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也許是因為睡着的時候壓得太久了,陽春醒來的時候感到右手有些發疼。她一邊用封寒以前教的方法慢慢地揉着手,一邊回想着這一次夢中發生的事,那幾年的時光中有很多地方都已經模糊了,最清晰的是她所見過的那一招招一式式,尤其是那令人膽戰心驚的第十五劍。
想到那條她至今都沒有完全打敗的毒龍,陽春感到自己胸膛裏的呼吸重了一下,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了內心的情緒。她猶豫了一下,又試着回想了一下曾經困擾她許久的《九陰真經》,這一次那些經文只是無波無瀾地自她的腦海中劃過,再也影響不到她分毫。
這個發現讓她心底稍安。
也許是因為夢中的時光讓她原先因為驟然知道風行烈的危局而發熱的大腦冷靜了下來。無論風行烈的處境有多麽危險,她都不應該在什麽情況都不明朗的現在貿然出手。厲門主當年雖然和風行烈恩斷義絕,但他心中始終放不下這個弟子,石無遺對她、對徐然始終如一的照顧和禮遇也未嘗沒有看在昔日少主的面子上。現在她最應該做的是和邪異門的人取得聯系,以探求厲門主的态度,如果他決定出手的話,她只需要在适當的時候幫襯一下就行了;如果他不願意且風行烈的情況确實是千萬分不妙,她再另想辦法。
想到了針對這件最緊急的事的處理辦法,她感到身上的壓力又少了一些,輕輕呼出了口氣,感到有些冷意,便去将窗子關上。
窗外依舊是一片漆黑,太陽還沒有升起,夜色中只有蒙蒙的霧氣,她應該還有一個時辰可以休息,但她卻完全睡不着了。算了算時間,距離和封寒的約定不剩幾天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封寒可能正往蘭溪趕。她不知道自己的恩師(同時也是她愛的男人)的武功精進了多少,但她很清楚地知曉自己雖然剛剛突破了一個心理上的大關,但就總體而言她的武功并沒有很可觀的進步,對上封寒,她的贏面不算是很大。
‘如果輸了的話……就又要再拖三年了嗎?’她忍不住皺起了眉,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不情願。
三年又三年,人生有幾個三年可以浪費?江湖人的人生中又有幾個三年可以不去珍惜?
‘不可以這樣下去了……’在夢境中沉澱許久的勇氣讓她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下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一定要将我的想法,我所有的想法,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訴他!’
在做下了這個決定後,她竟不禁有些期待那一天盡快到來了。
當大街小巷被攤販的叫賣聲占據的時候,陽春用冰冷的井水洗了把臉,買了一個大餅,一邊咬一邊向府衙走去。
“陽捕頭陽捕頭!”她一到工作地點,郝瑞便着急忙慌地迎了出來,嚷道:“聽說北山那一帶出事了,徐大人讓我們帶上幾個兄弟快點過去。”
“北山?”陽春愣了一下,“那一帶素來有野獸出沒,莫不是又有什麽不了解情況的外鄉人誤入了危險地帶?”
