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尋釁
所謂雞同鴨講、對牛彈琴,一般說來都是比較風雅的說法,用在此處未免顯的有些不妥,可是張二牛的海罵對于胡香珊的無動于衷,确實十分貼切。
張二牛在足足罵了一柱香的功夫,也不見頭頂上有任何反應,不由也覺得沒勁,但撇開這股沒勁,他更覺得沒臉面,本就氣極敗壞,此時更是火上澆油。
三步并作兩步的蹬蹬蹬往山上爬坡,差點沒把他給累死。
別小看那山坡不高,可架不住坡長啊!這一路奔的再加上他方才于坡下使的勁,此時到達了坡頂,也是氣喘如牛。
可讓他更加無法接受的是,眼前的始作俑者盡然是個女的,而且直到現在依然用背對着他。
“你是傻子嗎?沒瞧見你被人罵了,沒瞧見你現在差點會被我打嗎?”張二牛雙手叉腰,想着動手就算了,那小身板一拳就可以将她給直接捶死,不如就吓吓她便罷了。如此一想,便更加上了幾分氣勢,流氓地痞氣息一露,落在總算轉過頭拿正眼瞧張二牛的胡香珊眼裏,倒還真是将他當成了一個不學無術的不良少年。
這一轉身可讓張二牛給認出胡香珊是誰了,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我說是誰呢!原來是胡家的傻丫頭啊!哈哈哈!”
胡香珊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張二牛先是厲聲威脅、之後又突然間爆笑的直不起腰。
張二牛笑着笑着覺得不對勁了,漸漸地笑聲就止了,因為他看見胡香珊、這個方才還嘲笑是傻丫頭的人,正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傻了的不是她,而是他。
“你看什麽看!”張二牛不自禁的漲紅了臉,他聲色厲茬的爆吼一聲,随後手往邊上一揚,就見坡頂上的一聲大石應聲裂開一個口子,當然張二牛的手也跟着紅腫,看着胡香珊不禁一抖,想着過會兒張二牛的手到底會不會折了,抑或是什麽軟組織挫傷而腫成了大饅頭。
“看到這塊石頭了嗎?你就不怕自己變得和石頭一樣?”張二牛覺得真疼啊!如果現在是他一個人,他定然會撫着手龇牙咧嘴,可是眼前的胡二丫那又是什麽眼神?之前像看傻子,怎麽見到石頭裂開了卻是沒有驚恐的模樣,相反卻是那樣一個萬分同情的眼神?她不是應該像其他人一樣,應該感到害怕嗎!?他必須得忍着,而且必須要讓這個傻丫頭向他低頭。
胡香珊眼瞧着張二牛如此逞強的模樣,再瞄一眼已經迅速紅腫并且微微發顫的右手,頓時覺得自己應該快些離開,否則這個二愣子傻小子再因為下不來臺而挺那麽一會兒,估計他的手就要廢了。
于是,在張二牛震驚的眼神中,胡香珊默默的站了起來,默默的拍了拍身後的塵土,默默的下了山。
途留他想要再繼續威脅她,可架不住那鑽心的手疼啊!
于是,那山坡上,與胡香珊下坡的反方向,是一個淚奔着往村口處赤腳郎中飛速的、狂野的,邊跑邊跳的張二牛。
第二日,那個山坡上,胡香珊又往村口的山坡上坐着繼續望天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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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大娘卻是沒有再到胡家來閑話聊天,因為她家的二兒子張二牛手折了,整個右半臂都被綁了起來,張家大娘正趕往集市上去買豬蹄子給兒子補身子呢!
就這樣胡香珊又恢複了以往的安靜,只是到底張二牛心裏面總是惦記啊!于是被拘了幾日之後,他帶傷乘機又溜了出來。
“喂!傻丫頭!”張二牛的突然出現着實讓胡香珊驚了一下。
胡香珊轉過頭來,輕瞄淡寫的望了望他,随後又轉回了頭去。只這一瞄,張二牛就注意到了胡香珊那一汪如浸在水銀中的黑珍珠般的眼珠子,他不禁心中一顫,頓時有一些慫了。
“你要是願意給我道歉,并且叫我一聲二牛哥,我就不怪你了。”張二牛清了清喉嚨,覺得自己的真是大度極了,可是胡香珊那短短的一瞥,便又不搭理他了,他情急之下,又大聲吼道:“你聽見了嗎?”
不曉得是因着顧全胡香珊有些個傻愣,還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臺階下,張二牛故意等了等,想着胡香珊應該會順着他遞出的梯子往下爬,平日裏他家娘老子吵鬧,不就是阿爹給阿娘遞話頭嗎!?
咦!怎麽往那上面去想了呢!
