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鬧鬼是什麽鬼?
西巷的一處民居裏,外頭粉牆綠瓦,內有庭院,種着些蘭花芷草,裝飾格調也是不凡的。
紀昀走近了些,看見王捕頭正和晏澤交談着什麽,敲了敲牆垣,“我來了。”
晏澤眸光一亮,“紀教主倒是來的很快啊。”
他看了看紀昀身後的賀如意柳冬已若公子,還有遙遙處模糊在煙塵裏的顧雲流,嘴角玩味一笑,“來的人還真不少?”
紀昀輕哼,“有什麽線索就快說,別浪費時間。”
王捕頭側身,讓衆人走了進去。賀如意一進屋才發現,江無敵居然也在裏邊!
“江無敵,你在這兒做什麽?”賀如意瞪圓了眼,壓低了聲音。
“小賀,你莫不是忘了,我可是個殺手啊。”江無敵盈盈一笑,“早些王捕頭問了我一些話,我跟他說我昨兒去廚房吃夜宵了,有老李可以作證,然後我覺着好玩,也跟着來這現場了。”
賀如意揉揉額,“你一個小孩子,參與進這兇殺案裏邊做什麽?”
江無敵不喜,嘟起嘴,“那小賀你一個女孩家,參與進這兇殺案裏邊做什麽?”
賀如意上前扯了扯他耳,“讓你貧!”
江無敵喲喲叫痛,引得衆人搖頭低笑。
王捕頭上前解釋,“江公子好歹也是此間中人,這個兇殺案,他或許能看出些什麽,是以我才同意讓他來的。”這個此間,指的當然是暗殺。
賀如意想起江無敵那低到慘不忍睹的暗殺率,懷疑是不是江無敵給王捕頭灌了什麽迷魂湯。
“由于這是第二次出現密室案件,所以我們衙門這目前判定是他殺。仵作驗出屍體是昨夜亥時死的,死因是刀劍入腹,失血過多。據鄰人所說,昨夜亥時左右,他聽到這房裏有人在大喊大叫,很是癫狂,一時害怕,沒敢前來詢問。等到第二日安靜下來後,他到了門前聞着血腥味濃重,覺得事态不對,這才找了衙役。”
“鄰人可還有說什麽?”紀昀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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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昨夜……”王捕頭猶疑地頓了一下,“昨夜他還聽到嬰兒啼叫聲,此起彼伏,不知遠近,懷疑是鬧鬼,所以才被吓破了膽子。”
“嬰兒?”柳冬已面色一滞,“可是當真沒聽錯?”
王捕頭點點頭,指向地上一灘血跡說道,“今日我來了這兒後,就發現地上躺着具屍體,腹上插着把劍,兩眼尤睜,笑容詭異。”
晏澤補充道,“阿城武藝雖算不上頂尖,卻也粗粗精通,尋常人等還是奈何不了他的。”
“門窗确定是緊閉的嗎?”賀如意忍不住開口,“是你們的人第一個打開的嗎?”
一旁的捕快沒忍住開口,“說了全關着就是全關着,你們東問西問的也沒見你們破出案子來啊!”
王捕頭轉頭低斥了句,小捕快仍舊不太甘心地瞪了他們幾眼。做什麽事,都沒有比起一堆門外漢指手畫腳,更讓心煩的了。
顧雲流早已進門,聽得那捕快如此言語,不由上前護在賀如意身前,“我等也是想幫忙,小兄弟切莫介意。”
那小捕快看在他武林盟主的面子上,癟了癟嘴,沒在說什麽。
這時,江無敵已在房裏探查完了一圈,轉過頭來問道,“王捕頭,王爺,你們初進時可察覺到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晏澤輕輕搖了搖頭,“未曾。”
江無敵微蹙起眉,倒真有幾分認真的模樣,“我懷疑,兇手還會繼續殺害下去。”
“你怎麽知道?”
江無敵“唔”了聲,甩甩馬尾,琉璃眼眸中劃過一道光,“殺手的直覺。”
“殺人對我們來說,有時不僅是個任務,更是個儀式。若這個兇手真的是連環殺人犯,待他把自己的任務完結後,定會舉行特殊的儀式。我以前聽說白州的一人連殺十三仇家,把最後一人的血抹滿了整個牆壁,待捕快們進屋時一室血腥味,可就是找不到屍體。”
“那屍體最後找到了沒?”賀如意屏着呼吸,“兇手抓到了嗎?”
江無敵搖搖頭,“一開始并沒有,待十天以後,鄰居覺得隔壁一陣惡臭,就跟衙門去說了。捕快們過去一看,覆着血的牆邊惡臭味最重,只是仍不知緣由。他們于是刮去血漬,卻不料中途血牆坍塌,裏面赫然藏着一具早已腐爛發臭的屍體。”
“牆裏邊?”賀如意失聲,“牆裏邊怎麽裝人?”
江無敵搖搖頭,“算啦小賀,我怕說出來你今晚睡不着覺,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江無敵一個孩子都不怕她怕什麽?賀如意鼓着兩腮,“你不說我反而更睡不着好嗎!”
