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金冠
睡至半夜,傅壬章就醒了,他感覺夢裏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住,無法動彈,果然,醒來時朱珏正在他身上趴着,側臉挨着他脖頸處,正窸窸窣窣的呼着氣,傅壬章先是笑了下,然後嗅了嗅他身上的體香,果然跟外頭的花朵味道一樣香甜,小家夥的睡姿真是太奔放了,這般想着,還是不願意弄醒他,索性,就這麽着吧。
捱着捱着,可算到了天亮,中途傅壬章睡了一會兒,只上頭的小紅豆不老實,竟然把手伸進自己前襟裏,摩挲摩挲着,就起了感覺,恰好,朱珏把手伸出來打個哈欠醒了…
兩個都是男人,對于晨起的那點子事兒知道的一清二楚,朱珏一動就感覺雙腿間壓着個歡快蹦跳的大東西,然後自己的戰戰巍巍的起來了,傅壬章枕着手臂聲音沙啞的調笑他,“比比誰的更厲害啊?”
比你個鬼…
朱珏不想回答,直接一個竄高蹦到地上去,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寝衣,指着他罵到,“你個無恥之徒,夜半又擄我來,小心我放蛇咬掉你那塊東西…”
傅壬章本就困的很,一早起來逗美人的心還沒暖和就被他這一句話給整的涼半截,“我沒擄你,是你自己走來的…”
光腳站着的朱珏瞬間炸毛,他怎麽可能自投羅網?
辯解道,“胡扯,明明我昨日從祭酒家回府後就躺下歇息了,怎麽可能來?”
哦?
傅壬章眼神閃爍了下,“你自己來的,還帶着桂花酒,還吐了我一身,都忘了?”
确實,吐了他一身,昨日小十蹦下來本想攔住他去路,不想他竟然就直接摔了,還是傅壬章一直盯着他,趕緊扔了輪椅站起來接住他,朱珏可能喝醉了,迷迷糊糊的罵了他一句什麽,沒聽清,待傅壬章低頭再問的時候,懷裏的小東西就彎腰吐起來,那股味道,真真的,不好聞,這才給他扔水裏的。
“不,不會吧?”
傅壬章毫不費力的坐起來,把散亂的衣襟扣子重新系好,“你昨個夜裏還摸着我胸膛說最愛趴我身上睡覺呢,忘了?”
朱珏被他說的像被定住的一樣,他喝完酒之後就完全沒印象了,做了什麽,幹了什麽,為什麽一樣都記不住?
揉了下眉尾,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勢,“反正,我沒說過。”
說完就跑了,傅壬章仍舊看着他光的腳,竟然浮出來個笑意,小紅豆,這麽有意思呢,竟然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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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王府邸的小厮今天接到了個上面派發下來的任務,就是只要豫恩小伯爺過府來,就在走廊亭臺各通路處,全部鋪上細毛羊絨的毯子,且,只準豫恩伯小伯爺一個人踩,別人一概不允。
對于自家小主子的命令,一衆仆人是根本摸不着頭腦,只知道,對待那府的主子,得更加的用心了,于是柴伯高興了,那頭送來了許多新鮮的海産,還有各色的瓜果,想着一會兒給爺做點什麽吃呢?
朱珏回去就氣的夠嗆,捶了捶腦袋,也不知道昨天到底幹了多少荒唐事,怎麽就這麽冤孽呢,捶胸頓足也沒用,好吧,占別人便宜行,別讓別人占他便宜就好,抿了抿嘴,感覺舌尖有點疼,拿了小棱鏡一看,果然被那個混蛋給吸腫了,啪的摔一邊,那頭長青進來急促的說,“宮中來人了,說是,聖上回銮了…”
聖上回銮,并且帶回了個絕色的西域美人,朱珏站立在褚乾州的後側,低垂眉目,聽幾位老臣來告傅壬章的狀。
“聖上,您這次可不能再偏袒,九千歲自上次無故殺害宮妃後,這幾日大肆收刮民脂民膏,多家店鋪掌櫃都敢怒而不敢言,這次是千歲硬要搶人家祖上傳下來的根雕,這才撞破了腦袋來告,傷了人命啊,聖上…”
景歷帝送了貴妃去溫泉莊子,本想着在外跟刁美人春風一度,哪成想隔日就見着急奏,真是,一時半刻的也離不開他,再加上底下說是供奉個美人進京,久不見他,已經傷懷許久,這才左右不舍的回了京城,還沒站穩腳跟呢,就被幾個老臣堵在禦書房門口,又是那個臭小子,前幾個兒子都乖乖巧巧,怎的就他如此事多呢?
“行了,朕疲累的很,你們的意思明白了,改日再行決斷吧。”
遂撂下一幹的老臣進後宮了,褚乾州撂下筆,伸伸胳膊回頭跟朱珏旁若無人的聊天,“聽聞探花郎甚得九千歲喜愛,還特意請的聖命重新修繕豫恩伯府,莫不是,那些東西都用了你家去?”
幾位大臣皆擡頭看向他,朱珏即便低着頭都感覺如芒在背,随即對面發難,“差點忘了,豫恩小伯爺确實與千歲爺同住一個府邸,那麽,此等駭人聽聞的事情,你這個新晉探花郎是如何看的?”
