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條手臂的男人
【鬼故事排查法】
從警局出來,我走到郝斯文家樓下的一個肮髒的小公園裏,買了份盒飯,一邊吃,一邊拿出資料來看。
先看郝斯文所住樓房居民的情況,查找一下是不是葉莉也住在這裏。沒有,沒有類似的名字,甚至也沒有和葉莉年齡相近的單身女子。想想也不奇怪,這裏是平民樓,居住的都是社會底層人士,人的性格膚淺沖動,嗜好暴力,如果葉莉住到這裏,肯定會鬧翻天的。再查看一下襲擊我的三名神秘男子,是否也住在這幢樓裏。
也沒有。
沒有就對了,事物與事物之間的相互聯系,哪有這麽直接的?
接下來的事情,是以郝斯文家為中心,将他的樓上、樓下、左鄰、右舍标注出來。
這樣,需要我調查的,就只剩下4戶人家。
郝斯文家的右舍,也就是與他家的浴室只隔一堵牆的人家,居住在另一個單元裏。年輕的警員小劉曾對我說過,這家居住着一對老實夫妻。警局曾對這戶人家進行過高度關注,如果大家都沒有發現問題的話,那就應該沒問題。
不過話說回來,沒問題,往往是最大的問題。
所以我還是決定,對右舍家的情況再仔細地看看。這一看,讓我大吃一驚。資料上顯示,右舍這一家,除了一對老夫妻之外,還有一個正上小學的孩子。可當時小劉為什麽沒說起這事?
小劉不說,那是因為他掌握的資料中,缺漏了關于這個孩子的記錄。這表明,之前的警員們行動時,是有意将這個孩子排除在外,不認為孩子會與此事有關,只是單純地認為孩子應該是保護的對象。
難道孩子不是應該保護的對象嗎?
當然是,只不過……我感覺到腦子有點不夠用,就去看另外三家的資料。
另外三家的情況大同小異,失業的夫妻,卧病的老人,淪落到社會底層的家庭,具有共同的特質,就連家庭結構都沒什麽區別。
單從資料上來看,看不出這幾戶人家有什麽異常,我必須進入他們的家裏,親自驗證一下,才能夠得出最後的結果。
我到附近的一家勞保用品商店,買了件勞動布工裝,一頂柳條帽,又朝售貨員要了只破爛的木頭箱子,裏邊裝了些鐵管鋼鋸等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背在身上晃悠晃悠地回來,先把臉抹上油膩,直到看不出本來面目,才去郝斯文家的樓下,按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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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邊有人粗聲大氣、兇巴巴地喊:“幹什麽?”
我回答道:“煤氣安全檢查,最近你們這棟樓出現了煤氣洩漏,要是出事就麻煩了,所以公司讓我們來,唉,在家裏待着多好啊,誰願意挨家挨戶地跑,累也累死了……”正抱怨着,房門嘩啦一聲開了,一股人體的臭味撲面而來,這戶人家有老人卧病在床,看起來照顧得不夠周到啊。
開門的是個矮個子男子,滿臉的不高興,他看着我徑直走進廚房,這裏敲敲,那裏看看。屋子裏有個老人在叫喊:“誰呀,來的是誰呀,二瓜你怎麽不說話,到底來的是誰啊?”
開門男子沒好氣地呵斥道:“查煤氣的,跟你沒關系,你好好躺着。”
裏屋的老人仍然在叫喊:“查煤氣的你讓人家進來啊,你怎麽不讓人家進來,我說你這孩子就是不懂事,你這麽不懂事可怎麽行啊。”
開門男子分明是感覺到屋子裏的老人讓他丢了臉,很是難堪地說了句:“我爹,腦子糊塗了,你不用管他,有漏氣沒有?”
