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舊愛的棋子
他站着不動，微微俯視着身前的女人，或許是燈光的緣故，她的發絲裏有幾根銀絲微閃。
許總，很年輕，喝洋墨水的，秀城耳邊轟鳴着陳同的話，其實這個魔方已經告訴了她一切，男人身上熟悉的清新氣息，也印證了一切，她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站着的是誰。
她無數次幻想過兩人再次相遇的情景，熙攘人群中，繁忙的機場大廳中，波士頓的公園湖畔邊......偏偏，以她最怕的方式，以如此明顯懸殊的地位尴尬相見，命運大神很喜歡戲弄人類不是？
作了次深呼吸，她輕輕把魔方放回原處，盡量放松身體自然的轉過身。
全身散發着她不熟悉的清貴氣質，他微仰着頭，曾經無限溫柔的眼波中蓄滿她不熟悉的鋒芒和審視。
依舊高俊挺拔，一身淺灰色的定制西服，上衣未系扣，現出緊貼健美身形的潔白襯衫和完整的條紋領帶，一手插在褲子口袋，一手食指上勾着枚閃亮的豪車鑰匙，薄唇細目，随意不羁。
“我的秘書說你有事找我？”他問，聲線帶着禮貌還有倨傲。
秀城沒有回答，她只知道，留在這裏已經沒有必要了，這份工作她就是争回來，也要日日感受煎熬。
她對不起他嗎？或許吧，已經說不清了，他從未給過她機會，時間久了，她也覺得沒什麽值得解釋的了。
有些事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埋葬它，讓它沒有機會重見天日。
她沒說話，徑直走到一邊，從沙發上将書本裝回背包中，可她手卻是顫的，書都快抓不住了，終于書塞入大號的古奇包，頁面都翻折着的，她顧不得整理，拎起包就往外走，還未到門口，嘩拉一聲，秀城站住，頹喪的閉上眼，她太着急，只抓住了一邊的拎帶，還忘了拉上拉鏈，東西都灑了出來。
保溫杯、半袋餅幹、手機、錢包、面巾，鑰匙......甚至還有一包打開的衛生巾。
她半跪在地毯上，抓起掉落的東西一個個往包裏扔着，動作又快又用力，那樣子像極了氣極敗壞的孩子。
他俯視着她，依舊纖瘦的腰身，她好像比以前還要瘦一些。
“你留在公司，還是原來的位置。”男人開口說。
秀城動作一僵，接着把最後灑在地上的鑰匙裝入背包然後站起身，“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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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憐憫你，我需要你繼續作這份工作。”
秀城不解的看向他，她聽出了些話外之音。
許佳明大步走到落地窗前，看向外面漸次亮起的霓虹，
“回客戶部，配合我取得些證據，這裏蛇鼠橫行，只是清理起來并不容易。”
見她沉默着，他淡笑着問，“難道你不想要回自己的工作？”
一直逃避男人目光的秀城終于開始正視他，她真得想多了，有些東西早就消失了，五年前就消亡得一幹二淨。
陳同的話不假，眼前這位果然早就想對客戶部下手。可她明明記得不久前，公司還公開嘉獎了吳主管和全體客戶部成員。
麻痹對手嗎？許佳明什麽時候有了如此深的心機？
“你是總裁，不喜歡哪個人，想辦法換掉就可以了，為什麽還要大費周章。”她不解的問。
“他有這樣的本事，公司內聽從他調遣的人可不少，我要連根拔起，必須有強有力的證據，否則會令其他股東不滿，當成我在清除公司元老。他倒了，其他的收拾起來就容易多了。”
女人緩緩坐到沙發上，過了良久，她說了聲好。
這份工作對她來講十分重要，不管怎麽說，能順利得回它，總比去仲裁或是重新求職費精力費時間好得多。
男人在案上寫了支票，擡頭看了她一眼。職場上講究穿着，從衣服首飾到包包都少不了大牌的點綴，他對女士服飾不太了解，秀城的打扮自然很得體，提包卻讓他想起區敏兒三年前背過的同種樣式，區敏兒的同款包包只背了幾天就丢到一邊，而她肩上的如果細看保養得雖好，邊角卻有磨損痕跡，她一定背了很久。
“這是張10萬元的現金支票，你先拿去。”這些錢夠她置些像樣的衣服包包了。“還有U盤，你想知道的都在裏面。”
她有些忡怔，但還是反應過來走了過去接過U盤。
“我叫人開車送你回去。”
她搖搖頭，将U盤收到包中小心放到隔層中，“不用了，地鐵很方便的，我先走了許總。”
許佳明沒有回答，瞟了眼茶幾上遺留的支票，捏着簽字的銥金鋼筆在案上頓了一下，默然目送她消失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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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板發話了，你們知道嗎？聽說死纏爛打的賴在頂層不走，大概總裁想着別再弄出場命案來，就同意了。”
“我聽一樓的保安講啊，那天下班了，天都黑了，她才離開大樓的，之後你們知道嗎？總裁的車不一會兒也就離開車庫了。”帕蒂抓住艾曉丹咬着耳朵。
“真的嗎，哎喲，好勁爆呢。”艾曉丹聽得雙眼放光。
“怪不得，誰有這麽大神通，吳主管攆的人，也只有總裁能救了。誰認識她呀，如果不是靠張臉和......”休息室裏，客戶部最傑出的長舌婦們興奮得快暈過去了。
