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一回,林福州都不需要陸琤喊,他自己自覺的退了出去,順勢替二人攏好門。
這錢陸琤沒動,反而問道:“生氣了?”
“不敢。”洛書螓首微含,悶悶地道。
陸琤緊緊地盯着洛書的臉,不敢放過一絲一毫她情緒的變化,“是不敢還是沒有?”
“沒有,這些錢財本來就是聖上給奴婢的,要收回去也是正常。”洛書縱使有怨怼也不敢跟陸琤抱怨,免得陸琤覺得她不識大體,要利用她就趕着她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利用好了。
“阿洛。”
每回洛書一聽陸琤喊她阿洛,下意識就想跑。不過這回,她想跑都跑不了,洛書的表情都要哭出來了,她都說了沒有了,咋男主還死揪着她不放。
陸琤看着洛書,動作一滞,神色眸光深沉至極地望着她,手勾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臉擡起來同他對視着,“我惹了你厭惡?”
“沒有。”洛書想搖頭,但是下巴被陸琤的手捏着,她要做起動作來極其艱難。
“這麽些年阿洛對我的好,我一筆一筆的記着。”
洛書膽戰心驚地看了眼陸琤,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表情來面對他,要是這是他還恩的方法,她還是不要的好。
“我還記得你曾跟我說過個笑話,你說女子被人所救,若救她的那人合乎她心意,她就會道小娘子願以身相許,若是那人她瞧不上眼,她會說來世做牛做馬報答郎君恩情。”
言罷,陸琤頓了頓,輕笑道:“阿洛希望我怎樣報答你?要不然朕以身相許可好?”陸琤為了以示鄭重,特地将一開始用的‘我’改為了‘朕’。
洛書還在想她怎麽敢回答陸琤提出的問題,男主只可能是女主的,但是她又更加不可能讓陸琤一個做皇帝的為他做牛做馬。
如果非得提一個不可,她倒是希望陸琤能夠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宮,顯然這個要求陸琤決然不會答應。結果誰知道陸琤接下來的一句話把她吓得不清。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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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相許?
洛書差點咬着自己的舌頭,想着裝作沒聽見陸琤後面的話,回答陸琤一個教科書般的答案,“奴婢伺候主子,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做奴婢看過,所以這并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奴、奴婢……”洛書真想罵人了,這話叫她如何接!橫豎都是不對。
陸琤挑起洛書耳畔的一點碎發,“阿洛還是別說了,朕都懂。”阿洛是害羞了。
他的阿洛是越發的好看了,連害羞都這麽與其他人不一樣,惹了一群人惦記。
他們那群歪瓜裂棗,無所事事的人,也敢向他替那種要求,真是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洛書覺得自己自從跟陸琤提過她要離宮的事情後,陸琤情緒變化越發無常起來,總是有事沒事的發瘋。
他懂什麽?
“皇上……”
“怎麽了?”洛書現在說話會不自覺地帶上些向陸琤撒嬌地意味,陸琤最喜歡她向他示弱,好似乎她就只能依靠他般。每回等洛書說完後,洛書才反應過來自己說話的語氣不妥,但是她迎合陸琤喜好的行為做得太多,都變成了下意識這麽做了。
“你是不是在跟奴婢開玩笑?”
這種玩笑并不好笑。
洛書這話一出,陸琤的臉色立馬就給變了。臉上的笑意在洛書看來有些駭人,她下意識拉住他的衣袖一角,金線繡祥雲的衣擺觸感光滑柔軟,好似怎麽都捉不住,洛書只能收緊手拽着陸琤衣擺借此穩定身子。
“呵。”陸琤輕笑了聲,挑着俊眉道:“吓到了?”
“……”洛書默不作聲的盯着腳尖,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被陸琤給吓到了。
完全沒有克制的笑聲從陸琤胸腔噴薄而出,引得洛書擡眸看了眼陸琤,果然是越發不正常了。
這麽說也不對,左右就是洛書越發看不透陸琤了而已。
“阿洛,我想和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陸琤不喜歡洛書總是将他認真對待的事情,當做玩笑話似的看待。
洛書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陸琤,最後垂首,就差一點點就忍不住崩了自己多年來的僞裝。
啊!
真的不是在耍她嗎!
陸琤嘴唇微動,并未聽清她說什麽,卻曉得她其實沒有同意他說的,一把鉗制住洛書的手臂,“什麽?”
