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護衛之姿
日本清酒的本質其實就是發酵米酒。米粒的外周以脂肪、蛋白質為主, 越接近內核,碳水化合物的成分越高。好的清酒制作工藝十分考究,挑選最優質的精米, 磨皮除去表面的脂肪、蛋白質,保留米粒心白部分釀出的酒口感清爽、味道醇厚。
“既然如此,你最後準備怎麽結賬?”肖海傑目光一閃, 落在沙九言臉上時充斥着鄙夷, “你拿不出錢,所以就要靠這個女人, 還是靠她不擇手段騙來的錢?”
路鹿那兩條彰顯情緒,活躍的小眉毛忍不住倒豎起來,這是什麽鬼話?!
鄭洪斌那個上門女婿的孬樣,能有什麽錢?即使談成了項目, 沙九言拿到的提成也根本無法支付這一頓酒錢。
沙九言悄悄拽了拽路鹿的襯衫袖口, 擡眼望着肖海傑,雲淡風輕道:“肖總,大家先坐下說吧。”
沙姐姐還是一貫的好氣度,路鹿回想起當初自己脫口而出關于她和鄭騷包的叱問,對方選擇掩飾心底的黯然,反倒同她開起玩笑安慰她……
愛憐之情,比從前更甚。
三人落座後,路鹿只給自己斟滿酒,讓最好清酒的肖海傑眼巴巴地看着。
舉起杯盞,酒色清透,在燈光和酒具底色的映襯下格外誘。人。路鹿仰起脖頸一飲而盡,末了還咂咂嘴對沙九言道:“不錯不錯。我喝日本酒不多,倒是可惜了沒有早點品到這種沁爽感。”
沙九言莞爾一笑:“知道你這只小酒鬼如魚得水了。”
“嘿嘿嘿!”路鹿一陣憨笑, 過了小半晌才像是剛剛想起對面的肖海傑來,“肖總,是晚輩,招待不周了。您也盡管喝,盡管喝!”
肖海傑瞪着眼珠子,知道自己是晚輩了還不給前輩斟酒???對于深受日本文化熏陶的肖海傑來說,前後輩等級森嚴,後輩為前輩服務那是天經地義的。
路鹿卻一個勁兒只給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看得肖海傑既眼饞又意外,小丫頭片子的酒量倒真和老孫說的一樣厲害,甚至更厲害。
故意冷待,一來是殺殺肖海傑的威風,二來是引出下面的話題:“肖總,莫擔心,敞開喝,不用替我,省錢。我媽是,LS的老總,江七瑾,吃穿用度,缺不了我的。”
說出“我媽是江七瑾”時,路鹿搖頭晃腦得俨然一個不事生産、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饒是肖海傑這樣的狠角色也不免吃了一驚:“你說江總?可傳聞江總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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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婚,你都,不知道呀?”路鹿咪着小酒,隐藏了部分事實,“我媽,想要專心,打拼事業,誰讓早些年,這世道對工作女性,實在不友好呢。”
肖海傑聽了之後陷于沉默,握着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顯然對方身份地位的魚躍,令他不給好臉色的初心動搖了幾分。
誰能料到路鹿扔一個重磅炸。彈遠嫌不夠,一扔就扔倆:“肖總,沙姐姐都跟我,說過了。這件事,絕對是,誤會。沙姐姐怎麽,可能為一單,生意獻身你那……恕我直言,你那女婿,壓根不是我們,沙姐姐的菜。”
然而偏見一經形成,很難扭轉。肖海傑連飲兩杯後,松了松領帶不以為然道:“別把這女人說得眼光有多高似的,女人為了錢有什麽做不出的?尤其是這種漂亮的女人,自以為有幾分姿色,周旋于各種男人中間謀取利益,呵呵……”
鄭騷包這脫身伎倆低劣得很,偏生正對大男子主義的肖海傑胃口。
路鹿置于桌面以下的手緊攥成拳,青筋畢露。勉力做了幾次深呼吸後,才忍住沒有發作。沉得住氣,才能捉得住鼈。
“你看到沙姐姐,只是一個,部門經理,這就像,你看到我,只是,一個小職員一樣。”路鹿淺啜了一口清酒,不卑不亢道,“我沒有,什麽經商頭腦,所以我媽,很早之前就,屬意沙姐姐,作為,公司的接班人了。”
這話就沒有摻什麽水分了,江七瑾的确是那麽想,也是那麽告訴她的。
趁肖海傑怔愣的間歇,路鹿很是不當一回事地笑道:“就算,人都是,貪得無厭的。沙姐姐,從鄭先生,那裏,顯然不能獲得,什麽對她有用的。換言之,沙姐姐想要的,鄭先生,根本,給不起。”
肖海傑面色鐵青,倘若沙九言真是公司掌權人層級的,那麽鄭洪斌口中那一套她為了贏得項目主動勾引的說辭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小路,這不過是你一面之詞。事實如何,我想我需要回家核實。”肖海傑到底還是穩住氣,從牙縫中冷冷擠出這番話。
“哪部分讓您感到懷疑了呢?”路鹿活躍的小眉毛二度搶戲,眉尾輕擺着,“我不介意當着您的面,給我媽打個電話。你可以聽她怎麽說。”
沙九言不動聲色地垂首斂目,事态的發展如偏離航道的飛機,至少于她而言,一切都沒有了經驗上的參考意義。
小家夥不管手握一副怎樣的牌,她最後總能打出最出人意表的那張……
“哼……”肖海傑一口咽下杯中的酒液,他沒說話就是一種默許。意圖切斷小鄭和沙九言的聯系是為了他的寶貝女兒,那麽弄清楚真相也是為了小芸。
路鹿對沙九言安撫一笑,拿出手機撥了視頻電話給江七瑾。
難得江七瑾沒有和愛妻摟摟抱抱,而是獨自一人在書房辦公。
視頻接通時,路鹿在心裏舒了一口氣。雖然就算倆老不羞的真在親熱,她也有辦法把話圓過來說,但能省下這份口舌之力留着對付冥頑不靈的老肖豈不更好?
