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戰勝 (2)
她當即就表明自己見過了蘇啓常,并且又拒絕了他的要求。
成溪微微一怔,旋即又道:“那你現在有空和我喝一杯咖啡嗎,我希望能再和你聊聊。反正,外邊風雪又這麽大,你現在走也很不方便。”
江盈維持着臉上的笑意,看了眼蘇婉瑩,對方面上看起來有些驚訝。
“當然可以啊,不過就我們倆吧,我不習慣和太多的陌生人一起聊天。”她立刻答應下來,卻要求成溪和她單獨見面。
成溪側頭望了蘇婉瑩一眼,對方自然只得點頭應承。
于是,十分鐘之後,江盈這一天又輾轉到咖啡店,和第三個人會面。
還真是,忙碌充實的一天。
這樣面對面和成溪坐着,江盈還是覺得有些奇異,摸出煙想抽一支,恍然想起這裏是公共場合,便随手丢在了桌面。
“成先生還有什麽想說的,就一次性說了吧。”她開門見上的問道。
如果沒有意外,今天将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會面,以後,她不想再看見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成溪的眼神掃過桌上的男士香煙,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而是說:“盈盈你還未成年,手上的傷也沒有痊愈,還是別抽煙為好。”
雖然,她抽煙的樣子,像極了自己的未婚妻。
眼神迷蒙,衣服放空自己享受的樣子,懶懶的,呆呆的,卻又透着股異樣的美麗。
江盈哂笑,“成先生,我們沒那麽熟。有些事你管不着,有些小名也不是你能随便叫的。”
她頓了頓,故意問他:“再說了,成先生喊我盈盈,不會覺得奇怪麽?”
成溪被她這樣一噎,臉上表情複雜糾結,登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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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盈也懶得追問,靜靜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的看着成溪,看他還能說出什麽花兒出來。
“江、江盈小姐,”成溪思索片刻,決定喊她的全名,“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蘇老的提議,他五十多歲,近六十的人了,大老遠從帝都過來,誠意已經很明顯了。”
她看着對方眼中理所當然的情緒,不由得好笑,反問道:“所以呢?那些從帝都,甚至國外來請我加入的人多了去了,每一個都誠意十足,我都得答應?”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成溪立刻辯駁,“你也知道,蘇老以前的徒弟,也叫江盈。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牌章實在和她太像,所以他在你身上看到了去世徒弟的影子。他想收你為徒,并沒有其他什麽目的,你喜歡現在的戰隊,也不需要跟着他加入先鋒隊的。蘇老他,約莫只是想彌補心中的遺憾。”
江盈眼睛微微眯起,現在是怎麽看成溪,怎麽覺着讨厭。
“呵。”她蔑笑,“成先生也是用這套說辭,來說服蘇老收蘇曉為徒的嗎?我很好奇,成先生将你未婚妻放在何處,這麽積極地讓其餘的人去替代她的位置。”
成溪面色突變,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我未婚妻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奪得雀後,可是你也知道,她人不在了,願望卻沒有實現。”他情緒似乎有些不對,語氣喃喃起來,“哎,我今天誠心來說服你,就告訴你吧。”
江盈見他這樣,直覺即将聽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收起身上的攻擊性,認真的聽他娓娓道來。
“我未婚妻出事以後,蘇老情況很不好,醫生宣布死亡的時候,他當場就心肌梗塞倒了下去。他們兩個都是孑然一人,兩個人情同父女,你可以想象,父親死了唯一的女兒會有多難過。”
江盈心中一陣鈍痛,呼吸有些急促,她就知道,師父跟本不會害她!
可是,她之前居然真的有那麽一陣懷疑過他。
成溪見她表情上出現松動,又繼續道:“蘇曉,是高中同學的妹妹,就是方才你見着的那位。很巧的是蘇曉也參加過麻雀競技大賽,又是我未婚妻的粉絲,所以牌章有幾分像她。蘇老的情況真的很不好,我就将蘇曉帶去見了他,兩人打了一場麻将。可能,蘇老在從牌章中看到了昔日徒弟的影子,我才建議他收蘇曉為徒。若以後蘇曉拿了雀後,也算是替師姐圓了夢想。”
真相竟是這樣。
江盈覺得眼眶有些熱,或許成溪說的不全是真話,但真真假假,總有一半是真的。
半真半假,才足以令人信服,可能他從前也是這樣哄騙自己的。
她能夠想象師父聽說自己去死時的鈍痛,病床上蒼老虛弱的面孔也能想象,見到和徒弟有萬分之一相像,便猶如抓住救命稻草的驚喜。
這些畫面,江盈通通都能清晰的在腦中勾勒出來。
對上成溪哀傷的眸,她眼神一暗,說到底都是對面的人一手造成!
