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暗流湧動
把飄至九霄雲外的思緒收攏回來, 路鹿配合敖天鈴繼續先前的話題——
“唔,好像有,聽到學長, 什麽的。”路鹿撓着後腦勺,不确定地說。
“露露小朋友,你太不專心了哦~好吧, 那我就勉為其難再說一遍吧。大學裏, 沙沙和我一個宿舍。”
還真是一個宿舍的啊……那前面這些推論很有可能是成立的,路鹿面露不快。
敖天鈴渾然不覺地講着笑話:“有一次一個猥瑣學長送我們回去。黑燈瞎火的, 他想趁夜色搭一下沙沙的肩膀。沙沙就跟背後生了眼睛一樣,眼花缭亂的兩個擒拿手,把這個學長掼倒在地哀嚎連連。”
她沒聽錯吧?
搭一下肩膀??
謝天謝地也謝謝沙經理的不摔之恩,她上次應該不止一下, 搭了足足有幾分鐘吧……更過分的是, 她還摟過沙經理的腰!
路鹿難免自我吐槽:在圖謀不軌這種事情上,同性還真是有着先天便利。沙經理那時候還不知道她喜歡她,換作現在一定是避她如蛇蠍。
不管怎樣,唾棄猥。瑣學長是大家共同的責任:“這個學長,不會是,鄭洪斌吧?”
“呀!你連鄭洪斌都知道!”敖天玲大為驚詫。
“那個,他是LS的,潛在客戶。沙經理,最近,跟他談合作。”乍聽起來,她确實知道沙經理不少事,但僅僅是和工作相關的部分。
多餘的……她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多餘的……
“原來這小子現在人模狗樣當上甲方啦?哈哈哈哈!”敖天玲不知怎麽被戳中笑點了,笑得前仰後合停不下來。
最後甚至笑倒在路鹿的肩膀上:“這些老同學的發展真是太有趣了, 哈哈哈!應該多去走動走動,估計能捧回一大籮筐的八卦,哈哈哈哈!”
敖大小姐至于不至于……她從頭到尾聽下來,難笑到嘴角死死凝結着,就跟放隔夜的面疙瘩又硬又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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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路鹿回過神來發現敖天玲把一臉的妝全糊在她襯衫肩膀的位置!
“敖小姐,你快起來,我的衣服,它髒了。”盡管路鹿已經努力克制,但言語中還是充斥着嫌棄。
可惜敖天玲還在那咯咯怪笑,就跟被撓了癢癢肉的路鹿似的停不下來。
路
鹿只得自己動手,意圖掰開對方的腦袋。
然而敖天玲看着巴掌臉,整顆頭顱卻賊拉重。本就手無縛雞之力的路鹿拿她毫無辦法,只能靜待對方自行恢複。
敖天玲埋在她的頸窩處一邊笑,一邊吐着熱氣。
這躁動暧昧感……也虧得路鹿心有所屬,巋然不動。
畢竟她喜歡沙經理,現在式。
路鹿由着她笑,兀自胡思亂想起來。
倘若擱在電視劇裏,她這廂和心上人的好友親密互動,下一秒心上人就會默默出現在牆角處親眼目睹這一切。
然後嘛……原本對她愛搭不理的心上人可能會幡然醒悟:啊!我居然在吃醋!我不會是一直深愛着她而不自知吧!
套路!這都是電視劇百用不膩的老套路!
腦補得正開心的路鹿一定料想不到,人生如戲,知悉她訴求的老天爺這就把情節在現實中給她安排上了。
“小鹿?”沙九言輕輕地來,不帶來一聲腳步響,“敖天玲,是你麽?”
媽耶!!!
路鹿吓得頭毛起飛!她剛還在愁自己該不該盼沙經理來,沒想到人就真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給盼來的……
她買彩票的時候要是有這麽料事如神就好了……
沙九言雙手環胸半倚在櫃臺旁的立柱邊,看一眼伏在路鹿肩頭喘息的敖天玲,又看一眼歪着個肩膀但是一臉正人君子的路鹿。
沙九言不動聲色地抿唇,這兩人是什麽時候厮混在一塊兒的?
看來先前對路鹿的敲打還不夠,感情是最不能肆意而為的。
“不好意思,實在太好笑了~”敖天玲終于舍得擡頭,摸出包裏的紙巾擦去了眼角笑溢的淚水。
路鹿抖了抖半邊肩膀,那裏已是一片狼藉,混雜着脂粉味和香水味。
“別氣別氣~你脫下來姐姐帶回去給你洗~”敖天玲抛了一個意喻自己很賢惠的媚眼。
“不、不用了!”吓炸毛的小鹿連連擺手。就算敖小姐真是田螺姑娘,她也無福消受。
“诶喲~跟姐姐客氣什麽啦~”敖天玲掐着酥入骨髓的小甜嗓。
适逢其時,一直沉默看戲的沙九言冷不丁道:“敖天玲,最好你會用洗衣機。”
“我!我……”敖天玲臉色一下有些赧然,“你淨會拆我臺,是不是給你們家露露解圍來着?”
