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萌動
胡家大娘來了,與自家阿娘在院子裏說話,張二牛心裏莫名的喜滋滋的,頓時忍着身上疼便往窗子那望去,左看右看不見胡家傻丫頭來,便又有些失落。
張家大娘回到張二牛的屋子時,看到的就是一個被大雨沖的有些莠的樹。
張二牛自小便野慣了,成天裏在外玩耍的小子,長得結實而又天生有股力氣,如果能務個正業便是家裏的驕傲,可現下裏張家大娘看着他這般模樣,即是欣慰又是心疼。
不管如何,傷成這樣卻是收心不少。總是件因禍得福的大好事。
張家大娘這樣想,可張二牛可并不是這樣,他之所以沒往外走,是因為自那之後,他再去就見不着那個傻丫頭,而他阿娘自胡家回來,便帶回了自胡家閑聊時得來的消息,那傻丫頭不再往外跑了。
“阿娘,你這是幹什麽?”張二牛這幾日被湯藥灌的都要哭了,當下看到張家大娘手裏又拿着一大包草藥,不由緊張的問道。
“這是你胡大嬸子帶來的,聽說胡家的二丫頭近些時日還會幫着家料理活計呢!這不,聽她說,這藥就是二丫頭給包的。瞧瞧,還包的挺好的呢!”張家大娘子一邊拆着藥包理着藥罐子,一邊回道。
噢!是那個傻丫頭包的藥啊!張二牛頓時閉了嘴,一邊默默的望着張家大娘麻利煎藥的手腳,一邊告訴自己要忍着,這興許是傻丫頭帶着歉意給包上的呢!他不喝,豈不是意味着他在心裏記恨着人家嗎!?而實際上,他根本一點兒也不怪她……不對!他被她揍了,下手那樣狠,他怎麽能不怪她呢!
胡思亂想之中,張家大娘将藥煎好了,端過來那一碗燙乎乎黑乎乎的草藥放在條桌旁待涼,道:“等你病好了,可要跟着娘到胡家嬸子那道個謝。”
張二牛忍着那一股讓他覺得反胃的藥味,嘴裏應下:“嗯!”心裏想着,等他好了,定要上門問那傻丫頭要一聲道歉。總不能就這麽算了!?
心情漸漸明朗的胡香珊,突然覺得自打上次出了口惡氣,渾身舒坦多了。興許是老天覺得內疚,有一絲良心發現,就派了個二傻子來給她出氣的!?
不管了,她這算是穿越的性質過着重生的生活,帶着兩段記憶來到了這裏,哪怕心底的再有不平、再有想不通、再有隐憂,她總歸是要過日子的。
“阿娘!咱們家有多餘的糧食,可有想過釀酒?”胡香珊前世是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姑娘,如今倒也是入鄉随俗的跟着這一世的阿娘一起做些活計,比如還算比較輕松的便是剝玉米粒。
“釀酒?那都是有方子的。”胡家大娘摸了摸自家姑娘的頭,道:“你前陣子想着多養些雞存雞蛋,怎麽又想到了這個?”
“那也不是有多餘的谷子給鬧的我心思多了嗎!?而且前陣子大兄也說到過的?”胡香珊笑了笑道:“阿娘你忘了呀!”
“李秀才就是好酒。聽說他呀!當初就是因為酒才沒考上舉人老爺。”胡家大娘帶着惋惜道:“可憐他一家幾口,巴巴的湊了銀錢給他上京,卻是那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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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麽,李秀才也算是……那個……大兄說的滿腹經綸……”胡香珊借着長兄故意裝着半懂半不懂的模樣,道:“總歸讨好了他總沒錯。”
“你可別瞎搗鼓。養雞費谷子好歹還能有雞蛋,不成的話殺了吃也行,可釀酒那事可是手藝……糧食得來不容易,可不能給就這樣糟蹋了。”胡家大娘道:“改明兒個挑個日子,你随阿娘上鎮子去打些酒來不就行了。”
胡香珊想要再說,可到底認識到情勢如此,她一個做了十幾年小傻冒的姑娘,能無意中指着後山坡說什麽雞生蛋的事,私下裏暗示加鼓動的讓家裏養了許多只雞倒也罷了,如今再說出釀酒這回事也已經很不錯了,如果突然說她會釀酒了,可不得被人當妖怪啊!
乖乖閉口是上上之策。
又過了些時日,張二牛皮厚肉糙的皮實,倒是養好了大半身子骨,整個人生龍活虎的就差能上房揭瓦了。張家大娘子看着他在家裏不時走動,左摸右敲的,恨不得直接開口将他趕出去。
可到底是擔心他在外頭胡混,便又忍下了。
張二牛在屋子裏晃悠了幾日,實在是熬不住了,沖到院子裏正在漿洗衣衫的張家大娘子道:“娘,我們這就去胡家去謝謝嬸子!?”
張家大娘其實一直留意着這個小兒子的動靜,每每弄出個什麽大聲響,她都暗自裏提着心呢!
待到兒子沖出院子風風火火的來這麽一句,張家大娘心中的石頭反而落了地,不過接着就是疑惑不解,道:“你這幾天煩躁就為了這?”
“哪兒?”張二牛有些不自在,左右閃躲道:“我這不是關家裏悶得發慌想要出去走走!?”
張家大娘還是滿腹狐疑,可到底想着小兒子野慣了,便也就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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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往胡家道謝,胡家之後又送了些藥草過來,幾次下來,張二牛身子康健之後,便開始自個兒往胡家跑。
而每次他到胡家,胡家大娘都待他十分熱情,時不時的拿些煮玉米、烤蠶豆給他吃,他一身黝黑的傍子肉,臉上黑裏透紅的也就一賴便是大半天。
胡香珊實在看不下去了,乘着胡家大娘到外院裏幹活,她将手上的活直接甩在了張二牛身上道:“你知不知道,光吃不幹活等同于每天裏只曉得造糞的廢物?”
“什麽?你說誰廢物呢?”張二牛一邊偷看胡香珊、一邊小口的咬着玉米,聽到她這麽一句不善的話,當即臉漲的更紅了,立馬站了起來,将玉米一把扔到桌子上道:“上次那樣揍人,我還尋你算帳呢!你信不信,我告訴嬸子,你吃不了兜着走?”
“切!”胡香珊篤定他根本不會提,提了丢大人的是張二牛自己,再說了,她是真心煩張二牛這樣老是纏着她們家,于是她毫不猶豫的再次鄙視他道:“你有那閑功夫,怎麽不幫着家裏幹活?你家裏供着你們跟着秀才念書,也沒見你多上心。十幾好幾的少年人,成天裏不事勞作,只曉得荒廢時光,還好意思在這兒威脅人,也不覺得丢人的慌。”
張二牛氣得個半死,按着他以往的脾性,直接一巴掌便要呼上去,可見着胡香珊,他真是中了邪了……他不打女的、他不打女的……于是,他只能複又拿起方才丢到桌上、那啃了一半的玉米撒氣,這麽一使勁,那玉米便被折斷了。然後,站在那兒呼哧呼哧的大喘氣。
胡香珊見張二牛這副模樣,知道火候也差不離了,她是通過這些時日吃準了張二牛的行為風格,本就心裏煩他,此時便要乘着機想一勞永逸的将他氣走,最好以後他離自己能遠一些。
果然如她所願,張二牛站在那兒冷靜了一會兒,一轉身便往外大步急走。
胡香珊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