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起波瀾
第二日一早,喜妹娘起了個大早,聽到屋裏的動靜,喜妹也早早地就爬了起來。她根本睡不着,自打弟弟出事後,她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生覺,更不要提她的爹也躺下了,家裏還欠着那麽多的銀子,這可是要還的。她既然睡不着了,就早點起床繡些帕子吧。大件的東西她沒那個精神去繡,不如繡點小件的物品,這樣繡的時間短,而她賣去如意繡坊也不會損失太多。大件的東西,賣到如意繡坊就只有那點錢,她真的心裏面很舍不得。
透着微微的晨光,喜妹看見她的娘在收拾東西,這時候收拾什麽行李?
“娘,你這是要做什麽。”
喜妹娘看着喜妹,嘆了一口氣:“我打算去你姥姥家一趟,看看能不能借點錢。”喜妹娘的語氣很是猶豫,可這猶豫裏面又透露着一絲不得不去的堅決。
喜妹沒有說話,她知道她姥姥并不是很喜歡她的娘,所以,往日裏她娘很少回娘家。可如今家裏面已經成這樣了,她娘心裏的那一絲膈應也只能放在心裏面。喜妹想了想,從家裏面拿出了一點苞谷面,遞給了她的娘親。
“去姥姥家不能空手去,否則,我怕娘親你受他們刁難。家裏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了,娘你就拿一斤的苞谷面去吧,好歹不是空着手。”這并不是喜妹窮大方,畢竟如今她娘是上門求人的,無論如何不可以空着手的。
“娘,我就不陪你去了,家裏得有人看着,我也好多繡點帕子。”
她娘點了點頭,摸了摸喜妹的額頭,趁着天蒙蒙亮,能夠看得清村子上的路,手裏拿着兩個烤熟的紅薯就出門了。
喜妹的姥姥家住在隔着小溪村有三十裏地的大山裏。她娘若是腳程快一點,中午之前就能趕到姥姥家,晚上能趕回來吃完飯。
看着她的娘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裏之後,喜妹便勤快地打掃起了家裏的豬圈與雞圈。家裏的公雞早就宰了給她的弟弟喝湯補身子了,如今的雞圈裏只剩下兩只母雞了,還是因為母雞會下蛋,才沒有被宰了。平日裏,家裏這些家畜都是她的娘親在照顧,今日她娘親出門了,她自覺地接過了這些夥計。
待她将家畜收拾完畢之後,悶在鍋裏面的紅薯煮稀粥也差不多好了。喜妹盛了兩碗滿滿的都是紅薯與米粒的早飯端到了她爹的屋裏。一碗給了她爹,一碗待涼些以後好給弟弟喂飯。
晨光透過紙糊的窗子找到了屋子裏面。不甚明亮卻也能看得清屋裏面的所有擺設了。
“爹,快吃早飯吧。”喜妹端着熱騰騰的碗遞給了她的爹。
她的爹一看自己的碗裏有這麽多的紅薯與米粒,就猜到喜妹把鍋裏面的紅薯與米粒都撈給他了。他心裏很是心酸,他一個廢人,哪裏需要吃這麽多,閨女還在長身體呢,就應該多吃點。
“去把你的碗端過來。”
喜妹不情不願地端過了自己的碗,果然如她爹猜的那樣,裏面盡是些湯湯水水,這哪裏能夠吃飽?他整天什麽事情都不幹,哪裏需要吃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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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往日裏家境還算好的時候,她爹頓頓都要沾點葷腥的人,如今見着這滿碗的紅薯粥居然覺得就是好的了。喜妹爹一把接過了喜妹的碗,撥了半碗給了喜妹。
“快吃!”他知道,若是他将碗裏所有的都給喜妹,那他們兩個誰也別想吃飯了,既然如此,那就一人一半吧。他爹也是心疼自家的閨女,他小閨女多可人疼啊,怎麽就要跟他吃這麽些苦呢?早知道,就應該早一點将她嫁出去,這樣,也不會被家裏面給拖累了。喜妹的爹心裏像是泡了苦水一樣,難受的緊。
喜妹不言語,她看出了她爹的良苦用心,也不去争執,有什麽好争執的,不過就是半碗紅薯粥罷了。可喜妹吃着吃着眼淚卻掉了下來。什麽時候,家裏才能擺脫這樣的困境?喜妹迷茫了,往日裏,她也是不愁吃不愁穿的,雖然比不上大戶人家的小姐,可在這農家也是少有的嬌養長大的啊。她堅強了這麽久,還是敗給了半碗紅薯粥。
吃完了早餐,又安頓好弟弟之後,日頭也升上來了,喜妹在院子裏尋着個不太曬的地方開始繡起了帕子。她再迷茫,能做的也就只是繡帕子了。
喜妹的手熟練地在帕子上穿梭着,可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嘎嘎嘎~”院子外傳來鴨子的叫聲,喜妹飄遠的思緒就這麽被拉了回來。
聽到鴨子叫,不知怎麽的,喜妹就想起了福寶的那只大将軍,也不知道大将軍的蛋孵的怎樣了。有沒有孵出野雞或野鴨子。想着想着,腦子裏面也不知怎麽的就出現了福寶那張帶着小酒窩的笑臉。喜妹甩了甩腦袋,怎麽想起他了?罷了罷了,收回又不知飄到哪裏的思緒,喜妹再次專注于自己手上的繡帕了。
“砰砰砰!”她家緊閉的大門被人拍的哐哐作響。
“誰啊!”喜妹爹的嗓門頓時吼了出來。
喜妹走到門前,透過門縫,見家門前站着個陌生的中年婦人,那婦人聽到她爹的喊聲既沒有回應也沒有停下拍門。喜妹想了想,還是将門給打開了。
“你是誰?來找誰的?”喜妹好奇地打量着這位婦人,輕聲細問。
可這婦人并沒有搭腔,反倒是很挑剔地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喜妹,才拖着長長的腔調開口道:“你就是王喜妹?會一手絕好繡活的那位?”
