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3)
兩個看上去是雷門的人阻住了王小石的路,而白愁飛本人則帶着五個手下直取蘇夢枕。金風細雨樓的人自然不會傻愣着,跟着蘇樓主的人中個子最高的漢子最先出手,他猛然打出一拳,擊在最先沖到的敵人小腹上,将他打得倒飛出去。
流光沒有興趣在上不了臺面的家夥身上浪費時間,她踢出一腳正好勾在花衣和尚的脖子上,順勢往下一帶教他栽倒下去,而後她迅速跨過這矮矮的肉山,掠到了豆子婆婆的跟前,在她解下她那件可以當作武器使用的外袍之前拔出了她肩上的飛刀,飛刀在她的指尖轉了幾轉,又紮在了不遠處和顧鐵鬥在一起的敵人身上。元十三限可從來不會教手下什麽不要輕易取人性命之類的規矩,因此顧鐵逮到了空隙便一拳擊在了敵人的天靈上,送他見了閻王。
“你們看,還是投降比較好吧。”流光笑着對自己背後的兩個人說道,“現在還不是很晚哦,說不定你們的總堂主還能把你們從牢裏撈出來。”
才怪。
她環顧了一圈,發現顧鐵和王小石都不需要幫忙。至于溫柔那邊,因為沒有人想要惹怒洛陽王溫婉,所以和她對招的人幾乎可以說只是在同她喂招,沒有半點危險可言。
“真是好運氣的姑娘呢。”流光輕輕地感慨了一聲,随手用氣勁将身後要偷襲的幾根針打了回去。
要想在闖蕩江湖的時候不沾人命,果然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呢。
她平息着心裏湧動的殺意,告訴自己自制的重要性,轉過身後如同一條毒蛇一般貼地而行,似是有了縮地成寸的手段,在瞬息之間竄到了兩人面前,截斷了他們出手的空間,而後點了他們身上的穴道。
“強行沖破穴道的話,可能就沒命了呢。”她覺得自己的态度已經接近于“苦口婆心”了,“你們也算是盡忠了,何必和自己的命過不去呢。”
那家夥說的沒錯,用“網開一面”對付沒有仁義的人是很有效的手段,将敵人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他們自然就會發現比起你給的選擇,如負隅頑抗之類的路實在是太不劃算了。
在她對付這兩個人的時候,戰場又發生了一些變化。
顧鐵也懶得理會小喽啰,圍攻他的三個人本就是依仗陣法,如今少了一個人,陣法不成形,憑他們的武功根本敵不過他的三拳兩腳。在解決這小小麻煩後,顧鐵含着興味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同蘇夢枕比鬥的白愁飛身上。
“長空指法。”他略帶興奮地叫了起來,“這下可真是逮到一條大魚了。白愁飛,關于長空幫滅門一案,你可還得同我去衙門裏說道說道。”
流光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激動,幾年前長空幫被人血洗卻無跡可尋,成為六扇門中的一樁懸案,如果顧鐵能抓到白愁飛與此事有關的鐵證,元神府定然能大大長臉。
“胡說八道!”白愁飛憤然怒罵道。
他似乎是一個對自己的名聲十分在意的人,否則如何能在那麽可怕的刀法面前還不惜損耗精力為自己辯護。
蘇夢枕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他手中泛着紅光的刀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刀尖直取白愁飛的咽喉。
“樓主!”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見親信花無錯的慘呼聲,幾乎沒有猶豫,他立刻掉頭向自己兄弟所在的方向沖去。
花無錯的腹部全是血,口中還在吐血,黑色的血。
蘇夢枕一刀斫向了還在對花無錯攻擊的敵人,然後扶起了花無錯,想為他輸入真氣續命。
他的手掌剛剛貼上花無錯的背心便察覺到了不對。
