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周末早晨七八點鐘阮鯉就醒了,床上滾來滾去到九點半還沒離開溫暖的被窩。
今天要和高宴川一起回他爸媽家裏吃飯,可他不想去高宴川家裏,他還是怕被高宴川他爸責罵。
哪個少女不思春,哪個少年不怕挨罵呢?阮鯉就是怕挨罵的個中佼佼。
“阮鯉,還沒醒呢?”高宴川第三次敲他房門了,但是阮鯉真的怕,越到要出發的時間點他越害怕。
他拿被子蒙住頭,悶悶地回了一句:“沒醒。”
高宴川可能真的是狗子的耳朵,居然這都聽到了。咔嗒一聲,門被人用鑰匙打開了,高宴川一身正裝,穿得壓根就不像是要回家吃飯。
阮鯉就從被子和床鋪的縫隙裏瞟了他一眼,然後翻了個身,拿屁股對着他。
“起來了,你是豬嗎?”高宴川估計也有些不耐煩了,叫了三遍這人還沒動靜,到底想不想在他爸媽面前争取一點好感分了?
“我不……我怕。”阮鯉露出來一雙眼睛,跟個小孩兒似的。
“不是說了沒事兒嘛,我跟你一起去。趕緊起床。”高宴川不由分說扯了阮鯉的被子,擡手還把房間裏暖氣關掉了,只穿了一件衣服睡覺的阮鯉馬上就要因為寒冷被迫起床。
直到坐上高宴川的車,阮鯉還覺得頭腦發昏,兩行清淚即将落下。
好難受,一想到等會兒可能面臨的男女混合雙打他就難受。對了,也不知道高宴川他爸媽跟自己爸媽通過氣沒有,萬一要是給自己家知道了,他爸媽跟他倆哥哥準給他上一節散打現場教學。
唉,早知道就不去蹦迪了,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虧。
“等會兒乖一點,爸媽不會為難你的。”高宴川方向盤一打,車子已經駛進了他爸媽那個小區。
阮鯉不大喜歡“乖一點”這個要求,他小聲嘟囔道:“我一直很乖。”
誰知道高宴川笑了一聲,說:“你乖個屁。”
不乖就不乖,幹什麽罵人!阮鯉不想搭理他,轉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小區裏的樹都掉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桠,可難看了。他把車窗降下來,冷風呼呼往裏灌,吹得他頭發都飛起來了。
高宴川咳嗽兩聲,也沒繼續和阮鯉搭話,專心開車。離他爸媽那棟小別墅也近了,他心裏盤算着怎麽跟阮鯉說接下來的事情。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阮鯉忽然把臉轉過來,表情有點複雜:“你感冒了?”
“嗯。”他想了想,可能是吹了點風咳得厲害了些,他自己都沒發覺。
“咳嗽的話,你可以喝點吊梨水。”
這對話要多熟悉有多熟悉,只是高宴川沒再問阮鯉是不是給他煮。
因為家門到了,高媽媽已經等在門外了。
一見高宴川的車駛過來,她立馬迎上來,笑意盈盈地說:“小鯉回來啦。”
阮鯉有些尴尬,高媽媽越熱絡他越尴尬,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叫了一聲“媽”以後就原地呆着乖乖閉嘴了。
高宴川似乎沒有停車的打算,他下車跟媽媽說了點什麽,阮鯉沒認真聽,心想怎麽還不進屋呢?在外面聊可冷了,高宴川還感冒了呢。
兒媳婦還在盯着腳邊的草發呆,岳父這時候出來了。高宴川他爸一出來就點了阮鯉名字:“阮鯉來啦。”
“嗯!”阮鯉猛一擡頭,趕緊站直了身子,下意識往高宴川身後靠了靠。
“別緊張。”高宴川回頭小聲安慰他,嘴角微微翹起。
“宴川你也真是的,周末怎麽還有工作嘛。”高媽媽一邊抱怨高宴川的公司周末還給安排工作,一邊上手拉阮鯉一把,“那小鯉先進來吃飯吧,正好下午陪我說說話。”
“行啊,晚上我下班了再過來接他。”高宴川悄悄在推了一把阮鯉,把人推向了他媽那邊。他爸已經走到三個人身後了,眼睛緊緊盯着阮鯉。
阮鯉大腦還處于一片空白的狀态,但是他聽明白了一件事:高宴川要回去加班,并沒有打算跟自己一起吃飯。
完了!我怎麽能和高宴川他爸同一桌吃飯呢!萬一他爸随便釋放點信息素出來給他精神壓迫怎麽辦,就很危險啊!
