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求關注
第二天清晨,江七瑾早早拉開家中餐廳旁的深色厚布簾。
霎時,從窗口洩進一片天光,猶如銀色的波浪,沾濕她純白的衣衫。長身玉立,她自帶的閃耀Buff比天光更絢麗奪目。
這個女人太裝.逼了......裝.逼得路鹿只看了一眼就腳下拌蒜,差點從樓梯上咕嚕咕嚕滾下來。
好在一頓淩波微步,踏空了幾個臺階之後,路鹿好歹是安全落地。
她揉着因為宿醉昏沉沉的腦袋,沒好氣地沖着江七瑾道:“你起,那麽早,在這裝什麽超模,也不知道,給媳婦兒,閨女,做早餐。”
睡了一覺,口條又打回了原型。
出去外面喝了一頓酒長志氣了呀!竟敢對既是老媽又是老板的她發號施令,江七瑾嗤之以鼻:“我在等你麻溜地洗漱,麻溜地做早飯。”
“我、我宿醉頭疼。”路鹿哼唧着,腦袋裏就跟碳酸飲料上炸開一朵朵小氣泡一樣,又吵又難受。
“那你就忍心讓媽媽們挨餓?!”江七瑾發出了事關尊老美德的靈魂拷問。
路鹿暗暗不爽,自她出生以來,就沒見江大爺幹過家務活。她還小的時候,江給路易斯找了家政員分攤家務,等她長大了就連這筆花銷都給省了。
不過嘛,她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的......
路鹿裝模作樣地耷拉下眉眼,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往江七瑾身邊蹭。
“路易斯想吃雞蛋餅,給我就簡單點弄個意式海鮮焗面吧。”
“好。”
江七瑾有些納悶,這小孩乖得不可思議,看來喝一頓酒反而是滅志氣了?
剛升起那麽丁丁點兒的愛憐之心,卻因為一時疏忽慘遭路鹿血盆大口的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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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鹿照着江七瑾的面門,一口氣把肺裏淤積的酒氣全噴了個幹淨。
“嘔!!!”聞了這股子銷魂的味道,江七瑾登時面如土色,“你禍禍誰呢?!你膽兒肥了,敢禍禍你媽?!”
“我就問你,你現在,還餓嗎?”
“廢話!我現在只想掏心掏肺地往外吐!”
“那就好,皆大歡喜。我的媽媽們,不會挨餓,我也可以,安心睡個,回籠覺。”越過江七瑾,路鹿倒了一杯清水潤潤喉,便打算回房補眠了。
嗯,沒錯!江沒食欲只想吐,路易斯沒食欲只想睡。歲月靜好,我心安然。
“站住!”江七瑾擰着鼻子攔住她,“你作弄我的事姑且不論,但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過了一夜這酒氣還能當殺蟲劑使。”
多劣質的殺蟲劑啊……眼前這一只吸了整整一瓶兒的蟲不還活蹦亂跳呢嗎?
路鹿想了想還是搬出小沙擋箭牌:“昨天,好多人,給沙經理敬酒,我幫她多喝了,兩杯。”
果不其然,擋箭牌的庇護效果立竿見影。
江七瑾嘆了口氣:“是小沙啊......以後你跟她出去機靈着點,能幫襯的多幫襯,不能幫襯的可以回來告訴我。”
路鹿傻眼,這難道就是傳說中嫡長子和庶N子的區別待遇?誰嫡誰庶,一目了然。小沙是江心口那粒朱砂痣,她是隔壁牆頭一抹不招待見的蚊子血……
路鹿很不服氣地嘟嘟囔囔:“根本不用你,提醒。我對我們,沙經理,可好了。我昨晚,剛幫她搞到,一個大客戶。”
“真的?”江七瑾來了興趣。
路鹿邀功似的把來龍去脈告訴江七瑾。看!我都快把你“心愛”的小沙當成我“心愛”的來關照了。
誰知竟得來江七瑾一陣恨鐵不成鋼的捶胸頓足:“笨!光長個頭不長腦子!二十幾萬的酒你就當可樂喝完了?知不知道有個詞叫‘借花獻佛’?”
一經提點,路鹿頓悟:“江,你是說,我應該送給小沙?”
“‘小沙’是你叫的嘛……”江七瑾也不知是不是對每個員工的經濟狀況都詳盡了解過,“在上海買套房不容易,你把酒給小沙,她能少還一年房貸。”
“是我,失策了。”路鹿懊惱地扯着睡衣下擺。
這讓路鹿更加堅定了沙經理是萬裏挑一好上司的想法。她都這樣斷人家財路了,沙經理還對她好言好語,把她不純粹的恩情記小本本了。
是啦是啦,她昨晚是故意裝睡。這不是女孩子慣用的套路麽?就像趙敏讓張無忌答應三件事,她也悄悄摸摸耍了心眼。
不過,照顧生理期的沙經理是出于真心的,但那說到底也有她自己貪杯的成分。
沙經理其實并不欠她什麽,也就不必還她一個願望。
“好了好了,別在這垂頭喪氣的,反正最後的結果還算不錯。擒賊先擒王,依桃園酒業在國內同行之間的龍頭地位,孫宏看得起你,其他人就得仰視你了。”江七瑾露出路鹿眼中老奸巨猾的笑來。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
路鹿撇撇嘴,宿醉的頭腦一點也不混沌,她門兒清:“孫老頭,不拘一格。其他人,除非我到了,孫老頭的年紀,否則,誰都不服我。”
跳過了這茬,路鹿想起那兩張帶回來的戰利品,現學現賣:“別說我,不懂,借花獻佛。酒會上給了,兩張,度假招待券。我送路易斯,當生日禮物。”
“兩張?”很敏感的關鍵詞。
“唔,你很久,沒陪路易斯,出去了。”貼心小棉襖如是道。
“诶呀,說你不長腦子你立馬就長了一大顆!你出票,我出人,生日禮物一次性全搞定!”江七瑾難得露出不符合冷禦大佬外表的興奮來。
“呵、呵......”路鹿幹笑,好大一顆腦子是像好大一顆腫瘤一樣說長就長的嗎???
