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3)
使勁哭,覺得只要把那幾個壞人哭煩了,他們就會放她走。
誰知道她賣力傷心了兩天,除了把自己的嗓子哭壞了,人家一點想放她走的意思都沒有。人生地不熟的,還被關起來,尤其這家有個傻子天天扒門縫裏看玩意兒似的朝她嘿嘿笑。
寶塔不鬧了,她縮在角落裏,默默地掉眼淚。
她不鬧了,傻男人卻不樂意了。他歪着頭,晃蕩晃蕩破舊的木門,木門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響,可是裏面的愛哭鬼還是沒動靜。傻男人不耐煩了,厚厚的一巴掌拍在門板上,“喂!你再哭!”
寶塔被他這一巴掌驚得發顫,不滿地擡頭白他一眼。見那人歪頭扒門縫,她氣得撇嘴,擡起袖子就把眼淚擦得幹幹淨淨。這兩天她害怕,現在她生氣,鼻子裏朝着那個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挪動兩下屁股,面朝土牆坐着去了,理也不理他。
傻男人見她不哭了,頓覺她不好玩了,便也生氣了。把門拍得咣當咣當響,嘴裏還嚷着,“你哭,你再哭!”
寶塔雖然有些小脾氣,但怎麽說也是個小姑娘,他這麽咣當咣當砸門,可是将她吓着了。就怕那門不頂用被他砸破了。
寶塔抱着胳膊發抖。
要是他進來打她怎麽辦?
就在寶塔一本正經害怕的時候,兇婆子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讨債的東西!你做啥捶門?”
寶塔的眼睛從胳膊肘裏露出來,悄悄往門縫去看,那傻男人還真聽話,立馬老老實實的了。門外老婆子在說兒子,傻男人縮着脖子嘀咕兩句什麽,好像是說好玩。
那老婆子問,“是不是覺得裏頭的丫頭長得俊?”
傻男人說俊,但是更好玩。
裏面寶塔眨眨紅腫的眼睛。
老婆子忽然道,“你不是想娶媳婦嗎?她就是娘給你找的媳婦,高興不?”
傻男人眼睛忽然亮了,“媳婦?娘我也有媳婦了?”傻男人興奮得手舞足蹈,趴門上叫嚷,“娘我要和媳婦困覺!生兒子。”
“只要你聽話,你媳婦就給你生兒子。去,不興砸門了!”
外面母子兩個一唱一和,可把裏面的寶塔聽惱了,“寶塔是曜哥哥的媳婦!不是你的!”
傻男人豎起兩道眉,隔着一道門和她犟嘴,“你是!我娘說你是你就是!你就是我媳婦!”聲明一番之後,還回頭和他娘搭腔,“娘,我媳婦叫寶塔。曜哥哥是誰?”
老婆子氣了,她這麽嚷嚷自己名字早晚叫人家知道,“呸,什麽寶塔寶殿的?小蹄子,吃了我家糧食就是我家的人,以後你就叫梅花,眼前的就是你男人!再胡說八道,割你舌頭!”
寶塔一聽要被割舌頭,頓時吓得不敢說話了。
傻男人這會兒不拍門了,只是扒着門縫瞧她,嘿嘿地笑,“媳婦你真好看.....”
被他盯着怪瘆人的,寶塔哭又不敢哭,跑又跑不了,她恨死這個傻子了,“才不是你媳婦!是曜哥哥的媳婦!你才梅花嗚嗚....”
人家叫寶塔。
遠在春江的何曜一身戎裝,肅立于春山下。這裏的匪患比起底下官員上報朝廷的要更為嚴重。起先他帶兵到這裏,剿匪一事進行的并不順利,匪賊總能事先得到風聲做好準備。剿匪一定會有當地官員的參與,因為他們更熟悉這裏的地形地勢等等。何曜知道,當地官員幾乎都被匪賊收買了,個個吃回扣吃的肚子流油。直到他拿住個例,來了個先斬後奏。當地官員個個如驚弓之鳥,剿匪一事才有所進展。
他們盤踞在春江上,利用天險,對春山占山為營。
上一輩子何曜也奉旨剿匪,大頭目叫做石勇剛,為人陰險狡詐,殺人越貨一應事從不親自出馬。是個難對付的角色。
這一世,他躲在山裏至今未露面。這一輩子何曜遇上的仍舊是他,可形勢卻又着實發生了變化,何曜正研究策略對付他。只要拿下了他,這一趟算是完成任務了。
有人正把圖紙展開給他看,說了半天卻不見他回應,那人喚他幾聲,“将軍?将軍?”
