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幕後兇手出現
很久以後,賀如意都不明白,為什麽那日之事會如沉沉天色,一錯再錯,血雨滿路,一發不可收拾。
寶庫前,江寒光負手而立,目若寒星。江無敵就站在他身旁,低垂着頭,一話不說。賀如意緊盯着他們,閉目複睜後努力和緩說道,“小江,只要你把鑰匙還給我,我就不怪你。”
江無敵擡頭看她,猶豫間卻被江寒光一把扯到身邊。
江寒光沉聲搖頭,“怕是要辜負賀姑娘一腔好意了,這鑰匙既是我們憑本事搶來的,哪有要還回去的道理?”
柳冬已聽罷,挑挑眉冷笑,“寒光君如此作為,就不怕江湖中人恥笑?”
“我清風塢養的是殺手,不是老好人。吾等本就不與正道魔道同伍,怕什麽恥笑?”江寒光揚袖一揮,聲如氣波震起砂石,“這鑰匙待打開寶庫後也就失去了效用,那時若賀姑娘還想要,給你也無妨。”
“你們拿到鑰匙卻遲遲不開,莫不是在等我們?”
江寒光似是覺得可笑,偏頭拍拍江無敵,“你這群朋友倒是難得天真。”
般若微怒,正待說什麽,卻被從外傳來的喧響打斷。
江寒光瞬間變了臉色,肅穆以待,半跪在地做了畢恭畢敬的一揖,“主上。”
那自後頭石洞走來的一人,身穿貔貅雲紋金繡暗紫鬥篷,昂藏八尺,飄飄出塵,豐姿凜然。他的眉目很有異域風情,如刀刻般輪廓分明,一雙深邃眼目算不上大,卻幽深如淵海,威懾之氣讓人無法動彈。
般若呼吸一緊,喃喃間不知何故,徑直流下淚來,“原來是他……”
來人環視掃過衆人,沒什麽神色,淡淡踏步走近江寒光,“他等的不是你們,而是孤。”
一朝不容兩帝,這人既然敢稱孤……
晏澤眯起眼,“赫連城,真的是你。”
赫連城看來也是已過而立的年紀,多年來處在西涼皇權腥風血雨的厮殺中,神情總帶着股不怒自威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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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王爺現在才猜出,是不是太晚了?”他冷冷掃了晏澤一眼,“孤還以為大梁的王爺有多聰明,原來不過如此。”
顧雲流持着劍,一身白衣似雪,兩眉一凜,“寒光君既喊你主上,清風塢莫不是早就為你所用?”
“顧盟主智勇無雙,聞名天下,既如此,不妨猜猜?”赫連城拿過江寒光呈上的鑰匙,“清風塢并非為孤所用,而是它本就是……”他頓了頓,“為孤而造的。”
“當年孤救了江寒光一命,他認孤為主上,為方便孤在大梁行事,特地為孤建了清風塢。”他看不出情緒地掃了江寒光一眼,“這麽多年來,寒光倒也是忠心耿耿。”
江寒光彎着腰,不敢與赫連城平視,一副自甘屈尊的模樣。江無敵卻木樁子似的站着,直愣愣看着赫連城,不知該不該和師父一樣欠下身去。
晏澤摸着手上玉扳指,“所以你和千機聖女故意有染,又慫恿她讓人竊走皇家鑰匙,為的就是這個寶庫?”
“得寶庫者得天下,孤雖掌握了皇權,誰知道何時會被颠覆?”赫連城拂袖,“大梁兵強馬壯,孽弟舊部蠢蠢欲動。孤既是西涼的王,就肩負責任在身。寶庫一事不過各有所需各有所取,孤為國而求,無愧于心。”
晏澤拍掌大笑,“好一個無愧于心啊!西涼王莫不是以為套上了社稷天下的名義,就能正當這種為世人所不齒的作為?”