“那你晚上睡不着可不是我的錯哦?”江無敵看着她,“那個兇手是又砌了面牆,把屍體置于夾縫之中,以血覆牆,為惡臭找了理由,同時也掩蓋了鮮血浸透牆縫的痕跡。”
賀如意睜大眼,猛然驚異,抖了一抖。
王捕頭在旁點點頭,“說起來這樁案子當年震驚了朝廷,我也有所耳聞。據說當年前十二個受害者都被分屍,藏于一室各個角落,比如花瓶裏藏着顆頭,又如樹枝上綁着難以察覺的腳趾和手指,再如屍體勾在天花板梁柱間,所以當時只覺惡臭,周遭人都沒發現發生了命案。後來有個客人在醉香樓吃肉時,覺得肉感怪異,就和老板去對峙,兩人最終打官司打到府衙那,師爺派人一驗發現這是人肉,這才大驚,發現早已有數人遇害。那兇手先前手法隐蔽,到最後一人時雖則仍不見屍體,卻以血覆牆,想來已是大願已成,一時難忍,所以才有如此反常之舉。”
“那最後可有找到兇手?”若公子沒忍住開口,問道。
“這是樁懸案,十多年了。兇手之後再沒犯案,所有線索都斷了。”王捕頭搖搖頭,轉向江無敵,“說起來江公子,你還有何發現,接着講下去吧。”
“也沒什麽了,這屋裏器物未亂,錢財未丢,想來兇手和之前一樣,不是劫財也不是劫色,只是單純尋仇。”江無敵嘟嘟嘴,“我大概就只能看出這些了。”
晏澤聽罷沉吟,擡頭對王捕頭吩咐道,“若兇手有可能繼續仇殺,還望王捕頭叮囑好城內衆人,小心己身安全。”
王捕頭半彎腰做了一揖,“這自然是小的該做的!”
“不過……”江無敵頓了頓,一臉嚴肅地補充了句,“既然有人聽到鬼嬰啼哭,上次還有貓憑空消失,我覺得果然還是鬧鬼了!說不定是厲鬼回來索命,你們覺得呢?”
衆人:“……”
顧雲流搖搖頭,“鬼神之說,向來只是荒唐之言,謬悠之說,無端崖之辭,信不得。”
江無敵吐吐舌頭,“我師父說,有時候最荒唐的,反而是最為可信的。”
賀如意上前給他送上了一拳愛的栗子,朝大夥道歉,“小孩子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大夥別在意。”江無敵委屈捂頭,朝她眨巴眨巴眼睛,沒再說話。
這時紀昀在室內仔細看了一圈,直起身來轉首問,“敢問那鄰人可有說昨夜這屋裏吵了些什麽?”
“這是自然,”王捕頭點點頭,“據鄰人所說,阿城起初驚惶大喊了幾聲,對一人說‘你想殺我,我就先殺了你’後,就是一陣混亂激烈的搏鬥聲,最後就什麽聲響都沒了。”
既是密室,兇手又如何進得屋去?紀昀皺眉撫着下巴,思緒糾纏間腦內突然劃過一道飛影。“有沒有可能,這只是被害者自編自演的一場戲?!”
他敲敲手背,“憑空消失的貓或許不是憑空消失,而是早就不存在……密室裏的兇手也不是兇手,只是被害人的另一面。”
晏澤眸色一沉,“你是說,他們都是自殺?”
未待紀昀回答,他先搖了搖頭,“不可能,珠兒和阿城都是有事務在身的人,他們都想往上爬,絕不肯定輕易尋死。”
紀昀面色淡淡,“我只是提出假設,多一分可能性,真相如何還待查證。”
晏澤垂眼沉思了半晌,片刻後擡眸點點頭,“好……本王會考慮。”
說罷他擡起眼看了衆人一圈,“差不多到飯點了,本王打算請諸位到醉香樓小食,不知各位可賞臉?”
賀如意摸着肚子,第一個沒臉沒皮地答應,“好啊!”
柳冬已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晏王爺的便宜,自然是不占白不占了。”
晏澤瞧着他們二人,哼了一聲,提衣踏過了門檻。
跟在身後的若公子一道過門時,卻突然“咦”了一聲。
“怎麽了?”晏澤盯着她。
若公子皺皺鼻子,有些疑惑地揉了揉,“沒什麽,可能是錯覺吧……”
衆人沒有在意,可走至半路時,她卻倏地停住腳步,神色有些僵硬。
“我沒聞錯。”
她說。
“比起外頭……那屋子裏的氣味,香甜許多。”
這話一落,猶如石投湖心,大夥一怔。賀如意想起吳三當初說的“除卻腥臭,還有些香”,不由毛骨悚然,背上冷汗微濕。
若公子站在院子中間,和衆人隔着一小段距離,風吹走石間,陰氣森森,庭柳暗拂,他總覺得四周隐隐有鬼嬰哭啼,起了身雞皮疙瘩,目不斜視地急急朝大夥走去。
身後,蕭瑟之地裏,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蹿過,眸若磷光地盯着衆人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劇非玄幻靈異向,懸疑也只是為了過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