何曜回神,“你方才說什麽?”
“将軍可是有事?”
何曜搖頭,擡手結果地形圖,“說正事吧。”
他方才腦中還在計劃着如何如何進山,如何斬斷匪賊頭子的後路。
想着想着就走神,這兩天右眼皮子一直跳。都說左財右災,以前的何曜不信這些,可重生的事都發生了,如今不免有些疑神疑鬼的擔心。
也不知道寶塔在京裏乖不乖,離京這麽長時間了,她會不會想自己。一想到收拾了石勇剛,他就能回京娶親,何曜很是有幹勁。
天降暮色的時候,寶塔數了數手指頭,她困在這裏已經三天了。
房門忽然嘩啦一聲,鎖鏈落地。
寶塔警惕心起,生怕傻子進來。
進來的是老婆子,她端了饅頭和粥,“還不快起來,吃飯了。”
這個老婆子一直這麽兇,寶塔已經見怪不怪了,眼睛往老婆子身後大開的門口瞄了兩眼,原想着能不能跑出去,目光卻撞上了門口的傻男人。她只得偃旗息鼓,老實地拿粗糧饅頭就粥吃。
老婆子在一邊看着。
寶塔胃口不好,在家的時候劉媽總是變着花樣給她吃,養得嘴有些叼。可旁邊有人盯着,不準浪費糧食,她好歹把一個饅頭塞進胃裏。
等她吃完了,老婆子轉身叫她兒子進來。寶塔一聽,這還行?忽的一下子站起來,尖聲叫,“不準進來!”
傻男人一只腳愣愣地擡着,手上還抓着條大紅色的被子。
老婆子反手給了寶塔後背一巴掌,“你嚷嚷什麽?他是你男人,誰準你這麽和他說話的?你是不是讨打?”
寶塔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噙着淚瞪他。
傻男人把腳重重的放下,學他娘說話,“誰準你這麽說話的?”
老婆子指揮,“兒子進來,往後你倆睡一屋。她是你媳婦,不聽話就打。”
寶塔委屈地癟着嘴,他們都欺負她,她不會争辯,來來去去也就那兩句“寶塔是曜哥哥的媳婦”“寶塔不是你的媳婦”,傻男人橫着臉和她犟,老婆子更兇。
她哪裏受得了?正好門開着,傻男人拿着被子去鋪炕。
她也不知道怎麽就那麽大的力氣,一把推開老婆子,哭着就沖出去了,“你們都是壞人!”
“呆娃,快去抓她回來!”
“媳婦——”
寶塔沒跑出多遠去,就被抓回來了。這一夜她被綁着手腳,由于恐懼幾乎一夜沒有睡。
早上陽光照進屋裏,她才打了個盹。誰想,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張大臉湊在她眼前。
“媳婦,你為啥要跑?”
她不理人,扭頭到一邊去,使勁掙手腕上的繩子,掙不開,惱火的臉都漲紅了。
傻男人跟着轉過來,嘿嘿笑,“你要是不跑我就給你解開。”
寶塔頓了頓,“你騙人。”
“騙人是小狗。”
“那你解開我看看。”
“我又不傻,解開了你跑了怎麽辦?”
“你剛剛還說要解開的,現在又不解了,你騙人,你就是小狗!你娘也是小狗!”
傻子急了,“我不是小狗!解開就解開。”
“那你解!”
解就解。
繩子還真就給她解開了,寶塔往後退了退,離他遠些,皺着秀眉揉手腕。
傻男人跟上去,“你真好看,比大山的媳婦還好看。”
見他今天不發昏,寶塔轉了轉眼珠子,耍耍小聰明,“大山是誰?”