花無錯體內的真氣運行非常順暢,一絲阻斷也沒有。
其實他應該更早發現別的破綻,但他當時确實有些着急了。
對于一場生死決鬥而言,他發現得太晚了,花無錯藏在袖子裏的短刀已經揮舞了下去。他選擇的角度非常刁鑽,即使蘇夢枕的手裏有刀,也來不及反應。
“花無錯!”沃夫子怒吼道,他将自己的背後留給了同伴餘無語,自己則不顧一切地向着蘇夢枕那邊沖了過去。
他的身後傳來了風聲。
還有殺意。
‘看來做派卧底的效率就是不如直接收買。’流光在将花無錯手裏的刀擊飛的時候是這麽想的。
金風細雨樓派了趙鐵冷進六分半堂,混了那麽久還只是個十二堂主,連雷損都見不了幾面。六分半堂直接收買了餘無語、花無錯,今天讓蘇夢枕吃了大虧。
‘難怪白愁飛的膽子那麽大。’她将花無錯本人踢向沃夫子和餘無語之間的時候又這麽想道。
她正想着要不要回頭安慰那位收獲了兩份背叛的蘇樓主,卻發現他已經重新提着刀迎上了白愁飛的指風,兩個人的背叛似乎沒有給他造成什麽影響。如果光看他戰鬥時的樣子,誰能将他和之前那個一臉病弱的公子聯系在一起。
人是不能夠依靠外表判斷的。
阿仁也是這樣的,雖然看上去瘦得和竹子似的,但打起架來可兇了。她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他一個人追着怒蛟幫的一群壞小子追打了好幾條街,那時候他還發着燒呢,而事情的起因只是他們說了她的壞話。
她發現,自己有點想阿仁了。
這一場戰鬥,自然是以金風細雨樓的勝利告終了,除了兩個叛徒外,他們沒有任何的損失,而反觀之白愁飛帶來的那些六分半堂弟子,大概只有和流光對陣的豆子婆婆、花衣和尚算得上全須全尾吧。
就算他們不将白愁飛帶回六扇門,他也沒有臉再回六分半堂了。
流光看了一眼蘇夢枕的神情,他的面上重新出現了病容,他的眼中也流淌出了哀傷。
那一刻,流光忽然明白他并非是她之前所想象的全然沒有血淚的野心家。
“他們為何要這麽做呢?”
茶花,也就是金風細雨樓那邊最先出手的高大漢子又憤懑又困惑地說道。
沃夫子扯了扯他的衣服讓他不要再說了。
蘇夢枕又盯着倒在地上的人看了一會兒,向流光走了過來。
“今次多謝兩位相助了。”他的語氣雖然略顯冷淡,但态度是真誠的。
“不過是職責所在罷了。”流光說道,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着加了一句,“上次趙鐵冷一事……”
“事情的原委我早已清楚。”蘇夢枕說道,“若是金風細雨樓有尋仇的意圖,不會等到今日。”
說完這些後,他微微颔首,離開了這裏。
“其實我不是想問這個啊……”流光有些無奈地喃喃道。
不過算了吧,也不是什麽大事。
顧鐵抱着愉悅的心情清點着這一次抓到的犯人,在江湖上混的人誰沒有那麽一兩筆舊賬,就算其他人沒有,光是逮到了長空幫血案的真兇便足夠了。
“這次真是多虧你了。”顧鐵對流光說道,“回頭我請你喝酒……你好像不太高興。”
“啊,沒什麽,大概是有點累了。”流光聳了聳肩說道。
“李捕王人很好,只是他的臭規矩太多,你若是偶爾遵守不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顧鐵笑道,“我又不會到捕王那裏告你的狀。”
流光笑了笑,也沒有多解釋,只是點了下頭。
這件事的另一個後續是王小石的去向。
他加入了金風細雨樓。
“蘇公子是個有大志向的大好人。”他對流光說道,“我們之前誤會了,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是不一樣的。”
“……大概吧。”流光覺得這個結論的得出有些早,但她承認蘇夢枕本身确實具有極為難得的人格魅力。
這算是皆大歡喜吧。
不過也許要除開溫柔。
第二天,流光在去六扇門的路上被溫柔堵住了。
小姑娘似乎昨天哭過一場,眼睛紅紅的。
“流光。”她看着流光目光堅定,“幫我劫獄吧。”
“哈?”
