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助攻上線
路鹿擡起鏡框, 無意識地又開始揉起了眼睛。這是她腦內齒輪高速運轉的信號,其他部分的生理活動将暫時由植物神經接管。
不惜親手摧毀她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麽?
是對沙式寓言裏“優美小屋”和“鋼筋水泥”的呼應麽?
除了言語上的拒絕,她是下了狠心要在心理層面上斷絕她對她的好感麽?
這個編劇還挺會編排劇情, 替她構築好了堅實的前情回顧,只待她按照預設的劇本演繹預設的後續情節。
沙九言,我真的很想開口問問你:讓我讨厭你也在所不惜, 被我喜歡上的感覺就這麽糟?
路鹿深感挫敗, 為自己很可能是沙九言心目中髒東西一樣的存在。
可一切的源頭究竟是什麽?
沙九言沒有明說,她一個勁兒自己瞎猜又有什麽意義呢。
即便是髒東西, 也該有個洗白白的機會吧?
。……
寄情工作是放下兒女私情最簡而有效的方法。
寫方案寫得頭暈眼花,路鹿也是奇怪,沙經理怎麽敢讓區區一個新人拿結構這麽複雜的case練手。
在IT部泡了一個白天見縫插針得到了行家們的指點,但如何把理論上、系統上的東西融會貫通呈現在直接ToB的個性化互聯網解決方案中, 路鹿一個頭幾個大。
因為估摸着得開夜工理順方案框架, 路鹿早早點好了外賣。
外賣小哥通知她趕着走就把外賣放在樓下前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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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就當坐電梯上下樓散散心吧。
路鹿像老大爺遛彎似的悠哉悠哉地遛到了前臺。
由于過了下班的點,前臺負責接待的小姐已經離開。
反正大門口值班的幾個保安三班倒地輪換着,且每一個都是兇神惡煞的鐵門神樣。妖魔鬼怪全退散。
沒想到就這樣還有漏網之魚,一聲嬌到蝕心化骨的輕喚差點沒把路鹿吓癱在地:“小妹妹~”
路鹿小心護住懷裏的外賣盒,往聲音起始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個身段千嬌百媚的女子從客座沙發上悠然起身,揚起身後一群神魂颠倒的空氣分子,連接成打着輕旋的迷人熏風。
女人曳着裙擺朝她款步而來。
路鹿扶着就快看脫臼的下巴,眼角眉梢具
是風情的沙經理已經很妖孽了,但比起面前這一位從頭騷到腳的,沙經理活脫脫一枝清純的花骨朵兒!
這女人一襲亮眼的綠色主調波西米亞風長裙,領口松松垮垮別了一支綴滿水鑽的墨鏡。
最讓路鹿難以理解的是,在巧心裝點的妝容之上, 她還專門打了蜜桃金的閃粉眼影,晃瞎個人。
又不是上電視臺去,正常出行有必要打扮成這樣麽……對時尚尤為遲鈍的路鹿不由腹诽道。
随着女人不斷靠近,被她擾動了的空氣分子拂面而來,裹挾着不算讨喜,卻富有個性的香水氣味。
馥郁中透着股朦胧,朦胧中又透着股嗆辣。這氣味很怪,但怪得撩動人心。
那女人對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小妹妹~你怎麽不理睬姐姐呀?姐姐可要心碎了~”
姐姐?!
路鹿轟地一下氣血上湧,不是因為面前這個看上去随時可能張開血盆大口把她吞咽下肚的姐姐,而是記憶隧道裏那個別扭又可愛的沙姐姐突然蹦出來瘋狂捶擊她的腦神經。
“你、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無論如何,“姐姐”這個保留稱呼只屬于一個人。
即使看不到她們的未來,對當下她也是有原則的小鹿,這一點不會變。
那女人掩嘴一陣嬌笑:“呵呵~小妹妹說話一卡一卡怪可愛的~就是眼睛怎麽紅紅的?不會是被姐姐美哭了吧?”
路鹿大跌眼鏡,如果說沙經理的外貌和性格存在極大反差,那這位姐姐真是太表裏如一了,表裏如一得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她從沒見過言行舉止如此放得開的女性。
“好了好了~姐姐不逗你了。”那女子挑起修得線條分明的一字細眉說,“我等我朋友,她叫沙九言,你也是LS的吧?知道她下班了沒啊?可讓我一陣好等呢~”
原來她是沙經理的朋友……
人以群分,誠不欺我。美人結伴而行,委實賞心悅目。
“唔,她是我部門的,上司。”然而醉心工作的路鹿今天一整天都沒有注意過沙九言的行蹤,“我不知道,她還在不在,樓上。要我幫你,去看看嗎?”
