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各自
礙于胡家老爹,胡家家人這才算勉強接受了張二牛再次上門,只是到底在胡家大兄胡征的心中,開始有些不怎麽待見張二牛了。
對于他這個大兄來說,起初兩家有意思議親之時,他便心中極為勉強,有了張家大娘的幾出事,他這心裏……其實是極贊同自家阿娘到張家撂下的話。可到底對于一家之主的阿爹,他這個大兄說話也不算啊!
默默觀察了妹子的态度,見胡香珊并不排斥,便也不出言反對。
可胡成不同,他才管不了那樣多的,即使家人同意了又如何?何不讓他這個未來小舅子給姐姐撐腰啊!這還沒嫁過去呢!
更何況,自那日之後,胡成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張二牛盡然忽悠他這個小舅子,簡直是太過份了呀!
故爾,當張二牛後幾次尋着機會上了胡家門時,他每回都是任張二牛哄騙威脅就是不離開,隔在兩人之間,充當着一個大大的蠟燭臺,怎麽也不給張二牛靠近胡香珊的機會。
張二牛憋的狠了,但又奈何不了他,也只能默默忍受,時不時的委屈的望向胡香珊。
胡香珊抿唇不語,只是從廚房裏拿出些近日來、向着胡家大娘學做的幾個小糖餅出來,擺在兩人面前。并且笑眯眯的回望着張二牛,也算是安撫他一顆臊動的少年心。
胡征自屋中溫習出來,見到三人都在堂屋前圍着爐火,吃着糖餅,便也過來與他們一道坐下。張二牛連忙倒了水遞到胡征面前。這可是大舅哥,比胡成那個總是搗蛋不懂事的小舅子強多了。而且,也只有這個未來的大舅哥才制得住小舅子。
“前幾日,你們又去看那一處林子了?”胡征接過水後,向張二牛點了點頭,随後問道:“爹已經去問裏長了,單看這些天的回應。”
“大兄也看好那一處嗎?”胡香珊有些驚訝胡征對她的支持,道。
“那林子本也是片廢棄的。”胡征繼續道:“爹的意思是,若是能盤下來,以後對你…你們也是一個生活來源……”說着,他拿眼瞟了一眼張二牛。
張二牛頓時有些臉紅,他一直嘴裏口口聲聲說是給胡香珊過好日子,可自己連個謀身的本事和産業都沒有,拿什麽給她過好日子呢!?何況,他的家境情況也給不了他什麽錢財……
胡香珊之所以沒有反對家裏對她婚事的打算,一是與張二牛相處下來,覺得他其實本質上還不錯,關鍵是挺聽她的話,二是待她将來掌握了經濟大權,又拿捏住了張二牛,張家大娘也就不會蹦達的太高。
她也不想讓張二牛太過難堪,但她也不想做那賠錢貨一樣的女兒,于是道:“盤林子的錢将來總是要還的。”即使林子不值錢,那也是筆不小的費用。胡征與胡成還沒成親,将來還有兩筆娶媳婦的開銷呢!
“再說吧!”胡征再次瞄了一眼張二牛,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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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二牛臉紅的更厲害了,他帶着些結巴道:“二丫說的沒錯……要還的……”
正說着話,外邊響起張大牛尋上門的聲音。說是家裏來了客人,張二牛還想再問,張大牛不等他開口,一把便将他拉了出去。
胡家衆人皆覺得有些怪異,但也沒多做深想。
張家這邊簡直要瘋了,這都是沖撞了哪路神仙啊!怎麽近來發生的事一件比一件煩惱。
現下裏,都尋上門來了。
路上不及細說,也不便多說,張二牛被張大牛一把拉出胡家,又一路急拉硬拽的模樣,張二牛便也不多問,這一進院子,看到三個一臉橫相、手腳還不怎麽利索的人,他便什麽都清楚了。
可是,這三個人尋仇是怎麽尋到他的家裏來的!?
不及他思索,那三人本就是地痞流氓出身,又是特意來鬧事的,這一見張二牛哪還忍的住,不及說話便動起手來……
張家頓時亂成一鍋稀飯……
這次受傷的,不止張二牛和張家老爹了,張大牛也跟着半死不活的躺倒在了地上,張家大娘直接哭暈了過去……
村子裏自然是要來幫襯的,可不沾親不帶故的,又能幫到什麽程度,最後還是胡家一直堅持着照顧他們。
張家大娘面對再次拎着東西上門的胡家大娘與胡香珊,她老臉一紅,愧疚感到底還是湧上了心田,那眼淚裏的淚水簡直是怎麽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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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報官了好幾日了,怎麽連個音兒都沒有?”張家大娘與胡家大家面對面坐着,抹着眼淚埋怨道:“難道将人打成這樣,就白挨了不成?”