先不說什麽老奸巨滑的吳平，就這些只會家長裏短的女員工居然能在智爵混成老人？看來智爵是該好好清理一下了。秀城裝作沒聽見，拿着自己的餐盒走了進來，帕蒂團讪讪的住了嘴。
秀城身邊跟着李靜茹，人如其名，文靜秀氣，這是個比她早一年來客戶部的女孩子，和帕蒂們一直處于不遠不近的關系，兩人蠻對脾氣最近經常一起吃午飯。
當天宋玲玲瘋了似的要襲擊她的時候，是李靜茹和人稱大牛的男同事按住了她。她不太愛說話，秀城估計，帕蒂她們之前恐怕也針對過她，而她馮秀城一到，比李靜茹還要漂亮得力，才更激起了帕蒂集團的鬥志，轉移了焦點到她身上。
客戶部裏再烏七八糟，也必須要有能幹活的人才能支持下去，女員工中，悶頭工作的李靜茹就是一個，所以當時帕蒂再找茬兒，兩個主管倒是沒昏頭，護了她幾次，帕蒂也就收手了。
楊逸經過了上一次的事，為了避免閑話，盡量不和秀城多接觸，但文件翻譯的确還需要她，他幹脆在辦公區專門為秀城隔出個位置。所以秀城名義是前臺，實質工作早和帕蒂拉開了距離。
帕蒂一連幾天拉着臉子，秀城已經是正式員工了，兩人也不坐在一起工作了，再也不給她多肉澆水，給魚喂食加收拾衛生了。
區敏兒有陣子不聯絡她了，再也沒有新鮮照片可以炫耀了，幾個平時的鐵杆帕迷也似乎對她不鹹不淡起來，好痛苦啊。所以只好将道聽途說的消息加工一下解解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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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佳明的說明信中，提到今年以來利潤非常高的多個項目都被幾個不同的競争對手奪走，這與他剛剛接手智爵的時候創造的盛創完全不同。
他知道最近一年對人員的裁減、撤換得罪了公司裏頑固的力量，先給他點甜頭，見他并不改正，他們幹脆放橫，表面一套，背後将公司投标的額度、條款甚至超出同行的技術賣點大價錢兜售給競争公司，本來應該勝券在握的智爵屢屢被算計。客戶部主管當然是罪魁禍首，但沒有證據，一切看起來都是正常的投标失敗。
而智爵在被他收購之前就是因為這些內鬼才多年半死不活的撐着。如今昨日重現。
他需要證據，将這些人收拾幹淨，智爵才會有真正健康的未來。
他留下電話，讓她有事只用電話與他聯系。“號碼記在心裏不要存在聯系人中。”他在信中叮囑道。
秀城默記了幾遍，确定自己記住，只是馮迷糊忽略了這個號碼最初的那點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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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城最近有點後悔接受任務，這些滑不溜手的老狐貍，她上哪去找證據呢。雖然天天見得着吳平，可自打她回到客戶部，這位老主管對她只是表面禮貌，安慰了句好好幹，眼中卻不難看出寒意。
調查一個被她得罪的人的底細？
秀城抱着頭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想起桔寶，唯有想辦法撐下去。
而楊逸，這個自打宋玲玲風波後一直對她盡量視而不見的副主管，在吳平身邊會幹淨嗎？如果兩人沒有合作，吳平怎麽會那麽袒護他，唯恐影響他呢。
秀城無奈的想，或許只有楊逸這裏有突破口在等着她。
李靜茹和她聊天時，挺崇拜的提起楊逸，“秀城，雖然楊主管那天看起來不太仗義，你有沒有想到他也沒有辦法，他要是幫你，不就更坐實了嗎？到時你更講不清了。”
“你看，他不過是喜歡你，草稿裏寫了喜歡你的信息，他都忍着沒發，滿重情義的，怕他老婆和你為難。”
秀城唯有無奈的點頭，當是贊同。
突然她靈激一動，再悄悄打量眼李靜茹，那眼中掩藏得很好的一抹溫柔，我的媽呀，可憐的姑娘，不會看上楊逸了吧。想想有可能的，這個不太善言辭的姑娘，初來乍到時，在帕蒂團的冷眼中，恐怕只有禿頭矮胖的楊逸給了這個漂泊在外的北方姑娘一點支持和安撫。
連帕蒂都要對楊逸的女朋友獻殷勤，帕蒂的所作所為只怕都是楊逸默許的。對楊逸來講，借機安撫下屬不過是正常的籠攏手段，但在傻姑娘眼中卻是難得的溫暖，甚至動了凡心。
上司刻意和下屬玩些暧昧，來有助于自己開展工作，秀城有時挺痛恨職場的這一套，好多珍貴的感激、友情都因此被糟蹋的慘不忍睹。
兩人關系處的不錯，秀城甚至懷疑，包括李靜茹在內，這個客戶部上下和吳平出賣公司的事情相關的絕不占少數，倒是帕蒂那幾個，看着乍乍乎乎，平時誰也不敢惹她們似的，吳平絕不敢讓她們知道一個字，否則第二天全公司都會傳出十個版本。
細思恐極，當時吳平要趕她走，恐怕不僅是維護楊逸，他要維護的內部平衡、整體利益，就是為了讓客戶部表面上維持過去看上去和諧的局面。
他根本不需要客戶部再多一個人，她的加入，事實上對吳平講是多餘的，不過是應付公司對外納賢的敷衍。他根本沒有為智爵發展努力的意圖，他只需要自己賺夠就成了，何苦再拉個局外人增加暴露風險呢。
那麽，如果想得到真相。秀城無奈的撥了撥電腦前的蓮花多肉盆景，難道要加入他們？
加入他們的突破口呢？秀城咬着唇，不遠處，楊逸目不斜視的經過她的座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