明明告誡自己要少聽少看,争取早日脫粉、早日痊愈,但路鹿還是忍不住豎起筆筆直的小天線,只為了一個暧昧的用詞。
她迫切地想知道沙經理的反應。
只可惜……心上人為她大鬧醋海的情節并沒有如願上演……
沙九言微微側頭,綻開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我知道小鹿是你的菜,想端走她不必經過我同意,我不是這盤菜的主人。”
主人???
沙經理又在兜着彎子把她定義成誰的附屬品了吧……
難得敖天玲想得比較單純,大概指的是小朋友的父母吧。
“這是我大學同學敖天玲,饑腸辘辘虛位以待。”沙九言作勢半調侃地給兩邊正式介紹認識,“這是我們市場部剛報到一陣的新人路鹿,有機水靈新鮮可口,可惜已經叼到別人嘴邊了。”
路鹿和敖天玲不約而同抽了抽嘴角。
老天爺,你實現人家心願的時候能不能不要只管一半啊?!
比無動于衷更糟的是,沙九言防她禍害她朋友防得跟什麽似的!!
“你別吓到露露了~我就是難得碰上一回這麽可愛的小朋友,所以多聊了幾句嘛~”敖天玲輕飄飄地瞪了好友一眼,嗔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取向為男。”
“是你先信口雌黃的。”沙九言神色淡淡地回擊。
“啊?”敖天鈴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想了老半天才恍然大悟,“就因為我說露露小朋友是你家的呀……”
“我不信你沒看出來,我不信你忘了。既然看出她對我心存好感,既然知道我只可能選擇男性,你就不該攪和作亂。”沙九言的嘴巴在笑、聲音在笑,一雙時常浸染着笑意的眼睛卻沒有在笑。
一點點錯覺也不願給她,這就是沙九言。在情場上比在商場上更為殺伐果斷。
心沉沉一墜。
是啊……
沙經理一路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照拂着她這個新兵蛋子……
她對她很好,以上司的角度來說好得無可挑剔。
如果一定要拿什麽理由解釋沙經理不能回應她的感情,那麽性向不合其實是最好接受的。
然而……也是最難逾越的……
原來有些心痛,它不是一次性釋放,歇斯底裏的。它始終在那,模糊着、清晰着、浮動着、凝固着……
逐層
逐層地去體會,去心痛。
。……
“對不起,我沒有挖你傷疤的意思,剛才只是幾句戲言,不小心就提到了性向的問題。我當然知道你的堅持。”敖天玲自覺道歉很誠摯。
但沙九言只是靜靜注視着窗外悠悠而過的街景。
電臺剛巧播到的背景樂有些魔性,“咚巴拉咚巴咚巴拉”個不停,吵得人耳朵疼。
“诶?!你真生氣啦?”敖天玲有些急了,加大嗓門道。
這無意中觸動了沙九言自動自發閉合着的聽覺開關:“生氣?你剛跟我搭話了?可能是音樂太大聲,我沒聽見。”
她只是在自己的世界裏圍繞着自己的心事打轉。
“唔,沒生氣就好……”敖天玲調低電臺的音量,營造一個更惬意的對話環境。
“我怎麽不記得你以前會‘诶’和‘唔’。”弱氣的語助詞完全不适合這只深山老妖。
“哈哈哈~和露露小朋友說話容易被帶跑偏。支支吾吾的,特別軟糯可愛呢~”
“人家那是天然去雕飾,你那是人工添加劑……”
這吐槽……敖天玲就是莫名聽出了點護犢子??
敖天鈴暗戳戳地想,不妨試探一下她:“我說,這還是你第一次介紹人給我認識,挺鄭重的那種。”
“以前沒有麽?”
“肯定沒有啦~從前咱們一所大學的時候認識同一撥人,那就姑且不談了。後來各自工作這十幾年,我們的社交圈其實是完全分裂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有哪些朋友。”
“……”沙九言默了一默。
她這麽說究竟是為了控訴彼此之間的塑料友情,還是為了指出路鹿的特殊性?
就敖天鈴這捅破天不嫌事大的性子,沙九言認為後者的可能性吊打前者。
她看了一眼開個車都要對着後視鏡擠眉弄眼的敖天鈴,旋即道:“畢竟我也沒有什麽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人可以介紹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