江盈呼吸急促,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上前去扇對方的耳光,但卻得生生忍住。
這種克制的情緒落在成溪眼中,就成了糾結和觸動,他趁熱打鐵,不給江盈過多的思考時間。
步步緊逼,又問:“江盈小姐,你真的不再考慮拜入蘇老門下嗎?”
☆、43.試探
“江盈小姐,你真的不再考慮拜入蘇老門下嗎?”
成溪的眼中滿是鼓勵和期盼,他方才說的一番話又十分具有蠱惑性,江盈居然真的糾結起這個問題來。
無疑,她也是放不下師父的,有那麽一瞬間她是真的想要答應。
可是,這樣一來,她勢必要回到從前的朋友圈子,重新面對成溪,甚至是蘇曉。
蘇啓常的為人,她最為了解,他既收下蘇曉做徒弟,應該就不會輕易不管她。
而自己,重活一世,并不想再和那些人有所牽連。
她沉默良久,仿佛真的在猶豫糾結,成溪也不催,只靜靜等着。
即将開口的瞬間,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卻出現了。
“不是說回學校,怎麽在這兒?”
宗謙緩步從不遠處走過來,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
江盈有些驚訝,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他,也……太巧了。
她頓了頓,開口回答他,“如你所見,半道遇見了成先生,就随便聊了兩句。”
“哦?”宗謙随手拉開一張椅子,在兩人中間坐下來,“成先生不會又是來當說客,挖我牆角的吧?”
“咳咳——”正喝咖啡的成溪,聞聲嗆了一口,神情古怪地看了兩人一眼。
“宗先生,我想這件事,你管不着。”
江盈用餘光瞥宗謙一眼,他看似沒有表情,實則整個人有些陰沉。
她微微蹙眉,腦中登時閃過宗謙來揪救自己的場景,當即回嘴,“成先生,宗謙是我師父,我還未成年,他管得着。”
宗謙心中愉悅,翹了翹嘴角。
成溪卻噎住,好半晌才最後問:“那麽,請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好嗎,我也好給蘇老一個痛快。”
“成先生,我江盈向來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蘇先生那裏請幫我說句抱歉吧。告訴他,我們賽場再見。”
再艱難,她終是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三個人,沉默了足足一分鐘。
“好,我明白了,還是謝謝你今天願意見我這面。”成溪起身,拿起風衣外套,“江盈小姐,我先走了,小小她們還在等我,抱歉。”
江盈:“不送。”
瞬間,桌上只剩下她和宗謙兩個人。
江盈四下望了一眼,除了成雙成對的顧客,就是空桌子。
然後,她側過椅子,對着衣着單薄的宗謙道:“你一路都跟着我。”
是确定的語氣。
宗謙靜靜看她兩秒,揚唇一笑,“是。”
江盈啄了口咖啡,“你擔心我啊?”
又靜默了兩秒,宗謙說:“是。”
換江盈沉默,她盯住宗謙的眼睛,可惜看不出什麽。
好一會兒,她才說:“你為什麽要跟着我,怕我這個腦殘粉去找成溪拼命?”
宗謙彎唇,“那倒不是,只是我看你一個女孩子獨自走在雪地,荒涼得很,恰好我也要出門,就順道跟着走了截路。”
江盈:“哦,那又很巧的跟着我來了咖啡廳?”
宗謙眼底笑意更深,“這完全是個巧合,我約了南麒見面。”
江盈實在猜不透宗謙話裏的意思,也懶得琢磨他是不是跟着自己,又為什麽跟着自己。
她起身,“恩,我真的要回學校了。”
話畢,她伸手想要将桌上的香煙也拿走。
哪曉得,恰要碰上的時候,宗謙的手卻附在了上面。
“未成年少抽煙,這包沒收了。”他說。
江盈指尖觸碰到他冰涼的手背,有些微愣神。
卻聽宗謙又說:“我是你師父,你說的,我管得着。”
江盈撞見宗謙似笑非笑的表情,指尖一顫,心中也跳了跳。
旋即她略為僵硬地收回手,“哦,那我走了。”
難道他真一早就來了,連自己和成溪的談話內容都聽了些去?
