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午六點半,高宴川的車子準時出現在家門口。
他把車停好,三兩步跨上門口的臺階,門恰好在這時候開了。阮鯉提着個保溫瓶站在門內,他盯着高宴川,高宴川也盯着他。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居然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小鯉怎麽了?”高媽媽過來看看什麽情況,結果看到兒子和兒媳婦站在門口幹瞪眼,“你倆幹嘛呢?”
她覺得好笑,這兩夫妻怎麽回事?阮鯉下午認認真真向她請教怎麽煮吊梨水,家裏剛好還有幾個梨,他又賣乖讓她教教她實際操作,最後自己搗鼓出兩碗的分量,拿保溫瓶裝了就往外走。
她還奇怪這孩子今天怎麽有點反常,是不是被他爸吓壞了,打算好好安撫一下,沒想到就看到兩夫妻別扭地站在門口不講話。
“下班啦?”高媽媽把目光抛向同樣發呆的高宴川。那頭很快回過神來,答道:“下班了,過來接小朋友回家。”
“這兒不也是小鯉的家。”他媽心情挺好,笑眯眯地逗阮鯉。
誰知道高宴川牽起阮鯉的手,像當初結婚的時候那樣對他媽說:“我要帶我的小錦鯉回我們的家了。”
“好好,那你們路上小心。”高媽媽也不留吃飯了,再次叮囑注意身體就把倆孩子放走了。
上了車,阮鯉的心情還是有點微妙。剛剛他一直沒說話,高宴川牽他的手她也很配合,就像來的路上男人交代他的那樣“乖一點”。
“怎麽不說話?我爸罵你了?”高宴川見他不說話故意逗他。
阮鯉搖搖頭,說:“沒罵我,還給我做好吃的了。”
“那不挺好。”高宴川開車的時候其實不怎麽愛說話,但這時候他就是很想聽阮鯉講,“你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
怎麽說呢,也不是不高興,阮鯉就是一直想着高宴川早就給自己解釋清楚,并且給父母做思想工作這事兒。如果在父母面前親他、牽他的手、叫很親密的昵稱都可以歸為演戲,歸為情景需要,那他和自己簽協議以後沒多久就給他爸打電話講自己的事情又怎麽解釋?
對了,協議!他倆是簽了協議的啊!阮鯉突然醒悟過來,趕緊伸手拍拍胸膛。
差點沒把自己吓死,還以為高宴川暗戀他,自己也差點喜歡上高宴川了!
好險好險。
“嗯?”他擡頭看着高宴川,一臉懵然,“你說什麽?”
“算了,沒什麽。”高宴川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到他豐富的心裏活動,幹脆閉嘴不問了。
這時候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得幾分鐘才往前動一下,高宴川自認沒有路怒症,可長時間的堵塞也讓他心情漸漸焦躁起來。阮鯉後面一直沒說話,懷裏抱了個保溫瓶,手上拿着手機狂摁一通。
可能在跟責編交流工作吧,高宴川猜測。
他用餘光觀察那只保溫瓶,看來看去都覺得是他爸媽家裏的,忍不住問:“這是什麽?”
阮鯉順着他的目光看下來,臉莫名紅了一片,頓了一下,說:“……吊梨水。”
這三個字一出,車廂裏忽然安靜了。高宴川沒接話,阮鯉也悄悄把手機放下了,側過頭假裝看風景。
“你做的?”可能是被阮鯉耍過一次以後心理陰影太重,高宴川憋了半天居然就憋出來這麽一句。
阮鯉估計也想到了上次騙高宴川菜是他做的那事兒,趕緊說:“那肯定啊!”
“哦……”高宴川應了一聲,兩個人又沉默了。
車流慢慢往前走了不少,走到某個節點的時候一下子通暢了,高宴川專心開車,暫時沒有注意力分出來觀察副駕駛上的阮鯉。
上回他問阮鯉給不給自己煮吊梨水,阮鯉明明白白說了自己不會。這次他倒是沒有問,沒想到阮鯉回一趟家反而主動做了半壺給他。
進地下車庫的時候阮鯉忽然問高宴川:“協議是不是快到期了?就一個月。”
“快了吧。”高宴川回答得含糊,他不大想那麽快結束這種生活。
或者說,他暫時不想和阮鯉離婚了。
“那還挺好,我馬上有要有工作了。”
這話叫人怎麽接,難不成他還得附和一句“對啊挺好的”?
