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長公主來啦
嘴上說着,腦子裏面卻忽然閃過蘇時遇的臉來。
“奴婢也把這風筝放了,就是落在荒郊野外,叫它們兩個做個伴,也不會寂寞了。”說着,素煙就把自己手上的那個大蜈蚣給剪了去。
衆人也紛紛将自己的風筝剪了放走,一時間天上風筝到處亂竄,很是有趣。
“好了,這回咱們可以回去了!”
許木木現在方覺心滿意足,踩上矮凳進了馬車,側靠在軟枕上,感覺着車子搖搖晃晃,竟然睡着了。
脈香察覺到郡主睡了,急忙示意車夫再慢些,再平穩些。
不一會,馬車便重新進入了昌平別院。
“郡主?郡主?”
脈香爬進馬車,小聲地叫着。
“唔......”感覺到有人在叫她,黑甜一覺的許木木揉了揉眼睛,勉強睜開來,嘟囔了一句,“到了嗎?”
“是,郡主還是不要在車上睡了。”
許木木點點頭,坐了起來,還覺得身上有些發冷。
若不是脈香給她披了一件鬥篷,指不定要着涼。
揉了揉太陽穴,許木木清醒了些,便裹緊鬥篷,從車上下來。
回了屋子,屋子裏面早就燒好了火爐,暖烘烘的。
簡單地吃完飯,許木木漱口完畢,突然想起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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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香,明兒是不是就到時間了?”
每周第七天,都是許木木的娘親,乾國昭華長公主要來的日子。
脈香算了算,點頭:“是。”
“啊,這樣啊......”許木木點了點頭,卻不說什麽了。
昭華長公主和她一樣,都屬于漫畫女主的隐形後盾,可是忽略漫畫內容,長公主對她的愛才是純粹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
漫畫之中對于大部分人的刻畫都十分單薄,善良就是善良,惡毒就是惡毒。像長公主這種作為女主的金手指存在的,就更不用多豐滿,就是一個紙片人,再賦予一些簡單的設定,幫助女主打臉就可以了。
可是一個人,怎麽可能完全是因為另外一個人而活着呢?
沒有人比許木木更加了解長公主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她們血脈相連,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兩個個體。
她是聰慧的,果敢的,堅強的,毫不謙虛地說,比這世上的許多男人還強些。
長公主和驸馬當年的那一段婚姻,纏綿悱恻,羨煞旁人,人人都覺得可惜,因為驸馬英年早逝。
可是當初長公主跟她說:“你的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我懷念他一輩子,可是我不是為他而活着的。”
當初許木木不懂,可是現在她明白了。
哪裏有什麽不散的筵席呢?在對的時候,遇上對的人,這就是幸福的,美好的故事了。
想到這裏,許木木眨了眨眼睛,收回眼眶中隐隐要掉落的淚水。
閑暇時候,她也翻閱過當年驚才絕豔的探花郎的文章詩詞,字字錦繡,輕描淡寫幾語間,就描繪出一片盛世繁華。
那人的名字,喚做許念遠。
時至今日,還有人時不時要懷念他。
可惜啊,可惜。
一晃眼就到了周末,想到今日自家娘親要來,許木木一大早就醒了,精心梳妝打扮一番,因為她身子不好,也不能出去相迎,只能老老實實呆在屋子裏,一邊看書一邊等。
那本書的名字就叫《我在西廂和杜麗娘約會的日子》。
實不相瞞,這書劇情還真不錯。
講述了“我”,一個有為書生,十八歲就考上了秀才,在萬花樓的西廂院,遇見杜麗娘,從此二人纏纏綿綿,纏綿悱恻,日日約會,然後“我”落榜了,杜麗娘就說:“我養你啊!”然後二人又是一番甜甜蜜蜜,海誓山盟,最後“我”變心了,杜麗娘就把“我”弄死了。因此,這個故事又叫做:《渣男記》。
除了故事,這個書最大的亮點在于插圖,異常精致和香豔。
這種程度的畫,估計只有孟纖纖來,才能有幾分傳神吧!
許木木把書翻到前面,一看署名:畫師:千絲。
許木木:......
這還真是孟纖纖的手筆。
她又缺錢了不成?許木木心想,下回她來的時候,一定要問一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木木手上的書都被換成了正兒八經的《水經注》。
這才聽到外面喊————
“長公主到——”
許木木登時放下書,一臉驚喜地站起來,跑到門口,探着頭張望。
不一會,門廊處就隐隐出現了一個明黃色的人影。
一個身着明黃色錦衣,頭上戴了一堆金燦燦的女子逶迤而來,身後呼啦啦跟了一群宮女和太監。
此人就是乾國長公主,秦蓁蓁,平生最好金子。
“娘親!”
許木木如乳燕投林一般飛奔而去,撲進秦蓁蓁的懷裏。
一碰到這個懷抱,溫暖的,有力的,許木木就覺得心好像泡在暖暖的水裏,暖洋洋的,
就好像,只要她一直在背後看着她,她就什麽都不害怕了。
“哎呀,我的小囡囡,讓娘親看看你,可瘦了?在這邊過得怎麽樣?可是有人敢輕慢你?若是有,你只管說,娘親給你做主!”
長公主一把接過她這個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溫聲細語地開口。
能做到長公主這個位置,還能有實權的女人,自然不會那麽簡單。
只有在許木木面前,她才是一個母親。
“娘親說什麽呢,我有這麽厲害的一個娘親,怎麽還會有人不長眼的敢來欺負我?娘親把我想的也太弱了些!女兒不依!”