作者有話要說: 流光不殺人不是因為慈悲,是為了挑戰自己
很認真地問個問題
網易不是在lofter上搞了一個陰陽師同人文征集嗎?如果我去參加的你們有人願意幫我評論、轉發咩?(我應該寫的是青坊主*絡新婦的)
眼淚汪汪望
☆、流光八
“你要劫誰呢?”流光溫和地問道。
“當然是大白菜。”溫柔的眼眶又濕了,“我不相信他是壞人,一定是弄錯了。”
“這恐怕很困難。”流光克制着自己想要用驚異的眼光瞪溫柔地沖動,努力保持着語調地平穩說道,“元神府裏機關重重,憑你我的武功幾乎不可能闖進去。”
她想她已經基本了解溫柔的思路以及對付她的法子了,這個小姑娘自我又固執,要想說服她,就必須先進入她的預設情景。例如她說她想要劫獄,直接對她說“你不能劫獄”是最愚蠢最無效的法子,在對她的決定先表示贊同後用“可能不會成功”勸退她或許更有用一些。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溫柔反駁道。
“我上次去那裏瞧過。”流光依舊保持了足夠的耐心,“我們不禁闖不進去,而且有九成的可能會丢了性命。”
“丢就丢了。”溫柔堅決地說道,“江湖兒女,哪能常常想着自身的安危。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
“你不要說這樣的話。”流光的聲音又輕又柔,“如果你丢了性命,就算你救出了白愁飛,他該有多麽愧疚啊,說不定得随着你去了。”
這當然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話,從看見白愁飛的第一眼、聽見他說的第一句話,流光就很清楚這是個怎麽樣的人。這是個心裏只有自己,從來不會為別人考慮,也不會自省的人。如果溫柔拼命救他,他或許會對溫柔動心,但這動心太過廉價,因為他根本不會為所愛的人付出。
但這半點可信度都沒有的假話對溫柔卻很管用,因為在她的心裏愛情就是這樣的,并且她深信白愁飛是愛着她的。
她的堅信可以稱得上是愚蠢了,流光可真有些好奇白愁飛究竟對她灌了什麽樣的迷魂湯。
“但是,但是,我……”溫柔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的想象力非常豐富,雖然流光只說了這麽幾句,但估計她在那一瞬間腦中已經轉過白愁飛的無數種殉情方式了。小姑娘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不輕。
“你不如再回去好好想想,或者是和你師兄好好解釋一下。”流光沒安多少好心地建議道,在心裏對多災多難的蘇樓主表達了些許同情。
“對……這件事還是需要師兄幫忙……”溫柔咬了咬牙,“只要他願意幫助大白菜,我就……我就可以聽父親的話嫁給他。”
不,你放過他吧,
流光感到蘇樓主真的是很可憐,口中卻說道,“這件事是越早越好,我現在就去六扇門探聽一下此案的詳情,看看刑部的大人們會怎麽處理。”
“哦,那你快去吧。”溫柔向旁邊讓了讓,“有什麽新的消息可一定得告訴我啊。”
“好的。”流光鄭重地答應道,向六扇門趕去。
她的速度已經很快了,無奈溫柔耽誤了她太多的時間,她到的時候李玄衣已經沏好了熱茶,笑眯眯地看着她了。
“今天怎麽晚了?”他不無關切地問道。
“路上碰到了一些惱人的麻煩。”
“是六分半堂的人嗎?”顯然李玄衣也已經聽說了昨天的事情。
“比那麻煩得多。”流光可憐兮兮地說道。
李玄衣笑了一下,沒有追問下去,“別的先不用說,你也跟了我這麽久,是該出去練練手了,我這有一樁案子,你可以去長長見識。”
這個決定實在是突兀,流光立刻明白李玄衣此舉是為了讓她出京城避避風頭,以免六分半堂的人真的找他的麻煩。
“是什麽案子呢?”流光問道。
“幽冥山莊。”李玄衣說道,“在湖南,和神侯府的追命一塊辦案,你還記得他吧?這是你頭一次辦這麽大的案子,可別太過興奮給追命捕頭添麻煩。你現在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下午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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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鬼鬼祟祟的,莫不是有了什麽虧心事?”中午,當流光趕到回合地點時發現追命早已侯在城門口了,一瞧見流光,便笑嘻嘻地迎了上來打趣道。
“虧心事沒有,煩心事一堆。”流光回答道。
“怎麽,如今還在煩心?”
“那倒不是。”流光笑道,“禍水已東引,如今只需行事小心些便可,莫再讓那麻煩纏上。”
追命也笑了笑,說道:“今日清晨我瞧見你和那位洛陽來的溫姑娘在聊天,這麻煩可是與她有關?”