朱珏運了口氣,擡頭看向幾位老臣,先作揖,“小生初來乍到,承蒙聖上與九千歲的厚德,才得以如此隆恩,只是買賣物品,當銀貨兩訖,也就當不得別的,千歲之事,還請聖上決斷,某乃一外臣子,如何能說清楚個子醜寅卯來?”
還沒進官場就如此能說會道,推卸責任,真是了不得,幾位大臣沒再說其他,只心中有數,背後派人去豫恩伯府查看一回就全部了然。
等着幾位走了,褚乾州才站起來,背對着他走到門口,看着外頭經過了幾個粉衣宮女,特意大聲說,“朱珏,就算千歲爺他顧着你,這起注官也當不得你随意潑墨的。”
幾個宮女自然循聲望去,只見殿中人額前一顆紅痣,點綴的如玉臉龐熠熠生輝,男子往前幾步,聲音語調不見半分的波動,“褚大人次次針對于我,是因為做了虧心事懼怕,還是,另有高人指點?”
褚乾州側身正對着他,面容緊繃,聽他繼續說道,“呵,什麽都無所謂,這起居注官,我還就當定了。”
朱珏不理旁人,抄手大步走下臺階,出了好遠才回頭去看屋脊上的龍騰虎躍,這争鬥,無窮無止。
出了宮門,讓長青去楊鎮府中,背靠着馬車晃悠,第一步的入朝為官已經過去,他下一步,到底求的是什麽呢,有些迷茫,重活一世,他到底求一個什麽呢…
楊鎮正好在府,聽聞他來,很是高興,“昨日你急匆匆的回去做什麽?”
迎着他進了書房,兩人坐門口的涼席上喝茶,今日中午尤其的熱,朱珏進來才感覺有些眩暈,坐定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唔,沒什麽,我,有些,不知道要幹什麽?”
楊鎮給他燙杯子,聽見他虛弱的聲音擡頭,明顯的眼下一圈的黑,問他,“昨天回去沒睡好啊?”
不知道啊,誰知道他醉酒之後幹了什麽,反正沒有外人,朱珏幹脆放松着撐起扶手半躺着,兩腿放平到階梯上,嘆口氣,搖搖頭,“這個不重要,哥,我剛才進宮了,又被那個姓褚的給刁難了,如果,當這個官只是為了和別人磨嘴皮子,我不樂意幹,還不如給我個外地的幾品小官當當,我還能腳踏實地的幹點活,這個,沒意思透了…”
楊鎮抿一口茶,他這幾天也上任了,每日處理之前堆積的大量文獻,聖上暫時也不需要什麽文書之類的,自然想不起來他們,但,他依舊每日勤勤懇懇的,不敢懈怠。
“朱珏,你之前讀書時想象的朝堂是什麽樣子的?”
夫子教導的學生需有敬畏之心,振纓中朝,面引廷争,能直言敢谏,聖上應當勵精圖治…
“罷了,沒什麽,我來發發牢騷。”
楊鎮看他樣子有些心疼,他們都讀了那麽多年的書,到頭了進入朝堂卻要為了所為的五鬥米折腰,“祭酒說的對,官場如戰場,殺人于無形,我們已經進去了,就要努力往前走,不能被別人踩下去,明白嗎?”
朱珏閉上眼,曬着些微透進來的一點陽光,“那,要走到哪兒去呢?”
“走到,誰都無法命令你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的時候。”
晚間才回去,柴伯準備了一大桌子的菜,朱珏一口沒動,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随後幾天,聖上耽于享樂,也沒再召他進宮,這麽一晃,就到了狀元郎游街的日子。
立夏這日,朱珏一早就被柴伯叫起來,換好探花郎的袍裳,随着楊鎮打馬過鬧市,前邊鑼鼓喧天,鞭炮噼裏啪啦的響,一群女子是真的往他身後的車廂裏扔帕子,朱珏到後面都想擡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臉了,還好楊鎮稍微後退些,替他擋去不少,進宮先換衣裳,随後到寬闊的外殿中,幾人依次跪下,景歷帝早就等着了,起身先給狀元郎佩戴金冠,中心是镂空的,裏頭一顆金珠子,後是榜眼,他是銀珠子,到了朱珏這,景歷帝猛的退後,喊道,“我兒來吧。”
朱珏聞言垂眉,那邊輪椅轱辘轱辘的過來,傅壬章看着他烏黑的發頂,親手給他冠上,中間是一顆玉珠子,只隐約細看,能見其中還鑲嵌着一顆紫色的珍珠,小巧玲珑,随着男子走動而旋轉跳躍。
“小伯爺天人之姿,本王心喜之。”
傅壬章坐于輪椅上,對着底下群臣如此說道,眼神尤其放在大皇子身上掠過,眼底沒有絲毫的情緒。
大皇子亦是氣極,憋着一口氣回到府邸中,謀士上前,出了個主意,傅子宴一聽,甚好,甚好。
作者有話要說:傅壬章:來,喝酒啊,快活啊…
朱珏: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