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許是見安全發愣的時間太長了,郝運心中有些不忍,他拍了拍這不幸的人的肩,安慰道:“禍福由天定,誰都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你不要太過自責了。等陽捕頭将罪魁禍首抓到,定然能為你讨還一個公道。”
“公道嗎?”安全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嘆道,“我自幼孤苦伶仃,若不是偶遇貴人相助,定然是餓死街頭的下場。後來我奮力拼搏,汲汲營營,終于攢下這些家財。我收養這些孤兒,名為主仆,實際上卻如同家人一般……讨回公道固然重要,但……”
任誰都能明白他的未竟之言。
“那……你之後有什麽打算嗎?”郝運與郝瑞的家人也是被賊匪所害,對如今安全的心情感同身受,不由擔心地問道。
安全沉默了一陣後,忽然轉向一直充當背景板的徐然“噗通”一聲跪下,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小人有一事相求,還請大人成全。”
“你且說說是什麽事?只要不違背律法、道義,徐某一定盡心盡力。”徐然似是被他這一番舉動吓了一跳,愣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口回應道。
“小人經歷此番,感到錢財、前程皆是身外之物。小人希望今後能夠在大人麾下效力,輔佐大人庇護這一方來往旅人的安全,以免他人遭受小人今日之傷痛。”安全一字一句地說道。
徐然又愣了一下,而後猶猶豫豫地說道:“這……只是縣衙如今……頗為艱難,恐怕俸祿……”
“小人如今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安全語氣堅決,顯然是下定了決心。
徐然面上猶有猶疑之色,但他并沒有立刻拒絕,而是嘆了口氣說道,“此事我還需再想想,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解決這裏的事。你這些仆人蒙此大難極為不幸,本縣不忍他們屍骨久曝于日光之下,待陽春回來後我們一塊将他們安葬了吧……他們還這麽年輕啊……”他的聲音中透出極深沉的悲憫,“尤其是這個孩子,她今年幾歲了?”他手指向之前陽春第一個檢查的女孩,“她叫什麽名字?”
“她叫小紅,今年剛剛十五歲。”安全回答道。
徐然又嘆了口氣,感慨道:“真年輕啊……這真是……唉……”
他們又等了近半個時辰,忽見到一道身影由遠及近、忽高忽低地向這裏“飛”來,正是之前離開的陽春。此刻她的樣子要較她當初離開時狼狽幾分,白色勁衣上血跡斑斑,但觀她本人的神情卻算得上是神采奕奕。
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在陽春的腳觸到地面之前,她将一團東西扔到了地面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緊接着便是兩聲悶哼。
“我路過他們的巢穴,就順便把他們一鍋端了。”陽春說着指了指地上的東西(徐然很快發現那是兩個被五花大綁的人),“這兩個人,一個是賊匪頭目袁順,另一個是帶我找到賊窩的識時務的引路人,證據都在他們的巢穴裏,回頭可以派人進去搜一搜。”
“那其他人呢?”徐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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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他們做選擇,要麽選反抗要麽選投降,他們選了反抗,我就用手中的刀告訴他們選的答案是錯的。”陽春輕松地說道,如果說那動不動就十幾年、十幾年的夢中生活除了武學上的啓發(當然也有阻礙)還帶給了她什麽影響,那就是她越發堅硬的心腸。她始終相信生命是珍貴的,所以有些罪才是那麽的不可饒恕,如果是過去,面對這樣不入流的對手,她也許會采用更加懷柔的手段,但如今她卻只覺得那樣做是浪費時間,“說起來很有意思,這個袁順的武功估計還不到袁指柔的一半,但他把尊信門的進攻手段和訓練新丁的方法學得有模有樣,這才讓這群烏合之衆變成那麽不好對付的家夥。”
徐然聽了她的話後點了點頭,他當然注意到了陽春越發不留情的手段,但他只将這當做是她經歷過錦衣衛告密一事後的影響,并沒有往怪奇的方向聯想,也少了陽春諸多解釋的功夫。
“這些待會再說吧,現在天色已晚,我們先将他們收斂了吧,陽春,麻煩你将那位小紅姑娘擡到車上去吧……記得為她稍作收拾。”徐然指了指方向,對陽春說道。
陽春點了點頭,快步走向那位小紅姑娘,她将她抱上了板車放平了身子,整理好了她的衣着,其他的差役學着她的樣子盡自己所能的讓這些可憐的受害者得到了些許安寧,郝家兄弟負擔起了推車的工作,陽春則快步向徐然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所有人都以為她要向徐然接着彙報的時候,她卻驟然提氣越過了自己的上司,背後雪亮的刀鋒出鞘,架在了安全的脖頸上。
刀上還有明顯的血腥味。
“陽,陽捕快,你這是何意?徐,徐大人……你看這……”安全似乎被這變故弄蒙了,着急得結巴起來。
“你大概不知道,這些丫鬟的衣服常常混在一起交由府中較低一等的丫鬟們清洗,為了防止弄混衣服,她們大都會在衣服上留下标記。這姑娘如果叫小紅,她的衣領上又為何會繡着個‘翠’字?”陽春冷笑一聲後說道,“如果你真的是她的主子,怎麽可能連丫鬟的名字都弄錯?”