“你既然猜到了,便不該再提起這人讓我煩心。”流光佯怒道。
“她有這麽讨人厭?”
“似白愁飛之流,尚能惹人幾分唏噓;如地痞無賴這般小人,亦可靠拳腳斥罵了事。至于她,我可真是無話可說了。”流光搖頭嘆息道,“不說這些了,我們此次去幽冥山莊,可是為了近些日子流傳的《龍吟秘籍》一事?”
“的确如此。”追命說道,“那傳言實在是蹊跷,世叔覺着不對勁,便遣我去瞧一瞧。”他嘿然一笑,開玩笑道,“我們若是動作太快,可得記得在外面多滞留些時日,要是我再帶回些犯人,顧鐵還不得啃了我。”
“不過我們現在的動作可得快些。”流光肅然了神色道,“我聽說已經有很多江湖人到那裏去了,恐怕他們會遇到危險。”
這也是追命所在意的。
兩人騎上了六扇門裏精挑細選的快馬,一路向着湖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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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得實在不巧,湖南那日下了很大的雪,寒冷非常。兩人将馬寄放在他人處,踏着冰面向楓林渡走去。
“這裏的水道錯綜複雜,很容易迷失方向。以前這裏有很多的船夫,不過自從幽冥山莊鬧鬼的傳聞出來後,這裏的客人就少了,船夫也都做了其他的買賣。”一邊走,追命一邊介紹道,“再往前走,有一座叫楓林小棧的酒館,很多要去幽冥山莊冒險的江湖人都會在那裏休息。”
“我們要去那裏瞧瞧嗎?”流光問道。
“不光要瞧瞧,還得買點酒喝。”追命拍了拍自己已經空了一半的酒瓶,“我可忍不住了。”
因為是大雪天,地上幾乎留不下什麽腳印,只有店門口有些肮髒的雪能夠證明這裏有很多的客人。
“我們要進去嗎?”流光問道,她掏出了一些碎銀子,“我擔心他們會把酒都喝光了。”
“那倒不用着急,店家肯定會留下幾壇壓箱底的好酒招待貴客,你先進去和他們打打交道,我去店家的酒家找找……不要這樣瞪着我啦,我會給他們留下足夠的酒錢的。”追命幹幹地笑了笑,又正經了神色叮囑道,“你不要和他們把關系鬧僵,但有必要的話還是露兩手震懾他們一下。哦,對了,我估計這裏頭會有些不好惹的家夥,你盯得緊一點,別讓他們鬧出人命來,還有就是千萬注意安全。”
流光點了點頭,眼看着追命“嗖”地一下消失在冰天雪地裏,嘆了口氣,向小酒館的方向走了幾步,掀開門簾走進了小酒館。
她第一眼瞧見的就是披着鮮紅鬥篷的身影,披鬥篷的人實在是太高了,竟将店門堵得嚴嚴實實的。
“老夫屈奔雷,關東來客。”擋住她視線的紅鬥篷朗聲說道。
“屈奔雷?”流光皺眉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那個‘斧鎮關東’?”
屈奔雷猛然回頭,待瞧見說話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面上兇惡之色去了大半,咧着嘴笑道,“你這麽小的小姑娘也聽說過老夫的名字,看來這年頭江湖上的娃娃們見識都不淺啊。不過啊,小丫頭,老夫在這件事情上可是一視同仁……”他拔高了嗓門說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為了《龍吟秘籍》來的,大爺我也是,所以自覺武功不如大爺的可以滾了,別讓大爺我費功夫料理。”
流光用了縮骨的功夫從屈奔雷的身後繞到他的旁邊,瞧見地上已躺了四個人,大概就是被這個大爺料理的了。她環視了一圈,只見這小酒館裏的人可真不少,她也瞧見了追命,他抱着三個酒壇坐在角落裏,對她比了個“努力”的口型,然後便安然地栽倒在桌子上。
流光:……喂!