“這不是正查着嗎。”我說,“我爹也是這樣,老了,腦子就不清不楚了,這幾天睡到半夜,總是突然爬起來,扯着嗓子喊:‘誰呀,屋子裏這個走來走去的老太太是誰呀?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呀,什麽時候進來的啊?’喊叫聲太吓人了。我們急忙打開燈,屋子裏根本沒什麽老太太。可是剛剛關了燈躺下,我爹他又嚷了起來:‘誰呀這是,我說你這個老太太到底是誰呀?大半夜的你在我家裏走來走去,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我一邊煞有介事地說着,一邊緊盯着開門男子。看他臉色沒什麽反應,我又補充道:“你還真別說,讓我爹夜裏這麽一嚷嚷,現在我們家,晚上真沒法子住人了,睡到大半夜就聽見有老太太貓着腰走着,一邊走還一邊不停地咳嗽,吓得你全身汗毛直豎。可你打開燈,卻什麽也看不見,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呢?”
“你家裏是怎麽回事,我怎麽知道?”開門男子怒氣沖沖,像是吵架一樣地說道,“我爹可不像你爹,我爹就是家裏一來人,就吵呀叫呀,不來人的時候可老實了,連個屁都不敢放。”
明白了,這家沒什麽異常情況。如果有的話,開門男子不會是這種淡漠的反應。于是我用力敲了敲煤氣管道,說:“檢查過了,還算是正常。記住啊,以後如果聞到煤氣的氣味,要馬上打電話給煤氣公司,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男子在我背後重重地關上了門。
這家沒什麽問題,下一家就是郝斯文家的對門。
郝斯文家的對門,住的是婆婆、兒子、兒媳婦和孩子一家四口,區別就是這戶人家卧病的是兒媳婦,因為交通事故脊椎受損,從此癱瘓在床,拖累得一家生活落入了如此凄慘的地步。像在樓下一樣,我仍舊邊敲擊煤氣管道,邊現場發揮編造了個恐怖的鬼故事,觀察他們一家人的反應。
這一家也不見有什麽反應,那就輪到了郝斯文家樓上的人家。
郝斯文家的樓上住着十幾個打工仔,都是一個村子裏出來的老鄉。一群年輕人打着赤膊,只穿短褲,站在廚房門口看我亂敲一氣,我仍舊是編了個鬼故事給他們聽,看這些年輕人有什麽反應。
這些年輕人滿臉的呆滞麻木,看着我不吭聲,讓我脊背陡然生起一股寒氣。
這麽多的打工仔擠在狹小的居室裏,如果有什麽異常事件,早就吵翻天了。既然他們這裏也沒什麽問題,那麽,問題就只能出在與郝斯文一牆之隔的人家。
我還記得,那戶人家有個上學的孩子。
【摸到一只冰冷的手】
背着工具箱,從郝斯文家所在的樓道單元出來,我走進了相鄰的單元。上了樓,按門鈴。屋子裏有聲音問:“找哪個啊?”我仍以煤氣安全檢查為名,很容易地讓對方打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個表情很膽怯的男子,一個瘦瘦的孩子手扶門框,站在裏屋門口看着我。我伸手向孩子打了聲招呼:“嗨,小朋友好,你有沒有聞到過煤氣的味道?”
小男孩很大聲地回答:“沒有。”
“沒有就好。”我走進廚房,敲擊着煤氣管道。心想,事情多半就出在這個孩子身上,可為什麽會這樣呢?道理何在呢?