赫連城背過身去,将鑰匙插入那巨門孔洞之中,“随王爺如何說吧,不齒歸不齒,寶庫終究落入了孤手中,你們終是輸家。”
就在他将三枚玉佩都嵌入卡縫安置妥當後,晏澤抱着臂揚眉一笑。
“恐怕要讓殿下失望了,這寶庫與西涼無緣,終不會為你所有。”
他踏着步子走近,一身華衣比不得赫連城氣場威懾,修長的眉毛淡挑後卻意外地奪魂攝魄,貴氣卓然。
“你說本王不過如此,這可是猜錯了。”晏澤搖搖手指,“當日般若唆使阿城偷去由本王保管的皇家鑰匙,你以為本王會對自己屬下一無所知?他陷入美色意亂情迷,那本王就将錯就錯,引他竊去了一把假的鑰匙。”
賀如意聽罷,看看氣定神閑的柳冬已,“所以老、老板,你一早就知道?”
難怪先前老板會那樣說,因為就算江無敵拿走了她的第三把鑰匙,這寶庫他們終究還是開不得。
柳冬已點點頭,搖着扇子輕聲低語,“一早我就覺得客棧中有內鬼,後來晏王爺與我們說了皇家被竊鑰匙是假事宜,我們才将計就計打算引出兇手。”他瞥了賀如意一眼,頓了頓,“你管不住你表情,未免打草驚蛇,這才沒告訴你。”
賀如意癟癟嘴,幽怨地別開眼去,沒再理他。
赫連城審視着晏澤,半晌後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一笑,如結冰湖面上一道裂紋,徹骨寒冷。
“孤倒是小看你了。”
他從孔洞裏拿出鑰匙,挂在手上晃了幾下,“只是如今兩把鑰匙尚在孤手,爾等勝算終究沒有孤大。”
晏澤向前一步伸出手,卻被江寒光高大身軀攔住,不得法。
赫連城嘴角笑意如水波漣漪,輕微冷淡,正待他笑意一斂打算把鑰匙收回去時,一旁江無敵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側身一動,從他手上奪過了一把鑰匙,腳步翻轉踩地,便直直往後退去,離江寒光和赫連城有三尺之遠。
賀如意睜大雙眼,呼吸一滞。江無敵轉首朝她歉意一笑,聲音有些低微,“小賀,真是對不住,我不能違背師令,不得不偷了它。”
江寒光目睹這事變,神情一變,厲着聲音大喝,“無敵,你做什麽,把鑰匙拿回來!”
江無敵搖搖頭,見江寒光一步步逼近便一點點往後退,雖有恐慌戰栗卻強裝鎮定,“師父,是你說了這把鑰匙可以救你命,我才把它偷了過來。可你認那個西涼皇帝為主,得到寶庫也是為了向西涼效忠,這是叛國!”江無敵甩着腦袋,“是你教導我的,我們清風塢雖然做的是殺人流血的買賣,可也要有自己的底線和規矩。女人不殺,小孩不殺,老人不殺,病者不殺。”
道義無今古,功名有是非。這是兒時師父摸着他的頭,溫聲教予他的話。可如今,卻是他先判了此言此語。
江寒光頓了頓,指着江無敵的劍有些微的抖動,面上卻仍舊是一番冷厲神色。他破口大斥,“無敵,你既竊了鑰匙,你當真以為你還回去他們就會不計前嫌待你如初?”
江無敵兩眼驚惶,像只被逼到絕境的兔子,眼眶微紅。
“忠義難兩全,我是為了師父才背叛的朋友,師父向來對我寵愛有加,何苦将我逼至如此境地,不留一絲轉寰餘地?”
“愚蠢!”江寒光胸口一個起伏,面上青筋暴起,先聲奪人似在懼着什麽。
就在這時,門前的赫連城冷冷一揮袖,霎時空氣中似有氣波抖動,震得衆人都不由往後退了幾步。“夠了!”
