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将軍上場
得令後,素錦與楊茗便悄聲走至隊伍旁換下了兩名手下。
夏清舒眼見這二人插到了自己的前面,不滿地皺起眉頭來,再一回頭,望見長公主殿下抱臂站在花壇旁,滿臉寒氣,心下了然,這是她的意思。
罷了,自己得了書,是贈與她,那二人得了書,亦是獻與她。加了素錦與楊茗這兩個的得力助手,《菜根譚》便有了保障,她該高興才是。
可她這心裏總是隐隐地希望,若是她們不中便好了。
恍了一下神,又有三個人被淘汰,一下子就輪到了素錦。夏清舒趕緊伸長腦袋,将視線投了過去。
素錦是季遷遙的心腹,亦是她的貼身侍衛,在大內皇宮,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她拿起箭矢來自然比這些整天舞文弄墨之人得心應手多了。
只見素錦在那墨線之前站定,嘴唇一抿,揚起臂來,略微往後一擺,再發力投了出去。
“咔噠”一聲,那箭矢穩穩地落入投壺之中,動作流暢且輕松。素錦身後及同側張望的幾個人都看得呆了,一直面無表情的袁老板也是,這一箭是今日所頭投箭矢中最準、最輕松的一支。這位姑娘雖為女子,實力卻不容小觑。
緊接着,素錦又拿起一矢,揚臂投出,輕輕松松又中了壺裏。接着一連四箭,都是如此輕松地投入。
身旁那列投壺之人,好不容易中了一矢,正準備迎接圍觀之人的歡呼喝彩,卻見他們所有都目光都集中在隔壁那人的身上,無一人注意自己這廂的情形,便停下動作,側臉望着。
“咔噠”又是一聲清脆的落壺之聲,此人之目光也被吸引住了,竟停下自己的投壺,目瞪口呆地看着素錦那一氣呵成的投矢動作。
至此,素錦已連中七矢,破了五矢的記錄,是今日最有力的奪書者。
袁老板看罷,臉色終于有了變化,嘴角笑意連連,點頭贊嘆道:“這位姑娘是有備而來啊,且看這最後五矢,能否如先前那般順利!”
看到此景,季遷遙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一些。只要素錦連中十二矢,那排在後頭的夏清舒連出場的機會都沒有。
一眨不眨看着賽況的夏清舒竟有些緊張,兩種矛盾的思想在她腦中不斷打着架。
到最後兩矢的時候,有一種思想被不斷放大,牢牢占據在夏清舒的腦中,那便是:她希望素錦失手,這書由她來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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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在場之人都以為這本《菜根譚》是非素錦莫屬時,意外出現了,素錦投出的第十一之箭,打在已入壺的箭羽的箭身上,被彈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圍在“文客”攤子周圍以及參與投壺的人發出一陣惋惜。
“太可惜了!”袁老板也是嘆息不已,撿起那只落在地上的箭矢,搖了搖腦袋,對着衆人大聲道:“雖然這位姑娘連中十矢,但第十一矢落了地,仍做不得數。後面之人也要努力了,否則這位姑娘再排一次隊,《菜根譚》便是她的了。”
也有圍觀之人為素錦打抱不平:“袁老板,你這投壺口就這麽大,塞了十支箭矢就差不多滿了,你讓人家怎麽将最後兩支投進去?若是及時清空投壺,這位姑娘的第十一支箭定然不會被彈出來,這不合理之處是不是要改改啊?”
“是啊,這姑娘第十一支箭的準頭、力度都有,若不是被壺中箭羽擋住了壺口,該是中的。”随即便有人幫腔道。
聽罷,袁老板無奈地笑了:“這投壺是亡妻留下的,這規矩也是亡妻定的,恕袁某不能更改。”
第十一支箭落地的那一刻,夏清舒差點歡呼了出來。在這一刻,她終于确定了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她希望素錦和楊茗都被淘汰,《菜根譚》只能是她的。
看到素錦被淘汰,季遷遙的眸子暗了暗,餘光瞥見另一隊的楊茗即将上場,她壓下心中的不悅,将注意力轉了過去。
楊茗在另一隊裏,排在第四的位置。她見素錦失了手,暗下決心,一定要替長公主殿下奪得此書!
素錦的失手給她提了一個大醒,如若一開始毫無章法地投矢,到最後幾支箭的時候就會變得越來越難。如若一開始便有規劃,将箭羽往兩邊投,留出中間的位置,那最後幾支箭就會越來越簡單。
不過這樣做也有風險。投開始的幾支箭要分外小心,力度也要掌握好,要讓它們貼邊落下就有很大的幾率會落至壺外。
前方三人皆以極快的速度被淘汰,楊茗上場了,“文客”書坊的小工将地上淩亂的箭羽撿好,先遞了四支箭與她。
楊茗接過,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将氣息放平穩。
一矢,兩矢,三矢,四矢......她的動作比素錦要利落許多,手并無後擺的動作,只輕輕一顫動,箭矢便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弧度,接着穩穩地落入壺中,發出小幅度的晃動。
圍觀之人瞪大了雙眸,都不敢大喘氣,百餘人竟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又來了一個高手!
