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新年衣
沈玄寧把蘇吟抱到床上,就側躺着把她箍在了懷裏。蘇吟倒是想走,可論力氣哪兒比得過他啊?便只好乖乖地待着。
他噙着笑,一下下地親了她好一會兒,蘇吟的一雙剪水雙瞳就一直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待到他也停下來看她的時候,她終于挪開了眼眸,然後往前湊了幾分,也親了他一下。
依舊是蜻蜓點水一般的就離開了。沈玄寧知道她面子薄,哈地笑了聲,又重重地還了一吻過去。
蘇吟被他越親臉上越燙,揪過被子來抱在懷裏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而後她眨眼望了望他,忽地道:“宮裏要開始制過年的新衣了,奴婢那兒沒用過的料子多,挑花眼了,皇上覺得什麽顏色最好看?”
宮裏過年穿新衣,算是個不成文的規矩,從各宮的主子到得臉的宮人,但凡手頭不緊都會備幾身,盡量從除夕到十五都不重樣。
如此一來尚服局會忙得很,許多人便都是從入秋開始就送料子過去了,免得忙不開。
“你穿什麽都好看。”沈玄寧一哂,反問她,“怎麽想起問朕了?”
“……”蘇吟啞了啞,看他一臉不明地盯着她,用被角擋住了臉。
然後他就聽到被角底下悶悶說:“女為悅己者容嘛!”
沈玄寧噴笑出聲,摟住她仔細地想了會兒,還是說:“你當真穿什麽都好看。也或許是你會穿,朕不記得你有哪身衣服看起來不好看的。”
“那有沒有穿着特別好看的呀?”蘇吟锲而不舍地追問。
“嗯……”沈玄寧苦思了一番,“哦”了一聲,“南巡的時候,你穿過一件玉色襖子,配的鵝黃馬面裙。那個顏色最襯你,一看就是個聰慧又大方的姑娘。”
“……好。”蘇吟羞赧地應了,心裏倒被他誇得挺開心。
她知道自己長什麽模樣,也知道宮裏頭的人為什麽都愛誇她生得漂亮,唯獨他總愛誇她聰明。
于她而言,被誇漂亮固然也高興,可皮囊再好也終究只是皮囊,她還是更愛聽他的這種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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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吟于是回房後就讓田燕怡打開了庫房,找玉色和鵝黃色的料子。玉色的衣服她自己原也喜歡,這類的料子便有不少。蘇吟挑來挑去,選了一匹纏枝蓮紋的、一匹回雲紋的,跟田燕怡說:“這兩個都做襖,纏枝蓮紋做短的,回雲紋做長的。”
接着又點了一匹鵝黃的料子:“這個做馬面裙,裙襕讓尚服局看着搭吧,随便挑個寓意吉利的就好。”
田燕怡細細地拿本子記了下來,蘇吟籲了口氣,挑挑揀揀地又數出二十幾匹布:“剩下這些讓她們看着做,做齊十六身就行。你也挑挑喜歡的,一道送過去,過年都穿新的。”
“不了,我不用!”田燕怡笑道,“年年都做新的,好多都沒怎麽穿,今年不做了,明年再說吧。”
“過年穿新的圖個吉利。再說,你早兩年個子長得那麽快,肯定有好多都穿不了了。”蘇吟說着一哂,“聽我的吧,不然料子越積越多。做成衣服,大不了你嫁人時帶出去當嫁妝嘛。”
田燕怡的臉唰地紅了,一邊低頭去看料子一邊呢喃說:“明明是姐姐跟皇上情投意合急着嫁人,拿我尋開心幹什麽!”
蘇吟趕忙拍了她一下:“這話可不能出去亂說啊!”
“我知道!”田燕怡重重點頭,接着壓低了聲,又說,“但我不說怕是也不頂用。姐姐您瞧,儀妃娘娘明擺着看您不順眼呢,您平日裏當心點兒,尤其是飲食上,可別給她陪葬去!”
“……我明白。”蘇吟嘆息着應了,心裏知道田燕怡說得沒錯,卻也知道這防,只怕不是她當心就能防住的。
果然,蘇吟千防萬防的,到了臘月還是來事兒了。起因恰就是因為這批過年要穿的衣服,但麻煩到沒直接找到她頭上,而是落到了田燕怡那邊。
這事不論是她還是田燕怡都挺冤。她們都是把料子送去尚服局就沒再管,兩個人都是禦前的人,怎麽可能天天跑去盯着尚服局?