傻子說是他村裏的,“他媳婦沒你好看。”
“我沒見過他們,你說了我又不知道,誰知道是不是你編出來騙人的。”
傻子急了,“我才不騙人。”對于他不是小狗這回事傻子格外執着,站起來就要拉着她走,“走,我帶你去看,看你是不是比她好看。”
“你娘不讓我出去,她還打我。”說着就委屈。
“我娘和爹下地幹活去了,叫我自己看着你。出去一下就回來,他們又不知道。去吧,走...”
寶塔真是傻蛋中的戰鬥機,三天囚禁生活居然叫她學會急中生智了。古人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還真是有道理的。
可是她難得聰明一回,傻男人也是難得不傻一回。出門的時候他居然緊緊攥着她的手,力氣很大,據說是大山他們喜歡搶他東西,她長得好看,怕大山搶她。所以要拽緊了。
掙都掙不開,寶塔淚流滿面,她只喜歡曜哥哥拉自己的手。
時隔三日,她終于出了這戶人家的門。
☆、必有後福
傻男手攥着她,一個人吭哧吭哧在前面走。身邊就是自西而來的河水,夏季漲水,河水滾滾東逝去。寶塔不知道這是條什麽河,但是這河面寬廣,水流湍急,她看一眼都頭暈。偏生前面傻男步子邁得開,寶塔在後面踉踉跄跄,直呼慢點。
傻男聞言停下來,太陽曬着,他熱得渾身冒汗,很是不耐煩,說話很兇,吼她,“你幹嘛?”
寶塔有自己的小算盤,他兇就兇去吧。要是敢打她,以後一定叫曜哥哥幫她打回來!
她撇着嘴角,“我手疼,你勒疼我了!壞人,不信你看。”
傻男不信,悄悄擡起一根手指,去看她的手腕,發現只是有點紅,“哼,壞女人就愛騙人。”
“你才騙人,你松開看看,都腫了嗚嗚.....”
她哭的功夫真不是蓋的,一言不合,說哭就哭,眼淚說來就來。傻男愣頭愣腦的,又松了兩根手指打算瞧個清楚。
突然,那個愛哭鬼猛地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牙口夠厲害的,下嘴特別狠。傻男不防,嗷一聲叫出來,推她的頭,力道過大,一把将她甩進了湍急的河水中。
“嘩啦——”
“啊——”
“壞女人!”
這樣的季節雨水多,河流水量旺盛,流速尤其歡快。寶塔跌進河水裏,只一瞬間的功夫口耳被灌滿了水,瀕臨滅頂的窒息襲來,她還不懂這是死亡的威脅。只是憑着本能,拼命地掙紮,“救....唔....”
河水的力道不可抗衡,她被自然的力量摁進水裏或者忽然托起,呼救毫無用處。
“曜...哥哥....”你在哪裏,救救寶塔,寶塔難受..害怕...
傻男站在河邊,呼着被她咬疼的手背,“壞女人,叫你咬人。騙子,小狗!”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寶塔就被水沖走不見蹤影。那傻男望了許久後恍然大悟,大聲叫嚷,“娘!壞媳婦逃跑了!”
周遭蟬鳴鳥叫,一切如常。就好像前不久的悲劇沒有發生過。河水滾滾東逝去,不知在什麽地方彙入更大的江河。
寶塔失蹤将近四日,周禺夫派出去的人快馬加鞭,沿路找人,愣是不見這女子的蹤影。接到手下傳回來的信兒,周禺夫心頭發涼。
她一個沒什麽力氣的女孩,腳程再快也不可能比馬還快。
周禺夫一掌拍在雕花桌上,“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派人去春江盯着,不要聲張。若是見到她出現,想方法弄回來,別讓他們見面。”
周禺夫最怕的不是她走了別的岔路,怕的是她一個孤身女子被歹人擄了去,“增派人手,城裏城外仔仔細細地找。我就不信,她還能插翅膀飛了。”
底下人領命走了,其他沒人敢吱聲。最近世子肝火尤其旺盛,一句話不對就要上杖刑。就連他的小跟班都閉嘴不言,馊主意也不敢出了。
春山上,官兵匪賊打得血肉橫飛。石勇剛不愧是紮根春山十幾年的大土匪,抗擊打能力很是有點道行。春山二十四道關卡,每道關卡遍布陷阱無數。何曜與其正面交鋒的第一仗破了四道,便停止了攻擊。匪賊損傷不少,官兵損傷也不少。
要想速戰速決,硬碰硬不是好辦法,放火燒山這個時節風向又不對。
所以打他一頓過過瘾,擾亂其心神之後再智取。
傍晚時分,何曜鳴金收兵,埋鍋造飯,犒賞士兵。
夜色漸深,可是何曜輾轉于榻,難以入眠。今兒眼皮子倒是不跳了,奈何總覺得心裏挂着事。翻來覆去,好不容易迷糊淺睡,卻突然聽見寶塔在哭。
那哭聲聲聲入耳,卻不見其蹤,聲音真實得叫他心慌。四下裏翻找,猛然出現在他眼前的竟不是寶塔,而是春山上的石勇剛,手中攥一活物,張着猙獰的大嘴朝他咆哮,“快投降!再不投降老子就吃了她!啊....”
