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臉興奮的茶柱同學聽到這番話僵硬地轉過頭來,眼看着大把的冷汗從她的額頭上噴發而出,雜亂地揮着雙手似乎是要擋住自己的臉。
“不不不不行的,我這樣一點都不可愛的人肯定只會拖夢野同學的後腿”
“沒有那回事,夢野同學應該也很期待能夠和茶柱同學同臺演出才是”
“沒錯沒錯!而且茶柱醬也不一定會給夢野醬拖後腿哦,當然是說顏值方面!”
“所以就說男!死!!快向夢野同學道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氣而紅起臉的茶柱同學開始追着笑嘻嘻的王馬君在圓桌間鑽來鑽去,一下子就跑不見了蹤影,希望他們不要打擾到船員工作才好。
“真是一群精神的小朋友們啊”
注意到這聲音來自身邊,并且似乎是在向我搭話時,我有些驚訝地向身側看去。
“非、非常抱歉,搞得這麽吵鬧……”
藏藍的海軍服表明她是這艘船上的正式員工,微卷的黑短發服帖地飾于如藝術石膏般棱角分明的臉龐上。在看清她肩章的星條時,我吓得差點叫出聲來。
而對方則是輕比出噓的姿勢,示意我不要太過張揚。
“畢竟這艘船上一忙起來就有些人手不足,副船長也必須來當監工呢”
她越是輕松的口氣越引得我緊張不已,王馬君和茶柱同學也不知道到底跑去了哪裏,我就這樣走掉也不合情理,到底該和她談什麽話題才好呢……。
“那個,我聽說這次航行是這艘豪華客輪的處女航,能夠駕駛這麽大的游船真的很厲害呢”
絞盡腦汁憋出來的話語想必無論是誰都能想到的廢話吧,只不過既然都說出了口再撤回也是不現實的。
“這艘「賽琳娜·艾美瑞拉(Silene armeria)」號可是個漂亮的大姑娘哦,從最開始的思路設計到最後的建設竣工,一路以來可以說是集合了無數人的心血。為了終有一天的出航暗地裏精心裝扮了那麽久的時間,現在總算可以讓所有人一睹她的風采了”
Advertisement
話語中包含着感慨萬千,雖說那其中的原委我并不知情,感情與信念卻毫無疑問傳達了過來。
“您真的很喜歡這艘船呢”
“那是當然!小哥你今晚也要好好享受哦!”
“嗯,那是一定”
留下一個溫柔的微笑,她走向舞臺周邊繼續履行其監督的職責。
能夠盡職盡責愛着自己工作的人,無論何時何地看起來都是那麽的閃耀。
“啊咧,剛才那個少尉姐姐是誰?”
“啊,王馬君”
神出鬼沒的王馬君再一次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周圍看不到茶柱同學的身影,大概是被王馬君甩掉了吧……。
“那是這艘船的副船長哦,是個很厲害的人呢”
“嘿——能被那樣的美人姐姐搭讪,最原醬很有一手嘛”
“……在王馬君眼裏我是天天搭讪別人的形象嗎?”
“這是我身為戀人的吃醋表現哦,雖然是騙你的”
再詢問下去想必也沒有一個結果,我決定不去糾結這件事了。
眼前三個桌子開外,擡頭一眼看到我和王馬君的茶柱同學有些氣氣地朝這邊趕了回來。罪魁禍首卻毫不在意的将雙手背在腦後,似乎是打算正面接下這場沖突。
“說起來,最原醬是無條件相信雇主的那種人嗎?”
有些突然的問話卻從他的口中傳來,聲響輕微地只有我們二人能聽到。雖有疑惑,我還是認真思考了下。
“無條件……還是有些勉強吧,但是我會盡力去相信的,不然事情也無法進展下去”
這應該是對身為偵探的我的提問吧?
“呢嘻嘻,最原醬還真是天真啊!那要是被相信之人背叛了的話,後果也只會很凄慘”
“……不,那樣的話,也只是相信了他的我沒有好好觀察而已”
一刻的停頓。
“我可以認為,最原醬做好了随時揭開雇主面具的準備了嗎?”
