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等到用過飯,和彥就囑咐韓謹去休息,等到晚上,韓謹睡得也夠了,這金陵的氣候還算适宜,二人就着月光下酒,和彥道:“你和我說說,你這一年都去了哪些地方,都幹了些什麽?”
“沒去什麽地方,也沒幹什麽,就是金陵城往西北一直走,就看了看沿途的風光景致,不過沒有金陵的風光景致好。”韓謹斜倚在欄杆上,就這麽含糊其詞。
和彥也不追問了,拉回來正題“你可知北黎陳兵北疆卻遲遲不見動作?”
“我知道,領軍之人就是夏孟瑜,想來祁相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給姜姑娘報仇的。”
“你是怎麽知道祁寒要給姜意報仇的?”姜意之死是因着夏孟瑜來南梁走這一遭引起的,可說起來誰都不是無辜的,和彥、祁寒、夏孟瑜、可能還有個不知姓名的人。和彥其實都不太确定祁寒會把這筆賬算在誰頭上。
韓謹看着和彥,“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見和彥點點頭,“你和祁寒到底是什麽關系?”
和彥愣了一下旋即哭笑不得,“我與祁相能有什麽關系,不過是因着姜姑娘的關系認識罷了,與他也不過是有共同目的,互惠互利。”
韓謹點點頭,“當年的事我是知道些的,祁相先于你認得姜姑娘,那你父親可認得祁相?”
“你想問的就是這個?說老實話,祁寒年長我幾歲,我還是個混世纨绔的時候,只怕他就已經因着姜意的緣故擔起了什麽責任,十一年前的大火說不得也有他暗中操作,姜意才能隐藏身份活在了含煙樓,如今的交集一方面是因着目的一致,還有就是你的身份之故。至于我爹他死了這麽多年了,有些事跟他沒多大關系。”
韓謹知道和彥與祁寒沒什麽大關系,但這戰事重起,祁寒若是真的掌了權柄,他總怕和彥牽扯其中累及自身,畢竟和彥的父親欠了筆恩怨帳。
和彥見韓謹若有所思,開口道:“你真是瞎操心,我能跟名滿天下的祁相有什麽大聯系的話,就不是小小的商戶了。你還沒說你怎麽知道祁相是要給姜姑娘報仇的?”
韓謹道:“我與姜姑娘不算熟識尚且能察覺到姜姑娘的死有蹊跷,你說這個祁相早年間說不得與姜姑娘朝夕相處,怎能不知她是什麽樣的人呢?
況且,姜姑娘死的也太巧合了些,皇帝下令要查前朝欲孽,這消息還沒到金陵呢,姜姑娘為了不連累祁相***說來确實有幾分牽強,順着王家的線查下去能查到夏孟瑜真是絲毫不意外,可夏孟瑜知曉姜姑娘的身份之事本就透着古怪。祁相能在含煙樓裏藏了姜姑娘十年沒道理朝夕之間就被人知道了。”
和彥:“當年知道此事的人要麽就是姜意身邊的親近之人,不然的話只剩我和林老了。”
韓謹聽了不置可否,倒是笑了笑,就聽到和彥說道:“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出去着一年快半的可有什麽見聞說來聽聽?”
