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晨哥病重
喜妹急匆匆地趕到家裏,就看見她的娘焦頭爛額地為她的弟弟擦着身子,緊咬着嘴唇,要哭不哭的樣子。
“娘,怎麽了?晨哥怎麽了?”喜妹急急地開口,接着就伸手向弟弟的額頭探去。
見到了喜妹,她的娘忽而就哭了出來:“也不知怎麽的,你弟弟忽然就燒了起來,我心裏一急就托姜嫂子去尋你了。”
喜妹心痛地看着自家弟弟,不過才躺了一個月,原先身上還算有肉的弟弟已經變得瘦骨嶙峋了。如今,弟弟渾身滾燙,許是身上太過難受,許久都沒有動靜的弟弟竟然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喜妹急忙接過娘親手上的濕帕子,敷在了弟弟的額頭上。
“娘,我去請林大夫,你好生照料晨哥。”說完也不等她娘親的回複,撒腿就往外面跑去,只恨不得自己沒有多長幾條腿,能夠跑快一點,更快一點。
“林大夫,快,我弟弟又生病了。”喜妹扶着年邁的林大夫,雖然心下焦急萬分,卻也不敢過于催促林大夫,只能扶着他,企圖能讓林大夫快一點。
喜妹将林大夫扶進了屋子,林大夫亦是氣喘籲籲,卻半刻都不耽擱,直接摸着晨哥的脈搏給他探查身體。
喜妹母女二人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打擾了林大夫的診斷,只能直勾勾地望着林大夫,企圖聽到一個好消息。
過了一刻鐘卻仿佛過了好久,林大夫這才開口:“情況很不妙啊……”
喜妹娘吓得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顫顫巍巍詢問道:“晨,晨哥,這是,這是怎麽了?”眼裏噙着淚,模糊了她的眼,也模糊了她的心。
喜妹也急得滿面通紅,恨不得能夠代替弟弟遭這些苦難。
“風邪入體,他身子本來就虛,這風邪一入體,身子受不住,自然就燒了起來。偏偏他身子太虛了,許多藥都喝不得,喝了不治病,反倒是害命啊。”林大夫嘆息。
喜妹娘恍惚:“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心像是被剜了一刀似的揪着疼,眼淚簌簌地往下掉,看的人都覺得造孽。
喜妹扶了扶她的娘,不讓她跌坐在地上,打起精神詢問林大夫:“我們該做什麽?不管如何,我都不會放棄我的弟弟!”
林大夫嘆了一口氣,心下也有些不忍。他們家的事他也知道。只是,他卻也不能幫到他們什麽。
“如今最重要的是将他的高燒降下來,若是明日不燒了,那還有救,否則……”林大夫沒有繼續說出那個殘忍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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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明日不燒了,再來尋我,今日你們可以在他身上抹些酒,這樣可以降溫。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說完,林大夫搖了搖頭,收起了東西就離開了,喜妹她們也并未挽留。
喜妹安慰了一番娘親,就抹了一把眼淚,囑咐娘親好好地看着弟弟。自己又接着拾掇起家裏的事情。
她的娘親如今只會哭,除了照顧弟弟,根本幹不得任何事情。她只能挑起家裏的大梁。
弟弟已經倒下了,家裏的其他人不能倒。她爹為了弟弟,那麽憊懶而又貪生怕死的一個人,如今日日天不亮去碼頭扛麻袋直到天黑才能回家,只為賺那十文錢,好為弟弟買藥吃。