“……”
揭開面具,直面真實。無論被多少溫柔的謊言所覆蓋,隐藏在其下的殘酷的真實也只有一個。曾經我只憑自己的小聰明碰巧解決了案件,揭穿真相時,犯人那如同要詛咒我下地獄般的眼神直到現在我也無法忘懷。無數的代價與痛苦,如果這便是偵探的工作帶來的後果,那我又為什麽要繼續下去呢。
但是……。
“我想要和真實對抗……如果因為被傷害過就一蹶不振的話,那一定不是我想要步上的未來”
只是一味逃避的話,想必什麽都無法改變。
“那麽最原醬,剛才那番話我也牢牢記住了,萬一最原醬什麽時候忘記了的話,我會勤奮地幫忙提醒你的哦!”
十分罕見的,王馬君沒有對我過多反駁,就只是側過身來揚起嘴角,像是要确認我是否堅定一般笑得燦爛。
也許這是我毫無由來的推測,王馬君難道是在給我打氣嗎?
“嗯,謝謝你,王馬君”
只消這一刻,相信想要相信的事物總不會是件壞事。
***
被茶柱同學追上的王馬君提議用娛樂室的卡牌來一決勝負,接受他的挑戰的茶柱同學便拽着我們奔去了三層的娛樂室。
也不知道王馬君怎麽在桌游區的角落找到了一種印有很多怪獸圖案的卡牌,一邊玩一邊憤恨地說着一些K社大樓要着火、靈擺召喚根本沒有存在過之類聽不懂的抱怨,同時卻以大比分持續削減着我和茶柱同學的LP一次次獲得勝利。锲而不舍地挑戰也沒能最終翻盤,不知不覺便到了夜晚的時間。
和想要迫不及待趕去舞臺邊待機的茶柱同學告別,我也準備收拾一下心情去看看宴會的盛況。
“在那之前最原醬需不需要換一身衣服?”
“诶?可是我就只帶了平常穿的衣服,沒有帶正式場合可以穿的”
“那就把這件事放心地交給我吧!”
“呃!?”
被王馬君強行拉回位于最上層的我們的房間,一沖進門他便游走在之前搬過來的無數大包小包中仔細翻找。
“有了!”
雙眼能看清之前撲面扔過來的布料便直直蒙在了頭上,經歷了一陣混亂才把那不明飛行物完整地拽下來撐開。
“诶,這是!”
“是燕尾服哦,穿上試試吧!”
到底是什麽時候準備了這種東西?
半信半疑之下,沐浴着那期待過頭到紮人的眼神我不得已将一直穿着的外衣脫下,摸索着袖子的出口緩緩套上。前身的扣子恰好能夠搭住,身後的燕擺也不至于拖地。
“正好合身……”
“對吧?在觀察身材上這點上我還是很有信心的哦!那接下來就把那條土到不行的條紋褲換成西裝褲吧,畢竟最原醬人不可貌相腿很長呢!”
“……嗯”
站在受人衣物的立場下還是別多說話了吧。
給我換完裝後,王馬君一邊說着接下來輪到我換衣服了最原醬可不許偷窺哦一邊不由分說地将我直接推出了門外。大概經過了10分鐘左右的時間,房門總算被重新打開。
“那我們走吧,王馬……”
我的話沒能說完,豔麗而神秘的銀色輕巧地劃過一瞥的驚鴻。
現實與料想中過于巨大的差別令我發不出任何聲音愣在原地,鼻尖留下最後的味道是洋溢而來的高雪輪氣息。
披戴着淡紫的柔順銀發一路披散至腰,襯上撫于腰間的右手食指閃爍着十分簡樸的白銀戒指的光芒。純黑的禮服裙服帖地由胸口延展至膝蓋以下,右胸側綻開的大朵黑玫瑰更加凸顯出着裝人那過于白皙的肌膚。一根天鵝絨緞帶在頸部後打成大大的蝴蝶結,高挑到幾乎能夠平視的距離下,那人輕笑着轉過身來。反射着柔和光芒的雙瞳是如紫水晶的深邃,穿戴黑紗手套的左手指尖微抵住抹着淡雅唇彩的唇邊,輕聲吐露着。
“看到這裏你該明白了吧,最原君?”
“!!”
這份聲音總算将我拉回了現實世界,即使語調有意模仿,毫無疑問那是我這兩天已經聽慣了的王馬君的聲音。但無論是這個樣子,還是裝扮……。
“為、為什麽……”
為了平息依舊混亂運轉的頭腦,我試圖先問清楚眼前的狀況。
“啊咧,特意為最原醬準備的霧切前輩裝扮難道不襯你的心意?還是說扮成赤松醬比較好?”
口氣也完全從剛才的模仿轉回到一如既往,身高的變化似乎是穿了雙含內增高的皮丁靴,難道說王馬君拿來的大包小包裏裝的都是這樣的變裝道具?
