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沙霸總上線
路鹿支着腮幫子, 一副愁到骨子裏的糾結模樣。
沙九言放下筷子默了半晌,游移的視線才重新彙聚一體:“你想聽實話麽?”
這冷肅的口吻讓路鹿心下一個咯噔,可別試探着試探着把某些她不想聽到的真心話給勾了出來。
那可真是玩火不成反被火玩!
“啊……”路鹿幹巴巴地笑起來, “其實……”
“其實就算你不想聽實話,我也必須告訴你實話。”
“……”
沙姐姐,您這多餘一問不如給我個痛快的了結!
“你既已言明不會主動離開, 那我的心意一定和你相同。”幸好沙九言一開口便給路鹿喂了顆定心丸, “盡力為之,若能說服你的家長自然最好。如果不能, 我就只能上門搶親了。”
“诶???”路鹿大驚失色,“搶親”這樣的詞竟然出自性格溫文爾雅的沙姐姐之口,違和感撲面而來呀。
沒意識到上當受騙的沙九言還在一本正經地分析現狀和最糟糕的後果:“我知道最為難的人是夾在中間的你。我只有一條底線,你不放棄這段感情, 我就陪你堅守下去。至于帶你離開家或公司都是下下之策, 不過即使真的走到那一步,我想我還是能養活你的,只要你別吃太多就好。”
她也就比沙姐姐多吃那麽一丢丢吧……
要不怎麽說認真的女人最可愛,路鹿這會子又是感動又是好笑:“真要遠走高飛,也一定,是我養你呀。”
“你養我?”沙九言充滿質疑地打量了一圈路鹿,“說起來,我還沒問過你在賣身契上寫的一百五十萬是怎麽回事。”
“不不不,是一百五十三萬!”路鹿為小金庫正名,寧說多勿說少。
“你哪來這麽多錢?江總給的?”一個工作沒幾個月的社會新人,只能容許沙九言往這個思路去想。
“沒想到,沙姐姐你如此,看低我……”路鹿泫然欲泣。
談正事的時候, 沙九言不會放任自己堕入小家夥粗制濫造的陷阱裏,只是一派篤定地凝視她,絲毫勸慰的意圖都沒有。
路鹿讨了沒趣,揉揉鼻子兀自解釋道:“不管私不私奔,這筆錢都是,我自己的。說出來,你還別不信,我有酒藝方面的,各種證照。我一開始,就沒有,接手公司的打算。光釀酒造酒的本事,夠咱倆,衣食無憂一輩子了。”
孫宏對路鹿的倚重雖然已經初見端倪,但沙九言萬萬沒想到這家夥有從酒桶裏挖出金山銀山的能力。她相信路鹿之所以敢誇下衣食無憂的海口,一定是真藏了好幾把刷子。
兩相比較,自己這三十三年就跟白活了似的,買了房子還倒欠着錢,手頭莫說一百多萬了,十萬也是夠嗆。
就這樣一個随手生財的小金主竟然上趕着給她當小奴。隸,沙九言想想也是不可思議。
更不可思議的還在後頭,路鹿咧了咧嘴推翻自己先前那個根本不可能成立的假設:“嘿嘿,沙姐姐。雖然我不清楚,江和路易斯,具體是怎麽想的,但我跟你回南充前,她們好像,已經知道,我喜歡你了。”
“她們知道了?那她們是什麽反應?”一貫兵來将擋的沙九言難得流露出一絲心急。
路鹿回答:“那天路易斯的,原話是,等我們回來再談。不過這段時間,我怕你心情不好,就沒提。”
“所以除了各自睡覺的時間,你把我的生活填得滿滿的,就是怕我胡思亂想?”
“唔,你別說得,那麽刻意啦。我是不由自主地,想黏着你。”
“黏着我說到底還是基于擔心我。”
“也是。我想陪着你,慢慢走出來。”
“小鹿,不逞強地說,其實我真的還好,至少沒你想得那麽糟。沙院長一直是個豁達的人,看到她不留遺憾、坦然面對,我們這些旁觀者的感傷也随之淡去。凡生物必有一死,任何人概莫能外,我發現我害怕的并非死亡本身。”
視線交彙,是無聲無息的交融和慰藉。
收到訊號的沙九言勾起唇角:“我有兩個媽媽,當一個被另一個抛棄之後,終日混混沌沌,但那還是相對較好的情況。當她歇斯底裏起來才是毀天滅地的,她自戕自害。結束生命的前一刻,她的痛苦仍無法排解。我……我看到她的眼睛一直沒有合上,那裏頭是不甘、煎熬還是絕望呢……當時沒有答案,未來或許也不會有……我的心理陰影,我害怕的大概就是這種臨死前仍深深憎恨這個世界的狀态吧……”
傾吐一切後,雙方久
久沒有言語。
沙九言舉起筷箸,自嘲地笑笑:“被我吓到了?我是不是挺自私的?我好像一點也不關心逝者本身。”
“沒有,我不說話,是在,思考一件事。”路鹿光滑稚嫩的臉蛋上浮起一層不相符的不安,“我不會主動離開你,但我們……”
筷子倏地墜落,震于碗沿,發出清脆的碰響聲。
“別開口!”
