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回! (20)
裏。
這幅樣子……
心心直皺眉頭,快步走上前,一把抽走他手裏的報紙。
“跟你說話呢,別裝沒聽見!”她把臉對在他的臉前,仔細觀察他的表情,“你是一晚上沒睡覺,還是今天要等什麽人的電話啊?”
安修廷終于擡了眼皮。
眼下果然有淡淡青色的痕跡,只是被他那淡定沉穩的目光所掩蓋,不仔細看絕對察覺不出。
他伸出一根手指,冷冷将心心推遠:“觀察力不錯,二者皆是。”
今天是個挺重要的日子,溫艾要去參加珠寶節模特的甄選,等她評選完畢之後,答應要和他見面好好談談。
其實要談的內容他早都已經想好了,無非就是那些不怎麽重要的小事,只要她給他機會,他這一回一定會好好表現的。
可心中明明早有把握,卻不知怎麽的,一晚上都沒睡着。
“呵呵。”心心冷笑一聲,轉身去廚房裏開始煎蛋做早餐。
安修廷的看晨報的思緒被打亂,一時就再也抓不回來了。
餘光掃過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心底微微自嘲。國內公司那邊的是事情已經堆積如山,他這個認真負責的總裁卻硬生生賴在這裏不肯回國,還讓手機和他一樣不眠不休,只為了等一個女人的電話……
這在他人生的二十幾年裏,是多麽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可是,因為是她,再不可思議也不值得大驚小怪了。
仇人的女兒他都能塞進心裏,他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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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說,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做到哪一步,而這樣做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麽,他只是被她引誘着,一步一步往不知道是深淵還是光明大道上前行。
不管是深淵還是大道,總之他是停不下來了。
腦海中想象着她現在的樣子,她那個蹩腳的英語,還有容易怯場的毛病,能通過模特的甄選麽?
想來想去,腦袋裏卻只有她從前的樣子,讀書時練習演講為了她的畢業設計論文,他才知道她也有刻苦的時候,雖然只是幾天的爆發力。但合着她的好運氣,每每考試也都能叫她蒙混過關。
他還曾經為這個生氣。
少年心胸,又是一本正經的刻苦,眼裏最容不下她這種人。
看見她捧着分數極低卻堪堪過線的成績,還得意洋洋嘲笑他白白努力一整個學年,最後還不是同樣可以一起畢業旅行,他眼睛裏就像被撒了一把沙子一樣難受。
可也是那一天,他卻莫名其妙沉着臉生着氣,偷偷把她穿着白色襯衣的畢業照藏進口袋。
他以為他是讨厭她這種人的,可又讨厭。又不自覺被她所吸引……
咖啡入口,苦後回甘在唇角留下一絲說不清的香甜,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遲鈍,他不該坐在這裏等,應該跟她一起去看看。
他很想知道現在的她比從前聰明多少,甄選模特可不會有最低及格的那個分數線。
若真名落孫山,他也好再嘲笑回去……
但這樣會不會太幼稚了?
可她更幼稚,應該不會覺得幼稚吧?
目光又落在手機上,想了想,拿起來确定不是靜音。卻懊惱的發現時間才剛過去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
安修廷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心心?”他嚴肅地對着廚房的方向叫了一聲。
這處診所是很多年前的老房子,包括這條巷子,也算是很有歷史了。
房主是個無兒無女的老人,心心曾經上門看診所以認識了對方,後來老人年邁辭世之前想将房産換成錢捐給慈善機構,心心那時正好準備開一個私人診所,就咬牙找他們幾人暗暗湊齊了價錢,給了那個老人。
老人心滿意足地走了,心心的診所也順利開業。
只是唯一有一點不好,這房子的格局太過閉塞,一進外面的鐵門是一條石子小路,通往正廳前還有兩個雜亂無章的小花園,正廳兩面半牆半玻璃結構,裏面人坐着看不見外面,外面要是走進來反倒很容易看見裏面的情況。
而廚房和客廳又隔了一個七拐八彎的走廊,他坐在這一邊,完全看不到那邊的動靜。
安修廷以前就對這格局很是不滿。
但他一向懶得弄清女人的心思,更懶得去跟女人争論合理性。
安修廷起身朝廚房走過去,他已經反應過來覺得哪裏不對了。
心心是個話唠,二十分鐘沒說話,這不正常。
而且她剛才去廚房是照例做早飯去的,養成入鄉随俗的習慣,早餐早已不像國內那樣講究,一般就是一份簡單和一杯飲料,最多再來兩片全麥面包。
他吃不慣,她也不做他那一份。
最多十分鐘就弄好的東西,怎麽會沒了動靜?