江盈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不,不會的,那麽遠他不可能聽得見,巧合罷了。
她不再糾結宗謙的事,想着自己能不能趕上英語課的作文考試,心不在焉地走出了咖啡廳。
剛開門,就迎面撞上了南麒。
“江盈?”南麒也看見了她,似乎有些驚訝她也在這兒。
她朝對方點了點頭,“恩,宗謙在裏面,我走了。”
南麒狐疑地望了望她的背影,跟着就上了樓,宗謙就坐在靠窗的一桌。
他快步過去,問:“謙哥,什麽事這麽急?”
宗謙仍側着頭,淡淡望向外邊,“沒什麽事了,走吧。”
南麒一怔,微微訝異,順着方才的目光看出去。
那一抹紅色的背影漸漸遠了。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江盈最終還是沒趕上英語的作文考試,但她卻得到補考的機會,因為宗謙給她開了一張手臂受傷,無法動筆的醫生證明。
本來等着看她好戲的人,紛紛扼腕嘆息。
她本人知道很多人在等着她挂科曠課逮她時,并不甚在意,能來就來,不能就提前請假。
沒誰抓住她的把柄。
日子就在學校、俱樂部以及賽場這三個地方,不緊不慢的過着。
因為後面的隊伍實力都一般,俱樂部成員一致決定,西南片區後面的所有比賽,江盈都不出戰,好好養手。
所以,後面的日子她過得相當悠閑,沒事就和宗謙切磋技藝。
一月之後,年頭翻新,江盈已經将民間派和學術派結合得天|衣無縫,贏錢隊也順利晉級帝都賽事。
元旦節之後,常規賽也迎來了最後的比賽,贏錢俱樂部一行六人,又浩浩蕩蕩地向帝都進發而去。
十天的比賽結束之後,便是c大的考試周,所以,幾個人都訂了往返的機票。
還是賽前抽簽,贏錢隊抽到的第一支隊伍是清風隊。
江盈松了一口氣,她生怕第一場就遇見了蘇啓常,那樣未免太過殘忍了。
賽程公布之後,她看了眼先鋒隊的對手,是尼姑尼姑隊,應該是穩贏。
唐圓一邊刷着微博,一邊說道:“我的天!盈盈,不知是誰走漏了蘇老想收你為徒的消息,而你卻拒絕了,網上簡直炸開了鍋诶。”
江盈還研習着“麻将金句”,頭也不擡的說:“不管是誰,都沒什麽要緊的,這些人就是閑的。”
南竹單手托腮,滿臉不高興,“可是,大家罵的人都是你哎,我的姐!”
江盈将泛黃的書放下,拍了拍南竹的肩,“我不是早就和你說過很多遍,罵了就罵了,等哪天拿了冠軍,這些風言風語就會很快被淹沒。”
“可是……”南竹還想說什麽,江盈卻已經擡腳往外走了。
他們這次在帝都并沒有住主辦方安排的酒店,因為隊員和老板的八卦都太多,記者們蠢蠢欲動,幾個人直接住進了宗謙的別墅。
離比賽場地是遠了些,但他們都習慣了早睡早起,錯過了早高峰,乘地鐵就能直達也沒什麽不方便的。
江盈徑直走上了二樓,敲響了書房的門,宗謙正在打電話。
她自己随手倒了一杯茶,靜靜坐在沙發上等着。
約莫過了五六分鐘,宗謙才收線進來。
剛關上陽臺的門,他就問:“證據我們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你覺得什麽時候收網比較好?”
江盈微怔,原來她叫自己上來,是為了這事?
“我也只是為別人鳴不平,說到底和我也沒關系,你為什麽要問我的意見?”
這個問題她想問很久了,她總覺得,在調查自己死因的這件事上,宗謙似乎很在意她的想法。
上一次知道成溪是兇手的時候也是,這個男人居然會跟着自己走了一路,總覺得他對自己透着淡淡的關心。但她現在是個未成年,有些想法剛冒出來,就被她立刻掐斷。
宗謙也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雙腿交疊,很認真的對她說:“因為我會這麽深入調查這件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江盈。”
男人突然煞有介事地喊自己的名字,她心中不由得一跳。
“因為我?”
