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把家裏的地板用酒精消毒拖完三遍,阮鯉扶着快要斷掉的腰坐到沙發上。
看看這個家,幹淨整潔,飄着一股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是高宴川要的效果。看看廚房,三菜一湯,是阮鯉邊忙稿子邊上烹饪提高班的速成效果——他最後還是去報了那個班,花了自己的稿費。
高宴川六點十八分推開家門,阮鯉居然靠在沙發上睡着了。他一下班就立刻收拾東西走人,隔壁老李又來調侃他家有嬌妻,說什麽小阮就是太溫柔賢惠搞得我們小高上班下班都惦記着膚白貌美的Omega老婆。
溫柔賢惠這個詞吧,本來是跟阮鯉一點都不沾邊的,但是當高宴川看到做了一天家務活累得睡在沙發上的阮鯉的時候,心裏忽然就生出了一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美妙感受。
“阮鯉。”他走近了,輕輕拍了兩下阮鯉的臉,結果這人一點都沒有被打擾,反而拿那張漂亮的臉蛋去蹭高宴川的手。
“要睡回房間睡,”他伸手捏了一把阮鯉的臉,“這兒會着涼的。”
可能是被高宴川捏疼了,阮鯉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不過看清了是誰,他又想把眼睛給閉上了,又是高宴川,最煩高宴川了。
如果不是和高宴川結婚了,他也不會出去蹦迪被他爸媽看到;如果不是出去蹦迪被爸媽看到了,他也不會被高宴川拿住把柄,簽下恥辱的不平等條約;如果不是簽了不平等條約,他也不會被家務奴役到全身散架。
原來做個家庭主夫是那麽累的一件事,阮鯉算是長見識了。
得虧高宴川不知道他的內心想法,不然這會兒屁股都給他打開花,并且誇贊他是邏輯學鬼才,建議清華大學趕緊錄取。
“我累死了,讓我睡會兒……”阮鯉嘟囔一句,眼睛一閉翻個身又要睡死過去。
天氣涼了不少,阮鯉有些怕冷,他早早地把家裏暖氣打開了,這會兒身上也沒穿多少,一翻身就把腰露了一半。
他睡相好差,高宴川想。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自己看見阮鯉睡覺的時候把衣服弄到小腹往上,褲子也總是卷起褲腳,跟個小孩子似的。
站在沙發前楞了會兒神,阮鯉再次睡着了,睡得還挺香。高宴川猶豫了兩秒,還是彎下腰把阮鯉給抱起來了。
他西裝都還沒脫,有些粗糙的面料和阮鯉的皮膚當然沒得比,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些O的皮膚都那麽好,高宴川隔着睡衣都能感受到這層薄薄的布料下的皮膚多細膩,手感多好。穿過餐廳經過阮鯉房間門口的時候,高宴川神使鬼差地沒有停下,直接把人抱回了自己房間。
寬大的雙人床撤去剛結婚那床喜慶的床單,阮鯉整個人陷進灰白基調的床褥裏頭。高宴川給他蓋好被子,只留一張臉在外面。床頭只開一盞小夜燈,這種時刻挺難得,高宴川總是格外心軟。
家裏被收拾得很幹淨,阮鯉忙活了大半個月,終于可以一個人打掃整個屋子,一個人做出一桌子菜,面帶微笑在家等他回來吃飯了。高宴川挺快樂,這種生活是他想要的,說俗氣一點點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他白天出門工作,辛苦一天回家吃上老婆做的飯,他的心願僅僅是這樣。
阮鯉做得很好,即使是迫于那份協議,他也做得非常好。
邊在心裏數着阮鯉最近的表現,邊回想最近幾次和爸媽的電話裏給阮鯉描補了多少次,高宴川坐在餐廳裏吃飯,吃一口就想誇誇阮鯉,手藝進步非常快,他滿意得不行。可能是被惦記得狠了,阮鯉沒睡多久就醒過來了。他赤腳踩在地板上,啪嗒啪嗒跑出客廳,看到高宴川坐在桌前吃飯還愣了一下,然後菜慢慢回過神來。
“吓死我了,”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雙腳縮上來,客廳沒有鋪地毯,他跑出來那幾步凍死了,“我還以為忘記做飯,又要挨你的罵了。”
這話聽得高宴川想笑,他給阮鯉夾了一筷子魚肉,問:“我在你心裏就那麽兇?”
“難道你不兇?”阮鯉嚼兩下魚肉就吞下去了,他不愛吃魚,但是高宴川很喜歡。
“我一直都挺溫柔的。”
“哦,知道了。那就是只對我很兇。”不就說兩句話的功夫,阮鯉還委屈上了。
“你最近很乖啊。”高宴川真心實意誇他。
能不乖嗎?阮鯉心想,哪位被高宴川捏住了後頸還能作天作地呢?