韓謹正色,“見聞說不上來,我應當是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Advertisement
我如今依舊‘怕死’,可這個世道裏誰不怕呢,黎民百姓需要一個信念,最好這個信念能有望帶他們出了這個世道,我這個姓氏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給天下人一個名正言順貪生怕死的理由。
韓家人身前堆着的屍骨如山,是中原的戰神,就該護着身後的萬家燈火。”這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韓謹還有話沒說也不太敢說,,蠻人與中原結怨已深,千年宿敵,非一朝一夕能化解,除非血脈相融,打破壁壘,否則,天災人禍,為了生存利益,早晚是你死我活。
韓氏可以殺止殺,殺得蠻人對中原俯首稱臣,但也可以武力威懾,逼得蠻人教化,被迫融于漢家百姓。
他如今還不能确定祁寒,夏孟瑜甚至和彥到底存的是不是那個意思,可若真是如此,那也不願意相信和彥真的忍心。
和彥聽聞此言,是想說什麽,但張了張嘴還是什麽都沒說,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已經長大了,可看着他面帶微笑地說着自己的責任,和彥心裏還是止不住的心疼,這是便聽到韓謹又說了,“這不就跟你一樣,你用着自己的方式守着金陵樂土,我該當為這天下盡一份綿薄之力,這是我的責任。”
和彥想了想,“這不一樣,我守着金陵城是我那早死的爹留下的爛攤子,并非我自願,況且有林家作防守,我就是出個錢。”
韓謹不置可否,每年流入金陵的流民被安置在何處他已知曉,只是有些可惜。
韓謹不知想到了什麽,從懷裏掏出來一樣東西遞給了和彥,和彥看着是一塊令牌,想來當是韓家傳下來的,玄鐵做的令牌正面刻着是只虎,反面是個大寫的“韓”字。
和彥正思索着這令牌是幹什麽用的,便聽韓謹道:“這塊玄鐵令牌是韓家世代傳下來的,韓家手握重兵,戰無不勝,被稱為是白虎星君下凡,帝王疑心,韓氏先祖立下了韓氏子弟絕不稱王的規矩,世代戍守西北,可手裏也總會留下一張保命符的,這就是那張保命符,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和彥将手裏的令牌還給了韓謹,笑罵“那你還不好好收起來,臭顯擺個什麽勁。”
心裏想的确實這一年來的兵是白練了,臭小子的老祖宗給他留了保命的手段。
韓謹見和彥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沒再說什麽,只是道了句:“北黎與南梁戰事将起,約莫就是這兩個月了,屆時我大概會去北邊的。”
和彥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說了句“嗯,知道了。”
朝堂上,太子監國,韶陽公主遠在邊境,長建帝卧病在床,軍國大事都經着祁相之手放到太子的案牍之上,太子畢竟年幼,很多事情都還得靠祁相做決斷。
王景知還在臨安的時候,朝堂衆臣還總想着有個人能制衡一下,王景知一走,就是他一家獨大,太子年幼,祁相把持朝政,少不得會有人在太子跟前吹吹風。
可對太子而言,皇姐讓他拜祁相為師,想必是對祁相信任的,與其冒着風險去相信別人,不如聽着皇姐的話,相信祁相無二心。
祁相現在也是十分難捱,一方面朝堂之上以為他挾天子可令諸侯,紛紛意難平。
旁人都覺得王景知打破了平衡的局勢使他一家獨大,殊不知王景知走了才是平衡的局勢,以前王家因着有王景知在前朝頂着,不怎麽光明正大地針對祁寒,王景知一走,王氏整個門閥對付這個膽敢欺君罔上的亂臣賊子。
另一方面,長建帝只是纏綿病榻,也不是真就昏迷不醒了,雖說礙于石敬輝的面子,不少将領都是聽從的,可盟約還在,沒有皇帝下令幾十萬大軍也不敢亂動。
祁寒現在頗有幾分內憂外患的感覺,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長建十二年六月中旬,江南的蒙蒙雨正在下着,北方酷暑難捱。
北黎士兵從清石江以北的城池中搜到了南梁的細作,據他們稱,此人暗殺了北黎的重臣,南梁率先不顧盟約之誼,北黎十萬大軍陳兵清石江,六月底下了戰書。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分明是北黎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為的就是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挑起來戰争。北黎與南梁關系緊張,可要打也是光明正大的大,何況南梁細作若真能暗殺北黎重臣的話,何須打仗,只不過是因着南梁人因着十萬石糧草的緣故可進出北黎邊境捏造的證據罷了。
夏孟瑜端坐在北黎軍帳中,嘴角含笑,風流肆意的少年穿起軍裝來,也有了幾分鐵骨铮铮的氣概,可這通身的邪氣是蓋不住的。
士兵們聽聞這位傳言中傻的六皇子做了主帥,都是暗自心中嘀咕,這莫不是我們北黎當真沒人了?