見狀,夏清舒因素錦失手而生成的喜悅慢慢淡去,嘴角揚起的弧度也松垮了下來。她知道楊茗看過素錦投壺後便得了教訓,有意識地将箭矢排列在左右兩邊,中間的位置留給最後的兩支箭。
當第十支箭也穩穩地落在該落的位置後,夏清舒的心情驟然跌入谷底,她的眼睛輕輕地阖上,許久才睜開。只剩兩支最好投的箭了。
夏清舒低下了腦袋,難過的心已經做好了迎接衆人歡呼的準備。忽然,她散在臉側的碎發動了動,接着便聽到了衆人此起彼伏的惋惜之聲。
“哎啊,太可惜了!”
“真的太可惜了!”
“都怪這風!”
“這風什麽時候刮不好,偏偏要這個時候刮!”
“這姑娘差一些便可得勝了!”
夏清舒猛地擡頭,只見銅制投壺旁的石板上赫然躺着一支沒入壺的箭。再看楊茗臉上懊悔的神情,她驟然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就在楊茗自信滿滿地投出第十一支箭的時候,莫名吹來了一陣風,将飛行的箭羽打偏,而後落至壺外。
也怪楊茗太過自滿,她以為自己奪書是板上釘釘了,這支箭的力氣用得比前十支都小,結果就出了意外!
夏清舒憋着歡喜的笑意,鼓起自己的腮幫,眼睛彎彎的,心裏歡呼道:真是天助我也!
“主子,屬下們無能。”二人回到季遷遙身旁,低首抱拳道,臉色都十分難看。
季遷遙更是不悅,她沒有理會二人,徑直從高地上下來,朝着夏清舒走去。走得近了,她用着只有她們二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也看見了,素錦和楊茗差一些就能連中十二矢。只要她們再排一次,定能奪得此書。你又何須用這傷了的手投壺?”
夏清舒聞言,回道:“方才我聽了幾耳朵,先前那些被淘汰之人落敗之後并不甘心,各自喚了村中投壺的高手來,已經排入了隊伍之中。萬一素錦和楊茗還未上場,便有高手連中十二矢該怎麽辦?馬上就要到我的順序了,我不想在此刻放棄。”
夏清舒對上季遷遙的眸子,她眼裏滿是堅決。
季遷遙動了動唇,還未出聲,只聽見站在攤前的袁老板叫了一聲:“白衣的那位姑娘,到你了,愣在那兒幹嘛呢?”
夏清舒擡頭,發現是在叫她,忙跨了兩大步,補上了前面被淘汰之人的空位,笑嘻嘻的接過袁老板手中她的箭羽。
事已至此,季遷遙也是阻攔不得,便放任她去了。只是她未曾回到花壇高地,而是站在夏清舒旁側圍觀。
夏清舒握住箭的那一刻,便将周圍吵雜的人聲以及會影響她的東西統統都屏蔽掉,她的眼中只有手中握着的箭矢和那只投壺。
她要連中十二矢!她要奪得《菜根譚》!
吸了一口氣,夏清舒微微分開自己腳尖,右手握住箭矢的較為前端的位置,運起內力,集中于手部,接着手部驟然一發力,那箭矢便被投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繼而貼着壺左側內壁落下。
箭矢的頭部觸及投壺的底部後,如同被吸住了,只有輕微的顫動,沒有反彈與位移。
袁老板暗淡的眸子突然綻出光芒,他有預感,再過盞茶功夫,這場投壺比賽便可結束,勝者便是面前這位面色從容的姑娘。
一晃神,第二支箭也被投出,接着穩穩地落在第一支箭的旁側,亦是貼着投壺的內壁投的。
人群中發出了輕微壓抑的驚呼聲,季遷遙也暗自攥了一下拳,面色有了些許變化,只不過她的驚嘆都掩在了心裏。
三、四、五、六......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看着夏清舒手中之箭,以及箭矢飛出時在空中劃出的弧度,只有季遷遙的目光是黏在夏清舒掌心處的白紗上。夏清舒的動作不大,但每一次投箭,右手的白紗也會跟着晃動一下,也不知那白紗下的傷口複原得怎麽樣了,又會不會被投壺的動作影響呢?
“最後兩支箭了。”袁老板露出了和藹的笑,将最後兩支箭遞給夏清舒。
聞言,季遷遙将視線轉回,開始注意起這最後兩支箭的情況。她站在夏清舒的身側,能夠清楚的看見夏清舒側臉的輪廓,以及嘴角那抹自信的笑容。
季遷遙嘴角微揚,眼中放出柔和的光,若論舞刀弄槍,折騰這些箭矢利器,這世上還少有人能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