像是要進一步逼出我的反應,王馬君有些刻意地彎下身從下方緊盯住我的臉龐。
是因為瞳色一樣嗎,這樣一來真的很像是霧切前輩,不,不不……。
“所以說為什麽要扮女裝……”
仔細盯着也不是,故意錯開視線也只會引來對方的嘲笑。
“诶?為什麽不扮女裝?最原醬真的沒想過嗎?”
“诶诶……”
這種時候依舊把疑問抛給我來思考,王馬君毫無疑問是在享受這個狀況,但被指名了的問題又不能簡單瞞混過去。
試着開動下邏輯思維吧,我們接下來要參加的是這艘客船的處女航宴會,作為總統情侶套房的客人至少在船員之間會顯得十分顯眼,考慮到至今以來并沒有大肆宣揚過我們身份的現狀,女裝的意義便是……
“為了看起來像是一對普通的情侶?”
“Bingo—!畢竟兩個大男人手挽着手走在一起實在是很煞風景嘛”
王馬君心中有關于情侶的定義一定和我不太一樣。
“難道說,王馬君很習慣于變裝這種事情嗎?”
“呢嘻嘻,那是當然哦!身為惡之總統的我總是要拼上性命潛入各種危險的地方,變裝只不過是為了提高存活率的一個技巧呢。啊,不過我沒有女裝癖哦,最原醬會不會失望了?”
“不,不如說幸好你沒有……”
“诶——真沒意思~”
此時此刻我總算能夠撫平心口難堪而莫名的鼓動,既然對方是那個王馬君的話只要按照往常的感覺去應對就沒有關系,最重要的是維持住邏輯判斷的自己。
“那麽,最原醬,這可是淑女的請求哦”
下一刻王馬君将覆蓋着黑紗手套的左手伸至我身前,似乎是在等待着我如同任何不成文的規定一般在瞬間透徹出他的心思。我小心翼翼地上前握住那只手,在期待的眼神之下挽至身側,想要邁動步子之前卻反被緊緊扣住了十指連心。
驚訝?驚悚?驚喜?
“——帶我去舞會吧,王子殿下?”
這個世界上哪會有咧嘴笑得這麽張揚的公主殿下?
将瑣碎的吐槽放于心中,我深吸一口氣,心境毫無疑問已經回到了普通狀态。
“雖然剛才說了那麽多,王馬君一定是為了拿我取樂才扮了女裝吧?”
“啊,露餡了?”
“……走吧”
感受着近至身旁的溫度,我和王馬君邁着相似的步伐走下了旋轉樓梯。
寬敞的宴會廳比想象中更為熱鬧。
管弦樂為主的演奏大隊位于舞臺後方低調而規整地奏響着樂曲,白天時仍在鋪裝的圓桌上此時也已經擺好靓麗的菜點與餐具。豪華的刺身拼盤、一整只架于冰上的深海大螃蟹、新鮮出爐的肉排與香腸、裝點着大顆草莓的卡布奇諾蛋糕,從檔次上便能感受到與昨天的差異。不過在這裏歡聲笑語的人們并不如我想象當中那般充滿令人窒息的緊張,沒有太多西裝革領的社會高層幹部,有的都是衷心為這艘船的起航感到歡愉的相關人員,也許這位是設計師,再那邊也許是投資商,在他們之間不時穿梭着幾個高興玩鬧的小孩子,看起來更像是每周末舉行的家族派對。
“這邊的先生與小姐,請問你們需要雞尾酒嗎?”
路過的服務生手中端着的圓形托盤上擺放着閃爍不同顏色的馬天尼杯,在我擺着手推辭尚且是未成年後對方依舊遞來兩杯據說不含酒精的淡色飲料。昨天也是今天也罷,這裏的人都喜歡給別人灌酒嗎。
“唔——蘇打水的味道有點重了舌頭麻麻的,果然還是去喝碳酸飲料吧!”
“……這兩種飲料本質上不是一樣的嗎?”
無視了我的吐槽,王馬君強行拽着我的胳膊來到一個擺滿菜品的白桌前。
“嗚哇——無論哪一個看起來都好好吃的樣子”
“王馬君這兩天都快把這裏吃窮了吧……”
“哪裏有~說起來我決定了哦,最原醬!”
“诶,怎麽了?”
“等我們從這裏回去了,我一定要聘用這裏的廚師做我組織的專職廚師!”