但宮裏頂紅踩白的事多了,尚服局知道她在禦前得臉,從來不敢耽擱她這邊要的東西。不耽擱她的,就難免要把別人的往後排,這排來排去,好死不死地惹到了儀妃那邊。
儀妃那邊差人去取衣服,尚服局說還沒做好。儀妃身邊的人交不了差,當然不幹啊,就跟尚服局的争執了起來。
尚服局的被他們說得煩了,便擺手說:“催也沒用,宮裏多少人呢!太後、各宮太妃、皇後,哪個能怠慢?禦前宮人也都是臺面上的,丢了人我們可吃罪不起。”
——這句話乍聽好像也沒什麽,但儀妃身邊的人知道儀妃不待見蘇吟,就添了個心眼,悄悄地查了尚服局的檔。
結果這一瞧,光蘇吟那邊十六身衣服,皇後心情好了還給她添了四身,湊了個二十。
但也正是這四身幫了蘇吟的忙。儀妃那邊一看,連皇後都覺得十六身不多,還要湊個整,那他們也不好說什麽。
接着便注意到了田燕怡也有十六身。
這話禀到儀妃耳朵裏,可想而知儀妃當時就不樂意了,以問話為由把田燕怡叫進了萬安宮,然後以僭越的罪名罰田燕怡跪了一下午。
當時蘇吟在當值,回房聽說這事的時候已經晚上了,田燕怡膝蓋疼到根本起不來床。
“……我找她去!”蘇吟罕見地來了脾氣,鐵青着臉就要去找儀妃。
其實她心裏一直有數,以自己這個乾清宮大姑姑的身份,不論跟沈玄寧有沒有別的事,宮裏都不該有幾個人敢欺負她。
先前她從不曾倚仗身份做過什麽,是因為她喜歡與人為善。可眼下,儀妃都擺明了視她為敵了,硬去粉飾太平也不合她的性子。
蘇吟就帶了七八個宦官氣勢洶洶地去了萬安宮。上次她去萬安宮時也是差不多的陣仗,但那回是為帝後新婚壓儀妃,免得她惹事。這回是單純地為自己撐場。
當然她也不能真做什麽,左不過唬儀妃一頓,讓她知道禦前的人不是她該動的;讓她知道若她非要如此,那以惡制惡的事,她蘇吟也不是幹不出來。
結果她進了萬安宮的宮門一瞧,儀妃已經跪在殿外的夜色下了。
蘇吟愣了愣,不知原由,便讓随來的宦官進去找個主事兒的問問,自己停在了宮門邊。
那宦官躬着身行至殿前,擡腳剛要進去,注意到裏頭的人,又忙收了腳。
皇後卻還是瞧見了他,擱下茶盞,淡淡道了句:“進來吧。”
那宦官只好進門見禮,湯盈霜瞧了瞧他:“禦前的?什麽事?”
“那個……”宦官小心地賠着笑,“下奴随大姑姑來看看。大姑姑見儀妃娘娘在外跪着,讓下奴來打聽打聽出了什麽事。”
湯盈霜哦了一聲,心裏大致猜到了蘇吟是來幹什麽的。
來“看看”?肯定不是那麽簡單。儀妃剛罰了她的人,她這是來找場子的。
“請她過來吧。”皇後說罷就起了身,向殿外走去。
蘇吟便這樣被請到了殿前,福身向皇後見禮。皇後沒多話,拉住她的手,走向儀妃。
“規矩上的話,本宮方才同你說過了。田燕怡實際上是不是伺候蘇吟的本宮不管,明面上她是禦前的人,你就不該動。”皇後立在儀妃面前,循循地說完了這一番話,頓了一頓,又道,“現在,本宮再跟你說點私交。”
儀妃微微一滞,帶着幾分難掩的憤慨擡起眼眸。
皇後撫了撫蘇吟的手:“本宮和蘇吟一見如故,很是投緣。日後在前頭,她是皇上的人;在後宮,有本宮護着。你敢欺負她就是把本宮這個皇後不放在眼裏,本宮必定給你好看。”
蘇吟眼看着儀妃牙關都咬緊了,皇後卻全然不理她的不快,見她不語,提了音量喝問:“聽見了嗎!”
“……臣妾謹記。”儀妃只得應下,皇後提步便向外走去,邊走邊吩咐身邊的宦官:“你在這兒盯着。田燕怡從晌午跪到了晚上是不是?儀妃跪到子時就可以回宮了。”
蘇吟掐指一算,那足有差不多三個時辰,登時有點不安生。
她忙追了兩步:“皇後娘娘!”
湯盈霜沒停腳,見她追過來,只斜斜地睨了她一眼。
蘇吟道:“皇後娘娘,三個多時辰,萬一儀妃娘娘跪出個好歹來……”
“那是本宮的事,和你不相幹。”湯盈霜說着又睃了她一眼,蘇吟啞了啞:“娘娘您何必……”
皇後停住了腳:“本宮願意,你少管閑事。”
“?!”蘇吟不懂了,明明就是關于她的事,怎麽還怪她管閑事了呢?!
湯盈霜心裏發悶地籲氣,好生看了看蘇吟,一字一頓道:“你和皇上好好的,然後……每天都高高興興的,本宮就開心。別的事,本宮自有本宮的分寸,不需你為本宮操心。”
湯盈霜直暗罵自己一定是賤得慌。明明都知道蘇吟和沈玄寧已經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她還是放不下蘇吟。
嗤,後宮嫔妃都争搶皇帝不稀奇,皇帝皇後喜歡同一個女人的事可不多見。
湯盈霜自嘲地想,皇帝要是知道了這事兒,估計會氣得不輕吧?
那她就不讓他知道。
她可以偷偷摸摸地待蘇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