許木木從長公主的身上下來,拽住她的衣袖,進了屋子。
順便把下人都給趕出去了。
關上門,許木木回身,對着長公主俏皮一笑。
“娘親,前些日子我得了好茶,泡給你喝,這待遇可只有娘你能享受到!開不開心!感不感動!”
看着許木木這般古靈精怪的活潑樣子,長公主便覺得開心。
只要她不躺在床上病歪歪,她說什麽長公主都覺得開心。
為了在長公主面前表現,這一套泡茶的手藝,許木木可是練了許多天!
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茶葉,只不過就是有人願意讓她糟蹋得玩。
“娘親,請用茶。”
許木木端端正正地給長公主奉茶,然後附贈一個甜甜地笑。
長公主驚喜交加,接過小小的一個茶杯,抿了一口,回味甘甜,有雪山的清冽,又有茶味的清香,甚至還有一些梅花的甘甜。
是上好的太平猴魁用存了一整年的梅花上的雪水泡出來的。
長公主素喜太平猴魁的味道,喝了一口就知道是今年剛出的好貨色。
連皇宮裏面都還沒有呢!
“怎麽樣怎麽樣?”
許木木睜着一雙亮晶晶的杏眸,充滿期待地看着長公主。
長公主再抿了一口,面無表情,也不說喜歡,也不說不喜歡,故作高深。
許木木臉上的表情從期待,到複雜,再到失落,精彩紛呈。
長公主看着自家女兒這般可愛,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我家囡囡泡的茶,自然是極好的!”
許木木長籲一口氣,這才得意得眉飛色舞:“那是,我是誰呀!我可是昌平郡主,怎麽會有我做不來的事兒!”
“我家囡囡長大了。”長公主撫着許木木的後背,開口道。
長公主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有欣喜,有感動,更多的還是一種悵然。
長大了,就不能像小時候一樣,把她安安穩穩地護在羽翼之下。
她要學會放手了。
因為她的女兒,有自己的人生要走。
可是怎麽舍得呢?
長公主生許木木的時候,是早産,生的也艱難,剛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一團,哭聲弱得跟貓兒似的。
很多人都覺得,這個孩子是養不活的。
可是這個孩子,是她跟驸馬唯一的孩子,最後的牽絆,她拼着一口氣,才看着她磕磕絆絆,長到今天,可以嫁人的年紀。
“我本來就是個大姑娘啦!對了娘親,前些日子你給我寫信,說要給我搜羅全京城的英年才俊的畫像和資料,這事還算數不算?”
許木木完全沒有感受到自家老母親的心态,還一臉興致勃勃地開口。
聞言,長公主的心裏登時拉響了警鈴。
木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她自己也想嫁人了不成?或者說她已經有心上人了?
她倒要看看,哪個豬敢拱她家的白菜!
“你當時不是拒了嗎?怎麽,我們家囡囡大了也想嫁人了?”長公主壓抑下心底那股想要揍人的沖動,維持着溫柔和善的微笑。
許木木老老實實搖了搖頭。
不管在其他人面前她如何謹小慎微,在長公主面前,她總是願意全身心去信賴,有什麽說什麽的。
“晚晚說,她家裏人想讓她嫁給她的二表哥,可是她不喜歡,我就想,如果能把那個資料給晚晚看看,說不定她就能找到喜歡的男子呢?”
“原來是晚晚啊。”
長公主放下心來,只要不是自家木木有喜歡的人就好。
“嗯嗯,娘親,您就幫幫我吧!我在晚晚面前可是已經誇下海口了,如果做不到,那我該多丢臉呀!”
許木木搖了搖長公主的手臂,撒嬌道。
“好,好。你個小精怪,就該知道我總是不會拒絕你的。”長公主無奈而寵溺地笑着。
“我就知道娘親最好了!”
許木木“耶”地一聲叫起來,歡呼雀躍。
因為常年病弱,許木木一向都不會有太多的感情波動,因此在外人看來顯得冷冰冰的。
這還是她極少數感覺到特別高興的時候。
“木木,你實話告訴娘親,你前些日子怎麽就突然暈倒了?”
在滿足了許木木的願望之後,長公主就開始秋後算賬了。
聞言,許木木笑容一僵。
就知道還是逃不脫這一劫。
她嗫嚅着,避重就輕地開口:“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晚上偶爾睡得晚了些,只不過是睡不着罷了,可能就耗了精神,沒什麽大關系,我好得很呢!”
不是許木木不想把所有的,她身上經歷的發生的一切都告訴長公主,而是就算她開口,說出一切,下次見面的時候,長公主也只會什麽都不記得。
超脫于劇情之外的故事,是不能被劇情人物記住的。
不僅僅是長公主,前幾世的時候,她也把重生的事情告訴過蘇潋婉,告訴過孟纖纖,告訴過很多人,可是她們沒有一個能記住的,總是說過就忘。
時間久了,許木木也不再強求。
“這是說的什麽話!你的身子,就是我最記挂的事情。木木,阿娘不止一次地告訴過你,自己要存身惜福,你都忘了不成?你自個都不愛惜你自個,叫旁人怎麽愛惜你呢?”
長公主說着說着,眼眶就有些酸澀。
作者有話要說:
長公主真的超愛許木木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