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說去看看只是戲言,他們沒辦法從那些采購原石的人身上要出來安全通過密林的法子,想來那些人也不會願意給,怕的是滇南之南的國度子民有朝一日能橫穿密林,只怕會成為中原漢人的又一大隐患,他們可以有橫渡密林的本領,但至少不是現在。
和彥聽韓謹說道要不要去看看的時候,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但又聽韓謹道:“你猜,我們倆跑了這麽遠,那位皇帝陛下會不會知道我們的行蹤?”
和彥眯着眼睛回道:“你的意思是說…”
若是有外人在旁邊看着才能感覺出來這兩人之間的氣氛,這分明就是千年的狐貍精要比一比道行了!
自那日談話之後,韓謹和和彥每日早起會在南二裏街的翡翠原石坊裏看半天熱鬧,偶爾興致來了還會出手賭上一把,算不上是什麽大賺一筆,但也沒什麽虧損,他們倆賭的不大,偶爾還會出水頭不錯的綠,剩餘的時間裏隐匿行跡,但也若有若無地透露出了要去那座密林的周圍漲漲見識,又只有他二人,不大引人注目,只是關注他二人的人都知道他們的行蹤,又因着他們倆還時不時地換個地方耍兩天,倒真像是出門玩樂的。
就這麽在滇南混了兩月有餘才啓程回金陵,如今萬事俱備,差的就是南梁緩過來那口氣,還天下百姓一個國泰民安,海晏河清。
回到金陵後,和彥和老管家合計了一下,決定将金陵的這座宅邸賣了換成銀錢,舉家離了此地,對外只稱,家中的不肖侄子欠了外債,不得已還要李叔将主家的宅邸變賣,這把老骨頭年邁受這流離之苦,老管家是忠仆,為和府勞心勞力了一輩子,主家已死,旁支的怕惹禍上身,早就離了金陵,只剩了老管家和家中一個仆人以及一座宅子,處置權自然也在老管家手上。換個地方隐姓埋名重新開始,過幾天安穩日子。
也不用太過偏遠的村子,不太繁華的鎮上剛剛好,金陵城的宅子賣了不少錢,但他們四個人,跟鎮上買個不大不小的院子,再租個店面,重新開始做生意,他們看中了離金陵城不算太遠的花容鎮,這名字和鎮子還算相得益彰,街上的女子确實稱得上是花容月貌。
鎮上的人聽聞這家來了雙兄弟,大哥是個做生意的,家中遭了難只剩下叔父和一個堂弟,一行四人帶的財帛所剩不多,只能暫落腳在此處。
聽聞兄弟三個都未曾婚配,堂兄弟生的不算出彩,沉默寡言的老實人,勉強算得上清秀,大哥又有些年紀大了,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了,未有過婚配,總叫人覺得是不是有什麽隐情,倒是年紀最小的那個,年方弱冠,又生的那樣好看,只是可惜了好像是個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的,但架不住這家的哥哥好看又能幹,将鋪子經營的有滋有味的。
不過半年,這街上的姑娘們都說這要是誰能嫁給這兄弟中的一個都是有福氣的。
這一行人在華容鎮待了兩年,媒人的門檻都踏破了,卻沒見着一個松口的,鎮子上的人寬容,不過是不娶親而已,倒也沒生出來什麽事端。
崇安四年,南梁境內度過了一個暖冬,同時也是一個旱冬,這可不是什麽好事,來年的收成也不知道會怎麽樣。
值得慶幸的是,南梁與北黎之間并未發生過戰亂一直相安無事,至今天,南梁國力強盛,北黎之民得以教化,互相初入對方國境已不再受限,戰馬換糧草的約定也早已廢除,只是南梁的糧草價格受官家管控,私營商戶不得哄擡,北黎商販也開始講羊毛,馬匹,牛皮販至南梁,回購糧食。
稷存司依舊還在,每年都有官民商在此事上生出來矛盾,朝堂之上已有人上書取消稷存司了,韓謹最初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頗為鎮定,只是說了句“還不到時候。”
這年臨近年關的時候,和家偷偷辦了場沒幾人知曉的喜事,和彥和韓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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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本就不需什麽儀式,只是和彥父母牌位還未祭拜過,趁着年關,和彥便帶着韓謹去了祠堂,拜了三拜,和彥道:“爹娘,你們兒子找到心上人了,帶過來給你們掌眼,你們以前就見過的,他是個很好的人,如此你們也就不必為我操心了,只有一點,在天上要好好保佑我們。”
韓謹看了看和彥,也道:“爹娘,謝謝你們教養出了這樣好的一個人。”
老管家聽聞大少爺帶着小少爺去了祠堂,想着這是過年,也該去看看老爺夫人,遠遠地就瞧見兩個人跪在一起,笑呵呵地走了,想來這一家人說說體己話,那他就不去打擾了,這大少爺和小少爺的身份不能表露這婚事也不能操辦,好在他們也不是顧忌這些世俗禮教的人,但也總得有個儀式有個人作見證。
和彥和韓謹也是這樣想的,只是請老管家上布莊做了兩身紅衣服,這臨到年關,成衣還得等些時日,稍稍一等便過了年,家中也沒有張燈結彩,大操大辦,只剪了幾個喜字貼了上去,家中就四人,老管家和那一位灑掃的小厮,老管家做高堂,小厮做傧相,就這樣一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婚事,卻讓和彥和韓謹都很滿意。
崇安五年,南梁境內江北之地爆發蝗災,顆粒無收,稷存司遭難民哄搶,聖上震怒,下令撤銷全境之內的稷存司,凡受災之地的稷存司存糧,皆不在發放,全充作赈災糧,其餘各地的稷存司撤銷前,當結清百姓存糧,與此同時下發救濟款,赈災藥物。
韓謹聽聞此事的時候,正在書房裏寫寫畫畫,現如今已經二十三的人了,除卻身上多了些沉穩之外,更多了些世外高人的飄逸出塵之姿,更有隐士之風了。
倒是和彥這兩年将商鋪經營的有模有樣,聽聞此事的時候關了一日店門,回家中去了。
和彥回家後就去書房裏找了韓謹,問道:“可是要去一趟?”