心中确定了不對勁的地方,腳下也快了三分,走廊雖然七拐八拐,但真要趕過去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安修廷望着空蕩蕩的廚房,有一瞬間的失神。
鍋裏的煎蛋是熟的,但爐竈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關了,刀架上的刀子少了一把,果汁機旁卻多了一灘血跡。
“叮!”烤面包機彈出兩片面包,聲音将安修廷徹底驚醒。
望着被破壞而大開的窗戶,他眼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狠厲,一步也沒有踏進廚房,而是迅速退回到客廳抓起正在充電的手機迅速報警。
“你好,這裏是……”安修廷快速對警察解釋了這邊的情況。
電話那端的回答似乎有些遲緩,态度也非常冷硬。還帶着明顯的質疑将他的身份問了個遍,最後才答應過來。
“請保護好現場,不該動的不要亂碰。”對方丢下一句話,很不友善地挂了電話。
安修廷微微愠怒卻也知道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這邊的警察就是這樣,在他們沒有親眼看見事實之前,每個人對他們來說都是嫌犯。
指望他們按程序找到心心,恐怕……
轉身拿起随身物品,打了個電話給原本安排在溫艾身邊那幾個人,讓人迅速扯回,留在這裏等着警察。而他則是迅速出了門。
心心很重要,他已經沒有什麽能失去了,這是他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之一。
院牆果然被人破壞了,為了保留現場,他不得不遠遠看着,但只要長眼睛的人就不難看出,牆上被破壞的痕跡很大,要把心心那麽個大活人運出去,一定是有幾個人裏應外合闖了進來,而且連狗都沒有叫,必然是早有預謀。
在這裏多留也沒有用處,只有先想到根源,想想最近究竟得罪了什麽人,或者是引起了什麽人的注意,才能有線索繼續追查下去……
…………
溫艾有些傻眼。
安修廷不死不休陰魂不散地跟到美國,折騰這麽多事情,可等她打過去,電話居然盲音?
一種說不出的焦躁感從心裏蔓延出來。
她已經被安修廷逗弄了十幾年了,他究竟有完沒完?
她苦苦追着他的時候,他就像冰山一樣不為所動。等她累到想要放棄時,他又總有那麽兩三舉動,讓她仿佛看見希望,看見光明,就傻乎乎地振作起來繼續圍着他轉。
當然,以前那些所謂的希望大概非他本意,搞不好都是武萌編出來騙她的。
但現在畢竟不是小時候,做人做事也不能這樣過分了吧?
他心裏到底是怎麽看待她的?
望着窗外,原本因為入選而雀躍興奮的心思都有些涼了下來。
将手機插在充電座上,輕嘆一聲走進浴室。
做自己的事情吧,何必要管他什麽時候有空!
溫艾洗澡的時候,綿綿忽然跑來撓門。
“媽媽,電話響了。”
綿綿被謝卉送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察覺有些不對了,謝卉叔叔的臉色黑的吓人,對他的态度也兇巴巴的,他敢肯定如果當時他敢有絲毫不乖,謝卉叔叔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打他的屁股。
等回來之後,聽見媽媽給爸爸叔叔打電話,他心裏就大概明白了。
可電話沒打通,媽媽的臉也陰了下來。
他。他的好日子這就是徹底到頭了吧?
爸爸叔叔不見了,謝卉叔叔生氣了,媽媽也不理人……
綿綿一邊快速撓門,一邊扭頭使勁看着電話,別挂,千萬別挂,我媽媽很快就出來。
溫艾聽見外面吱吱嘎嘎的聲音,心中頓時一陣苦笑。
“行了,別撓了,我一會出去回電話。”
“嗯!”外面的聲音瞬間充滿了力量。一串活潑的小腳步聲“咚咚咚”地跑走了。
溫艾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想不到這麽多年了,安修廷那個人,還是總能輕易牽動她的情緒。
他只是一時沒接電話,她就這樣暴躁又患得患失,而當綿綿說有電話打來的時候,她就算不想承認,也還是松了一口氣。
這能怪他麽?