“恩。”
江盈試探着問:“可是,你應該在我去斯年偵探所的之前,就在調查這件事了,不是嗎?“
宗謙:“是。但我要查的是賭船的幕後黑手,順道查查這賭船裏有沒有摻雜人命而已。”
江盈微微訝異,“你的意思是,這是在辦案?”
宗謙仍是淡淡的,“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我消息來得這麽快,怎麽會有江盈那麽全面的資料,公然鬥毆的視頻流露出來,網上又為什麽突然銷聲匿跡。江盈,你很聰明,不會從沒往那方面想過。”
是的,在她确認宗謙就是地下賭場的神秘人之後,又簡單粗暴解決刀疤陳之後,她就有所懷疑了。
畢竟,地下賭場不是說抄就能抄的,肯定是一早就在布局。而能夠布局這一切的人,身份不言而喻。
“所以,你果真有隐藏身份,還在職嗎?”她問,“現在幹你們這一行的,都能公然出來打牌了?”
宗謙哼笑一聲,“我已經退了,順道幫原來的領導查查案而已。”
“你這麽年輕就退了?”兩人讨論的話題,突然就歪了。
宗謙:“你很好奇?”
江盈:“是有一點兒。”
宗謙笑了笑,“徒弟可管不着這麽寬。”
江盈心中一動,那個想法又冒出來了,撓得心癢癢。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她還是沒有直接問出口。
宗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這麽聰明,你認為呢?”
江盈默了默,終是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對我有師徒以外的感情?”
☆、44.意外
“你是不是對我有師徒以外的感情?”
江盈如此直白地問出這句話來,宗謙反而微微一怔,但旋即輕笑。
其實這也沒什麽奇怪,畢竟,她本來就不是什麽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兒。
宗謙起身,走到她身邊又微微俯下,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
江盈怔了怔,目送着男人的背影,驀地一笑。
這個人,從前自己真是錯看了!
這天的交談之後,江盈很少再和宗謙單獨待在一起。
一來是因為兩種牌章她磨合得差不多了,二來比賽即将來臨她總要和大家打牌,以培養彼此之間的默契。
因為接下來的這場比賽,默契,是最關鍵的。
贏錢隊所對戰的清風隊十分有趣,裏面全是打情章的老夫妻,所謂戀人之間心有靈犀一點通,這話可不是白來的。
贏錢隊的隊員們是一起看的視頻,他們彼此的配合堪稱完美,江盈都不得不佩服。
她的目标是進入決賽,和蘇啓常一決高下,所以前面絕不能出意外。
江盈他們就按着自己拟定的組合訓練着,當然,清風隊那邊應該也制定了應對策略。
隔天,帝都常規賽正式拉開帷幕,六支隊伍齊齊出賽。
清風隊的隊員果真是夫妻檔,全部穿着情侶衫,上臺的時候很是奪目。
相比之下,穿着常裝的贏錢隊,就要低調得多。
裁判解說全部入座,鈴音響,比賽開。
解說仍是請的全國觀衆都熟悉的柏霜和餘青,雖說兩個人都是年輕人,但這也從側面體現了,麻雀競技并不是個老年運動,年輕化将成為必然趨勢。
牌桌上剛走牌,還說不出什麽花兒,但解說總不至于幹坐着,于是慣例地先介紹分析兩個隊伍的特點。
餘青:“柏哥,你有沒有發現,其實常規賽每年出線的都是這幾支隊伍。今年除了日月隊被贏錢隊擠下去外,其餘五支隊伍都沒變,還是先鋒勇者清風流火呖咕隊。”
柏霜默了默,還是接了話,“恩,贏錢隊的實力,通過高校聯賽我們便可窺一二。不過聯賽碰到的終究是稚嫩的學生,常規賽可都是全國雲集的高手,我很期待他們的表現。
餘青點頭,“是呢。不過,目前看來,他們的對手清風隊表現得不錯,兩隊夫妻已經開始互相送牌了。”
柏霜:“尤其是二號桌的夫妻,兩個人結婚二十年了。啧啧,這配合,倆人簡直跟明牌模式似的。”
餘青:“不知道贏錢隊是否能破了這夫妻的情章,我聽說南麒和南竹是兄弟,不過應該不是雙胞胎吧,不曉得兩人配合怎麽樣。”
柏霜略為沉吟,道:“前段時間江盈不是手受傷了嗎,南麒南竹配合可以,目前勝率是百分之百!”