韓謹回道:“蝗災我也管不了,這麽多年休養生息,若還是國庫空虛,赈災的銀子拿不出來的話,南梁的皇位早該換個人坐坐了。”
和顏笑道:“那你主張撤銷稷存司是什麽意思?”
“民不畏威,則大威至。稷存司只是一個立威的存在,立給南梁和北黎看看,好叫他們知道,政令頒布,令行政施。但又不能太過,所以天災是最好的當口,百姓在太平盛世鬧事,當政者借天災撤銷禍事源頭,一面剝除了災區百姓的利益,卻還要一面發放赈災銀,恩威并施。”
和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那稷存司下一步是不是就會将五谷雜糧換做金銀了?”
韓謹道:“這種事跟我們沒什麽關系了,當年提了一個醒,偌大的朝堂會有人提及的,如今若是還要我們親自說的話,也太過刻意了。”
和彥伸手拽了拽韓謹的發梢,還是覺得柔軟,一邊聽着韓謹說話,感慨這樣的人隐居山野說來也不知是幸事還是不幸,又聽到韓謹接着道:“還有一事,說不得我們還得往臨安跑一趟。”
和彥疑惑:什麽事?
韓謹難得瞧見和彥迷糊的模樣,輕笑一聲才道:“南梁國庫雖稱不上空虛,可就怕某些個有心人将主意打到了你們家那莫須有的玉礦上。雖說我們隐姓埋名,可總還是有人盯着的。”
和彥也笑道:“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那什麽時候啓程?”
韓謹回道:“再等等,等皇帝陛下安撫好災區百姓的時候,等北黎俯首稱臣的時候。”
“啧,這些年南梁朝堂之上已經開始湧入北黎之民了,但距北黎俯首稱臣還是需要些時日的,短時間只怕成不了吧!”
韓謹道:“沒什麽成不成得了的事,南梁北黎戶籍之制已近統一,婚喪嫁娶已無隔閡,只剩少數的北黎之人抱着他們的舊制不肯撒手,可那哪裏是對舊制不肯撒手,只是放不下舊制帶來的利益,他們要,那就給他們。”
和彥眯着眼睛頗為享受地聽着韓謹說話,回道:“你的意思是北境劃入南梁國土之後,可讓他們沿襲舊制?”
韓謹笑道:“有何不可?北境劃入南梁國土,自此再無異族紛擾一說,政令法度類同,只當是封了個異姓王,封地的政令依着他們自己來,左右那些手裏握着權勢的人都舍不得以命相搏,如此一舉兩得的好事哪會不樂意呢?”
“你說的不無道理,沒人願意放着生路不走,何況這兩年南梁國力日漸強盛,北黎反倒毫無長進。只有一點,北黎怎麽可能心甘情願俯首稱臣,南梁率先挑起事端,逼迫北黎投降的話搞不好還會适得其反逼得他們殊死一搏。”
“不會,我漢家子弟怎會背信棄義,容他們入我漢家籍,那就是我漢家人了,是我漢家子弟不計前嫌,他們能吃飽穿暖,子孫得以綿延,還不感恩戴德。
而那些進過書院的人在南梁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與北黎卻還是有牽扯不清的關系,你覺得他們會說服北黎稱臣還是放下眼前搏出來的前程?”
和彥想了一想,近年來朝堂之上多出來好幾股勢力,北黎如今與南梁關系密切,再加上書院的作用,北黎之人入書院便可有南梁戶籍,通過科舉出人頭地,甚至門檻還要比南梁本籍人士稍低一些,所以不少人願意試一試。
寒門新貴依舊是以祁相為首,門閥世家反倒是将手裏的産業一點點地分了出來,說起來如今的皇帝陛下掌了軍政要務,再加上中原文化一點一滴地侵蝕着北黎,如今于衣着文化上是分不大清楚了。
“你等着瞧,那些與南梁已有姻親甚至已是南梁戶籍的,卻還是與北黎脫不了幹系的人,總不會願意左右為難,尤其是近幾年南梁對這些人太好,好到能讓他們忘記所屬。”
“你這會不會有些太想當然了?北黎有血性部落首領定不會甘心如此的。”
韓謹笑着道:“你莫不是忘了北黎的王上是誰了?當年北黎有名望的草原部落家眷大多入了南梁,夏孟瑜一手将他們手中的權利分出來,恰好得南梁禮遇,他們總歸是要做臣子的,自然是哪邊的好處多就往哪邊站了。”
這話說得有些太薄情寡義了些,但事實就是如此,夏孟瑜想讓蠻夷融入漢家血脈,自然是要付出些代價的,總不能南梁接納了北黎,到頭來反倒成了禍國的根本,所以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有北黎之人身先士卒,做了連接南梁和北黎血脈的籌碼。
這樣一來,那些出于兩國交界處的人必然會向強勢的一國傾倒,都是黎民百姓誰也不願意打仗,到時候受降書一到,北黎順勢而為也算是為南梁成就了千秋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