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喜日子
寶塔醒的時候與周禺夫懸在上方的俊臉對個正着。瘦瘦的小臉上表情木呆呆的,隔好一會兒黑漆漆的眼珠才動一動。
周禺夫欣喜,白玉一樣的面皮兒上露出了笑,輕輕地喚她一聲,“寶塔?”
可是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沒什麽反應,眼珠子只随着聲源走兩步,瞥他一眼,不輕不重的。然後又重新閉起來,像是那種夜裏睡迷了夢游似的。
周禺夫直起了身子,此時覺得她迷糊糊的樣子甚是可愛。等不及她睡醒了,這就用手推推她,聲音暧昧的哄着,“小傻瓜該醒了,瞧瞧這是在哪兒...”
寶塔被他推得晃悠,那雙眼睛也跟着晃晃悠悠的半睜開了。卻是沒有焦距的,周禺夫好笑,“寶塔快瞧瞧我是誰。”
寶塔轉了轉頭,行動像是百八十歲的老妪,遲緩得叫人以為時間都放慢腳步了。好看的秀眉漸漸地糾結起來,五官将要皺到一起,表情快速有了變化,很難受的樣子。周禺夫起先鬧不明白她怎麽了,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寶塔忽然趴倒在床沿上,手裏揪住了周禺夫的緞袍,一通“嘔”.....
一不留神,周禺夫的半拉袍子半拉鞋面全被她吐了酸水兒。
周禺夫被她驚着了,“曹阿讓快傳醫者來!”
寶塔吐完了又軟綿綿的歪倒下去,周禺夫立馬接住了。神情緊繃着,臉色非常之不好看。
他把她塞進薄薄的衾被裏,只一會兒功夫,百八十條心思轉過去,那張白俊的臉上五顏六色輪換個遍。他身經百戰,有過那麽多女人,他可是知道女人有孕時就會吐酸水....
這個念頭在世子腦子裏橫行霸道,趕都趕不走。寶塔安靜了,周禺夫沸騰了,他攏着眉頭去看她。她出去的這月餘都發生了什麽,他的手下一五一十地都查清了。就連她曾被一家農戶關起來他都知道了。
何曜不太可能,沒時間也沒條件。難道是那個傻男人?
他往寶塔的腹部瞧瞧,平平坦坦.....可是月餘時間能看出什麽?一進門就要他養別的男人的孩子,尤其是野路子來的野種,這對周禺夫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奇恥大辱。本來她傻就已經夠讓自己頭疼怎麽與爹娘交代的,要是再添這麽個....世子不能接受!這是對他的侮辱!
就在周禺夫瘋狂腦補的時候,曹阿讓領着醫者匆匆來了。
診脈的結果出來,原來是虛驚一場。
原因是吃迷煙多了,傷身傷腦。
周禺夫稍稍拽了拽被冷汗浸濕的後背,氣急敗壞,把那喂迷煙的小子拖出去施杖刑。
寶塔本來腦子就轉不過彎來,被迷煙禍害了這麽多天,醒來以後瞧着木噔噔的,不怎麽說話,也不怎麽叫人。與她說話,反應奇慢。
周禺夫真是被手下的蠢蛋氣壞了。他怕她一直這樣,要是那樣的話他可真就是納了木頭美人,那多沒意思,當然他也很心疼。
寶塔好不容易回來,周禺夫又不讓她回家,寶五可得時時往侯府跑。周禺夫怕穿幫,想法設法的攔着。
寶塔一連兩天都這樣,直到第三天睡醒才想起來問何曜,想起來問自己怎麽在周哥哥家。
瞧着要正常起來,周禺夫立馬伸了兩根手指過去,“寶塔,這是幾?”
她奇怪的看看他,“倆。周哥哥也要考寶塔算術嗎?”這回接話快,口齒清晰,會算數,還能提個反問句。周禺夫都要對她五體投地了,“不!周哥哥要帶你去萬盛樓吃百香宴!”