“這,這……”安全解釋道,“小翠和小紅關系好,時常換着衣服穿,許是今日小紅穿的是小翠的衣物……”
陽春笑意越發冰冷了,“不好意思,我記錯了,方才那衣領上繡的不是什麽‘翠’字,只是一束梅花而已。”
安全的面色瞬間蒼白,但片刻後他又逐漸收起了倉惶的神情,小心但鎮定地說道,“不錯,我的确是撒謊了,但請相信,我對徐大人、陽捕快,對這裏的任何人都沒有惡意。”
“這種虛話你可以放到後面說。”陽春拿刀的手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她厲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在下常安全,是京城大理寺少卿常陌常大人的舊部,今日來尋徐大人是有事相求。”安全回答道,此刻他的假身份已經被揭穿,本不應該繼續存在的悲戚卻依舊頑固地駐紮在他的眼中,甚至更加濃厚了。
他這樣說道,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徐然立刻會意,對身後已經因這巨大變故驚呆了的郝家兄弟說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把這些人安置在府衙內,然後盡快通知上頭查找他們的身份,讓他們的家人來認領。”
郝家兄弟這才回過神了,”哦哦哦“地叫喚了幾聲,低着頭匆匆而去,不敢聽到什麽不應該聽到的東西。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要求我什麽事了?”徐然對常安全說道,“陽春,把刀放下吧。”
“多謝徐大人信任。”常安全拱手道。
“我不是信任你,只是相信以陽春的身手絕對能在你做出什麽之前解決掉你。”徐然淡淡地說道,“如今我只是個小小的縣令,不知道還有什麽能夠幫到常陌大人的。”
“滿朝文武,我能夠托付的除了鬼王外,就只有徐大人一人了。”常安全說道,他今天第二次在徐然面前跪下,以與剛才一次下跪時截然不同的态度懇求道,“請徐大人幫助鬼王查清胡惟庸與天命教的陰謀,完成常大人的……遺願。”
“遺願?”徐然皺了皺眉,“難道常大人他……還有你說什麽?胡惟庸?胡大人?”
“上次常大人外出調查歸來後便心緒不寧,于三日前忽然自盡,調查的官差說大人是承受不了重大職責帶來的壓力,但當天大人還同我說要去調查舊時案卷,怎麽可能忽然這樣做呢?”常安全哽咽道,“大人定然是查到了什麽,才被害了。我有心想要為大人查明真相,無奈身單力薄,幸而有鬼王提點我,我才知道大人之前所查天命教案件竟與胡惟庸胡大人有關。鬼王說,我們雖知道真相,卻沒有證據,需要更多外力的幫助……他還說,當今朝野布滿天命教耳目,能夠信任、且幫的上忙的大概只有徐大人一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何等清新脫俗的應聘方式呦
唔,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不,這次不是好吃的)
蠢作者17號至25號要去泰國旅游啦,請個假,大家要等着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