其實要怪只該怪她自己才對。
她經常對着鏡子問自己,到底心裏還有沒有他這個人。
答案都是沒有。
她覺得自己早就已經可以平靜對待他不屬于她這件事,她甚至能接受他們互為仇人這輩子都要互相折磨傷害的身份。
她可以一邊聽着他的婚訊。一邊不忘忙碌自己的事業,甚至也動過要給綿綿找個別的男人做爸爸的念頭。
這樣的情況,就是已經把他從心裏剔除了啊。
可是為什麽她還是會有那些本能的反應,高興傷心,暴躁焦急,就像向日葵似的,總本能地朝着他的方向跟着他轉。
“媽媽……”
綿綿在外面等了又等,終于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溫艾輕輕嘆息,她其實沒什麽可洗的,只是簡單淋浴而已,就因為發覺自己總被安修廷牽着鼻子走,所以這才延長了洗澡的時間,仿佛這樣就能挽回一點自己的尊嚴,顯得自己并不在乎一樣。
擦幹身上頭發上的水珠,換好衣服走出去。
綿綿睜大眼睛看過來:“媽媽,是爸爸叔叔。”
“嗯,你看見了電話號碼?”溫艾有些嚴肅,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綿綿兩只小手連連擺動:“偷看別人電話不禮貌,我猜的。”
“乖。”這才對。
溫艾重重點頭,走過去拿起電話。下一刻,卻直接愣在了原地。
電話上一個陌生號碼來電,還是本地號碼,似乎跟安修廷一點關系都沒有……
剛撫平的心裏又開始翻騰了,強壓着那種不理智的想法,将電話回撥過去。
一串夾雜着方言口音的英語叽哩哇啦響起,對方似乎很忙很不耐煩。
溫艾遇上比她還要暴躁的,瞬間就軟弱了不少,趕緊客客氣氣問道:“請問剛才是誰撥打了這個電話,有什麽事情嗎?”
叽哩哇啦的英語再次響起。她在溫家衰敗之後找工作,很是吃過英語不好的苦頭,後悔在學校總耍小聰明,只能咬牙苦讀,将英文學到一個非常不錯的水平,可即便這樣,聽這這些夾雜髒話和自創語言的方言口音,她還是只能勉強聽懂一個大概意思——“沒有人打過這個電話”!
“怎麽會沒人打過呢?我這裏有記錄,請問你認識安修廷嗎?”溫艾只能繼續問道。
“不認識。”
這回對方幹脆利索,溫艾也聽得清清楚楚。
她又自作多情了。
來不及說一句抱歉,電話已經被對方挂斷。
溫艾望着再也沒有任何痕跡的手機愣了半天,才回頭看着綿綿。
“不是你爸爸叔叔……”
話一出口,竟帶着她自己都沒想到的失望。
綿綿的眉頭忽然皺起,小臉上出現了一種憤怒的情緒,他的小胸膛氣鼓鼓地一上一下:“媽媽!我們睡覺吧,再也不要等他了!”
瞧瞧,孩子都知道等他純屬浪費感情。
不過有兒子這句話,溫艾總算恢複了一絲淡定。
走去廚房給兒子做了點吃的,剛好用光了他送來的最後一點食材。
看着幹幹淨淨空空蕩蕩的冰箱,溫艾覺得自己心裏也是一樣,又空又冷。
但這有什麽不好呢,這也很寬敞。
只要打開門,随時就能裝進別人來。
綿綿始終情緒不高,一直到晚上上床睡覺前才算緩和了些,溫艾輕輕拍着兒子的背,也漸漸放下煩心事進入夢鄉,她現在有事業又有兒子,一切早已今非昔比,而且這條路是她憑自己的本事走出來的,也将要繼續走下去。還有什麽不滿足呢?