餘青有些驚訝,“贏錢隊還……真是藏龍卧虎,就是不知道江盈和唐圓兩個人怎麽樣。”
事實上,江盈還沒有完全進入狀态,因為她發現,自己好像發生了重大事故。
小腹陣陣絞痛,下身似乎間斷有熱流湧出,胃部也有些微痙攣。
種種跡象都表明——大姨媽提前光顧她了。
該死的是,她正經歷兩世人生中的第一次痛經。
痛經一波接着一波,熱流斷斷續續,她額頭上都冒出了些虛汗。
整整提前了十天,她簡直毫無防備!
大屏幕有意無意地切到江盈身上,她的異樣很快被其餘的人發現。
餘青:“江盈的狀态似乎有些不對,額頭都沁出汗了,竟像是十分緊張的樣子?”
柏霜:“狀态确實不對,但緊張似乎不應該,她們對戰的是清風隊相對比較弱的一組,以她的實力根本就無須緊張。”
“唔——”餘青沉吟片刻,眼看着江盈将手伸向桌下,摸了下肚子。
“咦,”她話鋒一轉,道,“我好像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江盈她……應該是身體不舒服。”
這樣明顯的标志動作,同為女性的她,瞬間就反應過來。
餘青略為擔憂的說:“她的情況似乎不容樂觀,方才都錯過了杠牌,唐圓以一敵二有些吃力啊。”
話一落音,清風隊的夫妻檔就糊了個小三元,開門紅。
柏霜接着就道:“江盈這樣的狀态可不行啊,不知道南麒和南竹的戰況怎麽樣,我們看看他們這桌情況。”
南麒和南竹的情況倒還好,沒有被壓得特別慘,畢竟現在提前一天就公布了對戰選手,應對得還是十分自如。
老夫妻一看感情就很好,一個眼神,對方就明白你想要什麽牌,這個牌打出來是何用意。
但南麒和南竹就不行了。
他們兩個雖是名義上的兄弟,卻一沒血緣關系,二不經常在一起。反倒是南麒和宗謙的默契值更高一些,畢竟是曾經并肩作戰的隊友。
但無妨,贏錢隊向來是有致勝的奇招。
老夫妻剛互相松了一個碰牌,南麒算着,他們應該有一個人聽牌了。
而他的優勢只是模仿,但對方是情章,兩個人,并不十分好對付。而他模仿南竹的牌章又沒什麽太大的意義,相反,還容易暴露南竹牌章的缺點。
于是,他幹脆只模仿小夫妻中妻子的牌章,比她丈夫的要細致謹慎一些。
等再出牌的時候,南麒居然開口說話了,“聽說你們是清風隊,不,整個圈子裏的模範夫妻?”
老夫妻相視一笑,妻子微微颔首,“嗯吶,你們這些小年輕也會遇到那麽一個人的。”
他們自動理解為對方是羨慕,所以才有感而發。
哪知,南麒挑唇笑了下,“是麽。我聽說您喜歡去家鄉的中央花園跳廣場舞,也是巧了,我母親目前也居住在那兒,沒事也愛去中央公園跳舞。”
那妻子面色一怔,笑得有些勉強,“是麽,那比賽完了,可以約上你母親一起跳跳。”
南麒雲淡風輕地将手中的五萬打出去,開始聽牌。
“可是,我怎麽聽說廣場舞通常都是固定的團體,約上我母親可以嗎,不知道您的舞伴們會不會覺得不妥呢?”