赫連城踏下石階,面色冰寒。
“叛國?”他偏過頭冷冷一笑,眼裏如爍着兩點火星,“無敵,你認大梁是你的國?……簡直荒唐可笑!”
江無敵咽下一口唾沫,“你、你什麽意思?”
“你以為你真的姓江?”
“我不跟師父姓江我姓什麽?”
“你以為你真的是你師父撿來的?”
“我不是、不是師父撿來的,難不成還是師父生的嗎?”
赫連城停住腳步,站在腳步看着那個眼如琉璃發如栗的少年,緩緩閉上了眼。
“你的樣貌與中原人大不相同,難道你沒發現?”
“……”
江無敵沉默着,他也曾被罵過妖怪,被小夥伴們孤立。
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與其他人不一樣。
“十六年前,孤的兄弟與孤争奪皇權,為了防止幼子受害,孤讓寒光把他送到了中原,寄于一戶人家。”
赫連城沒有起伏地淡淡敘說着,像是在談論一場再平淡不過的往事。
“後來孽弟找着了幼子下落,為了保證幼子不落入那人之手為他要挾,孤讓寒光……”
江寒光閉上眼,砰的一聲跪倒在地上,聲音澀啞,似是悲痛難忍,“主上,別再說了……”
赫連城的眼波不帶任何情緒,沒有絲毫遲疑,“孤讓寒光連夜殺了那戶人家,把所有線索都毀滅得無影無蹤。”
江無敵怔在原地,如雷轟電掣,張着嘴神情呆滞,似是麻木失音。
他幼時受過重創,大半記憶忘得一幹二淨。記得最清楚的便是身處血海之中,周遭□□不止,有人以身護他,嘶啞叫他躲着千萬別出來。噩夢如黑暗重雲,夢醒盡頭便是那人抱着他,告訴他他救了她,從此以後他就是自己的師父。
這一切……原來是假的?
江無敵一點點擡頭,看着他的師父,這個他再也說不上熟悉的男人,眼裏慢慢彙聚了點點星火,不知是怒是哀。
江寒光搖着頭,跪在地上哀求,“主上,你答應過屬下遲些再吿予他的!……”
赫連城踢開江寒光,眸中如浮冰,“不好好讓他看清自己的身份,他連自己是誰的子民都要不知了!”他威勢大喝,“無敵,如今你明白了?你這不是叛國,而是在救國!因為你從來不姓江,你姓的是赫連,是這條偉大血脈的後裔!你屬于西涼,屬于那片廣袤的土地,你是西涼的皇子,是孤的孩子,你生來便該為西涼獻身效忠。”
他踏着腳步逼近,朝江無敵伸出手,無視那人不住流下的驚惶淚水,“來,無敵,把鑰匙給孤。再親親不過血緣,你的朋友不可能饒恕你的背叛,但孤會,孤是你的父王,血濃于水的道理你是懂的。對不對?”
江無敵哭着搖頭,“我、我……”
“只要你把鑰匙給我,待我們得到寶庫後,大梁便再也不足為懼。你難道不想看到西涼振興嗎?不想看到你往昔祖先踏馬天下沒有忌憚的無上榮光嗎?無敵,你屬于西涼,西涼也是屬于你的。難道你就不想繼承……一個民豐國殷所向披靡的西涼嗎?”
赫連城這話一出,焦點頓時落在了江無敵身上。這個條件,幾乎所有人都會心裏一動,更何況小小年紀就出來闖蕩江湖滿懷雄心壯志的江無敵。
他輕微地搖着頭,雙眼紅腫得像溺了水。
“我……”
嘶啞之聲道出的答案,在氣氛緊張如漩渦暗湧的那時,瞬間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讓小無敵承受這麽多,我的罪過_(:3」∠)_
發覺越寫越往正劇靠攏了,我打的爆笑标簽該作廢了嘤嘤嘤
對不起
下了榜單我就去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