“是的,你是找我的麽?”也不知怎麽的,喜妹心裏有了很不好的預感,她總覺得這個女人是來者不善,也是,任誰看到婦人這幅挑剔而又嫌棄的眼神都不會覺得來人是有什麽好事的。自然而然的,喜妹的語氣也算不上好。
這婦人盡自走進喜妹的家裏,喜妹攔都攔不住,這是什麽人啊,怎麽一來就往別人家裏面亂闖?
待這婦人走進堂屋,喜妹的爹居然拖着重傷的腿也走了出來。
喜妹驚呼:“爹,你怎麽出來了,快坐下。”說着連忙扶她的爹坐下。
那婦人就這麽站在堂屋裏,也不坐,當然,喜妹也沒有客氣地給她端茶遞水。
“我就長話短說了,我是鎮上的杜三娘,人稱杜媒婆。今天來,就是給你家的喜妹說親的。鎮上開如意繡坊的蔣掌櫃看上你們家的喜妹了,意欲将喜妹納回去給她的長子做妾。”
原來,昨日,喜妹拖着她爹從碼頭回來這件事情第一時間就被關注着喜妹的蔣掌櫃給知道了。她本來還想走溫情路線,讓她的兒子将喜妹給勾回來的。可連喜妹的爹都出事了,這可不就是天賜良機麽。喜妹家主事的人都倒了,不是剛好能夠讓她趁火打劫麽?若是這個時候她再向喜妹施一點恩,喜妹可不就會對他們家死心塌地的麽?所以,蔣掌櫃馬不停蹄地就将她的密友杜三娘給找來了,将這件事情交付給了杜三娘。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就看蔣掌櫃那德行就能猜測出這個杜三娘是個什麽樣的性子。杜三娘歷來就是勢利眼,根本看不起那些個泥腿子。所以,一聽蔣掌櫃的計劃,她立馬就覺得喜妹一家肯定會答應的,他們家都這樣了,蔣掌櫃能看上喜妹,喜妹一家哪裏有拒絕的道理?再一想她想将自家的小閨女說給蔣掌櫃的幺子,因而便同意跑上這一趟。在她看來這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一件小事情而已。再說了,喜妹到底是說給人做妾的,她心下便有高人一等的姿态。所以,免不了在見到喜妹的時候就用挑剔的眼光看着喜妹。
喜妹臉色漲的通紅,這不是羞的,而是給氣的。蔣掌櫃簡直是欺人太甚了!
“你走吧,我是不會給人做妾了。”喜妹态度強硬,心中有着怒氣,連語氣都變得很是惡劣。
“啧,蔣家能夠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別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告訴你,別拿喬,否則,到時候啊,吃苦的還是你自己。”杜三娘還以為喜妹這是在拿喬。畢竟,這家人都窮的叮當響了,哪裏還能擁有骨氣這個東西?難道不應該像一條狗一樣,聞着肉腥味就圍上去麽?
“呸!”喜妹的爹想也不想就哫在這婦人的身上。“滾!”
“啊!”杜三娘尖叫出聲,慌忙不疊地跑了出去,邊跑邊尖叫着大喊:“你們給我等着,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總會讓你不得不進蔣家的大門。”
見杜三娘跑了出去,喜妹緊繃的情緒這才緩了下來,可是聽着杜三娘留下的那句話,忍不住心下惶惶。
“爹~”她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的爹。她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不怕啊,爹不會讓你給人做妾的,只要我不同意,沒人能拿你怎麽樣。”喜妹惶恐的心情這才被她的爹稍稍安撫了下來。只是心裏沉沉的,依舊不是滋味。
若是真有一日要被逼着給人做妾,還不如就嫁給福寶,這樣的念頭在喜妹的腦海裏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