江七瑾催促着路鹿回房取票,還徑自咕哝着:“昨天累到路易斯了,她睡得沉。不過把招待券放在床頭櫃寫上心形便箋更有情趣呢……”
江的聲音并不大,然而耳尖的路鹿聽了個全。
心形便箋??果然是上一代人的愛情......
真正屬于年輕人的情趣應該是直接把招待券折成心形,光是這樣想想簡直就太浪漫了!
迷之自信的路鹿重複着上一代的老路......
......
“小葛,我看了看你最近的走訪日志,都是圍着存量客戶打轉的。你現在商機儲備明顯不足,我陪你去挖一下你手上園區內的潛在客戶吧。”
“璇,你最近狀态不太對。如果有什麽困難,可以跟我商量。”
“小陳,我知道你自己也能搞定,不過興許我幫你疏通一下彙煌那邊,成效會更快。”
繞到每一個人座位前的步履搖曳生姿,卻片刻不為路鹿停駐。
望眼欲穿......
路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就連一向對沙經理陰陽怪氣的陳學雲都能得到“君主的垂憐”。就開枝散葉的标準來看,沙經理一碗水端得好平,是個雨露均沾的好皇帝。
然而這害苦了路鹿,每每滿懷期待地擡頭,最終又沉重無比地落下,反反複複,脖子跟老化的伸縮架似的嘎吱作響……
或許這正如小學生和班主任的博弈吧。自信滿滿地揚頭對視和心虛氣短地埋頭案幾,班主任毫不猶豫會選擇後者回答問題。而路鹿就是那個準備充分所以不會受到特殊眷顧的前者。
路鹿豎起就快被翻爛的産品手冊有些苦惱。
她以為自那天之後她和沙經理的關系起了些許變化,然而她們之間比起前進更像是倒退了幾步。
沙經理總不會是怕她要那晚的賬才故意回避她的吧?
她倒不是希望沙九言兌現什麽,而是想告訴她不用兌現什麽。她帶她喝了好酒,那就是最好的犒賞。至于當時的醉言醉語扔進碎紙機,各自忘了便是。
......
後宮的牆磚再冷也冷不過棄妃的心,好在度日如年的等待終于有了結果。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沙經理來了!
她正面帶桃花地向她走來!
路鹿宛如等待檢閱的衛兵立馬正襟危坐,腰背和座椅呈九十度直角,還不忘捧起書本裝用功。
然而,冰凍三尺的棄妃之心豈是輕易就能解封的?
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狠心絕情的君主大人徑直奔向愛妃,棄妃的宮闕只是途中的必經之路。
路鹿眼睜睜看着沙九言從她身邊一掠而過,徒留那若隐若現又捉摸不定的檸檬香氣。幾縷鑽進鼻尖,幾縷浮至半空。
心寒,凍得邦邦作響。
她聽見沙九言特有的婉轉低吟:“小許,三慶那邊你怎麽想?”
“啊!沙經理,我會多去走動的!”
“呵......我提到三慶只是希望你能學會取舍。如果注定不能開花結果,有經驗的農人自不會浪費力氣繼續澆水施肥。即便那是株參天大樹的後代。”
“嗯嗯,我明白了。我今天再跟聯系人談談。”
靈動的指尖像吉他掃弦一般把書頁搓得沙沙作響,路鹿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着。
沙經理真是好溫柔呢,對所有下屬一視同仁,不吝指導。
她為自己的與衆相同而失落......
“小鹿,跟我進一下辦公室。”
嗷!!!
如同背後一向晃悠晃悠的尾巴難得垂在地上一回就被人踩個正着,路鹿一個激靈竄起三尺高。
“嗯?不方便嗎?”沙九言問。
“方便,我們走。”路鹿答。
問答之間大概僅僅相隔幾毫秒,足見某人的迫不及待。
路鹿亦步亦趨跟着沙九言回辦公室,貼身程度仿佛一紅一綠的馬裏奧兄弟,恰好兩人今天穿的就是這兩種顏色。
“說說吧,每天翻來翻去都是那兩百幾頁。你究竟有沒有好好學習産品手冊?”未待路鹿關上門,沙九言就撐着桌角率先發難。
路鹿非但沒有挨了批評的灰心喪氣,心上反而躁動起一個個雀躍的小氣泡。
沙經理唯獨把她喊進辦公室說話!
沙經理唯獨對她看書看到哪一頁記憶猶新!
沙經理唯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