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賞楓
漆紅的柱子上一灘血跡,殿中彌漫着一股香濃的梅花香,蕩着到了床前,朱珏做了個夢,夢中他正全神貫注念書呢,忽而被人舉了起來,一把撂桌案上,男人的面容他看不清,卻能感受他的溫度,他的手順着敞開的衣領一直往下,揪着一處的紅豆跟他嬉鬧,又往下扯去了他鞋襪,捧着兩只腳塞他大腿間,并着的弧度中央冒出來個堅硬的東西,他順着他的手勁上下活動着,耳邊全是他的粗喘聲…
頭痛欲裂的掙紮着醒過來,想起剛才的夢,渾身一顫,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腳,白嫩嫩的露在被子外頭,怪不得這般荒唐,往回收到被子下面,剛想擡手拍拍自己額頭,聽旁邊有個蒼老的男聲說話,“小伯爺,您可算醒了,別,別碰頭,正傷着呢…”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是…
“柴伯…”
老管家一腔的辛酸淚啊,豫恩伯府人丁不興,到如今只剩這麽一顆獨苗苗,哪成想性子迂腐,竟然得罪了九皇子,這才遭了罪送回來,忍着哽咽,問他,“小伯爺餓了吧,我去盛粥。”
頭頂的疼痛感穿透四肢,朱珏終于意識到,他活過來了,他活回了十四歲的小小少年的時候,慢慢閉上眼,他拒絕了傅壬章的求歡,他在傅壬章面前撞了柱子…
“來了,來了,您躺着,老奴喂您…”
朱珏徑自坐起來,偎着迎枕,擡手示意讓他坐在床頭的小圓凳上,斂目垂眉,神情溫和想念,這是陪伴了他半輩子的老管家,可惜,自從被傅壬章軟禁,到後來的歡愉鐘情,他始終再沒見過他了,出口澀然,“柴伯,你,過得好嗎?”
問的是他後半輩子是怎麽守着豫恩伯府過的,問的是,這位老管家有沒有去傅壬章府上跪地哀求過,亦或者,問的是,有沒有對他這個主子寒心?
柴伯不敢真坐,只虛虛搭着個邊,聽清了他的話,更是熱淚盈眶,“前日早起發現您沒了,吓的老奴心慌,恰好出門聽外頭傳言,才想明白應該是九皇子趁夜擄了您去,老奴特意繞到後門使銀子問了,果然猜中,可惜我沒有辦法,只能去求林祭酒,說的巧合,林祭酒逢初一上山吃齋念佛去了,好歹是今晨趕了回來,去九皇子府中将您帶了出來。”
只是,人已經頭破血流,吓的他更甚,“老奴僭越,小伯爺,在九皇子府上,到底?”
原來,是這樣的,他還以為傅壬章能直接把他剁吧剁吧喂狗了呢,如此不聽話的東西。
朱珏回神,讪笑了下,說起別的話,總不能告訴老管家,九皇子看中了他的美色,欲強行不軌吧,“沒什麽,還不是因為我去告了禦狀,他私下報複,沒事的,柴伯給我倒杯水吧,口渴。”
許是長時間沒見到老管家,他覺得特別親切,口吻裏帶着撒嬌的成分,柴伯也是高興,主子沒事就好,彎腰遞過去一杯溫水,拿起桌幾上的粥,“多喝點,我再去拿點桂花糕,您喜愛來着…”
随着人掀簾子走遠,朱珏才紅了眼眶,幾滴淚順着臉頰一直流進粥裏,喝進嘴中酸苦,悶頭都吃光,站起來走到菱花鏡前,少年的他,濃眉桃花眼,不笑時都瞧着潋滟晴好,眨一眨的,更是美不方物,額頭上纏着一圈白布,擋住了那顆鮮紅的美人痣,嘴唇抿了抿,看向妝臺上金色剪刀,若是毀了這張臉,是不是就沒了這許多是非,也就不會淪為肉娈的下場…
柴伯進門,托盤放下的聲音清脆,震的朱珏渾身一顫,聽他說,“小伯爺記不記得前陣子接着個紅楓宴的帖子,再過個三天就是了,也不知道您頭上的傷能不能好,不如老奴去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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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的男子神色微緩,一雙如水洗過的黑眸熠熠生輝,他這副皮相是父母賜下,難不成為了他們那群孽障就得藏起來,這是何道理,他就不信,這輩子的骨頭仍硬不起來。
“不,照常準備着,柴伯去祭酒府中報個平安,就說我,五日後,定去書院。”
秋高氣爽,紅楓陣陣,每片葉子的形狀不一,通紅似血,郊外的山莊裏有個涼亭,恰好能一覽山下景色,端的是美不勝收,亭中幾處泥爐裏咕嘟着茶水,随着腳步聲入內,幾位鮮衣公子分席而坐,他們都是麓山學院的學子,因着林祭酒放了幾日的秋游假期,所以才歇歇腦子,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唉,你說朱珏這次是怎麽了,為什麽非要開罪那位?”
