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飲酒
朱珏氣上攻心,感覺頭發絲都戰戰巍巍的,回去站廊下舒了半天氣,根本就沒注意腳下的事,還是柴伯出來時看見,怎的院子裏的石子路上鋪着一層毯子呢,奇怪的從這頭看到那頭,還是沒明白,不大會兒,那院的幾個小厮跑過來又收回去,實在不理解,柴伯只好不理,進屋問他,“爺才醒?晚間想吃什麽,我讓廚上做去…”
你家爺已經被人擄着跑一圈了,疲累的坐下,換了襪子和鞋,才說話,“不想吃,什麽都不想吃。”
柴伯眉頭一皺,他家爺都快成仙了,成日裏吸風飲露的,也不嫌清淡的慌,呸呸兩口,趕緊禀報好消息,“別啊,爺,我剛從老宅回來,那頭構架的差不多了,工部侍郎說約莫夏末就能完工,這算個好消息不,晚上吃點什麽慶祝一下?”
朱珏這一口氣沒發出去,憋的慌,“備點酒水,你們都別管我。”
哎呦喂,借酒消愁,好好,男子漢喝點酒算什麽,“成,老奴陪着您一塊喝點兒。”
傍晚的風涼習習的,窗戶敞着,外頭一株杏樹粉俏俏的,屋中兩人對坐,柴伯本想探聽探聽自家主子的困擾,不想幾杯下肚,竟然自己先悲起春秋來,“我家爺啊,吃了多少苦頭啊,從小就吊着腦袋讀書,人都沒有個凳子高,就成熟的跟個大孩子一般,被人欺負了也不吱聲不吱氣的,真是心疼喲…”
朱珏把着酒壺給他倒酒呢,忽而停了停,原來,他從小就是這麽個性格啊,那很難改了。
柴伯可能歲數大了,喝幾杯就醉的稀裏糊塗的,什麽話都講出來,“那些個癞蛤蟆別想吃我家主子這塊天鵝肉,爺啊,你可千萬尋個好家的姑娘成婚,別像你娘那樣的禍水,禍害了我豫恩伯府啊…”
說罷俯身痛哭起來,朱珏從不知道還有這麽碼子的舊事,他母親,印象裏很美,美不可方物的那種,但,老管家這種怨恨,又真真實實的,停頓着問,“我娘,怎麽了?”
柴伯的臉上呈現出一種極其憤怒的表情,雙眼瞪的如同牛眼大,咬牙切齒的答,“她,她懷着胎,卻非要去戰場上尋你父親,你父親原本已經出了靖州,就為了折回去尋她,才中了敵人的圈套慘死啊,不過就幾日的時間,老奴說了好多遍,侯爺幾日就回,讓夫人莫急,可她呢,就是不聽啊,竟然夜半的時候自己偷偷跑了,這都是冤孽,老伯爺一早就說,那個女人是禍水,不能娶,你爹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娶回來的,結果呢,還沒到而立之年就死了,連個屍首都沒有啊,沒有啊…”
說的亂七八糟的,但朱珏聽的很明白,愛啊,那種為了一個人付出一切的勇敢,就是愛情,呵,諷刺的笑了下,自己也是個不懂裝懂的,懂個屁啊…
讓長青扶着柴伯回去休息,朱珏拎着一壺燙過的桂花酒,晃晃蕩蕩,周周轉轉的又到了傅壬章那院。
傅壬章進木匠房了,前幾日讓人擡了許多的根雕進去,這會正磨着個茶臺呢,聽見下人禀報說他來,還有些不太相信,這是回來翻後賬了啊?
撂下手裏的活,讓小十稍微拾掇拾掇就推着出去,朱珏正在亭子底下仰頭望着天上的明月呢,白色的如同蒙着一層細紗,看的不是很真亮,朦朦胧胧的卻是更引人探尋,仰頭喝了一口,聽見嘎吱嘎吱的聲,回頭看向來人,好似許久不見,傅壬章他,瘦了很多,有點像最後奪嫡時候的樣子了。
“你來做什麽?”
小紅豆也太不會照顧自己了,明明是個一喝就醉的主,非得喝的來瘾,蹙眉睥睨他一眼,這般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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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珏轉過頭,把後腦勺對着他,這個死男人,果然一說話就招人煩,濃香清甜的酒順着喉嚨入胃,暖融融的平息着渾身的躁動,然後輕言,“我不想每次跟你說話都是火燒火燎的,所以特意喝點酒再過來,你剛才說,大殿下是你的親哥哥,怎的不見你把鐵卷給他,反而是要為了我這個外人而一再的拒絕他呢?”
從頭聽到尾,朱珏再笨也能明白過來,傅壬章不想把鐵卷給大殿下,而且,原因就是因為他。
不想更深層的究其原因,反正,他是個膚淺的男人,只顧着床榻上那些事兒罷了…
傅壬章意外的看他一眼,搖着輪椅往他相反的方向去,靠近了斜梯的邊緣,兩手平放在膝上,表情沉靜,似乎夜色把他的凸出的棱角都磨平了,沒了尖銳,沒有情緒。
“奶娘說的,你曾祖父那輩時候,先帝勢弱,為了制服那六頭虎視眈眈的猛獸,就想出了這麽個法子,在冊封六位諸侯祖傳的鐵卷上留下了巨大的寶藏和國脈龍骨,就為了牽制他們互相制約,以能達到權利平衡的作用。”
朱珏停下喝酒的動作,認真聽他講,“估計是大皇兄從哪處打聽出來的這件事,所以趁機落井下石,想先滅了你,呵。”
說到這,還特意嗤笑他不自量力,“呵,你說你要是沒了我,估計早死的風幹了都。”
你才幹屍呢,你全家都是幹屍…
“你嘴很臭,知道嗎?”
