子,噗通倒進去一顆,紅色的,不太大的一顆藥丸,遇水則溶,很迅速的就沒了,朱珏端起來聞聞,真的是無色無味。
長青那頭拎着個花蛇進來,見自家主子蹲下,松手放了,花蛇可能真渴了,伸出來通紅的信子舔啊舔的,沒過上須臾,就倒地不起,眼球還睜着吐出來,舌頭聳搭着,朱珏吓了一跳,瞪大眼退後一步正好跌榻上,這就死了?
大,大皇子,想殺了傅壬章?
不,不,是想讓我殺了傅壬章。
他們是親兄弟啊,怎能如此薄情?長青扶着他起來,把地上的死蛇和那個茶杯都收拾了,來來回回的,朱珏還是沒緩過來,不行,不行,這回他不幹,下回,就是別的了,難不成還日日防賊?
不待他細想,那邊柴伯端着個托盤進來,上頭蒙着紅布,避着人過來悄聲說,“頭晌九千歲把鐵卷還回來了…”
什麽?朱珏驚訝的掀開看了看,果然是,這,怎的如此巧合,會不會是傅壬章?
罷了,這可是他的身家性命啊,不成,這回得好好放着,“老奴知道個好地方,爺的卧房裏頭有個暗室,就放那兒吧。”
朱珏搖頭,“不行,這是傅壬章的府邸,他萬一再?”
柴伯安撫他,“我的爺喂,九千歲既然想要,為何還會還給您?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好,那就放着吧。”
坐立不安了整整一個晚上,朱珏還是在天沒亮的時候,過去了月亮門。
不提小厮怎麽連忙腳跟腳的鋪上了羊絨毯子,單單說起來傅壬章,清晨起床心情就不好,原因是鐘奶娘回來了,“怎麽,兒子雙腿瘸了,成殘廢了,當娘的都不來瞧一眼?”
鐘奶娘也是安慰着,“娘娘她一聽就急了,本來就存點病竈,這會兒堆一塊了,禦醫都束手無策的。”
怎麽可能呢,既然病了還有心情去溫泉莊子玩耍?
“奶娘,你就直說好了,何必替她打遮掩。”
不屑的神色與他母親一樣,鐘奶娘從母子嘴裏聽到了同樣的話,她們互相猜忌,又不信任,雖是連着骨血,卻不如她一個奶娘。
“主子爺別這樣,娘娘有苦衷,真的。”
有什麽苦衷會這麽對自己的兒子,傅壬章陰沉着張臉,渾身帶着抗拒,為何還對那個女人心存僥幸?他早就看清了,不是嗎?
“呵呵呵,那我這瘸子,就只能騙騙父皇了。”
朱珏掂量來掂量去的在天沒亮的時候就過來,結果卻沒見着人,傅壬章進宮了…
景歷帝難得的喜歡個潑辣姑娘,從珍美人晚間的那一支異域風情的舞蹈開始,連着幾日都宿在她那兒,起早了去上朝還依依不舍的,牽着美人的手心吻了又吻,才出殿去。
“福財,你說,章兒來了?”
老太監恰到好處的說話,“是啊,還特地等着聖上用早膳呢…”
不大會兒過去,果然,傅壬章坐輪椅裏,遙遙的看着他,景歷帝見着他這副乖巧的樣子,心裏頭滿意,尤其那副仍舊張狂的模樣,同貴妃一模一樣,他喜歡。
“章兒怎麽一早就來尋父皇?”
景歷帝得了美人開懷,高興的搓搓手,示意他們上菜。
傅壬章仍舊冷淡着神情,“父皇,我現在已經是個殘廢之人,每日受人白眼,還要聽那幫庸才唠唠叨叨,不如去的封地幹淨。”
封地?
景歷帝眉頭一皺,封他為王的時候,确實劃了很大一片封地,章兒他,想去封地?
慈眉善目的讓他過來,問道,“章兒受氣了?別怕,父皇給你做主,你想幹什麽都成。”
“我想去封地。”
景歷帝暗了下眸子,心底裏開始猜忌,莫不是,貴妃心大了,有事瞞他?
“你母妃贊成嗎?”
傅壬章就知道他會這麽問,遂沒猶豫的繼續答,“我讓奶娘去說過了,母妃說我是個連廢物都不如的東西,她懶得管。”
實話也确實如此,景歷帝擡起上半身,半靠着椅背,濃眉緊縮,貴妃她是裝病,就為了出去喘口氣,他理解,畢竟成日裏圈宮裏,沒別的玩樂,但,章兒也要出去,莫不是兩個人商量着要遠離皇宮?那哪成,就留他一個人怎麽好玩呢…
“這樣吧,朕發急召讓你母妃回京,這事兒等着她定奪吧。”
傅壬章也沒想立刻就得個結果,他累了,說了句告退,就讓人推着出去。
景歷帝在後面跟福財念叨,“你說章兒的腿真瘸了嗎?”
福財不答,他繼續自言自語,“不是,他沒瘸,只是不想再站起來挨打了,貴妃啊,貴妃,你把兒子教成這樣,到底是恨朕呢,還是,恨自己生下來的孩子呢?”
朱珏等了好長時間,沒等着傅壬章,卻等到了宮中的人,迅速換了官服,随着疾步進入後殿。
甫一進入,就看見同樣等候的幾個人,褚乾州坐在平常的位置上,殿中還站着大理寺的寺卿鄭鐘揚,和刑部侍郎張大人,兩人面色凝重,皆是一副謹慎的沉思模樣。
稍傾,福財從屏風後出來,對着幾人道,“聖上口谕,命大理寺卿,刑部侍郎共同審理此人,務必抓住幕後黑手,另派起居注官朱大人陪同記錄,欽此。”
幾人跪下謝恩,朱珏完全摸不着頭腦,卻只能聽他們如何說如何做。
褚乾州似乎沒料到會派遣朱珏去,有些驚訝的掩下眼中神色,兀自出宮。
作者有話要說:傅壬章:唉,他們都知道我是裝的…
朱珏:我不知道,我以為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