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讨價還價
如意繡坊是鎮上唯一的一家繡品鋪子,這十裏八村的但凡會寫刺繡手藝的都會到如意繡坊去接活,或者直接把自己完成的繡品賣給鋪子裏。因着這繡品鋪子是獨一家,他家收繡品的銀錢極低。但再怎麽低也比普通的力氣活要賺錢,說起來大家大抵也只是看看賺個辛苦錢罷了。
喜妹自打能夠出師以來,她所繡的每一副繡品都是賣給了如意秀坊,她不是不知道如意繡坊給的錢低,只是沒有法子罷了。所幸,喜妹的繡活比上一般人要好上很多,甚至比得上那些個秀坊裏面專門培養的繡娘了。所以,她的繡品往往比一般人要高上一個價位。
喜妹小的時候,村裏裏面來了一個獨居的老太,人稱李老太。聽聞李老太年輕的時候是大城裏的繡娘,有一手精湛的刺繡手藝。只是不知怎的,老了卻無兒無女,孤寡一個人。她獨自來到小溪村,定居了下來,打算安享晚年。
自打李老太來到了小溪村以後,多少人家望風而動,蜂擁上門就希望李老太能夠收下他們的閨女,教導他們刺繡的手藝。李老太有心想要找一個徒弟侍奉她晚年,于是,在喜妹娘的一籃子雞蛋,一提豬肉和一斤面粉的束脩下,李老太收了喜妹,認作了徒弟。
喜妹學的認真,對李老太也是誠心誠意,人心是肉長的,日子久了,李老太就愈發的喜歡喜妹,而喜妹也愈發地将李老太當做了自己的奶奶。于是兩家幹脆就認了幹親,從此喜妹将李老太當做自己的親奶奶,而王家也一直侍奉李老太終老。
于是,李老太教導喜妹愈發的用心,将自己所有的本事通通交給了喜妹。喜妹肯學,又得了李老太的全部絕學,所以年級輕輕就出師了,且那一手繡活也是驚豔絕絕。這也是為什麽在晨哥沒有出事之前,喜妹那麽招村裏大嬸大娘待見的原因,誰不想将她娶回家,這可是能傳給下一代的手藝呢。
如意繡坊的掌櫃蔣氏正無聊得坐在店裏面扇着扇子,就看見喜妹拎着繡藍跨進了店門。她喜地站了起來,這可是她的財神呢,這喜妹的繡品送到縣裏可招大門大戶的當家人喜歡了。
“喜妹呀,你來啦!”她喜氣洋洋地向着喜妹走來,眉眼彎彎,腳上像帶了風一樣,“你可好些日子沒來了,我這可想你了。”
喜妹抿了抿嘴角,眼睛似是漫不經心地随意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又很快收回視線,言道:“嗯,家裏忙。”只這麽一句,別的也不多說什麽。
掌櫃的點點頭:“你家那事我也知道點,可惜最近我手上也沒有什麽能夠賺錢的活,幫不了你呀。你看,最近的生意多蕭條,連個上門的人都沒有。”掌櫃很是遺憾,說着就想接過喜妹手上的繡籃,想要看看她這次帶了什麽貨。
喜妹自然是不會阻止蔣氏的探查,只是臉色稍微變了一變,掌櫃的為什麽說這些話?還不是為了壓價找借口麽?她的心裏有一絲苦澀,卻也不怨任何人。只是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蔣氏随意地掀開蓋在籃子上的布,就看到了繡籃中的繡品。只是幾條簡單的繡帕,并一張精致的小屏風。蔣氏的失望一閃而過,卻偏偏被喜妹看在了眼裏。
“怎麽只有這一些啊。”蔣氏的語氣裏盡是遺憾,還夾雜着一絲不滿。
喜妹眉眼低垂,咬了咬牙關:“實在是家裏事情太多了。”
蔣氏伸出兩根手指撚了撚那副小屏風繡面,細細地撫摸了幾下,又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繡帕。待她發現這幾張繡帕居然是雙面繡以後,臉色也忍不住泛起一起紅暈,帶上了一絲欣喜。可是她極力地想要掩飾她的滿意之色。
這喜妹果然會給她帶來驚喜,帕子雖說是個常見的東西,可這雙面繡卻是少見的精致,是那些富戶會喜歡的東西。更不要說那繡着那并蒂蓮的小屏風了,細膩精美,鎮上的趙員外家不是要嫁閨女了麽?這并蒂蓮小屏風他們肯定會喜歡的。心裏面有了主意,可蔣氏面上卻不顯,她并不會把她的滿意表現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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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這小屏風繡得倒是精美,可惜太小了一點,再者你這布料也不是什麽名貴的布料,這小屏風瞬間呀就低了一個檔次。”蔣氏挑剔地開口,見喜妹并沒有言語,便接着說道:“至于你這些個帕子,哎,你也知道,帕子是個常見的東西,賣不出什麽好價錢。這樣吧,你的帕子我五十文一條收了你的,至于這小屏風,我就給你一兩銀子吧。你這裏一共十條帕子,總共一兩半銀子。”蔣氏拍板,定下了價格。
“掌櫃的,你這價格實在是少了一點。”
喜妹早就知道蔣掌櫃比較吝啬,總愛壓低價格,雖說她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價格。
帕子暫且不提,這小屏風的布料可是上好的料子。繡線也是頂好的,可不像掌櫃的說的那麽次。再者這并蒂蓮的花樣可是自己畫的新樣子,配色也是她自己搭的,很是明亮鮮豔。整個屏風上的蓮花紋理分明,曼曼青枝,不夭不饒。她甚至連花瓣上的水滴都繡的仿佛要透過布料滴了出來。她相信,她的這幅繡作絕對不會因為尺寸的大小而影響她的售價。蔣掌櫃給出這樣的一個價格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
“不少了,這個價格你去外面問,誰還能給你開更高的?”蔣掌櫃說的理直氣壯。
當然沒有人會開更高的價格,畢竟整個鎮上也就只有這麽一家繡坊罷了。
喜妹內心充滿了苦澀,她其實并不敢跟蔣掌櫃鬧死,她長這麽大就從來沒有出過鎮子,若是跟蔣掌櫃鬧翻了,如意秀坊以後不收她的繡品了又該如何是好?可她實在是急着用錢,因此,她免不了有些低聲下氣。她知道,蔣掌櫃就吃準了她只能将繡品賣給如意秀坊,才會如此趾高氣昂。
“蔣掌櫃,你再高一點價格吧,這個價實在是太低了,我家裏面真的急用錢,我……”說着喜妹就有一點哽咽。
“罷了,罷了,怕了你了,算了,我再給你加一點吧,。你可別哭啊,這樣吧,帕子我算你六十文一條,小屏風我給你一兩半銀子,總共二兩銀子外加一百文。只有這麽多了。”蔣掌櫃板着臉,肉痛死她了。要不是她怕這次把喜妹給壓榨慘了,以後不能細水長流地給她帶來收入,她才不會擡高價格的。倒不如……
喜妹只能點點頭接受,她知道這些銀子已經是蔣氏的底線了。她收攏好手頭的銀錢,轉身就離開了如意秀坊。喜妹不知道的是,她前腳離開如意秀坊,後腳從如意秀坊裏間就走出了一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