前半句還很正經,到了最後一句就跑偏,朱珏實在沒忍住吐槽他,說完又後悔,傷人臉面的事情不要做,要是做了,哼哼,你會後悔的。
顯然,朱珏是個慫蛋,因為傅壬章很快就陰森的笑了笑,即便背對着他,朱珏都能感覺到他從裏到外蔓延的黑暗氣息,緊忙站起來,嘴裏磕巴着,“呃,沒酒了,我,我回去拿點兒再過來…”
再過來個鬼啊,萬一這個瘋子發起癫來再捅他一棍…
不敢想象那副畫面的美好,腳下生風的下了臺階,剛想回頭往小徑上去,就看見一個黑影子落在他眼前,然後就是一片漆黑了。
朱珏感覺自己睡了好久,可能喝了點桂花釀的原因,竟然意外的沒有夢,也不會特別累,就是很放松的那種如同泡在水裏一般溫暖的感覺…
水裏?溫暖?
嘩的一聲,朱珏霎時坐起身來,臉頰上是水潤的粉色,身上的袍裳都不知道哪去了,光不出溜的泡在一個巨型的湯泉裏,那端還冒着熱氣,一片的霧氣中,遙遙的見着對面岸上正閉目養神的男人,聽見他這處的聲音,傅壬章斜眼歪着看他,“幹什麽一驚一乍的?”
惡人多告狀,朱珏被水汽蒸的迷了眼,宿醉後感覺頭也針紮的疼,揉下眉尾,心累的不想說話,“把人打暈了放水裏,你是想淹死我吧?”
從來沒覺得傅壬章有病,這回深切的感覺到了,确實不正常,腦子跟別人的構造不一樣。
傅壬章也是困了,這幾日連軸轉的準備那些木匠活,還得按照實際大小丈量,差個一星半點的都不相應。
“死人不會開口說話,既然醒了,就擦幹淨出來吧。”
轉動輪椅,吱嘎吱嘎的返回寝室。
擦個鬼,朱珏是個真真正正的有道君子,不着污穢,可,偏偏一遇上他就想出去罵街。
趁着霧氣驅了驅,才看清那邊熏着一套潔白的寝衣,簡單的擦了擦,随意套上出去。
傅壬章已經上床了,手裏拿着本書,正一本正經的看呢,聽見聲音都沒擡頭,就沖着他的方向說道,“過來,你睡我外側。”
睡你個大頭鬼睡…
朱珏沒管他,從一側的櫥櫃裏拽出來件外裳,随意披上,就要出門去。
“真是個不聽話的小家夥。”傅壬章低語一句,扔了書,狹長的眸子眯成條縫隙,“朱珏,你陪我睡一夜,明個兒我就把鐵卷還給你。”
什麽?
朱珏瞬間就心動了,上輩子他倆已經在床.事上達到了一種高默契的和諧度,甚至于男人夜間睡眠都會強制性的讓他趴在自己身體上,而那物也始終不出去,借着酒精的勁頭,莫名的覺得身體滾燙起來,折身回去,借着微弱的燭光看向床上倚着的男人,他可能也洗過澡了,頭發松散着披落一床,眼眸深邃暗色,薄薄的唇瓣微抿着,紅潤的真想上去咬他一口,要說,朱珏上輩子明明是被強迫的,但為什麽後來會愛上這個霸道的男人呢,大抵是個他的長相有關系的,很多人例如他,就是那種乍然一看就精致美豔的,而傅壬章卻是那種打眼就給人很威嚴狠辣的感覺,無法直視,但時間長了,或者多見幾次,就會發現他的五官立體,且男子中少有的雌雄難辨的美麗,像被什麽吸引着,朱珏慢慢靠前,手指伸過去撫摸他的臉,傅壬章瞬間拉過他,手掌捂着他後腦讓他吻向自己。
朱珏受不住的撲他身上,唇瓣讓男人咬着吸裹,唇舌交纏,濡濕的水澤聲滋滋的響着,傅壬章本就喜愛他的甜,手掌更加用力的将人按向自己,然借着交錯的位置,含住他粉紅的舌尖不放。
約莫一刻鐘,朱珏才通紅着張臉躺在外側,舌尖已經麻了,旁側的男人就近在咫尺,唇還挨着他的,由原先的冰涼變得熾熱無比。
許久兩人也沒有說話,傅壬章舔着他嘴裏的酒味,莫名的想,酒真是個好東西,也跟着熏熏然的合上眼,不大會兒就睡熟了,只交疊一處的手還觸碰着,交握的緊。
作者有話要說:傅壬章:你陪我一夜,我就把鐵卷給你。
朱珏:那上輩子,我不是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