我想不明白,不知道問題的症結所在,只好故伎重施,對開門的膽怯男人說:“這個煤氣管道啊,這個東西啊,我跟你說,這東西可不叫個東西了,怎麽就不叫個東西呢?是這麽一回事,上個月城東有戶人家,家裏只有夫妻小兩口,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有只手在中間亂摸,丈夫以為是妻子的手,妻子則以為是丈夫的手,但是摸着摸着,就感覺出不對勁兒來了,那只手,陰冷冰涼,而且手的指甲非常尖利,指縫間好像還長着又粗又硬的毛。妻子最先察覺出不對頭,可是她害怕啊,你想她一個女人,睡到大半夜的,有這麽一只怪手在身上摸來摸去,能不害怕嗎?妻子害怕得不敢吭聲,就把臉湊到丈夫的肩膀上,用牙齒狠勁兒地咬。丈夫痛得‘哎喲’一聲,那只手嗖地一下縮了回去。
“這一下丈夫也知道不對勁兒了,也和妻子一樣,害怕得全身戰抖。抖着抖着,那只怪手又摸了過來,這時候丈夫再害怕,也不能忘了自己是個男人,他得保護妻子啊。于是他一咬牙,突然一把抓住那只手,用力一拉,那只手也用力往後拉,差一點把丈夫拉下床去。幸好這時候妻子抱住丈夫,兩人一起用力,一邊拉一邊拼命地喊,‘快來人啊,快點來人救命啊……’喊聲把鄰居家驚醒了,就出來用力敲他們家的門,敲門也沒人開,只聽見屋子裏邊夫妻二人用力喊救命。鄰居急了,幹脆拿斧子把門劈開,一進屋,就聞到……你猜聞到什麽了?”
膽怯男人用略帶幾分責怪的眼神看着我,雖然沒有說出來,那意思是很明白的:你這個人,怎麽能當着孩子的面,講這些怪東西?
我佯裝不知,繼續問道:“你猜鄰居聞到什麽了?”
這時候那孩子大叫一聲:“煤氣味,他們家的煤氣洩漏了。”
“嗨,答對了,加10分。”我放下工具,過去跟小男孩擊掌,“真是太聰明了,這小腦袋瓜,老師肯定沒少誇過你聰明。”
看我跟孩子打得火熱,膽怯男人感覺說不出來的別扭,問了一句:“煤氣洩漏了,跟那只怪手有什麽關系?”
“你來猜。”我把問題抛給小男孩。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猜不着。”
“多麽簡單的問題,這還猜不着?”我大聲道,“鄰居一進屋,就聞到了濃濃的煤氣味,因為煤氣洩漏,導致夫妻二人煤氣中毒,産生了幻覺。”
“唉,什麽跟什麽呀。”小男孩雖然很是失望,還是舉起手來和我擊掌。
旁邊站着的膽怯男子哭笑不得,嘀咕了一句:“現在的工人,比以前更能瞎掰了。”說完就自顧自地走進了裏屋。
此人離開,我心中大喜,對小男孩說道:“再來考考你,你最近有沒有出現幻覺?”
小男孩立即回答:“沒有。”
沒有?小男孩的回答,讓我的身體差一點癱軟了。這麽說,我現在追蹤的這條線索已經斷了?還是我搜索的範圍過于狹窄了?我是不是應該把這幢樓裏的每一戶人家都搜尋一遍?
想到我要背着工具箱,滿身油膩地走遍每一家,向每戶人家各講一個完全不同的鬼故事,以便探詢他們家裏是否有異常事件發生。這種苦差,讓我不由得頭皮發麻。
正在發愁,小男孩問我:“如果煤氣洩漏了,應該怎麽辦?”
我說:“還能怎麽辦?立即打電話給煤氣公司呗。”
小男孩跑回了屋,取了紙和筆回來:“你把煤氣公司的電話給我寫下來。”
電話……我接過紙和筆,絞盡腦汁地想,煤氣公司的電話是多少來着?我怎麽想不起來了呢?發生了什麽事,居然擾亂了我的思維?
膽怯男人從裏屋走了出來,笑話我:“虧你還是幹這行的,自己公司的電話天天挂在嘴邊的,臨到真正需要就想不起來了。”
“天天挂在嘴邊……”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紙和筆。什麽東西天天挂在我的嘴邊,挂在我的心頭?沒錯,就是這紙和筆讓我想起來被搶走的蘇小河的日記。我不辭辛苦,到處追查,實際上就是為了日記本,而不是東拉西扯,講什麽鬼故事。
我把紙和筆放下,蹲下身子,雙手把住小男孩的肩膀:“小朋友,見過一個日記本沒有?寬幅的,比32開大,比16開小,粉色的封面,有個穿圍裙、手拄拖把的婆婆貓卡通畫。”
小男孩詫異地看着我:“你怎麽知道那個筆記本?”