就這樣睡着倒也憨甜,只可惜好夢不長,到了半夜忽然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溫艾。”門外的聲音嘶啞的厲害。
溫艾的眼睛睜開,動了動身子卻沒開燈。
“溫艾,是我。”
是安修廷的聲音,這聲音化成灰她都能聽出來,更何況只是有些嘶啞。
“媽媽,”綿綿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醒來,待聽清楚外面的敲門聲之後瞬間撅起小嘴一臉固執:“別理他,我們繼續睡。”
溫艾輕輕摸摸綿綿的頭,小孩子的世界就是簡單,賭氣也可以賭得這麽純粹。
不像她,還要擔心着外面的人會不會吵醒鄰居。
敲門聲就像知道她在擔心什麽一樣,比剛才更大了幾分。
心裏的情緒漸漸化成一種說不清的怨氣,起床光着腳走過去,将前不久剛修好的門打開,狠狠瞪向外面的人。
“你……”
溫艾的眼睛猛地睜大,下一刻,整個人卻被安修廷緊緊抱在了懷裏!
他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一樣一頭撞進來,沒有給她任何解釋。就直接把她圈了起來。
她卻掙紮,雖然只是一個照面,只讓她看了一秒,可她還是看出他的不正常。
他的外套上滿是灰塵,就連襯衫上也是,甚至他的頭發裏都帶着煙火和灰塵的味道。
這樣狼狽的安修廷,大概除了她絕沒別的人見過吧?
“你怎麽回事?”雖然已經不想理他,但都這樣了,誰還能不問問輕重?
“心心被人劫持了,我要立刻回國。”
屋子裏的空氣瞬間像是凝結了一樣,溫艾在他懷裏沒動,隔了許久才說道:“知道了。”
“溫艾,”他叫她的名字,聲音裏有着前所未有的焦急,“我知道你怎麽想,也知道現在說這個不合适,但人命關天而且她是我……我不不能不回去。”
安修廷想說得更詳細些,可一擡眼,正望見溫艾清澈的眸子。
她看着他,似乎靜靜等他說下去,她的人也就在他懷裏,似乎随時可以任由他擺布。
可她眼中清澈到連他的影子都沒有,沒有憤怒,沒有焦急和期待,也沒有任何好奇。
他想說就說,不想說也完全無所謂。
“溫艾,你別這樣……”他心底忽然一疼,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心心身份特殊,如果遇到兇險,很有可能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兇殘。而且,很有可能是他這段時間住在哪裏,露出了什麽蹤跡惹上別人懷疑,這才給她帶來災難。
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輕率,這次卻是因為溫艾,也因為時間過去的太久就有些放松警惕。
可出事之後,無論是他還是警方都已經盡力,卻仍然只摸到了一點點線索——對方似乎也是華人,至少大多數是華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引來了什麽人,那些居然有對抗警方的武力。他在發現了一絲線索去追的時候,被對方打爆了輪胎,險些再次釀成車禍死在外面。
現在線索都指向國內,他必須回去一趟。
溫艾的眼神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帶着一些困倦:“你讓我別這樣?那我該怎樣?”
調整表情帶上微笑:“這樣好點了嗎?”
安修廷長長嘆了口氣,沉重而又嚴肅地坐在床邊:“等我找到心心。”
“然後呢?”她表情看上去有些天真。
“然後……”安修廷竟然一時語塞。
先找到心心,然後再跟她解釋武萌的事情,解釋完武萌的事情又要解釋心心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他之前沒說清的事情……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表達能力這麽不好,翻遍腦海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話來回答她現在這個問題。
學習成績好果然不如她這樣聰明伶俐來的有用。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溫艾連半點失望都沒有,繞過他就要往床上爬,“出門的時候記得把門關好。”
“你回來。”安修廷回頭抓她,居然一把抓住她的腳踝。
溫艾一絆險些撲倒在被子裏,兩人一時都愣住了。
溫艾回頭使勁瞪了他一眼:“你有完沒完?去救人的事情真的不用跟我說,我不認識她,也幫不上忙,而且我心情不好連半句虛僞的安慰你的話都不想說。”
她的聲音比往日冷淡得多,語調也尖銳的多。
可他卻微微松了一口氣。
這樣的她總比剛才那完全沒情緒的她要讓人踏實一些。
想到這裏,抓住她的手索性也就沒有松開。
安修廷一手握着白皙細嫩的腳踝,還想再說話,溫艾卻真的生氣了。
“安修廷!你給我滾出去,我受夠你了!”她重重一腳踢過去,也不管綿綿還在旁邊,将床上的枕頭和被子一股腦全扯起來朝他身上亂砸。
他承諾的事情一件都沒做到,跟別的女人生孩子,為了別的女人失約,居然還有臉二半夜摸上門抓着她的腳不放。
她以前是有多瞎才會覺得他是個光明磊落又坦坦蕩蕩的男人?