“二牛這孩子到底是與哪些人結仇到了這種程度?若真是個死結,那确實要将人都捉住了。否則以後還不曉得會有什麽事會惹出來。”胡家大娘也覺得納悶極了,哪有這樣倒黴催的,顯然是與人結了仇了這才糾纏不休的,那自家二丫若是跟了張二牛,以後難不成過提心吊膽的日子不成?但到底現在不是談論這事的時候,她壓下心裏的擔憂,道:“再不行,家裏在其它地兒可有親戚?讓二牛出去避一陣子。”
胡家大娘說這話時,倒真沒想太多,但張家大娘卻認為胡家大娘有心機,這明擺着想推拖延兩家的姻緣。
“避一陣子倒是行。就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張家大娘道:“何況真要離鄉背井了,就是好幾年的功夫,他是個男子,自然也就拖得起……其實啊!我這心裏面覺得……就單他一個人,怎麽能放心的下啊!”一面說一面暗自瞄着胡家大娘的神色。
胡家大娘聽着這話有些不舒服,什麽叫男子拖得起……什麽叫單一個人放心不下,難不成是打算讓她的二丫頭與他一道避了出去?她想如上一次的拿話不軟不硬的給頂回去,可想到家中胡家老爹的意思,不由的忍了又忍。只是沉默以對。
張家大娘悲傷之下到底還有一絲得意,都說別人說什麽擡頭嫁女,可到底臨了,還不是要對夫家的婆婆低一頭!?
胡香珊這幾天裏,均試圖努力的将一些家務瑣碎活做好,也想讓張家大娘的态度好轉一些,為将來的日子做了準備,但當她總算搗鼓出了幾個簡單菜式出得廚房時,得到的依然是張家大娘不滿意的眼神,只是礙于胡家大娘在場,胡家又是來幫忙的,她不好說什麽罷了。
胡家大娘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這心裏也就越來越不是滋味,漸漸的,她應張家大娘的話頭也就少了。
她看了那一臺子菜,笑了笑站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就帶着二丫家去了。”
“不留下來用飯嗎?”張家大娘也跟着起身,意思意思的表示一下挽留道。
“不用了。她爹與兩個兄弟也都在家裏候着呢!”胡家大娘聽出話裏的真誠不多後,她加快了離開的腳步,牽着胡香珊邊走邊道:“再不家去,他們便沒晚飯吃了。”
出了張家門,胡家大娘臉上的笑真是維持不下去了,胡香珊擡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背,心裏大致猜到在她自廚房出來前,兩位當家婦人之間的談話,肯定不怎麽愉快。可她真說不出口她不嫁張家的話……也無法說出她之所以無法決定,是要為自己留條後路。
除了盡力安撫自家阿娘,也只能道:“阿娘!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莫要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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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出事的消息,也由柳家的管事杜仲傳到了柳宅。
柳員外自是不必說,自然是更看不上張家這種鄉野村夫。
而柳芝婉則在從貼身丫鬟處得知消息後,只是關心張二牛的傷情如何了。
夜裏,杜仲站在院中,默默的望着地還燃着燭火的繡樓,他的腦海裏此刻閃現出的是柳芝婉柔順、安靜的做着繡活……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她就不願意多看看他……張二牛到底哪點比得上他……
柳夫人一直注意着自家侄兒的動向,待他一身寒氣的回了屋後,暮然看見柳夫人正坐在廳堂前候着他,他不由一愣。
“仲兒!對于小婉!你到底是因為喜歡她非她不娶。”跟着柳夫人進了平日裏理事的花廳,柳夫人打量了他許久,沉沉問道:“還是因為……她寧願跟那個你瞧不上的鄉野莽夫……你受不了……”
其實這個問題,他也曾經問過自己。
他到底是因為受不了別人瞧不上自己,還是真心想娶柳芝婉……
“仲兒!”柳夫人見他神色有些恍惚,想來是聽進她的話了,她長舒一口氣,語重心長的道:“柳家不顯、姑母也無甚大用,那個時候你過了鄉試之後,後繼乏力無法參加會試,這才漸漸淡了讀書的心思,姑母知曉你心中的不服……如今……你雖然做了柳家管事……可若是要繼續念書……還是可以再……姑母會尋了你姑父……”
“姑母!”杜仲不想讓柳夫人再說下去,他道:“做了柳府管事,卻不曾入了奴籍,侄兒感激姑父姑母尚且不曉得該如何報答,着實不想再讓姑父姑母再費心了。”
杜仲一向知道如何将話說的漂亮。
柳夫人其實并不得柳員外多少寵愛,能夠應下讓杜家的人來做管事并不簽賣身契,這已經是柳員外能接受的最大極限了。若再提出過多,杜仲覺得柳夫人恐怕會被柳員外冷落。
到底是自家的侄兒心疼她。柳夫人一時間也是感慨萬千。
事實如此,又見杜仲一副鐵了心不願多談的樣子,她也只能再次長嘆口氣,起身黯然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