沙九言正是知道路鹿要說什麽,才倉惶地打斷她,她永遠不可能在那一天真正到來前談論它的存在。
“唔,當我童言無忌了。”路鹿悻悻地扒着飯道,時不時擡頭看一眼面色刷白、動作遲鈍的沙九言。
路鹿在心底嘆息……
沙姐姐,死亡還未真正發生,你就連聽都不敢去聽,那可如何是好?
為今之計,我只能努力一下走在你後面了。
我希望我們能攜手很長很長望不到邊的日子,但如果勢必有一個終點,我願意撞破終點線,帶着你的那份繼續奔向下一條棧道,直至耗盡生命的湮滅。
我們總會以不同的形式延續這份感情。
。……
這一餐兩人一俱吃得沒滋沒味,不是因為菜肴寡淡,而是某些事情即使未經說破,但已然埋下伏線,盡管沒人知曉那條伏線鋪就在人生的哪個階段。
沙九言沒有按照往常去浴室洗澡,而是幫着路鹿一起收拾餐具。
由于雙手都沾到了油污,路鹿用皺起的鼻子自動擡了擡眼鏡,心生一計攪亂沙姐姐這一腔由過去推演到未來的愁緒:“既然你都說,你現在心情,還可以了,那擇日不如撞日,待會兒我,帶你見家長去?”
“你胡說什麽呀?”沙九言果然被攫住了心神,反握筷子敲了一記小鹿頭,“有你這麽不揀日子的麽?我還沒準備好……”
“這有什麽,可準備的,她們就想,看看你這個人。”
“就算和傳統的家庭不同,但傳統上門的禮數都要備齊才行。”
“上門有,什麽禮數啊?帶伴手禮的話,現在我們去,樓下水果鋪子,買一點芒果、西瓜,什麽的就行了。”路鹿随口說了兩樣自己的心頭好,哪管自家倆媽愛吃啥。
“你也太敷衍了吧!上門至少……至少……”沙九言思忖再三,最後卻只能兩手一攤,“我也沒有這個經驗,回頭去網上查查。”
“……”這說了老半天的,合着都是白說啊!
路鹿胳膊挨着沙九言的肩膀,親昵地蹭了蹭:“沙姐姐,要不你也給我,寫一聘書吧?”
沙九言沒搭理她,抱着餐碟就往廚房走。
“你怎麽說呀?”路鹿緊追不舍。
沙九言洗了把手,警示意味十足地用濕淋淋的手指揉揉路鹿的大耳垂子:“要我提醒某個小奴。隸,早就喪失談條件的資格了麽?”
“那不管,”沙九言沒使勁,冰冰涼涼的指尖帶來一陣酥麻,路鹿享受地眯眼道,“咱們這捆綁的一世,應當互為奴。隸。一三五七我當地主,二四六你當奴。隸,多美的事!”
“便宜都被你占了去,你能不美嗎?還互為?互為在哪?”
随即廚房發生一頓鬼哭狼嚎般的淩虐,路鹿似乎忘了她家沙姐姐是何等孔武有力的柔道選手,捧着紅腫的耳垂一路哭回了家……
從這次經歷中,路鹿得到了一個彌足珍貴的結論。平時寵歸寵,但沙姐姐真要收拾起她來,跟捏死撲騰的小蚊子一樣輕而易舉……
。……
無論是上門提親、說親還是搶親都沒來得及成行,因為LS的大日子迫在眉睫。
彈指一揮間,LS已經成立二十五年了。
就為這事,沙九言還和路鹿說道呢:“我以為江總年紀還要再大點不是看容貌的。實在難以想象江總二十出頭就成立了公司。”
路鹿卻只顧着鬧她:“沙姐姐,還叫什麽江總,該改口叫媽了吧?”
惹得沙九言一陣無語……
然而路鹿一直都是特有分寸一小孩兒,這事如果仔細說來難免又會牽扯出沙姐姐對生死的介懷,留着日後再談為妙。
江和沙姐姐的身世大差不差,路鹿沒見過因為意外早亡的爺爺奶奶,不過爺爺奶奶給江留了一筆不小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