他們同窗而習,感情真摯,朱珏作為豫恩伯,沒有架子,反而比較羞澀內斂,不常與人說笑,所以,在一衆的同窗眼中,豫恩小伯爺只是性格孤僻,卻沒有別的癖病。
“這誰知道?說不準,是早先結了仇。”
其中有幾位豪門子弟,他們不知道豫恩伯的淵源,自然插不上話,索性登高望遠,互相說着別的。
須臾,臺階上走來一人,朱珏今晨請了大夫過門來解開頭頂的白布,藥物已經滲透進去,只餘着個紅紅的約半寸的疤痕,着實難看,幹脆尋了條發帶平整的系到腦後,長發半束,一身艾青色繁織長袍,水袖長擺,幾步上來如風中飄浮,見了他能來,幾人皆站起詢問,“朱兄,你來了。”
朱珏退後幾步,欲彎腰作揖,“因吾之事,擾了大家學習,在此請罪了。”
其中主場的恩德侯府家的大公子楊鎮大步過來攙住他下拜,語氣真正的為他擔心,“這些小事無所謂,只是聽說你,進了九皇子府邸?”
私下裏,誰都知道各家的情形,那位是最沒規矩的,萬一背地裏殺了他,可就白白沒了命。
朱珏順勢站好,眉清目秀的彎眼一笑,剎那春風輕拂,柳絲輕柔,楊鎮似乎第一次認識他般,半晌沒動,記憶中的豫恩小伯爺一直是灰衣玄靴,不茍言笑,逢人就高昂着頭,一副矜貴的迂腐模樣,從來沒覺得,他模樣如此的,驚豔絕倫。
“的确進了,卻也是橫着出來的。”
一句玩笑話惹得幾人松了根弦,謙讓着互相坐席。
“朱兄,我們聯名上請的西槐胡同起火一事,主要是,沒有人證物證,根本就指證不了九皇子,所以,我想勸你,還是低調些好,畢竟是天家之子,若是包庇一二,你我根本就不知。”
朱珏也記起來,他是因為什麽事得罪了傅壬章,楊鎮此話講的句句在理,點點頭,捏着茶壺倒了杯,晃動着杯中褐色的茶水,頗為暢快的答,“是我意氣用事了,只是看不慣管家欺侮老百姓而已,日後若上朝為官,定為窮苦人謀取利益。”
他豫恩伯是占着個伯位,實際上并沒有官職在身,所以才需十年寒窗苦讀走科考。
另幾位學子也進來,經此一事,倒對朱珏另眼相看,相談甚歡。
卻說那日朱珏撞柱,傅壬章沒來得及伸手拉住,眼睜睜的看着人慢慢滑下,頭頂的那顆紅痣被血色染的越來越紅,舔了下唇,狹長的眸尾裏纏上了欲求,死死勾着躺着的人,食指觸在他眼角,那種觸感,溫熱的像是暖爐裏的火,朱珏頭頂的血越流越多,染紅了柱下的一片地。
“殿下啊,聽說您把豫恩伯給擄來了?”
傅壬章正欣賞這片美景呢,突然被人打擾,戾氣在一瞬間迸發出來,眼眸嗜血,盯着來人怒罵道,“滾出去。”
胖婦人一抖,滿眼都是紅,吓的哀嚎一聲,連跑幾步過去拉着他起來,“殿,殿下,你快,快,別離得那般近,晦氣,來人,擡出去…”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傅壬章沒注意是奶娘,單手扶住他,“你怎的起來了?看樣子那西域的藥材确實有奇效。”
剛才說話之人正是傅壬章的奶娘鐘氏,臉蛋圓圓,身子滾滾,只身體還有點虛,慢悠悠的喘勻氣,跟他打聽,“殿下,那個豫恩伯呢?”
傅壬章嗤笑一聲,指指剛才擡出去那個,“喏。”
啊?死了?鐘奶娘皺着一張圓臉,拍他一把,轉身出去。
殿中只餘傅壬章一個人,他,慢慢的擡起來負在背後的手,伸出舌尖舔了舔抹到的血,深邃的黑眸裏放出魅惑無比的光,真甜。
許是沒意思,九皇子府中這幾日比較蕭條,男人倚着窗棂處看書,手裏拖着個話本子,敲打敲打床榻,他是真的想知道,幹那事,是個什麽滋味?
“那個,那個小紅豆,死了沒?”
小紅豆?
旁側伺候的梁總管腦中不斷的搜索,小紅豆是個太監名字,難道是新來的,他沒見過?
想的頭殼疼,犯了難,谄笑着問,“老奴愚鈍,殿下說的是?”
傅壬章搓搓指尖,想起來那個男子的模樣,竟然無比清楚明白,仿佛那人就呆在眼前,滾動了下喉結,嗯一聲,“豫恩伯。”
哦?豫恩伯,為何要叫小紅豆?愛稱?
難以置信的咽了口水,莫不是,主子真有那方面的愛好,這可如何是好…
“小伯爺那日就送回府中了,情況,若是殿下想知道,奴才這就派人去問?”
傅壬章甩了話本,支着胳膊坐起來,墨色的長發披散着,沉吟一聲,沖着外間喊,“小十,你去。”
外間撲通跪地的聲音,“是。”
梁總管暗地裏記住豫恩伯這個人,想着待會兒讓人去查查他的生平,主子再問,他得能說出來個一二三,扶着他起身,換身蟒紋的海棠色長袍,頭頂金鐘冠,外頭小十回禀,“殿下,豫恩伯已出發去往玉皇山上賞楓葉,身體并無大礙。”
哦?舔了圈牙尖,“嗯,本宮也剛想去賞楓葉呢。”
作者有話要說:朱珏:我幹啥你幹啥,我撞柱,你怎麽不撞?
傅壬章無所謂的斜他一眼:本宮沒有你頭硬啊…
朱珏:你腰下那東西倒是硬,你去撞啊?
傅壬章驚訝:你行啊,一言不合就開車,再說,那根子只撞你,撞不了別的。
Ps:祭酒,就是書院院長的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