“你不留下來吃飯?”高爸爸也有些意外,兒子難得回來一趟,居然是來當司機的。
“不了。”高宴川朝他爸笑笑,随後攬過阮鯉的肩膀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非常響亮的一下,跟宣示主權一樣。阮鯉整個人都被親懵了,任高宴川當着他爸的面摟摟抱抱,倒是真的挺乖的。
他老公最後說:“玩得開心,晚點我來接你。”
怎麽聽怎麽像把孩子丢去幼兒園的悲痛時刻啊!
飯菜上桌的時候阮鯉才感覺自己勉強回魂了,太丢人了,他今天是幹嘛來了啊。
高媽媽還是對他那麽親切溫柔,唉,可能Omega都是這樣吧。阮鯉吃了一口媽媽做的山藥塊,好吃得差點落淚。他學的都是什麽玩意啊,還是媽媽做得好吃!
“媽,這個山藥做得真好吃。”他趕緊在高媽媽面前大誇特誇,誇得她咯咯直笑,臉上飄起了紅暈。
阮鯉正誇得開心呢,高爸爸再一次點了他的名字:“咳,阮鯉啊。”
他趕緊收斂笑容,一臉認真地看着高爸爸:“爸您說,我在聽。”
給孩子緊張得,像開什麽領導會議似的。高媽媽後來跟高宴川說起,她說感覺阮鯉下一秒就要掏出筆記本來記筆記了。這事兒高宴川笑了好久,笑到阮鯉揚言要把高宴川的黑歷史發到他們公司群裏去才作罷。
“就是之前那事兒吧,我先給你道個歉啊。”高爸爸也有點不好意思,兒子給他和老婆做了快一個月的思想工作,愣是把自己給說服了,順帶反思了一下自己碰見阮鯉出去玩的時候是不是反應過激了。
“宴川和我解釋過了,爸媽也相信你和別人沒什麽的。先前對你使用了冷暴力,宴川說這種方式是不正确的,咱們一起反思一下。總之這事兒呢,我确實是有點反應過激了,你呢,下回也學着保護自己,畢竟迪廳那種地方亂得很,有些人就愛挑你這種年輕好看的小O下手。”高爸爸說了一大串,居然是要給自己道歉的。阮鯉的心情已經不能用受寵若驚形容了,他忍了又忍,才沒把驚訝的表情寫在臉上。
一開始驚訝的是高爸爸并不是要責罵他什麽,高媽媽還特意做了一大桌他愛吃的菜想讓他這次回家開心一點。聽到後面,阮鯉才驚覺,原來高宴川早就給他爸媽解釋過自己真的是清清白白的,沒有和別人有亂七八糟的關系。
不僅僅是早就解釋清楚,甚至後面還做了快一個月的思想工作,就是為了讓父母不要對自己産生偏見。
阮鯉的心情有些微妙,他說不出來是什麽樣子的。或許像胃裏藏了一只蛹,現在它就要破繭,那種癢癢的感覺太撩人了。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阮鯉開始犯困,偏偏高媽媽聊天欲很旺盛,阮鯉不好掃她的興,強撐着跟媽媽聊天。
“這個帶點回去吧,你不是說很好吃嘛。”高媽媽給他裝了一小盒山藥塊,“你要是想吃拔絲的,宴川也會,你帶回去讓他弄一下就行。”
“他好像不愛做飯呢。”阮鯉撇撇嘴,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麽像抱怨。
“那得看什麽人啊,如果給喜歡的人做飯吃,無論做多少次都會覺得很開心很滿足吧。”不得不說高媽媽有些時候對事情的看法真的很少女,阮鯉有時在她身上看不到歲月的痕跡,她好像一直都是青春的模樣。
阮鯉接過那盒山藥放在膝上,他坐在小板凳上,這時候正擡頭眼巴巴地看着坐在搖椅上面的高媽媽。
她莞爾,柔聲問:“怎麽啦?”
“媽,那個……怎麽做吊梨水啊?”想了很久,阮鯉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這個容易啊,你喝還是宴川喝?”高媽媽伸手從旁邊的茶幾上扯了白紙過來,唰唰幾下給阮鯉寫下簡單的步驟,“如果是宴川喝的話不要放太多冰糖,他不大愛吃甜的。”
“嗯……”阮鯉有些不好意思,臉都有些紅。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不好意思,上一次高宴川問他是不是給他煮吊梨水的時候他還說不會呢,後面也沒想着去學。這回聽到高宴川咳嗽,心裏居然一直惦記着,還跟他媽學怎麽煮這個東西,想着回家弄給高宴川試試。
可能是胃裏那只将要破繭的蝴蝶在作怪吧,阮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