幸好阮鯉也沒打算讓他接話,自己拿着東西就坐電梯上樓去了。
他走得又快又幹脆,一點沒有等自己的意思。高宴川眼睜睜看着阮鯉把電梯門關上了,自己離門少說還有五十步。
忍一下,忍一下,阮鯉給你做了吊梨水!高宴川深呼吸,心裏默念“不生氣不生氣”,還沒等來下一趟電梯,心已經飛進家門了。
阮鯉換了身衣服,路過門口去廚房的時候看到高宴川在門口換鞋,本來想直接經過假裝沒看見,可是擺在玄關那兒的保溫瓶又讓他移不開眼睛。
唉,算了。阮鯉腳步停了停,對高宴川說:“吊梨水趁熱喝,保溫瓶也不能保溫很久。”
“知道了。”高宴川好像是笑了一下,阮鯉沒看清,心髒驟然收緊,随後跳得比平時快上好多。
“那個……”他伸手撓撓臉蛋掩飾自己的不自然,說話的聲音也小了一些:“我放了洗澡水,你要不先去洗個澡?”
雖然想明白了高宴川最近對他那麽維護只是出于他倆的協議,可阮鯉一下子還沒能從那種暧昧的情愫中走出來。
他可能真的有一點點喜歡高宴川,就一點點。
趁高宴川去洗澡,阮鯉趕緊回房間翻出來好久沒吃的口服抑制劑,剛剛和高宴川待在一個空間裏的時候,兩個人看着都沒怎麽說話,但是他身上有些不舒服——高宴川無意識釋放了信息素,把阮鯉的信息素也勾出來。明明是深秋,阮鯉卻覺得很熱。
吃了藥躺到床上,阮鯉在腦子裏回憶上一次發情期是多久以前的事情。算了算好像也快了,他又爬起來在床頭櫃翻找,想看看家裏還有多少只套子。
發情期和平時不一樣,那時候他的生殖腔會張開一道小口,如果不做好避孕工作直接弄在身體裏,搞不好真的會懷孕。
“阮鯉,你要洗澡嗎?”高宴川搭了條浴巾在肩膀上,邊擦頭發邊往阮鯉房間走。
他把快空掉的避孕套盒子丢回櫃子裏,抓起丢在床上的睡衣就溜進了浴室。
高宴川有點奇怪,這人怎麽了?早上不還哭天搶地不肯回家吃飯,怎麽回去吃了頓飯以後變得那麽嬌羞了?
加班半天都不覺得有多累,回到家洗完澡坐下來才感覺手臂格外酸,高宴川歪在沙發上刷手機,有點想享受一下小鯉捏肩膀服務。阮鯉洗澡很慢,高宴川等得差點睡着,一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他立刻坐直了身體。
“阮……”
“高宴川。”他話還沒說出口,直接被阮鯉打斷了,“我發情期要來了,應該再過半個月,你房間裏還有幾個套子?”
這我哪兒記得啊,高宴川腹诽,誰還天天數安全套不成?
“記得多買幾盒,不然我怕不夠用。”阮鯉轉身回了房間,好像并沒有要聽他把話說完的意思。高宴川站起來往他房間走,快到門口的時候阮鯉突然把門打開了,補充道:“車上也記得放一盒。”
啧,他今晚就這幾句話了?高宴川本來以為喝了他的吊梨水,他倆還能有別的交流,或者別的更深入的交流。或許他們可以聊聊各自喜歡的東西,慢慢培養別人口中的“夫妻感情”。
高宴川沒讓他把門關上,大腿一卡整個人擠進了阮鯉房間。
他的房間高宴川不常來,裏頭總是有一股似有若無的奶味。高宴川向來不愛吃甜食,也不怎麽喜歡喝甜牛奶,現在倒覺得草莓牛奶的味道還挺好聞的。
“我們聊聊天?”他先開了話頭,卻見阮鯉已經坐在電腦前,上面打開了十幾個文檔。
“我得工作。”阮鯉說。
“怎麽想到要給我煮吊梨水?”高宴川不管他的話,眯了眯眼,神情和剛才大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