何曜定睛一看,卻發現他攥着的正是寶塔。
何曜在夢裏掙紮,他知道這是夢,寶塔遠在安穩的薊陽。他睜開眼的時候,渾身都已經汗濕。
他坐在榻上醒神,仍然心有餘悸。夜風吹進來,打在汗濕的身上涼飕飕的。
臨分別前,寶塔與他說過寫信。所以他來沒幾天就給她寫了一封信,只是至今那信也沒有回應。不排除被寶爹扣下的可能。
何曜還是叫來了手下人,“有沒有薊陽的家書寄來?”
手下道沒有。
失落總是有的。嘆口氣,還是覺得不太放心,便連夜派了小卒返京去看看她。
總要知道她平平安安才能放下心來。
春江是一條大江,流經途中有六條主要支流彙入幹流,數不清的小支流。而寶塔跌入的河流正是春江無數小支流中的一支。
她順着湍急河水彙入滾滾江水。
人們常把“傻人有傻福”這句話挂在嘴上,多多少少是有道理的。寶塔在将江水中昏迷了兩天兩夜,稀裏糊塗地經歷了漩渦、碎石...奄奄一息之際,江水将她托上了岸。
這一段水域正是春江匪患泛濫的水域,只不過她被江水抛上岸的地方,正巧是春山的一側。
說來也是巧了,李巴兒的表哥正是這春山上的大土匪——石勇剛。他之所以敢在薊陽橫行霸道就是有他表哥在前面做榜樣。這哥兒倆一樣無惡不作,但石勇剛瞧不上他。可他打死了獄卒,沒別處投奔,只能跑這兒來了,誰知道這麽倒黴,他前腳剛到何曜帶着兵後腳就到了。
當時他還罵呢:娘的,跑這麽遠來抓老子,你們至于嗎?
後來才知道自己想的有點多。
可大軍把出口堵死了,他往山下跑就是個死。
春江水把奄奄一息的寶塔托上岸的時候,她懷裏正緊緊抱着一根浮木。李巴兒當時正在巡邊,嘴裏罵罵咧咧,“呸,他娘的,叫老子出來看門。”
老遠看見岸邊有個人趴着,起先他們以為是何曜耍得計策。一衆小土匪躲在草叢裏等了半天,那人趴着愣是一動不動。
“俺咋瞧着像個女人?”
“是個女人。活的死的?”
“你去瞧瞧。”
“你他娘的咋不去?”
“他娘的,吵什麽吵?老子去!小娘皮,先搶來做壓寨夫人!都滾開。”
李巴兒提着刀,大搖大擺的走出去。
眼前的女人懷裏緊緊抱着一根浮木,臉朝下趴着。李巴兒眯縫着眼去翻動她,“你死的活的?”
奄奄一息的寶塔被他一把翻過來,李巴兒撥開她臉上撚着的頭發,随即關卡後面的小土匪看見突然李巴兒一蹦三尺高,爆一聲,“我日!!”
那一聲被踩了尾巴似的髒語,叫藏在後面的人誤以為是有埋伏,“快!放箭!”
李巴兒聞言怒道,“放你娘的屁!”一雙不大的小眼睛,生生瞪成了銅鈴,“老子要立大功了!哈哈哈哈....”
