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闱
朱珏吃了整整一個荷葉雞,是真的一口都沒給旁人,撐的不行,直起腰來出去溜達,楊鎮跟在他後面,也看着無限好的春光,兩人繞着池塘轉了一圈,回去睡午覺,如此輕松惬意的日子過到了三月末,春闱即将開始。
朱珏回去府宅中,特意問了嘴傅壬章怎麽樣,柴伯嘆口氣說,“都快多半月了,聽說還是時常高燒,鐘奶娘回來後,請了別的坐堂大夫,還被聖上呵斥了,所以只能這般拖着,唉…”
鐘奶娘時常過來跟柴伯說道,他竟沒想到如此肆意妄為的皇子竟然生活的這般艱難,想想繼續說,“要不,爺去看望看望吧,畢竟,咱們住着人家的府上。”
朱珏片刻的心軟後,又把頭伸回到堅硬的外殼裏,他不想再搭理那個蠢貨,回身去溫書。
那邊,六皇子傅辰郜聽說朱珏回府,特意準備了備考的東西,他不能親自送,就派了随身的小厮過去,柴伯照常收下,和楊鎮的擺放一起,拿去讓主子爺挑選。
朱珏看着兩份的東西都挺重,沉吟着合上傅辰郜的,“柴伯,用楊鎮的,另外,準備些回禮吧。”
四月初一,為期九天的京城會試開始,前一天還是個晴好的豔陽天,可隔日就陰沉小雨,起早楊鎮親自過來接他,掀了馬車簾子,手扶着他上車坐好,一眼就掃見他身上的墨色大氅,楊鎮笑了笑,黑眸亮晶晶的,“不錯,這天估計裏頭寒涼的很,前幾日給你拿過去的補藥喝了嗎?”
一提朱珏就惡心,那東西黑不溜秋的,沒法子喝,可這位大哥非說好,他只喝了一袋,眼珠一轉,沒說實話,“喝了。”
楊鎮他母親千辛萬苦求來的大補之藥,硬生生的讓他劈了一半給他,誰成想,這人竟然背着沒喝,朱珏聽着外頭吵嚷的車馬聲,心底裏終于有點慌亂的感覺,微挑了簾子去看,好多人往貢院的方向去。
“別緊張,大概,我跟你在一個屋子裏。”
這般一說,朱珏才覺得穩當了,小臉上揚出來笑意,額間的紅痣隐隐的如血般暗紅,唇紅齒白的正當年的少年郎,“真的?那太好了,聽說都是隔間,我們挨着的話,就更好了。”
楊鎮只偷偷通融了他倆的房間,估計,位置挨不上,即便能挨上,也是沒法兒看到對方的,“沒關系,都得等收卷之後才能打開隔板,大不了,你若晚上寒冷,可以去我那裏擠一擠。”
朱珏點頭答應,晃蕩晃蕩的,就到了地方,楊鎮沒讓家人來送,和朱珏就直接遞過去學生貼進入考場,外頭好多人還在守着,多是叮囑什麽。
考場成個長方形,許多個小格子間隔開,楊鎮先找到他的,裏頭不大的一個正方形的地方,四周有燭光照亮,中央是個案幾,上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再旁邊是個小型的睡榻,簡單的一床褥子,楊鎮蹲下翻看,示意身後的小厮全部換掉,重新擺設好了,把旁邊的暖爐子點着,逐漸多了熱乎氣,“好了,待會兒完了,你去我那吃飯。”
“好,你在哪個,我也去看看。”
兩人又折回去往東邊走,楊鎮的位置比較好,坐北朝南,隐約的還有點太陽光照射進來,光線也比朱珏那好,小厮照樣子鋪好床褥,起身去把爐子點着,食材什麽的都放在一側,“行了,你出去吧,告訴我母親,一切安好,別說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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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侍從恭敬的行禮,然後躬身退下。
那頭負責監考的院士已經提着試卷進來,先是說明一下考場紀律,然後查點人數,準備發卷,總共三場,每場為期三天,頭一場是經義,其次策問,最後詩賦,随着試卷發下去,那邊鐘聲敲響,考試正是開始。
朱珏利落的拆開卷子,先是拿着全部浏覽一遍,然後提筆開始寫,有些考生是先用草紙寫好,然後謄抄上面,只有唯獨的幾個,是直接書寫,監考的院士将這幾人記下,算是額外加分項目。
沙漏慢慢的細碎的消無,随着寂靜無聲的唰唰紙墨聲中,楊鎮最先交卷,打開隔門看了眼朱珏的方向,他又坐回去,拿出來幾樣吃食,準備待會兒煮一下,很快,慢慢的基本上都交了卷子,朱珏位于後面,交卷也慢,讓楊鎮等了好長時間,他才過來,院士全部收走卷子,并一一封好名字,這才又說了遍接下來的注意事項,然後讓他們自由活動,準備下午的考試。