洛書扯着嘴角道:“沒什麽。”
陸琤卻看出洛書的口是心非,明明就是有什麽,“朕沒有在開玩笑,你也別因為錢的事跟朕生氣。這錢既然給了你就是你的,十萬兩銀子朕還是出得起。”
“不用了,還是捐了把,權當是奴婢的一點心意。”這錢洛書絕對不會再沾手,早早擺脫了為好。
陸琤毫不猶豫地說道:“那就捐二十萬。”陸琤合計着明天再叫一撥大臣入宮,何俞飛一等人今兒個還在愁十萬兩如何湊齊,明兒個就該慶幸自己是第一批被皇帝點名的人了。
“十萬兩就十萬兩。”在她名下捐多了錢,但那些錢實際上又不是她出的,洛書怕自己折壽,“還是捐些不用的舊衣物,舊被褥吧。”這些應該比銀子更加重要。
“都聽你的。”但是問大臣要銀子的事,還是得繼續要。
何俞飛盤算着家中出五萬兩,然後他再來問太後要銀子,十萬兩就完成了。
但是太後手中哪裏有這麽多銀子給他,再者既然大家都捐銀子了,她這太後多多少少都得意思一番。
從前她就不過是個小小的嫔罷了,只有在最開始還得了先帝的寵愛,憑借着這點恩寵生下了陸琤。但也是因為她生了陸琤,惹了當時的鄭貴妃,如今的鄭太妃看她不順眼,設計讓先帝誤會了她。
縱使有了又孩子如何,在後宮之中,皇上的寵愛才是最重要的。
日子本來就苦了,結果陸琤又因為得罪鄭貴妃,被聖上貶入冷宮。她兩樣可以傍身的東西,都被鄭貴妃一手給毀了。
“哥哥說得輕巧,妹妹我當年受苦受累的時候,不論是父母,還是哥哥都半分沒有支持。”談起當年,何太後不僅僅滿腹苦水,也是滿腹的怨氣。可是她怨的,恨的,除了一個被送往長安庵廟的鄭太妃,都已經入了黃泉,她這股氣無處可發。
何俞飛被何太後說得面紅耳赤,索性這屋內只有他們二人,這些話沒有被別人聽了去,“妹妹真的不打算幫哥哥?何家終究是妹妹的娘家。”
“這麽些年,哀家這有娘家的跟別人沒娘家的真是不差分毫。哥哥,哀家不怕過沒娘家的日子,反正也習慣了。只是哥哥得記住,何家能夠到如今地步,那也是皇帝和哀家掙來的。”這是何太後給何俞飛以及何家最後的忠告,“別太得寸進尺了,別以為皇帝什麽都不知道。”
當年皇帝在冷宮,何家人也沒幫上忙,何家一些後輩更是和鄭氏一族打得火熱,當真這些事情就随着先帝的駕崩煙消雲散了。就算皇帝肯,她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何太後眼裏閃過一絲淩厲,何俞飛看得一愣,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妹妹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整天言笑晏晏,純善天真的人了。
“臣告退。”既然要不到錢,何俞飛自然是不會多留,他還要籌錢的。
太後連身都未起,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不送。”
等到何俞飛走了後,太後就将劉嬷嬷喚了進來,劉嬷嬷從最初到現在跟了她二十幾年,她最困難的時候,都是她們兩人一起度過。論感情,劉嬷嬷和她的感情,比當初在她落魄時,冷眼旁觀的何家,要深得多。
她将事情跟劉嬷嬷說了後,問道:“嬷嬷,你說皇帝為何這麽做?”将洛氏擺在了第一位,讓洛氏牽頭捐錢赈災。
“太後娘娘您又不是不知,奴婢的腦子就這樣,也是實在想不透。”劉嬷嬷皺着眉頭,額間的條條皺紋都出來了,最後還是只能說自己不知道,不過她的神情卻有點欲言又止的意味。
何太後看了眼劉嬷嬷,讓她大膽些講,“嬷嬷跟在我身邊多年了,你我之間。還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
“太後娘娘,別的老奴可不知,只是赈災可是大善事。”劉嬷嬷停了停,然後試探性地說道:“洛氏身份地位要配上皇上,只怕一個貴人的身份就頂破了天了,但若是她在民間有了名望……”
劉嬷嬷說話只點到為止,別看太後如今已經成了太後,但是太後的城府和疑心比當年可是一點都沒有少。她不能多說,不然太後該以為她在挑撥她與皇帝之間的母子之情。
“你是說皇帝不僅僅準備納了洛氏,這樣子還是想替她争取個妃位!”太後被陸琤所作所為驚到,不自覺的就表現了出來。
“或許是奴婢想多了。”劉嬷嬷人精般,她不會把這事攬在自己身上,承認這是她的想法,“如果皇上真想這麽做,大可以這麽不用大費周章。全天下都是皇上的,他想做什麽直做就是。”
何太後聞言,整個人一愣。
劉嬷嬷瞧了一眼她,猜到她這是陷入回憶當中去了。
當年的鄭貴妃可不就是被先帝捧到了所有人都不及的地方,三千寵愛全都給了她?甚至差點還讓外戚專政了。
何太後笑了笑,“對啊,真要是喜歡一個人,把她高高捧起就是,其他的人根本就動不了她分毫。”
不過縱使如此,也并不能讓何太後歇了她送洛書出宮的心思,不管皇帝怎麽想的,洛書必須得送走,帝王不能有任何軟肋,更加不能兒女情長。
作者有話要說:
太後:你想納洛氏為妃?
陸琤:不是納妃,是迎後。
洛書:我有說我要嫁嗎?
陸琤:你同意了。
洛書:親親,您的耳朵似乎有毛病,聽不進人話,這邊建議您去看看耳朵呢。
——本來只有一個小劇場,但我又想了個——
多年以後
自從第一次赈災掏了大臣的錢了後,陸琤榮獲摳門皇帝的稱號。
陸琤:那又怎樣?我省了錢可以給媳婦買好東西,你們那些錢都幹嘛去了,給媳婦了嗎?還不如全用來為民謀利,快點快點,給錢了,給錢了啊。
衆位大臣:……摳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