“好端端的打什麽視頻電話,還滿臉奸笑,是不是在外面捅簍子了?”一開口就是親媽,這一頓埋汰讓路鹿揉了揉因為喝酒而燙呼呼的面皮。
正直的小鹿怎麽會奸笑呢?
江這老花眼也是沒誰了……
“江,你不能盼着點我好嗎?”路鹿扁了扁嘴,“我在外面喝酒,沒闖禍哈。”
“喝酒?!我說難怪呢,這嘴皮子都利索多了……”江七瑾對着屏幕那頭的女兒翻白眼,“你說說看,人家大閨女在家裏彈琴繡花,你就知道野在外面喝酒!”
嫌棄之情溢出屏幕,沙九言眉眼一彎,她也是第一次聽江總和小鹿對話。
母女之間互損鬥嘴……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路鹿摸着後腦勺,也是才發現自己說話順溜了許多:“好了好了,別氣了。我回家就給你們的鴛鴦被上繡花。”
“鴛鴦被上顧名思義要繡的是鴛鴦!算了,誰跟你叨逼這個了,你和誰去外面喝酒?你背後那畫怎麽好像寫的日文?”
“我在日式酒館,和你最喜歡的小沙一起。”
“小沙啊……又去談生意了?記得幫小沙多擋點酒。”
沙九言和肖海傑同步挑眉。
“嗯,我沒讓她喝。”
“這就對了,能喝
你就多喝點,照顧好小沙。喝高了也別撒酒瘋,要對小沙溫柔點,知道不?”
路鹿加入了同步挑眉的陣營。
江這話怎麽聽怎麽怪,她以前頂多說到“照顧好小沙”為止,後半句貌似超出工作關系了吧??
路鹿壓根兒不知道江七瑾言傳身教的苦心,怎麽成為一個愛妻模範,江七瑾自己奮鬥了二十多年還未有所大成,因而只能寄希望于女兒了。
“唔,曉得了。”路鹿答應完又小聲嘟囔了一句,“我怎麽可能耍酒瘋……”
這讓沙九言想起兩個月前的那一晚,小家夥似乎喝得越多越斯文沉靜。
“行吧,那你慢慢喝。我和路易斯就不給你留門了。”
“喂喂!我又不是喝通宵,我要回家的呀!”
“美好的夜晚除了喝酒還能做什麽,不用我說得更白了吧?路鹿,機不可失啊!”
“……”懇請您老說得更白點吧……
發覺自己打電話的本意被帶跑偏的路鹿懶得理會江那一堆污污糟糟的暗示,她直指問題中心:“江,你現在還拿小沙當接班人看吧?”
“對啊,她……”江七瑾還有一籮筐的話全被路鹿堵在了嘴裏。
“那行,晚安,我挂了!”
“嘟嘟嘟——”
這叫什麽事啊?!
江七瑾這一嗓子的話卡得上不來又下不去,可把她氣壞了。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敢主動挂她電話,從前她一向只會對路易斯沒大沒小,看到自己都是畢恭畢敬的!
。……
另一頭,路鹿将視頻截圖遞給肖海傑看:“肖總,您和我媽沒碰過面,不過你可以去網上查她的照片。”
路鹿得意地笑,咱們LS的長公主那可不是浪得虛名的,江女皇親口認證!
“不必了,”肖海傑搖了搖手,并沒有去看路鹿的手機,“你敢給我做這麽個圈套,即便有誇大事實的部分,但我相信七八成都是可信的。”
撒門克和LS雖然經營範圍不同,但時刻關注財經熱點的肖海傑知道,在互聯網企業中LS自有它的生存之道,沒有經過IPO也能憑着雄厚的資本成功上市的同行業公司并不多。
光聽電話裏江七瑾對沙九言叫得親熱的态度,肖海傑就知道根本輪不到家裏這個惹事精和沙九言攪和在一起。
社會就是這麽現實,沒有誰願意被劃分為三六九等,但人總是不由自主和“門當戶對”的人玩在一塊兒。特例是有的,只是大趨勢避不過這個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