她要照顧好一家人,不能倒。她收拾好了家裏的一切,又煮好了飯,端到弟弟的床邊:“娘親,我做好了飯,你先吃着,我先喂弟弟吃。”
說着,将弟弟扶了起來,靠在床沿上,将特意為弟弟炖的雞蛋羹端了起來,一勺一勺地小心翼翼地送到弟弟的嘴邊。
喜妹用勺子撬開他的牙關,将滑軟的雞蛋羹送到他的嘴裏,再輕輕拍打他的後背,輔助他吞咽下去。
喜妹娘見晨哥能夠吞咽下雞蛋羹,心裏到底松了一下。在農家人的意識裏,人只要還能吃得下東西,那就還有救。
她端起喜妹煮的只有幾粒米的稀粥,只喝了幾口,就放了下來。她沒什麽胃口。
“喜妹,你也吃點東西吧,這剩下的交給娘吧。”望着明明已經很是疲憊卻依然将家裏照顧得很好的喜妹,喜妹娘更加地心痛了。是她沒用,才讓她的孩子們受這些苦。
喜妹并沒有停下,只是依舊輕聲細語地勸慰她的娘:“娘,你再多吃點,今天晚上我們必是要守着晨哥的,你多吃點,到時候才有力氣守着。”
“是了,是了!”喜妹娘抹抹眼睛,又端起了碗,她要多吃點,不然怎麽會有力氣照顧她的孩子們。
見她的娘終于肯吃東西了,喜妹這才松了一口氣,全心全意地喂着弟弟雞蛋羹。
晨哥躺在床上,連吞咽都不能自主。他們家所有的銀錢都用來買藥了,沒有辦法給晨哥買更好的吃食将養身體,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日雷打不動的一碗雞蛋羹。這已經是他們能夠給他的最好的照顧了,想一想都令人心酸。
将一碗雞蛋羹都喂到晨哥的肚子裏以後,喜妹拿起帕子幫他擦了擦嘴,又給他揉了好一會肚子,才仔仔細細地将他扶好躺在床上。
将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喜妹這才端起了自己的午飯。跟她的娘親一樣,都是很寡淡的稀粥,連一點油水也沒有。可喜妹卻吃得不甚在意。
午飯過後,喜妹拿起她的繡框,坐到弟弟的窗前,一邊守着他,一邊繡着繡品。心裏思量着,下午手頭上的繡帕就能完成了。待明日弟弟燒退了,她或許可以去一趟鎮上,将手頭上的繡品賣了,也好換一些銀錢。
她摸了摸弟弟瘦的凹下去的臉頰,決定明日換了錢,就買一點雞肉回來,給弟弟熬湯喝,弟弟太瘦了,需要補一補。
此時的喜妹根本沒有發現她自己也瘦了好多,也需要補一補。她沒有意識到這些,她的思緒都在弟弟的身上。
晚間喜妹的爹回來後,知道了晨哥的險情,他用水抹了一把臉,吃完了喜妹準備的晚餐後,一家三口就都圍在了晨哥的床前,陪着他度過最艱難的一晚。
幸運的是,第二日一早,晨哥的燒就退了下去,一家人喜得淚眼連連。直呼祖宗保佑,急急忙慌地再次将林大夫請了過來。
林大夫診完脈站了起來,就看到直勾勾盯着他的一家老小:“還可以,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只是到底傷了元氣,要好好養着,否則,下一次就很難說了。”
林大夫斟酌着開口,繼而又繼續說:“其實,若是能拿出人參來就好了,只需要小小的一片,只是可惜,人參太貴了。不若我給你們改一副方子,銀錢上會便宜許多,只是堪堪能吊着命罷了。”
“若是有人參,我弟弟就能醒來嗎?”喜妹開口詢問,灼灼的目光盯着林大夫,倒是看得他很不自在。
“不一定,只是有了人參希望會大很多。”
喜妹不再言語,只是心中卻做了什麽決定。
待抓完藥,一家人将林大夫送走以後,喜妹這才開口:“娘,下午我想去一趟鎮上,将繡品送到繡品鋪子裏去。”
喜妹爹聽了,悶悶地說道:“下午你跟着我一道去鎮上吧,我送你去繡品鋪子後再去碼頭。”
喜妹點了點頭,轉身收拾起自己的繡品,等待着跟她爹一起去鎮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