壓在心裏的憤怒瞬間爆發出來,他原地不動,她卻連拳頭都用上,一拳一拳發了狠地往他身上打。
也不打他受過傷的地方,就專挑那種很疼又打不死的地方。
“你還不走!?”她龇牙咧嘴就差沒撲上去咬他。
可安修廷卻先撲上來了!
溫艾只來得及“啊”的一聲,整個人就被他一下子壓在了床上!
“安修廷!”她雙目通紅,眼淚都快掉下來,全是氣的。
安修廷雙唇緊閉,眼睛緊緊盯着她,一手快速将她的兩手同時握住舉在頭頂上,用力壓住,讓她完全動彈不了,而腿上也沒閑着。牢牢禁锢住她的兩條腿。
溫艾只覺他的臉嚴肅的可怕,一時竟不覺得這個姿勢如何。
“你放開我,我不要聽。”她敏銳地察覺到他一定會說出什麽吓人的話!
“心心她姓安!”安修廷緊緊盯着溫艾,一句簡單的話,竟然說的微微喘息。
姓安?
她知道啊。
她從第一天起就知道那個女人姓安,而且是那個安醫生的……
不對,溫艾腦中像是忽然被閃電擊中,瞬間一片空白。
安醫生也姓安,而且這個時候安修廷說出來,他的意思是?
溫艾緊張地瞪着眼睛,連他的鼻息掃過她的臉頰都顧不上了,她艱難的開口:“你是說,她是你的……家人?”
安修廷的家人不是都……
都被,“被她爸爸害死”了嗎?
☆、134:心裏某個角落
安修廷眉頭緊鎖,緊緊盯着身下的人。
他從來就看不懂任何女人的心思,也不屑去知道一個女人在想些什麽。
可這一刻,不知何故,他就是清清楚楚讀到了她眼中的意思。
是啊,他最重要的家人都被她爸爸害死,他居然還把心心的事情告訴她,只為了讓她不要因此生氣誤會!
他真是瘋了。
一陣無力感蔓延上心頭,他卻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
“所以,溫艾你能安靜一會嗎?”他仍舊緊緊壓着她,盯着她一瞬不瞬,非要她一個答案不可。
溫艾只覺他的充滿着攻擊性氣息萦繞在鼻端,這讓她渾身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和安修廷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近距離的接觸了,而且是在床上。
可讓她一動不動的,真的不是安修廷強硬的禁锢,而是他那句話以及話裏的意思。
他有妹妹?
她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感覺,在她從小到大的意識裏,他就像是從石頭縫裏崩出來的一樣,又冷又硬又讓人心疼。
因為他的孤苦,她沒少在心裏發誓要給他溫暖對他好。
可是這家夥居然藏了一個這麽精明美貌的妹妹!
