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林舒走後,和彥伸手将韓謹拖進了房裏,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他幼時受的苦還是寬慰他身邊還有自己?和彥以前總覺得言語能撫慰人心的,現在想來還是太過蒼白無力了些,他從未有如此懊惱過自己只會嘴上安慰人。
韓謹像是看出來來和彥的窘迫,主動開口道:“幼時磨難想來是為了遇上阿爹和師父還有你,也算是福氣。多年前被阿爹送下山來,那是只覺得是阿爹和師父非要我來代韓氏子走這一遭,如今想來是阿爹和師父想讓我在他們還在的時候遇上你,總不至于在他們走了之後我還是伶仃一人。”
和彥主動伸出雙臂抱住了韓謹,悶聲道:“我要是知道你是這麽個小可憐兒,我肯定會對你再好些再好些,最好是把你寵成個小傻子。”
韓謹回抱住,“你已經夠好了,夠寵我了,不過若是在某些時候能多讓着我一些就更好了。”
和彥問道:“什麽時候?”
韓謹湊近和彥耳邊輕聲道了四個字,和彥的耳根子都紅了,這青天白日的,怎麽能把“床笫之歡”挂在嘴邊呢?但和彥還是強自鎮定推開了人道:“這個,各憑本事。”
于是老管家每日裏都要備上一壺烈酒,看着大少爺和小少爺互相灌對方,雖說這烈酒傷神,可每回沒喝上幾口,氣氛就不對了,老管家樂見其成,可他大概也沒想到這兩人都同床了八百回了還沒圓房,這回事兒還得講究個黃道吉日,再則他們倆雖于禮不和,未能有什麽三媒六聘,可拜天地的話只拜過高堂,說來還是要挑個黃道吉日,換上紅衣服拜一拜才是。
韓謹雙親新喪,照禮制,他須得守孝才是,所以眼下倒也不急,也就是嘴皮子上沾沾光,不敢真做出來什麽。
這二人在金陵過了年之後就閑不住了,索性又告別了老管家,美其名曰: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他們應當去看看這外面是什麽樣的了。
老管家也知道趁着這二人閑着,該做的想做的事都做完了,他們想去那便去吧,左右金陵永遠是家,總還是要回來的。
這一回和彥想着不去北方了,與韓謹商議了一番,決定要往西南去看看,早就知道西南之地樹林迷障,蛇蟲鼠蟻較多,去的時候多帶了些驅蟲的藥粉,輕裝簡行,依舊是扮作夫妻,但他二人在入了西南境內的時候就換回了本來面目,這邊的人想來是不知道和彥和韓謹是何人的。
他二人扮作行商兄弟,本就是奔着永昌府來的,在老管家那裏游山玩水的說辭也只是為了讓他安心,和彥還是記挂着師父言及的玉礦一事,他自己是心知肚明,可前朝的傳言只怕也不是空穴來風,更何況他也不能确定南梁有幾人知曉此事,又有幾人确信,這番前來就是來看看前朝遺風是從哪吹來的。
初入西南境時,和彥和韓謹還是為眼前的屋舍驚奇了一番,或土木的三合院,與江南的青瓦白牆許有相似之處,一路走來的城郭卻與中原腹地大相徑庭,三河穿城,家家流水,也有竹樓村寨,矮籬相繞,倒叫這兩人笑道,哪怕是此行但為游山玩水也是值得的。
有當地人見他二人與旁人穿着不同,上來詢問的,雖說此地來往客商不在少數,但大約也是沒見過這樣标致的人。因着言語上多有不便,也沒有很多人上來搭話,只是他們每到歇腳客棧的時候,聽的小二一口官話問起來:“二位是中原來的客商?不知家中是做什麽生計的?”
和彥回道:“家中是販賣絲綢的,因着我們兄弟倆想着來碰碰玉石方面的運氣才來滇南找找緣分。”
這小二一聽,笑道:“近幾年來這兒找玉石生意的人可不在少數,大都是無功而返了,這窮鄉僻壤的早年間有人玉石的小財,可若是真發了大財哪能還是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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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彥回道:“那不知小哥說的那些人是怎麽發了小財的?”
“嗨,不值一提,路邊上砸了個石頭,就有有心之人說這地方遍地是石頭。诶呦,您看我這光顧着跟您說閑話,這還有活計沒幹完呢!”說完就要走了。
和彥忙從懷裏掏出來銀子放到了小二手裏,這小二眉開眼笑地收下了,接着道:“不知您二位貴姓啊!”
“姓宋,江南人士,這是我胞弟。”和彥說完,還指了指旁邊的韓謹。
這小二聽了笑着說:“宋公子,您二位生的可真像,不愧是親兄弟啊!都是這般豐神俊朗,眉目俊秀!”
和彥笑道:“小哥過譽了,不知這借着玉石發家之人現在可還做這玉石生計?”
“做着呢,這石頭這麽多,誰知道裏面有沒有玉呢?說不定就撞了大運呢!像您二位這樣的貴人,去南邊二裏的街上瞧瞧,說不定能撞上一水兒的綠呢!”