夏 孟瑜也不在乎手底下的兵是怎麽想的他,他知道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行了。他那個父皇冷漠無情,在人前做出的各種偏袒不過是為了利用,令人作嘔。
昔日的草原上教不是兄友弟恭,不是父慈子孝,是要把權利牢牢握在手上,不讓旁人奪了去,所以他讨厭塞外的黃沙,他總覺得那裏散發着腥臭,每個手握權柄的人手裏都沾上了不知名的血,他想到中原的江南煙雨,他想把這煙雨留下,可中原人嫌棄他,嫌棄他身上帶着北方的膻腥,北方的人又想要更多的領土與糧食,那不如由他來帶給北方糧食,順便也能讓族人們有機會見見那江南的煙雨。
他父皇将他打發到戰場上,可真是随了他的意,南梁的老皇帝看着就是個軟弱無能的,王朝的寶座上無人指揮,光是那個寶座只怕他們內部就有的争了。
所以現在該着急的不是他,該是南梁朝堂之上那些想染指權柄的人。
石敬輝收到戰書時,王景知監軍與韶陽殿下皆在,王景知以此事關系重大,他要回京告知陛下由陛下定奪,順便提到公主金枝玉葉,戰場上刀劍無眼。
此番行徑讓石将軍心裏甚是不齒,貪生怕死的小人。
倒是自到了這北疆駐地後沉默寡言林舒小将軍開口說了句:“可否将虎符留下?”令在座之人頗為震驚,雖說這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可若是北疆戰事吃緊,主帥調不了兵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衆人驚訝的是這位林小将軍是怎麽知道的,林小将軍不緊不慢地說道:“一月以前,北黎就以陳兵清石江,皇帝陛下派遣監軍前來,随行的還有金尊玉貴的長公主殿下,要說只是來巡查兵營,我是不信的。那可能就是長公主殿下帶來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不能握在他人手裏。”
王景知輕笑一聲道:“不愧是林老教出來的孩子,心思缜密。虎符留下了,但須得善用啊,石将軍。”随後王大人車辇就遠離了北方邊境,車駕路遇匪徒,王大人和韶陽殿下俱失蹤。
此刻遠在臨安的皇帝陛下還不知道他的虎符已不在他手裏了,皇帝陛下昏迷不醒,甚至都不知道北黎已向南梁下了戰書。
說來此事,還有祁寒的手筆,當日的長公主殿下攜幼帝拜謝祁相後,沒幾天長建帝就纏綿病榻,祁寒當日答了太子殿下“唯死戰矣”,韶陽長公主就曾問道“不知祁相是何用意?”
這位名滿天下褒貶不一的祁相端着一派恭敬持重說了大逆不道的話,“當今聖上不堪大任,太子殿下可做中興之主,微臣願效犬馬之勞。”
韶陽殿下也不是幾句話就能煽動的人,可她也知道,她的父皇守不住這南梁的山河,□□皇帝給他留下一堆爛攤子,他覺得自己将帝王制衡之術玩的得心應手,卻不知道早已被人利用,如今這山河傾頹,可也絕不能拱手相讓,這萬裏山河父皇守不住,蕭家自然會有其他人來守。
祁相是個聰慧的人,他若是有意這皇位只怕就不會等到現在下手,況且這風雨飄搖的江山說亂就亂,也不見得人家就願意坐這個朝不保夕的龍椅,所以長公主殿下才敢放心地把親弟弟交到祁寒手裏,如若這祁相當真有不臣之心,也得先将這天下治理好才能上位,韶陽殿下在邊境手握虎符也是依仗,不怕祁寒反水。
長建帝纏綿病榻,其中還有他寵愛的女兒的手筆,說老實話,祁寒是比較敬佩蕭子清這個天家恩寵于一身的公主的,在後宮中護着幼弟,前朝上仍占有一席之地,雖是仰仗她父皇的寵愛,想來手段也不會少。
但不得不說,此前,韶陽殿下自請前往邊關确實讓朝堂上頗為震動,皇帝陛下身體不堪重負,少年太子監國,韶陽殿下舌戰群臣,将一衆朝臣說得面紅耳赤,暗中攜虎符随王景知前往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