“啊哈哈……”
明明上個月才傳出王馬君淚眼汪汪想要聘請花村前輩的新聞,不知道當事人聽到這番言論會不會感到被橫刀奪愛。
“那麽下一個就輪到最原醬了哦?在這裏也待了兩天一晚上,最原醬沒有什麽特殊~的感受嗎?”
依舊毫不客氣地夾回了滿滿一盤子的大魚大肉,王馬君将有些礙事的側發別到耳後旁若無人地大口朵頤起來。
感受,嗎。
“真要說的話,大概就是和王馬君在一起生活比想象中還要消費體力與精力吧”
只要稍微一放松就不知道會從什麽方位被狠狠攻擊,比走起倒數的定時炸彈更為不安定。
“诶,最原醬好過分……明明我只是,想和最原醬一起好好享受這次的旅行而已……!”
說着豆大的淚珠已經嘩啦啦地奔流而下,沒有掉入盤中是因為王馬君提前把盤子拿開的緣故。這肯定是假哭吧……。
“嗚、嗚哇,吃飯的時候不要哭啊”
即使如此我還是有些慌張地抓起紙巾幫王馬君擦了擦臉,如果對象是女孩子的話這樣的舉動很有可能會把她的妝擦花,對象是王馬君則沒有這樣的問題。
“那就不吃飯了,我們去跳舞吧!”
一秒收起哭臉的王馬君閃耀起亮晶晶的雙眼,握着雙拳提出了毫無鋪墊的提議。
“诶,為什麽是跳舞?”
“因為現在是要跳舞的氣氛啊!”
這也太亂來了……。
“可是我不怎麽會跳交際舞……”
更不要說是在這麽公衆的場合下,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吸引到他人好奇的視線。
“沒關系!身為戀人的我會負起責任好好教導最原醬的,重要的是踏出這一步哦!”
還想找找借口的我忍不住錯開視線,随着王馬君落下的話語,遠處悠遠的管樂團演奏卻似乎迎來了新的篇章。高揚的黑管将我的思緒拉回上世紀90年代的英國鄉村,繼承了矜持風度的青年們于白天暢談夢想,夜晚則圍繞在篝火旁起舞歌頌青春。
王馬君的雙眼中似乎就燃燒着想象中那團更似啓明的火焰,将所有的疑問、疑惑、甚至于欲望都一并吞噬。只不過與此同時,我也感應到了小小的期待,雖說并不能确定是否發自心底,但至少不會是纏人墜落的陷阱,更如同初踏冒險旅途前日在屋頂上細數夜星,懷揣而壓抑着心中的興奮。
為了能夠保持我自己,我站定好姿勢,将右手緩緩伸向他的背後。
“是……這樣嗎?”
由禮服襯托得更為纖細的身軀微微顫抖,我不禁驚訝地睜大雙眼。
“最原醬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嘛。了解不該用右手摟住腰身而只是輕輕貼于後背這點,其實最原醬很擅長跳舞嗎?”
瑣碎積累的知識似乎真的出乎了王馬君的意料,又或者這是對我的誇獎呢。
“以前曾經從做演員的父母那裏學到過一點,但步伐方面就完全不清楚了”
與我正對面站立的王馬君把左手輕輕撫上我的肩膀,握住剩下的雙手便算是擺好了華爾茲最為基本的姿勢。
“舞步啊,我更喜歡将它比喻為一退一進你追我趕的游戲呢!”
大概全世界只有王馬君會這麽比喻吧。
“最原醬既然是偵探,應該很擅長追擊游戲才對的哦?既然如此就努力調整好心态,按照抓捕我這個怪盜的感覺來跳舞吧!”
“……怪盜這個設定原來還沒有結束啊?”
“最原醬真是沒有夢想啊,都說了無論奇跡還是怪盜都是存在的—!不相信的人會被偷去最寶貴的心哦—!”
小提琴彎轉出鳴啼的同時,王馬君向後撤去左腳并拉着我向前邁去,原本屬于他的位置上踏上了我的陰影,雖有些急促卻恰好完美。下一步向橫側邁去,漆黑的皮鞋與高跟靴并排而動,華麗的右轉帶起純黑裙擺的翻飛,劃過地板的突進如同碧藍海面上的波浪起伏,從中顯露的細瘦肌膚即使不刻意停留也以過于白皙的印象強行闖入腦中。伴随着3/4拍的音樂,結束三拍一套的動作,接下來輪到王馬君毫不留情邁出右腿踏入了我腳下的領地。憑借着不算十分出色的反射神經好不容易才躲過被厚跟踩腳的命運,緊握在一起的雙手卻被更加強硬地拽向一側,似是要突破男女步伐引導的限制般将我就地丢出這随性而成的舞池。
“王、王馬君!慢點,稍微慢點!”