☆、放火
泡在水中這麽長時間沒吃又沒喝,形貌自然不能與先前嬌生慣養的日子相比較,能保住性命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李巴兒仍舊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拍着大腿颠笑,“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小娘皮,萬萬想不到咱們可真是冤家路窄呀。嘿嘿....”
寶塔昏迷不醒,李巴兒興奮地手舞足蹈。
先前躲在布防之後的飛賊見狀,紛紛湧過來,“咋啦咋啦?這人誰呀?”
李巴兒一把推開想要上前翻看寶塔的家夥,“去去去。活得,沒見還喘氣兒呢嗎?”撥開他人,自己上手将她扛上肩頭,再邪笑着回頭道,“她是誰?告訴你們,發財樹!”
李巴兒扛着昏迷不醒的寶塔上了山。
石勇剛是他表哥,可是卻派他來這後山山腳看門戶,誰都能支使他。李巴兒橫行霸道慣了,他自然是不高興,卻也只能敢怒不敢言。誰讓自己沒處去呢?
哼,如今是老天爺幫忙。把這小東西送來....
“你們瞧他那樣兒,恨不得腚上長一大尾巴。呸!有什麽了不起。”
“行行行了,趕快回去,緊要關頭出了事誰也擔待不起。”
李巴兒将寶塔直接送去了石勇剛那兒,“哥哥,你瞧弟弟給你帶什麽好東西來了?”
石勇剛正為官兵攻山的事惱火,一擡頭便見到李巴兒連通報都沒有就大搖大擺地進到他的議事堂,甚是光火。石勇剛這人長得五大三粗,養得肥頭大耳,左眼被一條陳年舊疤從上到下貫徹,獨留一只右眼,很是毒辣,江湖上人稱毒眼石。石勇剛獨眼瞪起,還來不及訓斥便看見李巴兒肩頭上扛着一個女人。
以為這小子送女人給她,很是不耐煩,“帶走帶走,瘦得像粉條子,老子瞧不上。”
李巴兒卻笑了,他将寶塔放下來,“哥哥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寶貝,您真不要?”
“百年難遇?”石勇剛指了指落湯雞一樣的寶塔,随即放聲大笑,滿室都充斥着他粗犷的笑聲。他一把掰過李巴兒的脖子,“巴兒啊,你當老子這輩子沒見過女人是不是?”
石勇剛草莽,手勁奇大,李巴兒險些被他把脖子掰斷了,好不容易掙紮出來,“哥..哥哥你且聽我說。”
“你說!”
“這個女人比山上的弟兄可有用多了。”
“就這麽蔫了吧唧的怎麽個有用了?”
“哥哥可知道她是誰?”
“我管她娘的是誰?”
李巴兒瞧了寶塔一眼,湊到石勇剛耳邊,“她可是何曜那小子的小情人。”
石勇剛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當真?”
“千真萬确。弟弟我為什麽投奔您來了?就是被他倆害的。害我還不算,如今何曜竟還要對您趕盡殺絕,逼得山上弟兄們沒活路。哼哼,可算是天道好輪回,這小娘皮落我手上,定叫何曜跪地讨饒。”
石勇剛擡了擡寶塔的下巴,擰着眉心問,“你從哪兒把她弄來的?”
“就在後山的岸邊兒,也不知道她怎麽就從水裏上來了。瞧着還有絲兒活氣兒,對付何曜是足夠了。”
石勇剛眯眼兒,“長得倒是挺标致。你怎麽就斷定何曜會受脅迫?”
“何曜為了她連京城崇陽侯的世子都得罪了,您說她有沒有用。”
“呵呵,既然如此的話....來人,叫大夫來。”
獻上了一個有用的人質,李巴兒沒有再去後山看門護院,而是待在了山上,跟着石勇剛。
寶塔昏昏沉沉,身上沒有一絲力氣,就連眼皮都睜不開。模模糊糊感覺被人搬來搬去,她冷得很,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嘴裏被喂了口熱湯或者是熱粥。
意識漸漸重新聚集起來,可眼皮依舊是沉重。
中間好像有人來看她,說話嗓門極大,“她怎麽還不醒?”
李巴兒連忙讨好地給石勇剛打扇子,“哎呀,哥哥你稍安勿躁。這小娘皮也不知道在水裏泡了多久,一時半會兒怕是醒不來。再等等....”