作者有話要說: 蘇夢枕:……流年不利,招誰惹誰。
啊,番外又停不下來了,這個也想寫,那個也想寫。
☆、流光九
流光又打量了一圈周圍的人,正對上一雙亮晶晶的包含着好奇的眼睛,那是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穿着彩衣,腰間有一個小花結,上頭系了兩把明亮的小劍,整個人看上去又靈動又可愛。她的身邊坐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風度氣質完美地诠釋了何為江湖少俠的風采。
女孩向流光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們身邊的空位去。
她走了過去,心裏祈禱這不會是另一個溫柔。
“我叫伍彩雲,他叫殷乘風,你叫什麽?”女孩子笑着問道。
“流光。”流光認認真真地回答道。
伍彩雲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說道,“你是剛剛出師嗎?我好像沒有聽過你的名字。”
“我不算是剛剛出師,只是也沒有做過什麽值得稱道的事情。”流光說道,“我只是好奇心有些重,聽說幽冥山莊有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就想去看看。而且聽說那裏有《龍吟秘籍》,就想瞧瞧當年武林第一奇人寫的書是什麽樣的。你們不感興趣嗎?”
“有是有啦……不過我覺得這傳言好像不怎麽可靠。”伍彩雲說道,“這《龍吟秘籍》消失了那麽多年,怎麽突然就冒了出來,聽上去就很可疑呢。”
只憑着這句話,就基本可以将她和溫柔那種類型的姑娘區分開了。流光在心裏松了口氣,正想要解釋,忽然聽見屈奔雷大喝了一聲:“你是狗,大爺我沒和狗說話!”接着便是砰的一聲,一拳打在了他對面一個錦衣青年的臉上,将他的兩排門牙打落。
“打!打!給我打!”錦衣青年憤怒地喊道,指揮着身邊的四個護院沖上去。
流光本來不想理這檔子事,只是她想起之前追命“不要讓他們鬧出人命”的吩咐,又想起了李玄衣的那些叨叨,只得認命地管起了這閑事。
她拿起了伍彩雲面前的酒杯,問道:“能借一下嗎?”
伍彩雲不明白她想要做什麽,但還是點了點頭。
流光将酒杯向後一抛,杯子裏的酒盡數灑出,她将酒杯放回到桌上,替伍彩雲重新斟滿了酒,歉意道:“真是對不住,浪費了你一杯好酒。”
伍彩雲正想問她這麽做的目的,她身邊的殷乘風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向屈奔雷那裏看去。
屈奔雷還是屈奔雷,但那些在同一時間從不同的方向向他攻過去的人卻保持着各自的姿勢一動不動了,顯然是被人點了穴。
“怎,怎麽回事?”一直在忙活但依舊不忘看熱鬧的店小二驚慌地問道,“見,見鬼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所有目睹了全過程的人都陷入到了極大的震驚中,他們紛紛看着四周想要找找是誰出的手。
“你一定非常擅長暗器。”伍彩雲用最輕的聲音佩服地對流光說道,“你這一手暗器功夫,估計能夠和四大名捕中的無情公子媲美了。”
“這麽說可真讓我慚愧。”流光摸了摸鼻子說道,她并沒有刻意放輕聲音,而是用傳音入密的時候将聲音傳到了伍彩雲的耳中,這讓對方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欽佩了。
她并不全然是謙虛,雖然以飛刀為武器,但她更為擅長,或者說真正下過苦功夫練的還是她的刀法。使用暗器除了依靠用力的準确外,還需要對機括有一定的認識,而對于這些她幾乎是一竅不通的。
“是哪個多管閑事?”屈奔雷直接喊道,“老子宰幾條狗也需要人幫忙嗎?”