“呢嘻嘻,最原醬這就跟不上了嗎?追求真實的決心就只有這種程度?”
“……此時此刻我需要追求的是王馬君吧?”
“啊拉拉,還真敢說呢?”
華爾茲作為交際舞的基礎,只要跳完三拍一步、重複兩個六拍就算是完成一個循環。一首舞曲就是在無限的循環中持續下去,直到演奏停止,又或者是舞伴更替。但想必這場宴會中我的舞伴不會有變化,就算對方拼盡全力躲藏着、隐瞞着、想要掩蓋住表面下的真心,我所能做的也一定是追尋着、指出着、肆意揭露出所有謊言的面具。
至于在那之下能夠獲得的,會是我的私心,還是王馬君的意料之中呢。
“真不愧是最原醬,才剛過幾個小節就已經跳得像個初學者了呢!”
“要不是王馬君中途開始搗亂,現在至少也應該到達中級者的水平了吧?”
“嗚哇,自我評價超高!難道說最原醬是那種容易被跳舞氛圍影響的人?”
“……”
一次又一次重複着相同的舞步,以規定好的步伐逐漸熟能生巧。但也因此有餘閑去注意到那些最開始被忽視掉的東西,僅憑言語無法描述的風景。
至近距離下,王馬君的臉上并不僅僅懷揣着笑容,想出壞點子的前一秒會如同點起電燈泡般微張開雙眼,而那份視線比起我本人更會抛向與預定行進完全相反的方向。
王馬君邁出步伐時總會傾向于讓腳後跟先踩地,确認能夠站穩後才會輕輕落下前腳,以泛着水光的雙唇吐出安心的氣息。
王馬君加快速度時會像是故意一般用腿撞向我的膝蓋,如果失敗了的話便會蹭過西裝褲的外側,布料與肌膚摩擦的瞬間比想象中更加刺激聽感神經。
王馬君及腰的銀長假發飄揚在空中時比天空的水晶吊燈更加閃爍着光芒,不知不覺間細碎的側發黏上他的臉頰,注意到時本人只是鼓起臉頰向那邊呼了口氣,回過頭的笑容像是在訴說着不願在舞蹈中途随意抽手。
無論是我搭着王馬君後背的手,又或者是王馬君搭着我肩膀的手,想必已經被各自的、互相的汗水打濕透徹,唯獨緊緊相握的手中隔着那層神秘的黑紗,比起觸感更是那灼傷的溫度、暗示脈搏的鼓動,不屈服于任何人的意志傳導而來,将兩份心情共鳴。
即使知道自己容易被氛圍影響,無論是好亦或是壞,但如果是現在,無關于他多少次信口道出的謊言,我能夠确定出的真實……。
“王馬君,我”
“噓——”
不知何時我被逼到了圓桌前,只消眼前王馬君一步的進攻便被卡在桌前動彈不得。
“不可以哦,最原醬。我們應該在準确的地點做該做的事情,這是所謂的人物設定同時也是賦予我們的職責”
一字一句認真而輕薄,王馬君将右手緩緩從我的肩膀劃到了唇前,豎于食指上的白銀戒指抵在了唇間。
“在這裏揭開小醜的假面的話,便什麽都不會剩下了”
“……”
靜寂也只是一瞬,就連華爾茲的音樂都消失了蹤影。
“哎呀,看來一首曲子跳完了呢!”
語畢王馬君笑嘻嘻地向後退去,雙手執裙輕巧地行了一禮作為舞會的落幕。
在我好不容易感覺到能夠抓住王馬君的那一刻,他再一次從我眼前逃開,只留下笑容的背影。然而那背影從旁看來,卻顯得有些孤獨。
重新站穩身體的我面前,王馬君又開始物色起新上桌的各式美食,似乎片刻前的華爾茲完全沒有消磨掉他的體力。
王馬君展露內心想法的那一天真的會到來嗎?
思考過無數次的問題再次浮上水面,但這次,想必我……。
“啊,最原醬!”
一如既往的歡快聲音打斷了思考,伴随着宴會場吊燈突兀的熄滅。
“夢野醬的魔術秀好像要開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