而她什麽都不知道。
雖然她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多的已經不差這一件了,但這個聽起來真的很令人震撼。
這一下,就算安修廷不讓她安靜,她也有點鬧不動了,腦海裏滿滿都是各種各樣的疑問,只是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又不知道該用什麽身份去問。
“我不鬧。你先放開我。”她擡眼看他。
安修廷看着眼前這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心中一瞬間柔軟起來。
溫艾剛才那一瞬間的表情,就像小時候她弄不懂問題的時候一模一樣。
就是這個曾經讓他厭煩無比的表情,他有多少年沒見過了。
下一步明明是應該放開她,然後兩個人坐起來繼續剛才的話題,長話短說将事情說完,他很快就要趕往機場飛回國內去探查那行人的行蹤。
可手卻不聽使喚起來。
他一只手握着她一對細瘦的手腕,壓在頭頂,另一手不知怎麽的就不受控制地摩挲上她的下巴。輕輕捏住。
鼻尖不自覺地又湊近了一點,為什麽這麽着急的時候,他卻忽然覺得她的唇色很好吃的樣子。
溫艾眼瞳一縮,在他的唇落下之前快速轉開頭去。
嘴是躲過了,耳朵根卻沒躲過。
一陣酥麻的感覺如同電流般從脖頸處蔓延至全身,溫艾渾身一緊拼命推開身上的人。
“你妹妹要是知道你這樣,不知道要作何感想?”她冷哼着怒斥他,聲音卻脫了力一般又綿又軟,臉頰也隐隐透出醉人的緋紅。
安修廷這一下很快就松開了她,目光閃爍地轉開:“你不說,她就不會知道……當然你要是想告訴她也行,等我找到她……”
溫艾咬牙。
安修廷胡說八道起來,功力簡直比謝卉還厲害,誰要去跟他妹妹說這種事?怎麽說?難道要說“你出事的時候,你哥哥沒個正經把我按在床上,當着兒子的面親我?”
不被打死才怪。
溫艾眼中隐隐跳動着小火苗,臉卻一直紅到耳朵根,更不敢看已經捂着眼睛跑遠的綿綿。
“心心是我妹妹。她那天賴在父親的朋友家不肯回來,所以才能活着……後來安家出事,她被父親的朋友輾轉帶走,一家人都避禍一般躲在海外,我找了很多年,找到她的時候,父親的朋友早已不在,她也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
這些話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卻不曾想。會在某一天,這樣一個完全不合時宜的時候,講給溫艾聽。
要知道溫艾可是,是他最該防備的人……
溫艾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之前哭鬧甚至動手打他只是為了發洩自己的不滿,她讨厭那種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的感覺。
可現在他一下子告訴她這麽重要的事,她有有點承受不了。
“你什麽時候走?”她避開評論那件事低頭轉而問起他的形成。
安修廷掏出手機,屏幕已經完全碎了,整個手機呈現一種詭異的彎曲弧度。
他也剛想起來一般愣了愣,一邊拆下電話卡,一邊看着她:“你給我打電話了?”
溫艾的臉瞬間又紅了三分:“沒打,我問你什麽時候走。”
安修廷的眼神在她臉上一繞,很自然地看向角落裏正在面壁的綿綿。
“你別問他,我打了還不行嗎?你沒接,而且後來還接到一個很不客氣的陌生號碼,我以為……”
以為他又有事要忙,以為随便一件事都比她重要,約定一次一次落空,所以才會忽然情緒失控地大發脾氣。
安修廷眼中似閃過一種喜悅的光芒,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卻不難發現他整個人就像是重新被注入了一種希望一樣。
将手機遞到溫艾面前:“你看,我真不是故意的,後面給你打電話那人可能是米勒警官,當時我們正在追蹤線索,我追出去之前擺脫他打一個電話給你,可是。”
顯然是這邊的警察太急躁,把事情搞砸了。
安修廷看了一眼沾滿灰塵但至少還在走的手表:“我這就要走了,飛機不會等我。”
“嗯。”溫艾老老實實坐在床邊,平靜點頭。
雖然到頭來仍舊什麽都沒說就走了,但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心裏忽然就不想再苛責他什麽。
安修廷看過時間之後,就又恢複了平時那種嚴峻的表情,而且還更多帶了幾分着急,可看見她乖乖坐在床邊不說話的樣子,剛要轉身離開的腳步又折了回來。
溫艾只覺頭上忽然多了一只手。
那手指幹燥修長,直接分明。在她的頭上輕輕摸過,不等她躲開就又收了回去。
她微微錯愕,安修廷別是以為她這就原諒他了!她只是一時被他妹妹的消息驚住,反應有點遲鈍需要一些時間再好好想想而已!
他的聲音卻忽然傳來:“我跟武萌之間,不是她說的那樣,我和她沒有……我這次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些,可現在時間不夠了,我只能先說到這兒,等我找到心心……”
“武萌知道心心的事情嗎?”溫艾忽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她第一次這樣打斷他。卻莫名想知道這個答案。
安修廷有些困惑的搖頭:“她當然不知道。”
真的是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連他和心心之間,也知道這種關系也許意味着某些危險,彼此都甚少提及,只是像朋友那樣相處着。
武萌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了?