他哪裏知道出手的人是不想讓他在這裏殺人,才讓他的敵人失去了戰鬥的能力,讓這不願意背上“勝之不武”之名的倔老頭高擡貴手。此刻他感到興致有些被敗壞了,索性一個掃堂腿讓這四個人倒下,向抛垃圾一樣地把他們抛出去。他眼睛向旁邊一瞥,只見那個惹出這些是非的公子哥也叫人定住了,便也“啧”了一聲,把他也丢了出去。他又罵了兩句,接着便像他承諾的那樣,一個接一個地測試着在場的人的本事。
他最先挑上的是六個聚在一起的大漢,而後又是圍成一桌的四個金衣人,這些人平日裏無功無過,屈奔雷給他們的下馬威也就不痛不癢。
“他脾氣有點差,人倒是不壞。”流光說道。
“我也這般想。”伍彩雲應和道。
屈奔雷聽了這話,心裏也挺高興,便掉轉頭來,說道:“這醜話先說在前頭,別看你們年紀小,若想進莊子裏去也得一視同仁,否則這江湖上哪還有我屈奔雷的威名。你們自己掂量着,接不下可莫要硬接。”
殷乘風年輕氣盛,聽他這麽說自然是心有不甘之氣,霍然站起身,拱手道:“屈兄出招便是。”
屈奔雷哈哈大笑,一斧劈在身邊桌上,霎時,桌上杯盞碗筷叮叮當當十幾件東西齊齊向殷乘風一桌三人飛去。三人面上沒有絲毫慌張之色,殷乘風雙臂上下翻飛,将那些東西一一接下,又将他們放回原位。伍彩雲則捏着酒壺倒了四杯酒,對流光笑了笑,朗聲笑道,“老前輩,我們一人敬你兩杯酒,您可得接好了!”說完,她水袖一卷,她那一側兩個裝滿了酒的酒杯向着屈奔雷那飛了過去,流光右手在桌上一切,她那一側的兩個酒杯也緊随其後。
第一個酒杯已到屈奔雷面前,他哈哈一笑,用嘴叼住杯壁,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同時手上板斧一揮,想将剩下的三只杯子接下,卻只接到了第一只,後頭兩只一撞上來便帶了股極其強大的力量,不僅将第一只杯子碾成了碎末,更是讓屈奔雷手上一沉,板斧幾乎脫手。
屈奔雷心驚不已,只嘆道:“好功夫。”呆滞了好一會兒,才去尋下一個人的晦氣。
“你武功好高。”伍彩雲眼力不差,立刻從方才那些酒杯不同的命運瞧出兩個人的差距來,由衷嘆道,“要不了多久,你定然能名滿江湖。”
流光謝過了她的稱贊,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追命那邊的動靜。
後者還是趴着身子在睡覺。
之後屈奔雷遇着了想要為徒弟們報仇的少林四僧和武當雙宿、為師父複仇的複仇七雄還有為師弟報仇的巴天石,因為他們的目的不是《龍吟秘籍》,屈奔雷也很講理地沒有同他們動手。接着他又接連同四個頭陀、各斷一臂的辛家兄弟以及想要探求好友——幽冥山莊前主人石幽明下落的蔡玉丹過了招,這些人無一例外地接住了他的板斧。這個發展讓屈奔雷又詫異又失落,他本以為憑自己的武功讓不少人知難而退,沒想到接連吃了這麽多釘子。好在他向來說話算話,也沒有再尋更多的麻煩。
他正欲說些場面話,忽然“咦”了一下,原來當他走到蔡玉丹那個位置的時候,終于瞧見了一直趴在桌子上被一堆酒壇遮擋住的追命。
不止是他,原先沒有注意到他存在的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聯想到方才那個出手在一瞬間點住四人穴道的高手,神色漸漸肅然了。
“你是來做什麽的!”屈奔雷大喝道。
流光看了看追命,覺得他可能還要再鬧一會兒,她想起方才蔡玉丹介紹自己來意時說的話,便同伍彩雲打了個招呼向他那邊挪了幾步,拍了拍他問道:“我能問你件事嗎?”
蔡玉丹個性頗為溫和儒雅,雖然對追命和屈奔雷那邊更感興趣,還是轉過頭有禮地回道:“姑娘請說。”
“你方才說你好友是幽冥山莊的前任莊主,你是因為擔心他才來的,是這樣嗎?”
“确實如此。”
“可是幽冥山莊出事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你怎麽現在才過來查探?”