“喂!傻丫頭,你沒聽見嗎?”張二牛真是火冒三丈,眼前的傻丫頭是真吃準了自己不會揍人嗎?其實說起來,張二牛确實不是個揍女人的孩子。雖然他在黃坡村名聲不好,可到底也是鎮子裏看多了江湖把式、聽多了茶館裏、村口處的說書,他是要做英雄的,英雄難過美人關!英雄是不打女人專打壞人的。
“聽見了!”實在受不了張二牛在耳旁的刮臊,果然青春期的少年就是荷爾蒙雄性激素分泌過多,沖動易怒好面子啊!胡香珊覺得還是順着他些,讓他得到了虛榮心的滿足趕緊給滾開,別老煩她。
可是她錯了!張二牛是正處于青春期的少年,可是胡香珊想到了許多青春期少年的壞毛病,可忘記了青春期少年也易春心蒙動。只是張二牛這樣子的,自己也沒意識到,胡香珊還處于穿越綜合症中沒走出來,故爾也沒往那方面去想。
于是,張二牛就索性坐到了胡香珊的旁邊的土坡上,沉默了一會兒,張二牛也好奇的跟着胡香珊一樣,學着她的動作,也望天看了好一會兒,道:“你成天裏看天,看出什麽沒有?天上有神仙嗎?”
張二牛的突然出聲讓胡香珊吓了一跳,只是見他還沒走,便也不願意再搭理他,可是架不住張二牛之前的纏勁,于是胡香珊順手一指,對着那重重層疊的山脈道:“你往那兒瞧!綠樹成蔭的。想必會有神仙。”古代傳說中,神仙不都是住山裏的嗎!?
對神仙有興趣,那就多看看那成堆的青山綠樹,至少能讓他在尋找神仙時安靜會兒。
張二牛可不是笨蛋,他只是不願意老老實實的呆在李秀才的私塾裏讀着令他發暈的什麽詩賦。
頓時張二牛明白了胡香珊的用意,又惱怒了。
“傻丫頭,你自己傻便當別人跟你一樣都傻了吧!”張二牛氣呼呼的站了起來,右手不能使勁,便伸出左手氣勢洶洶的指着胡香珊威脅道:“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揍的更傻一些!?”
幾次三番的被打擾,胡香珊覺得自己已經夠忍讓了,如今自己還沒從自己之前的悲慘經歷中緩過神來的她,被一個小屁孩子指着鼻子騷擾威脅,那心口內的一股子邪火頓時就湧了出來。
她拿起身旁的幾根枯黃落地的藤條,便使着勁發着狠的往張二牛身上抽去,一邊抽一邊大聲發洩道:“我操!老天欺壓我這帳還沒算呢!你他丫的算哪根蔥,沖你姐姐大什麽聲?啊!大什麽聲?不給你的顏色瞧瞧,你他媽真當自己是個大頭蒜了哇!啊!啊!”
張二牛冷不丁被胡香珊暴起狂揍,倒是沒反應過來,這一發愣便是身上挨了幾下,他本能的想要掄起左手成拳抗擊過去,可見着了胡香珊那發了瘋的模樣,盡然他媽的覺得別有韻味。
胡香珊臉色通紅,那随着動作逆着風而揚起的發絲,露出整張白嫩的面容,瞪得極大的眼睛仿佛是兩朵大大的杏仁,就這樣看着他,都讓他下不了手。
就這樣,莫名其妙落入少年绮麗情網的他,被生生揍的在山坡上抱頭鼠竄,可就是打死也不離開坡頂、更是打死也不還手。
被揍的渾身傷痕的張二牛,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回到了家,卻死活不肯說是誰将他弄成這樣,只說自己跌落山坡給弄成這股子倒黴催的模樣。
自打将張二牛狠狠揍了一頓之後,胡香珊心底口的那股子郁悶之氣倒是出了大半,出不曉得是心情變好了,還是不願意觸景生情,胡香珊自打人的第二日,便開始家裏蹲了。
胡家大娘見自個兒閨女臉上的郁色消散了不少,而且還主動在家裏攬着活兒幫着家務,臉上的喜意便又溢了出來道:“二丫!別忙活了,你自小就一直悶在屋裏,身子骨又弱,趕緊回屋裏歇着去。家裏的活有幫工,還有阿娘呢!再說,稍後還有你張嬸子過來會幫襯的。”
不提張嬸子還好,一提張嬸子,胡香珊便想起前兩天張嬸子跑到胡家要跌打藥時,差點都哭成個淚人。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知曉,那張二牛就是隔壁住着張家的二兒子。
“阿娘,張家二哥好些了沒?”胡香珊心中雖然覺得張二牛欠揍,可到底揍他的是自己,想到張二牛那樣一個力氣大過一般男孩的人,就這樣束着手被她揍,關鍵是張二牛事後還沒告狀,她這心裏覺得他還有一絲可取之處,便也就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于是便關心的問道。
“聽張嬸子說是摔的厲害,不過你張嬸子卻是猜着,那二牛肯定是在外面與人打架了,那身子上啊,全都是藤條抽打的印子。可二牛不提,她這個當娘的也怕提了使他沒臉之下,他就跑外頭去躲着了。”胡家大娘挺同情張家大娘的,養了這麽一個兒子,輕也不是、重也不是的,真叫人費心,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麽,她放下手裏的笤帚道:“哎呀!提到這個,這些日子還沒過去看過他呢!一會兒,二丫你取些草藥包起來,和阿娘一同去看看。”
“哎呀!別!”胡香珊可不願意過去,她當即道:“阿娘,我頭有些暈,我要回屋裏躺着去。”
“咦!這孩子。”胡家大娘正要再說,便見胡香珊轉身回了自個兒屋子,不由無奈道:“那你将草藥包了給阿娘拿過去啊!”
“好嘞!”包草藥還是可以的,胡香珊爽快應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