“哎呀,不是。”慢了兄弟一步,剛剛才到的郝運正好聽見陽春的問話,他跺了跺腳有些急切地說道,“今天上山的獵戶剛剛跑下來通報我們,說是那裏倒了滿地的人,身上都是刀傷,他懷疑是有盜匪從後山混進了城。”
聽聞此言,陽春眉頭一皺,立刻點了包括郝家兄弟在內的幾個機靈的捕快,讓他們跟着她去北山走一遭,又讓剩下的人去通知常安全和諸若旭,讓他們保護好徐大人一家。
一路急奔之後,一行人很快抵達了北山。果然如同獵戶所說,他們沿着獵戶奔下山後留下的腳印和其他痕跡尋去,果真見到了那一片慘烈的景象。那些被害的人有老有少,是城裏以采藥為生的人家。因為他們的藥材時常會被曹二娘家的藥店采用,陽春也曾見過幾次,皆是老實本分的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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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日解決了紅巾幫之亂後,陽春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慘事。她眼中通紅,心中怒意翻滾,連做了三四次深呼吸才能平靜地以專業的态度面對眼前事物。她走上前去,蹲下身,仔細地觀察那些人身上的傷痕,一着眼便發覺其中的古怪來。
那些刀痕頗深,相互之間的連接也頗為順暢,不像是尋常的莽夫所致。然而奇怪的是,這些被害人身上的刀痕都有所差異,也就是動手的不止一個人,且這些人各自用不同的刀法。
或者說……也不全是刀法。
陽春不顧手上的血腥,慢慢捧起一人的遺骸,此人是這些人中唯一呈倒伏狀态的,他身上也中了刀,但真正的致命傷在于頭部,他的後腦勺似乎被棍棒的頂端擊中,留有一處凹陷。
無論動手的是誰,絕對不是和那些散匪,甚至和紅巾幫都不是一個檔次的。
那麽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陽春苦思冥想亦難以求得答案,忽然之間,她感到風聲有異,雙腿猛地一蹬,人霎時向後彈去,同時手中兵刃出鞘,剛剛好截住驟然襲來的棍棒。
铛地一聲巨響,棍棒的破空之聲于鐵鏈碰撞之聲同時傳來,陽春毫不猶豫地斬出三刀,同時砍下了緊随其後的三名偷襲者的腦袋。
這樣狠戾果決的身手顯然讓攻擊的人吃了一驚,一道嘶啞的聲音在空氣中炸響,随後越飄越遠:“點子紮手,扯呼!”
然而他喊得還是晚了一些,因為陽春的刀已經追到了他的面前,他自認自己的“纏魂棍”已經夠快了,誰料得在這蘭溪的小小府衙中的小小捕頭的刀竟然比他的棍還要快上十倍不止!生死之鬥哪容得了半步錯算,活該他今日亡命于此。
“捕,捕頭,他們是什麽人?”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郝運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問道。
“我不知道。”陽春回答道,“時間太過危急了,來不及留活口。”
她想了想方才亡于她刀下之人所使出的招式,暗想這也應是個江湖有名的人物,只可惜她已有許久沒有正正經經參與過江湖事物,現在用的名字又是“陽春”而非“楊春”,這人若是知道她過去的名聲,應當會更小心一些。
不過也不一定……江湖上的人大都瞧不起“朝廷鷹犬”,更瞧不起女人。
“先回去多叫點人把這裏處理一下吧。”陽春說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對方似乎不是沖着某個特定的人,而是‘蘭溪鎮捕快’這個身份來的,這幾日你們都切莫穿着衙差的服飾亂走動。”
在聽到了整齊劃一的“是”後,陽春又想了一會兒,拔刀割下那為首之人的頭顱,随便用外袍一包,帶回府衙去了。
徐然聽她說了這番突如其來的令人摸不着頭腦的遭遇,又親眼見到了她帶回來的“戰利品”,當下哇哇地去茅廁嘔吐了。常安全“啧啧”了兩聲,拿起那頭顱仔細端詳,還沒看個清楚便被平時一直安安靜靜當背景板的諸若旭搶去了。
“這不是謝開成嗎?”他驚訝道。
“你說誰?”
“‘纏魂棍’謝開成,江湖上成名許久的家夥,想不到他也會做這樣的事。”諸若旭說道,“他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平日也不會無聊到去尋官差的晦氣,也許今日是……”
“是受人指使的。”陽春接道,面上滿是凝重之色。
“會不會是天命教的手筆?”常安全立刻問道。
“那我是不是應該準備一下去逃命了?”身為天命教逃兵的諸若旭開玩笑道,“依我看不是的,天命教很少用這種類型的詭計,而且一個小小的蘭溪對他們有什麽價值。”
“我也覺得不是天命教謀劃的。”陽春贊同了諸若旭的觀點,“與其花精力買通‘纏魂棍’來送死,不如派他們內部的高手直接動手。”
“也許他們只是想用一下這馬前卒。”常安全說道。
“有馬前卒的可不只有天命教一個……”陽春說道,“你忘記現在最活躍的勢力是魔師宮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主線應該結束得挺快的……主要就是為了解決蘭溪事件
不知道有多少人還記得厲門主來到蘭溪後先碰到的是假差役(笑)
下個副本比較特殊,應該會有男配(但不是因為有男配才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