“我一直在塞外做生意,消息收得晚了些,半年前才曉得有這麽一樁事,再加上當時我手上有不少産業,我可得将他們都變賣了才能放心地過來。”蔡玉丹回答道,“那麽多夥計都指着我給他們發工錢呢,我若是一聲不吭地就在這丢了性命,他們可怎麽辦?還有我的家人……唉……怎麽會發生這麽一樁事呢?”他嘆氣道,面上無比愁苦,“只是我這麽一耽誤,也不知道幽明兄他……”
流光觀察了一會他的神色,見他悲色不似作僞,便安慰道:“你莫要自責,若是幽冥山莊裏出了事,石莊主只怕早就……那不是你能夠阻止的。若是他依然健在,自然是皆大歡喜。”
她心裏卻想着從追命那裏聽來的一些情報。
追命告訴她,幽冥山莊在三年前全莊遇害,別的沒有什麽,唯有莊主面容被毀這一樁事讓她有些在意。
不過,也許是她想得多了。
“姑娘還有什麽問題嗎?”蔡玉丹問道。
“沒了,打擾你了。”流光歉意地笑了笑說道,“這秘籍一事實在是太過奇怪,我原想着你同石莊主是舊識,說不定知道些什麽。”
“這秘籍的消息确實是來得莫名其妙的。”蔡玉丹嘆氣道,“我同幽明兄相交十數載,從未聽他提過這些事。”
作者有話要說: 血手裏BUG太多了,有些地方得調一調。
☆、流光十
流光在這邊同蔡玉丹聊着,那頭追命已經戲弄了屈奔雷好一會兒,也虧得這老頭性子耿直,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否則之後定然得報複回去。
“這幽冥山莊在三年前,忽然全莊殁亡,莊主臉容,也因毒發而潰爛不堪,看來必為強仇所害;據擡屍出來的人說,‘幽冥山莊’的財富,仍在莊中,但這些進去過的人,也都沒有活下來的。後面又進去的那些人……也都丢了性命。”追命在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後說了來意,“這太過不同尋常,我便帶着這捕王的小跟班流光過來查探查探。”他這樣說着的時候一閃身到了流光的面前,揉着她的頭嘻嘻笑道,衆人才知道這在屈奔雷之後到來的小姑娘是為了這樣的目的來這幽冥莊的。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同仇敵忾,一同進莊?”蔡玉丹提議道,他來此并不是為了取得秘籍的,自然不介意人多一些。
衆人吵吵鬧鬧地“商量”了好一會兒,同意了這個建議。他們剛剛達成了共識,流光便感到心中一緊,來不及多解釋便向門口跑去,一腳将大門踹開。
紛紛揚揚的大雪立時呼嘯着沖了進來,還伴随着像鬼怪一樣的尖嘯聲。
流光顧不得擦掉落在自己面上的雪花,沖入雪中對着一個方向一氣攻出二十五招,其中前十招落了空,而之後的每一拳、每一腳她都打到了實物上,如果不是她在雪地裏作戰的經驗太少,她落空的次數還能更少一些。她在最後一擊的時候變拳為爪,一把扣住對手的手腕,單手将她(她已經瞧清楚那是個女人了)舉過頭頂又重重地摔了下去。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她感覺到背後傳來一陣勁風,就又将那被摔得還有些發昏的女人甩到了身後,将她當作是盾牌。
只見一只大得出奇的鵬鳥貼着她們向上飛起,顯然這畜生同這女人是一夥的,為了不誤傷同伴才停止攻擊,它如今飛了上去,一會兒再撲下來可就未必會失手了。流光冷哼了一聲,一腳踩在那女人背上,從衣袖裏抽出金色飛刀,自下而上劃出一道刀氣。那大鵬鳥确實有些本事,也略通些武學的道理,但對上流光這樣的高手卻是不頂用了,當下哀鳴一聲,從天空上墜了下來,周圍一圈的血都成了紅色。
平心而論,這只鵬鳥比流光以前見過的那個叫楊過的青年帶的雕要長得好看一些,只可惜它跟錯了主子,挑錯了食譜,所以沒有那只雕那麽讨人喜歡。
“四師弟……你殺了我四師弟……”被流光踩在地上的女人鬼哭狼嚎道。
“別那麽裝。”流光沒好氣地說道,“放心好了,它還沒死,我對付你們這些畜生的時候可有分寸了,就算割你個幾百刀保證你死不了。”
她踢了這女人的幾個穴道,一手拖着她,一手拖着鵬,回到了酒館,在其他人或震驚或驚悚的目光中把這兩個偷偷摸摸裝神弄鬼的家夥扔到了屋子中央。
“你怎麽這麽莽撞?”追命一巴掌拍在流光腦後,抱怨道,“捕王可是和我再三保證說你是個不會擅自行動的乖孩子啊。”
“大概是因為我和李捕王一起出去辦案的時候他從來不會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