溫艾心裏忽然平衡了很多,撇嘴不再看他:“你快走吧。”
“嗯,”安修廷見她神色平穩,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諒解他,但總算暫時沒有決裂的意思,他心裏也踏實了一些,“我先走了,回去之後再聯絡你。”
安修廷從外面關上門好久,溫艾才直愣愣地敲敲自己的腦袋。
“媽媽,你不是在做夢!”綿綿從角落裏跑出來,蹭得小手上都是灰塵,“爸爸叔叔說那天那個阿姨是他妹妹,他妹妹出事了,他還親你。都不是夢,我都看見了。”
綿綿指着自己的眼睛,一本正經說道。
溫艾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的臉色,瞬間又紅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給綿綿擦拭灰塵,她恍恍惚惚問道:“那你爸爸叔叔說的最後那件事你聽見了嗎?”
綿綿歪着頭,不明白她指的哪件事。
就是武萌不知道的那件事……
溫艾最終還是沒跟兒子說明白,兩人重新爬上床去睡覺,綿綿很快翹着嘴角進入夢鄉,她卻怎麽也睡不着了。
往事像是潮水退下去又漲起來,讓她始終無法看清浪花下砂礫中沉澱的真相。
她一直以為安修廷對武萌的信任,是無人可以動搖替代的,所以才會在每一次武萌出現的時候,覺得自己根本掙無可掙,只能狼狽的節節敗退。
可是……
溫艾輕輕咬着嘴唇,抱着靠枕翻了個身,是不是有些事情,她一直都想錯了。就連他自己可能也根本就沒搞清楚過?
溫艾第二天早上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睡眼惺忪地打開房門,才開了一條縫就被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闖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金發體型肥胖的白人女子。
“謝卉,你?”
溫艾緊緊按住自己的睡衣領口,驚慌失措看着一臉氣勢洶洶的謝卉:“你要幹嘛?”
實在不怪她太警惕,而是謝卉這時候不但呲牙咧嘴臉色難看,手上還提着一根長長的棒球棍!
溫艾吓得連連後退的同時,謝卉也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複了兇神惡煞的氣勢:“他人呢?你別護着他。他藏哪裏去了?”
他昨天被溫艾拒絕,而且又是因為該死的安修廷,害得他一晚上沒睡好。
到了今天早上,本來已經自己跟自己說過徹底放棄吧,可心裏卻越想越不服氣。
憑什麽安修廷一來他就要讓位,安修廷一走他才有機會?
算起來他現在在溫艾的心裏,分數怎麽也應該比安修廷高吧?就算溫艾不喜歡他給他零分,那安修廷也應該是個負數才對!
他這樣想着自然就沒管住自己,開車毫不猶豫地跑來這邊準備也破壞一次安修廷的機會。誰想到才走到樓道裏,就被隔壁的白人太太招手叫住。
白人太太一臉驚恐萬狀地告訴他,“昨天隔壁女人的丈夫來了,似乎還在裏面打了一架,上一回也是他把門拆掉,真的是太可怕了……”
于是他就從她那裏借了根棍子過來……
敢在溫艾面前撒野的,除了安修廷還會是誰?溫艾怕他,他卻是不怕的,這回落到他手上。他非要叫安修廷知道什麽叫尊重女人!
“出來!是男人就給我出來!”
謝卉像只雄獅一般,頭發都炸起來了。
溫艾被吓得半天才回過神,連忙拉住他:“你找誰?安修廷?”
安修廷又不是個三歲小孩,這小套間裏還藏得住他?再說他那脾氣,肯藏嗎?
溫艾一邊向隔壁女鄰居連連解釋,一邊說給謝卉聽:“昨天是我跟他吵架,他出了點事情,爽約遲到,我罵了他也打了他,他沒還手,後來說清楚就急着走了,現在人都上飛機了!”
“走了?”謝卉也想明白安修廷不可能躲着不出來,不滿地揮了揮棒子,扔到一邊,“算他識相。”
一旁白人太太聽得連連咂舌。
感情她又誤會了,這一家的家暴,還真是女人打男人來着,而且還有個這麽厲害的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