寶塔不想吃宴,她在屋子裏掃了一圈,然後仰頭問,“曜哥哥呢?”
周禺夫被噎了一頓,“你被人家捉去,是周哥哥把你救回來的。這回醒了倒是只知道問別人哪去了,怎麽不見你問問我好不好?寶塔是不是太傷周哥哥的心了?”
寶塔還有些混沌,她記得自己上了牛車,之後記不住了。現在還頭疼,但是周哥哥好像有些傷心,她戳戳太陽穴,“寶塔對不起,周哥哥不生氣了。”
周禺夫不停地引她說話,仔細觀察,真是比前兩天好多了。總算能接見她爹了。
周禺夫帶了寶塔,身後跟着一群人去了薊陽最有名的酒樓萬盛樓。還派人将寶五接了來,寶五這陣子可是擔足了心,這兩天也對周禺夫存了不滿意,如今見到寶塔好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老頭兒什麽話都不說了,心裏五味雜陳,只想着孩子好就好。
落了座,人放松下來,免不了還是把寶塔數落了一頓。
又是半月後,有小道消息傳出來據說世子要娶寶家的傻姑娘為側妃,日子就定在這個月裏。但這消息也沒掀起多大的風浪來,寶家這個謎一樣的姑娘不管再發生什麽薊陽城的百姓也不覺得驚訝了,聽聽就過。
将軍府的老太太拄着拐棍,哼哼着道了聲,“稀奇了....”
春江的何曜執意要回京。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他才修養了一個月,就又要上路颠簸。
威霆乜他,“你不要命了?”
沒人聽他的,何曜就抻着胳膊給自己穿衣,一不小心扯到傷口疼得龇牙咧嘴,“要媳婦不要命....那打漁的給老子等着....”
娶側妃,說白了是世子納個妾而已,不需要驚動多少人。周禺夫喜歡寶塔,但是他沒想着大操辦。寶塔的情況...說起來他還是有些介意的,畢竟在自己那些個紅粉知己以及詩酒好友的面前不太拿得出手。世子覺得只要自己心裏清楚她的好就行了,沒必要拿到別人面前去。
自己人吃個酒,家裏熱鬧一下就成。
寶五思量再三,最終這個入門的日子還真就定在本月下旬。寶塔是不知道的,她在侯府的日子天天哼唧着要回家,回家她可以喂小黃,喂那條大鲶魚,還可以給曜哥哥再寫封信。終于有一天她爹說可以回家了,但是只能回家待兩天。
她興高采烈的答應了。
在家的兩天,劉媽變着法子給她做好吃的。
兩天後,一堆人進了她的閨房,伺候她梳頭,撲香粉,抹腮紅,盤起頭發帶了首飾,與從前完全不一樣的打扮。爹爹說今日是個喜日子,不可以鬧脾氣,要乖要聽話。寶塔問是什麽喜日子,為什麽爹爹要請這麽多人來幫她打扮。寶爹說因為今天她要去侯府,當然要有很多禮節。寶塔不太懂,但是她覺得鏡子裏的寶塔好漂亮,特別開心,心裏想着等曜哥哥回來的那天她也要這樣打扮給他看。
地上鋪了紅地毯。
被一頂精致喜慶的轎子擡進了崇陽侯府前,寶塔站在門檻前對寶爹說,“爹,曜哥哥活着呢,他沒死。寶塔見到他了,他打壞人流好多血,等他休息好了就回來了。”
寶爹站在院裏,寶塔被簇擁着上轎。她好像感覺到什麽,卻又捕捉不到,睡了一大覺起來後腦子好像又不夠用了。為什麽一定要去周哥哥家?
臨上轎前,她回過頭來,有些不放心的征求寶爹意見,“爹爹,寶塔答應要給曜哥哥做媳婦的。”
何曜帶了滿身傷,車馬急行,他沒有趕在寶塔嫁人前回京。
☆、第 4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