興奮之下,我差點大叫起來。我不知道才怪!為了這個筆記本,我毀了同事趙大笨的前程,又讓警督羅開搭進了身家。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又如何想得到,那個筆記本竟然落在了這個孩子手中。
世界是平衡的,牽一發而動全身。
所有的事物之間,都有着隐秘的聯系,只是這種聯系的關聯因素太多,已經無從追溯。你在亞馬孫的原始叢林咳嗽一聲,經過多少億次的關聯轉化、遞減擴增、彼此互動、錯亂勾合,最後的結果是美國新澤西州的金發女郎,用一支牙刷溫柔地把她的情人弄死了。這個過程中的關系遞進,縱然是上帝本人來計算,也未必能夠及格。
我只是知道這種聯系的存在,最多只能到這個程度。
心裏想着,我失笑道:“那個筆記本,是我上次來這兒做安全檢查的時候,不知在什麽地方丢掉的。那可是我女朋友最重視的東西啊,丢了筆記本,就意味着我的女朋友丢了。小朋友,能不能告訴我,那個筆記本在哪裏?”
小男孩說:“誰讓你不早說?筆記本讓老虎給搶走了。”
【三條手臂的男人】
這戶人家的小男孩,叫周若來。10歲,正在上小學六年級。
周若來的父母都沒有職業,養成了這孩子聰明懂事的性格。每天一早,他先起床替爸爸媽媽買早點,出門時順便把垃圾袋帶上,扔到垃圾箱裏。有天早晨他拎着垃圾袋下樓,遠遠地就看到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開車的是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年輕人,長長的頭發在後面挽成了個馬尾辮,像個女人,其實是個比女人還要像女人的男人。
周若來住的這一片,居住的都是貧苦人家,不要說漂亮的跑車,就連最普通的拉達都很少有,而且開這輛跑車的年輕人模樣又是那麽漂亮,吸引得周若來大氣都不敢出,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輛車。
跑車到了樓下,年輕人從車裏出來,手裏拿着一個什麽東西,走到垃圾箱前丢進去。然後他向周若來這個方向看過來,做了個鬼臉,上車一溜煙兒地開走了。
周若來雖然年齡不大,卻很喜歡思考。直覺上,漂亮的年輕人開華麗的跑車,專門來到貧苦人紮堆的地方丢垃圾,這事本身就透着古怪。
等跑車開得無影無蹤後,周若來向着垃圾箱跑了過去,到了跟前,一眼就看到了年輕人丢在裏邊的筆記本。
那正是時裝設計師蘇小河的那個筆記本,寬幅,粉色封面,上面畫着一個婆婆貓的可愛圖案。
打開一看,周若來一下子被筆記本裏寫的東西吸引住了,就将筆記本裝進書包,帶到了學校。等上課的時候,他就用教科書擋住,偷偷地看這個筆記本。他一連偷看了幾天,直到我來的前一天才出的事。
周若來所在的班級,大多是城市外來人口的孩子,年齡偏大,對學習不是多麽的感興趣,還有幾個年齡比高中生還要大的孩子,因為考不上初中,一直在小學蹲級。這些孩子倚仗着自己胳膊粗力氣大,每天在班級裏橫行霸道,把整個校園鬧得烏煙瘴氣。
周若來最害怕的,是一個叫老虎的壞孩子。
老虎實際上姓武,沒有父親,母親的工作卻比較威猛,在屠宰場殺豬。她生下兒子老虎,在屠宰場還是個笑話,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只知道每天挽着袖子,系着油布圍裙,在屠宰場裏走來走去,所有的豬見了她,無不慘叫着四散奔逃。這姑娘則瞥準最肥的那頭豬,追上去揪住豬的兩只耳朵,淩空一翻,背起來,往案子上一丢,哧一刀進去,豬就發出凄厲的慘嚎聲。就這樣,她興致勃勃地殺着豬,肚子莫名其妙地大了起來,開始大家都以為她得了什麽病,後來去醫院一檢查,居然是懷孕了。
問這女人,那個男人是誰?她瞪着眼睛,迷惑不解地看着對方,好像是在問:懷上個孩子,難道還需要男人嗎?好像不需要吧?