他故意将“舞伴們”這三個字咬得很重,像是說固定的幾個人,也像是說一群人。具體是什麽意思,全憑聽者理解和猜測。
妻子頓了頓,才呵呵幹笑兩聲,“瞧你們這些年輕人說的話,我們哪有外界傳的小團體那麽嚴重。”
南麒無聲微笑,“是嗎,那你們的感情也一定是不錯的,改天我會和母親說這件事的。”
這一回,又将“感情”、“不錯”等字眼咬得重,傻子才聽不出他話中有話。
果然,只見丈夫摸牌的手一頓,打牌的節奏突然就斷掉了。
南麒伸手,摸到一張七萬,嘴角微揚,他倒下牌。
“自摸,車輪滾滾,清缺七對。”
老夫妻俱是一愣,他們方才确然是收到南麒那番話的影響了,明明心中知曉,卻又不得不多想。
妻子雖愛打牌,卻更愛跳舞,她年輕的時候本就在舞蹈隊跳過。
廣場舞興起的時候,她高興得不得了,于是無論刮風下雨、電閃雷鳴,她都要去跳上個把小時。
丈夫都是知道,并且百分之百支持的,畢竟,自己老婆高興了,他也覺着幸福。
轉折是源于一場雙人舞比賽,妻子在這個時候,認識了一個男舞伴。
跳廣場舞的男性很少,比工科院校的女生比例都要低,所以妻子和男伴的雙人舞無疑是極其新穎,大放光彩。
他們組獲得了這次比賽的冠軍。
但同時,卻也讓他們夫妻間漸漸生了嫌隙。
沒有幾個男人受得了,自己的妻子每天都要和其他的男人一起去跳舞。肢體觸碰無可避免,親密的動作一天比一天多,默契值也日益見漲,仿佛多年的知音。
丈夫終于是爆發了,兩人每次觸碰到這個話題就争吵不休。
但麻雀比賽還是要打的,畢竟俱樂部支付了他們高額的年薪,這也是他們共同的樂趣所在。若連這都丢了,二十幾年的感情恐怕就真走到了盡頭。
于是,他們還是極力維持着恩愛的狀态,默契地将這件事暫時抛諸腦後。
可他們沒料到,南麒背後有斯年偵探所這樣的外挂。這點消息,他們随便一打聽就得知了。
所以,看起來穩重沉悶的南麒,在這種時候也腹黑地使用了這樣的歪招。
但,意外的有用。
南麒不過是含沙射影地提起了這件事,丈夫的臉就一直臭着,兩個人的默契值也連連走低,比狂跌的股票看着還吓人。
很快,他們這桌就扳回了江盈因為意外,而造成的分差。
場中的人都将這變化看在眼中,不少人目瞪口呆着,無法相信清風隊的夫妻默契值居然低到這種程度。
兩個解說也不例外。
餘青:“看起來,南麒和南竹的表現相當驚人,居然把清風隊的底牌打成這樣。”
柏霜:“我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方才南麒為什麽聊起廣場舞的事,總覺得大有蹊跷啊。”
餘青:“可無論有什麽蹊跷,贏錢隊總算是扳回一成,不至于因為江盈的異常形成劣勢。我們可以看見,贏錢隊的比分瞬間就反超了!”
江盈也注意到了計分板的變化,心下稍安,以她的狀态,再繼續下去似乎有些勉強。
因為,腹中傳來的痛感,一波高過一波。
但常規賽一般情況下,是不允許替換隊員的,除非,選手突發病況、暈厥、休克等極端狀況才可以。
江盈覺得再痛兩撥,自己離暈不遠了。
只是,她若真暈了,一會被擡下去的時候,恐怕……醒來之後心裏壓力會十分巨大……
她正苦惱的盤算着,一波巨大的痛感襲來,兩眼一抹黑。
江盈就這麽,直直地,在全國人民面前,暈了過去。
☆、45.重現
江盈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小腹的痛感尚未消退,但已經要好上很多了。
她輕輕側了下頭,回憶之前的情形。
自己……好像暈了過去,在比賽的賽場上?!
江盈猛地吸了口氣,惹得身下熱流滾滾,一陣陣痛襲來,她忍不住輕哼一聲。
“醒了?”低沉的男聲飄進耳朵。
她這才打量房間,房間簡潔明亮,粉刷得雪白,顯然是在醫院。
裏面只有宗謙一人,他靠坐在病房的椅子裏,就那樣靜靜地看着自己。
江盈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這樣的事情,真是尴尬。
“好好休息,比賽那邊不用擔心,餘磊頂上了。”還是宗謙先打破了這詭異的安靜氛圍。
對方不提這事,江盈便順着話題接下去,“恩,我睡了多久了,比賽情況怎麽樣了。”
宗謙擡手看了眼手表,“躺了一兩個小時吧,比賽差不多到尾聲了,具體怎麽樣我也不清楚。”
江盈:“你沒關注他們的動向?”