第一科比較輕松,朱珏過來還嬉笑着玩鬧會兒,楊鎮特意給他買的荷葉雞,頭一天這東西還可以吃,過幾天就不行了,所以,兩個人分着一只很快就吃盡了,那頭有幾個同書院的學生過來,他們幾個坐下探讨探讨下科的題目,如此中午過去。
下午的考試題目頗多,朱珏又答着答着就困頓了,掐了大腿一下,好生集中精神開始答,這是第一天,晚間風涼,楊鎮讓他住過去,朱珏沒幹,還是自己窩着,一個考場沒幾個人,多數都在溫習,也沒人閑着唠嗑或是什麽,反而安靜的很。
第二天,天氣依舊小雨多雲,冷風呼呼的,朱珏還算流暢,第三天亦是可以,等着第四天,第五天的時候,朱珏就有點受不住了,晚間睡不好覺,白天也吃不了多少東西,而且答題還費腦子,就有些頭疼,楊鎮趁着中午吃飯的功夫讓他躺下,雙手按着他太陽穴緩解緩解,“我這有清涼油,你要抹嗎?味道有點嗆人。”
朱珏有氣無力的哼哼兩聲,不想動彈,“不要,影響我發揮。”
楊鎮摸了摸他腦門,還行,沒發燒,“你隔壁的那個好像發燒了,你別被傳染了。”
嗯,是,今個兒晨起就咳嗽,“唔,我把治傷寒的藥都給他了,也不知道喝了能不能好。”
朱珏說完就感覺上面的空氣不好了,男人啪的一下打中他眉心,從他這個角度看,楊鎮特別的陰森恐怖,整個人像極了半夜出去游蕩的鬼魂,“你傻啊,幹嘛給他,他自己不帶藥,要是你…”
恨鐵不成鋼啊,朱珏吓的趕緊坐起來,一副讨好的面孔,手指輕微的勾着他袖子角,“別生氣啊,哥,我錯了,再說,我身體老強壯了呢…”
楊鎮真是拿他沒辦法,那頭院士已經進來,索性放了他回去,晚間,都沒有怎麽用飯,楊鎮看着磨磨蹭蹭不回去的朱珏,眉尾往上挑了挑,“怎的?不着急回去?”
朱珏悶聲嗯了句,他隔壁的那位總咳嗽,他聽着難受,感覺嗓子裏也癢的慌,幹脆就躲他這兒圖個清淨。
這幾天越來越冷,倒春寒的天,本來就讓他過來,兩個人睡還能暖和,偏他不幹,這會兒理虧了,又湊過來,真是,楊鎮讓他起來,重新鋪了鋪被褥,燭火滅了兩支,跟他一同躺下複習明天的講義,及至外頭都熄滅了蠟燭,一片的漆黑中,楊鎮才放下手裏的書,側頭一看,這人已經睡的熟了,側臉輪廓分明,手指下意識的伸過去給他捋了捋頭發,後又收回來,面對着他也閉上眼,只是許久,都不曾睡着。
朱珏這一覺倒是睡的非常好,前幾日蓋着大氅都凍的不行,昨日卻意外的沒被凍醒,一覺到了大天亮,先睜開一只眼睛眯着看了看四周,隔間內外都一片安靜,疑惑的坐起身來,聽見點窸窣的動靜,正好楊鎮進來,見他朦胧初醒呆萌的樣子,眸色暗了暗,“你隔壁的那位考生早起吐血暈厥了,我們正聯系院士要安排送他出去,你別動了,這兒有點熱過的面片,将就吃些,我去去就回。”
院士很快來了,在外間走廊上同他們說起這事,“你們考生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必須得等病人清醒後,說他自己放棄這次會試,我們才會放人出去。”
人就這麽暈厥着,怎麽能等他醒過來?楊鎮聽着他們義憤填膺的吵嚷,病人的身體最為重要,考試其次,但其實,在很多書生心裏,三年一大考,可是耗費了全部的心力,想個折中的法子,“實在不行,能不能請大夫進來看看,人這麽昏厥,萬一延誤了救治的時機,可是要出事的。”
楊鎮還算清醒,他了解院士職責,都是害怕擔責任,誰也不願意做惡事,只不過情勢所逼,萬一今日将人送出去,明日再回來說他死也要死在考場裏,誰長幾張嘴也說不清。
院士确實年年遇到這種問題,每年死上一個兩個的考生不在話下,所以也不見慌張,安排人把考生擡到外面單獨的隔間裏等待治療,邊讓他們都回去繼續準備考試。
經這麽個事,衆人情緒都有點波動,回去就各自倆倆一夥背地裏談起朝廷的政治問題,楊鎮也是一臉疲憊,進了隔間先看他飯碗,竟然出乎意料的全空了,“你都倒了?”
真不怪楊鎮懷疑他,昨天早上就一口沒吃,全都倒泔水桶裏,多虧他發現,又灌了他幾口熱幹糧,想都沒想又要去拿,聽他貓叫的聲音嘟囔,“大哥,我全吃了,真的。”
朱珏眨眨眼,三根手指豎起來成對天發誓狀,“唔,你相信我。”
楊鎮看着他紅潤的小臉蛋,突然就熱了心腸,昨夜裏他可是被折騰慘了,朱珏睡姿太狂躁了,一會兒翻到他身上趴着,臉蛋埋他脖頸裏呼氣如蘭,一會兒又拽着他胸口手腳的都往他衣袍子裏去,這些招數,簡直讓人應不暇接。
作者有話要說:傅壬章吃醋中:見過你狂猛的睡姿之人又多了一位,唉…
朱珏:嗚嗷,我還可以更狂猛…
Ps:關于科舉春闱的考試細節,作者君純屬瞎扯胡亂的寫,請不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