“那倒不用啦~工作狂也不是你上去看看就舍得下來的,除非她把今日份的工作處理完畢。”那女子把玩着手裏的車鑰匙,對十幾年的老友了解甚深,“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敖天玲,我跟沙沙是大學同學。”
“你好,我叫路鹿。”
“露露?連名字都可愛得能掐出露珠來呢~”
“啊,那個,”路鹿想了想還是懶得解釋,“如果沒什麽事,我先上去了。”
“有的呀有的呀~你別急着走,陪姐姐聊會兒天啦,你忍心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等嗎?”敖天玲眨了眨蹭着閃粉的睫毛一副我見猶憐的懇求樣兒。好不容易遇到有趣的小朋友,又是沙沙的手下,豈能輕易放過。
路鹿在心裏面無表情道:忍心,當然忍心。
開什麽玩笑?
我還要趕緊吃了外賣幹活呢,我一個正值花樣年華的軟萌少女假使因為加班太晚回家,很容易在路上招致地痞流氓尾随的好嗎!
更何況,要是被下樓來了的沙經理撞見,還不得給她多扣一條招蜂引蝶的罪名麽!還嫌她在沙經理心目中的形象不夠渣麽!
孰料心意堅定不過肢體。
妖孽本孽自來熟地挽上了她的胳膊,把路鹿帶到前臺小姐的兩張高腳座位前。
“來來來~和姐姐坐着說會兒話,沙沙應該很快就下來了。”
如果勢必要說,路鹿也只對一件事感興趣。
她把挨得很近的椅子挪遠了一步:“沙經理,腰傷,還好嗎?”
敖天玲眉梢一橫,連屁股帶椅子地坐近了一步:“就她這個性子,倒是願意把受傷的事往外說呀~”
小樣兒~你越躲我越來~
路鹿這下算是知道了。相比于她的朋友,沙經理骨子裏有多刻板保守正直拘謹。她的媚是媚于外,而敖天玲的媚是由內而外。
有敖天玲這塊天花板杵在那,拔高了路鹿的承受阈值。這樣一想,沙經理平時若有似無那一點小調情,反而像是小女孩般的嬌憨可愛。
一進一退,一來一往,直把路鹿逼到了柱子邊。算了算了,由着敖大小姐愛坐多近坐多近,畢竟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路鹿用食指怼了怼眼鏡:“沙經理,沒告訴我。只是,那天她閃腰,我剛好在。”
“原來是這樣哦~她也是怪可憐的~這兩天可把她疼的喲~但凡還有點餘力,她也不會拜托我接送她上下班。我就開二、三十碼,慢騰騰地把這個傷病患運回家,否則真怕她受點颠簸哪裏就散架了。”敖天玲不無誇張地說,但沙九言大致上也的确是這麽個因為愛逞強讓自己吃盡苦頭的女人。
聽到沙九言腰痛難忍的事,路鹿明顯肅了肅臉色:“那你還是,勸勸她,不要上班,在家休息。”
“她那個工作狂哪能在家呆得住~”
“那她有去醫院,看過嗎?”
敖天玲意味深長地眄她一眼:“終于也有你不知道的事了呀~她高中的時候參加全省的柔道比賽,在小組賽負傷,但小丫頭性格擰,非要去醫院打封閉接着上場。結果嘛,打封閉的疼,加上封閉退去的腰疼,再加上被對手暴揍的疼,她這輩子對柔道和醫院的陰影算是過不去了。”
路鹿那一腔滔天的心疼因為“被對手暴揍”幾個字猝然終止。
敖大小姐說話真是認真不過三秒……
“所以,她寧肯,在家,一個人扛?”路鹿不是滋味地說。
“可不嘛,沙沙看着溫軟好說話,其實性子倔得很,誰勸也不聽~對了,你別跟她提起哦,不然她就曉得是我告訴你的了~”往外宣傳八卦的人總擔心最後兜兜轉轉傳回了當事人耳朵裏,那還不得找她秋後算賬呀。
“她是我,上司。我怎麽可能,和她聊這麽,私密的事……”路鹿一臉“就算我口風不嚴也沒處說”的坦然表情。
“這算什麽私密啦?你又不是和她聊她每天穿什麽顏色、什麽花紋的內。褲。”敖天玲滿不在乎道。
聊、聊內。褲???
就算是好脾性的沙經理,也一定會毫不猶豫摘掉她滿腦子黃色廢料的鹿頭當街示衆吧?
雖然……經敖天玲一提,她克制不住地去想,沙經理會穿卡通的、性感的還是奶奶款的小碎花??
“嗯?你沒有在聽嗎?你這兩只肥嘟嘟的招風耳是裝飾嗎??”敖天玲用掌根輕輕推了她的手臂一下,表達不滿。
是、是啦……路鹿額角悄悄滋出了點汗,說到那種話題她根本沒辦法像對方那麽淡定自若。
如果說到關系很好的大學同學,最先想到的就是室友吧。路鹿不禁吃味地想,在同一個宿舍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別說內。衣內。褲了,光膀子光屁股沒準都互相看膩了。
诶……她對沙經理果然……
這兩天忙方案忙得厲害,她還以為她已經逐漸淡忘心頭那抹潮熱,卻原來她還是饞着沙經理的。
不過路鹿樂觀地把這種意動歸類為原始的同性吸引,也就是說只要她喜歡女性一天,就會對身為女性的沙經理的一切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