宗謙仍是淡淡的,“結果早就是注定的,沒必要分心去關心他們。”
江盈心中猛地一動,那天他在耳邊說的話,又回響在腦中。
他說:“我等你成年。”
所以,宗謙相當于是默認了,再加上方才略為暧昧的話語。
江盈确定,宗謙就是想泡自己。
她斂了斂神,輕聲回答,“恩,那我再睡會兒。”
這樣的情況,餘磊上自然比腦子一團漿糊的她上場好,雖然技術不如自己。但想來南麒和南竹兩個人,可以應付得過來。
至于自己方才暈倒的慘狀,她自然不會蠢到直接問宗謙。
既來之則安之,索性先睡夠再說。
事實上,贏錢隊的其他隊員的确也沒令他們失望。
江盈暈倒退場,餘磊替補上之後,他們的士氣反而被打起來了。
一如她上次雙手受傷,他們覺得不能給隊伍丢臉,不能白白讓江盈受傷,非得在賽場上找回來。
南麒南竹,餘磊唐圓,四個人還是先前的組合,竟也是默契十足。
此刻,賽場上的比分,贏錢隊已經遙遙領先清風隊。
他們的夫妻檔神話,恐怕在這場比賽之後要暫時淪為業界的笑話。因為南竹他們這桌的夫妻,號稱是全國最默契的夫妻,這場競技打到後面居然針鋒相對!
現場的觀衆都看得目瞪口呆,似乎贏錢隊每次都能給他們帶來新的驚喜。
兩個解說也不例外。
餘青:“真是沒想到,餘磊他進步很多啊,我怎麽覺着他和唐圓配合起來,竟比江盈更為默契!”
柏霜思忖片刻,接話說:“恩,餘磊的牌章是進步不少,穩定,幾乎不會犯錯。其實默契值這個,原因倒還真是在江盈身上。”
“恩?”餘青有些疑惑,“是江盈的原因,為什麽,因為她不擅長團體協作?”
柏霜搖頭,然後又糾結的點頭,“硬要這麽說也可以。我認為是江盈的個人作戰能力太強,所以贏錢隊其他的人都無法配合她的節奏,只能反過來讓她去将就其餘人的節奏。其實,這也在無形間抑制了江盈,否則,我感覺她能打得更好。”
“原來竟是這樣,柏哥你真厲害!”餘青由衷的佩服起柏霜起來,因為以她自己的資歷,是壓根想不到這一層的。
柏霜讪笑兩聲,頗有些不敢當,“還好還好,我也只是自己胡亂猜測。”
其實,他是有幸和雀壇圈內人一起約了個局,在會所打牌時聽他們無意間聊起的。
但面對年輕小姑娘的崇拜,他也還是選擇了緘口不言。
兩人談笑解說間,比賽最後一局也結束,南麒胡了個“小三元”收官。
和清風隊胡的第一把牌一模一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莫名地,他心中有些爽快。
無疑,贏錢隊成功晉級下一場比賽。
南麒擡眼看了看先鋒隊的戰況,他們也順利晉級了,然後,他對其餘隊伍便沒有了興致。
餘磊一行四人和清風隊的幾名隊員握手之後,便匆匆下臺了,後面清風隊和呖咕呖咕這些隊的二輪晉級争奪戰,他們都沒有興致。
畢竟自己的隊友倒在戰場上,他們急着去醫院探望,并将好結果告知對方。
江盈是聞着飯香起來的,睜眼,外邊天色已經從灰白換成了墨黑。
時間已經很晚,她看見唐圓他們一臉開心的模樣,就知道比賽結果肯定是理想的。
勾唇一笑,她慢慢坐了起來,睡了太久,起身時眼睛有些昏花。
“盈盈,你醒啦!”唐圓立時撲了過來,“你放心,我們今天比賽贏了。”
她點頭,“恩,我知道。”
南竹一臉奇怪,“江姐姐你一直躺着,怎麽會知道?”
江盈:“我相信你們的水平呗。”
餘磊見狀立刻拿過一個飯盒,“先吃飯吧,我們見你一直在睡,就直接打包帶到醫院了。”
她接過道了聲謝,然後将視線投向唐圓,“圓圓,我睡得乏力,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