不需要就算了。
就這樣,連那個男人是誰都不知道,老虎就出生了。這孩子打小在屠宰場,騎在豬背上長大,絕對的野蠻生長。等送到學校後,明顯對書本缺乏足夠的興趣,只喜歡三拳兩腳把同學打趴在地上,他再拿同學當豬騎上去。
總而言之,老虎這孩子有媽生沒爹養,家庭教育殘缺,最終成了最讓學校頭疼的壞孩子。
周若來在班級裏比較低調,學習成績也不錯,老虎對他也是有幾分忌憚的。但這幾天他只顧看筆記本上的內容,沒有好好聽課,被老師發現他聽課不專心,訓斥了幾句。老虎對周若來的忌憚一下子打消了,變成了一種說不清楚的鄙視。等不到下課,就忍不住要教訓教訓周若來。
周若來懵懂不知,依然深陷在筆記本裏記載的內容中,趁老師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看得如癡如醉。不提防老虎蹑手蹑腳地從後面湊過來:“你看什麽呢?是不是漫畫?”周若來還沒反應過來,老虎已經一把搶過筆記本,“這本漫畫書歸我了。”
周若來急了,站起來想把筆記本搶回來:“還給我!”
這時候老師轉過身來,呵斥道:“周若來,坐下,你怎麽不學好?将來他就是跟他媽去屠宰場殺豬了,你呢?你也想去殺豬,不考大學了?”
周若來害怕老師,不敢說話,只好坐下來,眼看着老虎坐在座位上,拿着筆記本向他炫耀着,他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蘇小河的筆記本,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落在了老虎手裏。
聽了周若來的講述,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惶惑。
周若來說,他親眼看到那本筆記本是一個開紅色敞篷跑車的馬尾辮男人扔到垃圾箱裏去的。這個人的形象,居然跟只剩下一條斷臂的蘇小河沒什麽兩樣。
莫非,蘇小河根本沒有死?
如果他沒有死的話,那條斷手就是個障眼法了,只是為了掩飾他還活着的事實。雖然技術科的解剖與化驗表明,那條留着清晰牙齒印痕的斷臂,正是一名年輕男子的,而且有理由表明這條手臂的其他部分,正是蘇小河本人的。但此時,我更傾向于蘇小河沒有死,只有他活着,才能更容易解釋目前所發生的事情。
如此說來,襲擊我的三名神秘人,有可能正是蘇小河找來的。
沉吟片刻,我問小男孩周若來:“你再想一想,那個開敞篷車的男人,他是不是缺少了一條手臂?”
周若來歪頭,很快回答道:“不缺,他兩只手都在。我看得清清楚楚,兩只手把住方向盤,手指細長細長的。”
如果,那條手臂不是蘇小河從什麽人身上砍下來的話,那就是此人長了三條手臂。
我在腦子裏想象着一個年輕漂亮的男子,頭上梳着飄逸的馬尾辮,望着自己身體上長出來的第三條手臂,愁眉不展。哈哈哈,他可是社會名流,是新聞媒體的寵兒,追求他的女孩子一定少不了。現在突然多出來一條手臂,足以構成讓他徹底消失的理由。
我一邊自得其樂地笑,一邊拍了拍小男孩周若來的後腦勺:“最後一件事,小朋友,告訴我老虎他們家住在哪兒,我猜他們家的煤氣,肯定是洩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