眼皮下的眼珠子輕微動了動,她無力地想,這聲音真熟悉,越聽越像那個小眼兒壞蛋。可是自己在哪兒啊,怎麽會聽見壞蛋的聲音?
“何曜那小子正計劃滅了老子呢!老子還養着他女人,他娘的。”
“哥哥別上火,這昏迷着一樣可以用不是?”
“哼!聽說他還想放火燒山,小子心夠黑啊。他不是要攻山嗎?到時候帶上這女人。想要老子死,先拉他倆墊背!”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
寶塔的腦袋逐漸活動起來,她費力睜開眼,眼睛無神地轉了轉,才得以回神。傻傻的姑娘躺在木床上一動不動,眼睛逐漸活泛起來,打量着身處的小室,環境是陌生的,空氣裏漂浮着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
她眨巴眨巴眼睛,方才好像有人說她的曜哥哥,要放火燒山,死要拉墊背的?
她頭疼,擡手自己揉揉腦門。忽聞外面有腳步進來,寶塔立馬閉上眼,桌面上吧嗒一聲,是有什麽東西放下了。
開口的是個半大的孩子的聲音,“她怎麽還不醒?都一天了。”
“你管她醒不醒,只要姓何的攻山,咱們老大就把這女人推出去擋着。就李巴兒臭顯擺,拽的二五八萬,以為自己立大功了似的。哼,要是這女人不管用,看老大不活劈了他。”
“過來喂藥。”
寶塔被人灌了大半碗也不知道是什麽的藥汁,苦哈哈的,苦得她真想閉嘴拒吞。
等這二位走了,寶塔也算是被徹底折騰醒了。
前因後果她好不容易理清楚了,被傻男推下河,陰差陽錯的到了曜哥哥的地方。叫她委屈的是見到的不是何曜,反倒是他正要剿滅的壞人。
寶塔覺得一路上真倒黴。
不情不願地撐着胳膊從木床上下來,外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該怎麽下山。由于渾身乏力,感覺輕飄飄的,她只得靠牆蹲下來。
忽然想起來那會兒有人說曜哥哥要放火,“曜哥哥要放火燒壞人的家嗎?”也對呀,燒了的話,壞人就不能在這裏做壞事,曜哥哥就可以早早回家了。她環顧四周,扒着窗子看看外面還有站崗,她自己是跑不出去的。
喃喃自語道,“寶塔不能拖後腿.....”
屋子裏燃着蠟燭,寶塔将蠟燭拔下來拿在手裏,順便将桌上的餡餅撿來吃...
入夜不久,官兵忽然發動進攻,匪賊早有戒備。雙方你來我往,箭雨滿天,戰況激烈。卻不知何曜 何時竟率軍繞到春山的屁/股,從後包抄。後山防守薄弱,匪賊一個不查,就被官兵打開了缺口。
夜裏,整個春山陷入激戰,石勇剛見人打進自己的巢穴,這是他畢生的基業,眼見着就要毀于一旦,瘋了一樣砍殺,“何曜,老子與你不共戴天——”
石勇剛見着官兵目眦欲裂,李巴兒見勢不妙趕緊後逃,卻不想一把劍從後心入,就這麽結束了性命。
何曜面無表情指示,“石勇剛一衆匪賊必擒,無論死活!”
石勇剛受了輕傷,他忽猙獰笑道,“弟兄們!這幫吃皇糧的自己填飽了肚子就不顧咱們的死活了,要拿咱們的頭去換他們的榮華富貴呢!這是老子的地盤兒,誰敢來摻一腳,先問問老子的大刀!不孬的都給我上!”
匪賊常年盤踞,山上的明槍暗箭數不勝數。何曜縱然早就心中有數,實際行動起來恐還要費些時間。
突然有人大喊一聲,“老大你看!”
“是山寨,山寨着火了!”
大火映紅了夜空,滾滾濃煙撲向天際。
石勇剛暴怒,揮刀猛然撲向何曜,“你算計老子,納命來!”
何曜應對石勇剛的同時,也奇怪,他并沒有尋得機會叫人去放火啊。
☆、你們在玩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