韓謹不顯輕輕皺了眉,和彥感激涕零地對着小二說道:“多謝小哥指點,明天,明天我就和弟弟去瞧瞧。”
送走了店小二,韓謹方才對和彥說道:“聽他這樣說起的倒像是很像讓我們去似的。”
和彥笑着道:“這人一看便是故意的,想來是覺着我倆是大肥羊能宰一刀,不過若不是他說起來,只怕我們還在亂轉呢,到時候看看情況,就當是來長長見識了。”
韓謹點點頭,想來那小二說的無非就是賭石,坑些金銀還不至于害人性命。
玉石并不是只有滇南生産,可和彥推測師父那日所言應當是指他和家知道一處未開采的新礦,其将其隐匿了起來,說出去他自己都不信。
次日,和彥兩人就去了店小二指的那條街,街上商戶有以雕玉為生的,有販賣原石的,更有些商戶就守在賭石鋪子裏,只等玉石解出來,出價買走。
一條街上熙熙攘攘,有一瞬富足的,有傾家蕩産的,還真是衆生百相,卻都為利驅使。
和彥和韓謹就充作普通商戶,擠在人堆裏看熱鬧,聽着人群中解出來的,沒解出來的,解了一半的,還有看熱鬧的人的人,頭頭是道地分析着,“這翠玉閣出綠的次數就是比青枝坊的多,不過青枝坊出的綠水頭更好些,這兩家在咱們這兒也算是并駕齊驅了。”
不消問,現下的這家就是翠玉閣了,找青枝坊也不必再問,看哪家店圍着的人最多就是了,和彥忙問這位出聲的人:“這位大哥,不知這翠玉閣和這青枝坊是有什麽法子能鑒別這玉石嗎?”
那人轉頭才看出來是個絡腮胡子,在這地方也不太稀奇,上上下下瞧了和彥好幾眼,又把目光轉向了韓謹,韓謹做出來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樣,巴巴地喊着和彥“兄長”,那人瞧了瞧才道:“兄弟倆?出門做生意?剛入這一行?”
和彥先是安撫地拍了拍韓謹的手道:“阿衿。”而後又對這人說道:“還沒入行呢,只是覺得有些奇特。”
那人道:“少年人,可別當這行好混,這隔行如隔山。”
和彥忙回道:“是是是,我們就是來瞧瞧,圖個好玩,不敢深入。”
那人見狀也不搭理他二人了,和彥和韓謹自覺不妥,就先回客棧了。待四下無人時,和彥方才道:“那店小二原來還是個人物。”
韓謹回道:“故意的,故意将我們指到南二裏街,那個絡腮胡子是來探我們身份的,只是他怕是看出來我們并不是誠心來做生意的了。”
“這個倒是無所謂,本來就沒打算這真能談生意,就是真讓我談,我也沒錢。”
韓謹無語,窮得清新脫俗。和彥又道:“只是來見識見識這滇南風物,又不是非要給個交代,我只要能證明和家确實成了窮光蛋了,也就沒人打那還不知道有沒有的玉礦的主意了。”
韓謹無語片刻,回道:“你是不是很早就在查這個事兒了?是不是很早就知道玉礦的真面目了?”
和彥笑了笑回道:“其實師父說出來之前我隐約猜到些東西,夏孟瑜雖說不是個心眼壞的,卻是個心眼多的,我知他想要蠻人與漢人同化,可不見得就是漢人掌權,他想要我投敵叛國,必然是和家還有什麽值得的東西,一介商戶身上還能有什麽?只剩錢了,和家又是從西南出來的,手底下的玉石鋪子也不在少數,多少能猜到些什麽。”
“所以你早就派人來西南查過了?”
“不僅查過,來之前我已經收到了真相。”
韓謹回道:“那你是不是無聊上瘾了,還非要再來看一看?”
“我來之前不就說了是來游山玩水的嗎?是你自己不信的。”和彥裝作無奈地嘆了口氣,“阿衿,我就這麽不靠譜這麽不值得你信任嗎?”
韓謹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和彥身邊坐下,用手環住和彥的腰際,軟綿綿地趴在他身上,咬牙切齒道:“那不知兄長可否告知查到了什麽呢?”
和彥一口水勉強咽下去,有些郁悶,這不是他見韓謹心情不好才拉着他出來散散心麽,哪知道韓謹真往正事兒方面想?不過這美人在懷,除了動作太突兀之外,別的都好,就這麽抱着也挺舒心的。
和彥正這麽舒服地享受着,垂眼就瞧見他的阿衿不大自在地動了動,他才想起來剛剛阿衿好像問了什麽問題?
韓謹起身,聲音有些低啞重新問道:“你查出來什麽了?”
和彥輕咳一聲回道:“嗯,是這樣,這個地方的玉石坊,尤其是賭石,翡翠原石的來路有些問題,但也不是全部,只是一大部分的礦脈都被采空了,是以那些翡翠原石多來源于他國,極大可能是滇南密林以南的國度。”
“你查的就是這些?你們和家的玉礦圖呢?是假的?”
“就算不是假的,這麽多年過去了,還不許別人采完了?”
韓謹思索了一會兒道:“滇南以南的國度,還隔着密林,聽起來很神秘呀!”
“那個國度也有玉礦,只不過被當做石頭來賣,且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通過這座密林,九死一生,拿命來博富貴,想來那個國度也不會富足到哪裏去。”
“那我們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