當然沒有,除了沒闖禍之前的自己。阮鯉現在想想也覺得倒黴死了,結婚一年都沒有翻車,怎麽偏偏就在要離婚的這個節骨眼上翻車了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怎麽不穿鞋子,腳不冷嗎?”高宴川還真是嘴巴吃着東西這股煩人勁兒都不停歇,正常Alpha丈夫是這麽說話的嗎?當然是要這麽問:“老婆你冷不冷啊?腳踩我腿上我給你暖暖。”
阮鯉憋不住當場給高宴川教學,本來以為他聽完會翻個大白眼然後把自己從飯桌上轟下去,結果高宴川聽完以後沉默了一下,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能不能別這麽叫我嘛,總覺得我像你養的小狗。”他盡量把話說得委婉一點,暗自祈禱高宴川不要把這個當成是他在賣萌。
“沒有小狗像你這麽難養的,謝謝。”高宴川把人拉到自己大腿上坐着,讓他把兩只腳踩在自己小腿上,用體溫給他取暖。
桌上還有一點點炒雞蛋,阮鯉其實已經吃過了,但是聞到自己做的炒雞蛋還是有點饞。眼前只有一副筷子,還是高宴川用過的,不過不要緊,什麽事情沒做過啊,還在乎一雙筷子。随便給了自己兩句心理安慰,阮鯉非常自然地拿起了筷子夾雞蛋吃,還特別大方地分了高宴川一筷子。
“我真是烹饪天才啊,半個月做成這樣。”吃着吃着又陶醉起來了,高宴川受不了,動動大腿颠得阮鯉一顫一顫的。
被颠得上下波動的人皺起了眉,回過身惡狠狠地問:“你幹嘛啊?”
“讓你坐大腿還給你當人肉暖毯,沒點別的表示啊?”高宴川伸手給他擦了嘴角沾到的蛋沫,順勢捏捏嚣張的小錦鯉。
“我謝謝你啊。”阮鯉偷偷噘嘴,恨不得把“臭屁”兩個字寫得大大的貼在高宴川臉上。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在高宴川回話之前反問:“那我給你做了一桌子飯菜,還把地給拖了,你沒點別的表示啊?”
“獎勵你多做一天,你看怎麽樣?”
可能這就是魔鬼吧,阮鯉恨自己嘴太快,悄悄抹了一把并沒有落下來的眼淚,連盤子裏的雞蛋都不想吃了。
獨自委屈了兩分鐘,阮鯉吸吸鼻子,決定忘記前面的不快樂,鼓起勇氣問高宴川:“爸爸那邊,怎麽說啊?”
“嗯……爸爸說你得先叫聲好聽的。”高宴川笑了一聲。
阮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那聲笑太欠揍,他有一點點不爽。
“老公,爸爸那邊你解釋得怎麽樣啦?”雖然很不爽,但阮鯉不得不向黑惡勢力低頭。
“還行,爸覺得你認錯态度不錯。”高宴川故意說一半,留一半等阮鯉高興一陣子再說,“但是吧,他還是想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來阮鯉挺高興的,被他這麽一說,又萎靡了,脫水的幹癟錦鯉可能就是他本人了。他還想争辯兩句,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是高宴川他媽打來的,阮鯉接了起來:“喂,媽。”
“哎,小鯉啊。”他媽一聽是兒媳婦的聲音,感覺還挺高興的,“你和宴川吃飯沒有啊?”
“吃了,剛吃完呢。”阮鯉腳丫子在高宴川的小腿中間亂動,弄得高宴川有些癢,邊聽他和自己親媽的對話邊掐阮鯉屁股上的肉。
“我打來呢也沒什麽事,就想着關心一下你倆。”高媽媽叮囑高宴川兩口子注意添減衣服,平時生活裏有什麽需要注意的,事無巨細統統說了一下。阮鯉一直很乖巧地答應着,手指無意識在手機殼上摸索,聽了好半天電話才發現這是高宴川的手機。
他回頭指給高宴川看,沒想到這人早就知道了,現在正看戲呢。
高媽媽講完轉季要注意的事情,最後來了這麽一句:“周末你和宴川回家吃飯吧,有時間嗎?”
阮鯉大腦緊張得當機,他還在想怎麽拒絕比較不傷媽媽的心,身後伸過來一只手把手機拿過去了。阮鯉聽見高宴川笑着跟媽媽說:“可以啊,我到時候跟小鯉一起回去啊。”
“記得多做小鯉愛吃的菜,他快要到發情期了,吃得特別多。”
電話還沒挂斷,阮鯉已經上手狠狠掐了一把高宴川的大腿,一下不解氣還要多掐一下。
“你瞎說什麽玩意啊!我現在哪兒敢回去吃飯嘛。”他垮了一張臉,耷拉着腦袋劃拉手機。
“別怕啊,我不是陪你回去嘛。”高宴川覺得好笑,阮鯉怕挨罵這個弱點真是太可愛了,總是讓人忍不住欺負他欺負得更狠一點。
“那也不行吧,萬一爸打我怎麽辦?”阮鯉那顆小腦袋也不知道什麽做的,他起碼想了七八種被高宴川他爸掃地出門的情景,然後一一說給高宴川聽。
“真沒事兒。”高宴川一個勁兒安撫他,哄他乖乖跟他回家吃飯去。
“所以你到底跟爸解釋了上回的事情沒有?”
高宴川毫不猶豫,張嘴就是一句:“沒有。”
當晚阮鯉的pad搜索記錄:怎樣殺害Alpha伴侶才在法律允許範圍內?
隔了半小時,pad的浏覽記錄又多了一個頁面:如何應對家庭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