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情責怪起來。
“最原醬這麽早就要回去睡覺了嗎?夜晚世界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哦~?”
“不不,所以說回去吃晚餐,應該會有人專程送上來”
“诶——!可是我想和大家一起吃啊!”
“大、大家?”
至今以來的流程哪裏有提到過這個所謂的大家嗎?
“所——以——說——”
将胸前的拳頭晃了三晃,王馬君徑直地指向此時我們所在位置的正下方。
“當然是能夠歡快歌舞升平的那個地方啊!”
***
好不容易說服王馬君給我一個回房間換下濕衣服的時間,随後我跟着他一起來到了船艙最底層的空曠區域。說是空曠區域也只是物理上的比喻,畢竟此時此刻這裏擠滿了從平民住區內充溢而出的普通船客。相對低矮的方桌在那勉強可以稱作大廳的室內一直線排開,上面擺着種類不算繁多卻會定時補充的肉末通心粉、河粉蝦仁等新鮮出爐的自助餐,更有其他小型木質圓桌零零散散擺在廳內各個位置,似乎不用多打招呼就可以随意參與進任何一桌的談樂,當然前提是你需要高舉着啤酒杯和他們對飲一場。
“好像酒館一樣……”
同時還有股濃濃的時代感,是這艘船刻意營造出來的氣氛嗎。
不知道從哪裏傳出大廚新菜出爐的高吼,熱鬧的人群應聲開始移動起來。
“最原醬,我們也快點去搶吧!”
“诶?”
Advertisement
不知何時已經拿來盤子與叉子的王馬君眼看跟随人群一起湧向了相同的方位,我的手上還是空空如也,完全沒掌握狀況……餐具,餐具到底在哪裏來着。
“給你,小哥!”
四處張望的視角突然被純白覆蓋,晚一步才意識到那正是方才自己四處尋找不得的盤子。懷着感激的心情邊道謝邊接下來,側過眼的視線卻只捕捉到同樣奔着食物而去的棕長雙馬尾,似乎還在背後朝這裏揮了揮手。
“……”
“喲!”
“嗚哇!”
被拍到後背的瞬間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剛才明明還在眼前的王馬君不知何時繞到了我的背後,身邊的人似乎也少了不少。
“剛才那個女孩子是最原醬認識的人?”
“不,是第一次見,應該是個很親切的人吧”
嘴中含着叉子,他手裏的餐盤盛滿了各式各樣的魚肉土豆餅,豎直堆起的高度讓人不禁擔心是不是下一秒就會坍塌。
“這樣啊……嘛,比起這種事情,最原醬不是一點都沒有乘嗎?現在不吃到晚上沒體力的話我也不管哦?”
“是王馬君的速度太快了吧……我現在就去乘”
“那我就先去找位子了哦!”
說着拔出叉子的王馬君高揮着手一下子就跑不見了影。
嘛,這裏空間不算大,應該可以找到吧。
回過身來我正打算邁向自助餐區,一個藍色的影子不給任何反應時間就從正面撞上了臉。
“唔!?”
“嗚嘎————!”
比起我,撞上我的身影似乎受到了更為強烈的沖擊,手上拿着的兩個堆成山的盤子差點就要飛上天空,卻在千鈞一發之時被狠狠攥住……不對!
“頭、頭頂!”
沒錯,還有一個裝滿蔬菜的盤子此時此刻正在那個身影的頭頂上空不到半米,眼看着即将狠狠砸到腦袋上。
“哈啊啊啊啊——!”
巨大的叫聲吓得我震在當場,聲音的主人靈巧地錯過身躲開掉落的盤子,又在它即将着地的瞬間伸出腿踢上空中,眼看着盤子在空中回轉數圈最後被她雙手捧着兩個盤子咔嚓一聲接住。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無一絲多餘動作,就連目睹了全過程的我也忍不住睜大雙眼任視線游走在盤子與盤子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打破沉寂的一聲口哨,随後是無數追問的興奮口氣。
“小姑娘功夫真好啊!?學了多少年?”
“哎呦你們看一點兒都沒掉!肯定是雜耍團出身的!”
很快我就被慕名湧上的人群推到了外層範圍,漸漸連最中心的人影都看不清楚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完全沒來得及看她的樣子,不過那個叫聲,那些靈活的動作,難不成……。
“不,這種事怎麽可能發生呢……”
嘆着氣撓了撓頭,這回是真的小心避開人群乘回了自己的晚飯。
“所以呢,我覺得牛排果然還是應該烤到全熟才對呢!”
咣當咣當将盤子裏的食物一個個叉進嘴中,王馬君十分正經地開始了個人演講。
“說到底人類吃牛的歷史可是比喝牛奶的歷史要短多了,幾百年前在西伯利亞高原上盡情歡騰的乳牛們也不會想象到今天這種悲慘的情況吧,所以人類在吃它們的時候背負着一定的義務”
“義務……?”
“沒錯!”
大口喝下碳酸飲料,王馬君将最後一塊雞腿肉放入嘴中。
“那就是心懷敬意吃掉它的全部哦!只憑着那種半吊子的心思被烤掉的話,牛牛也會覺得很不甘心吧,更不要說也許會殘留下對人體有害的細菌呢”
“嗯、嗯……”
平常也沒什麽機會吃牛排,對這其中的講究我也不是很明白。不過五分熟應該不會殘留細菌吧,雖然不是很清楚。
“那~麽這個話題暫且放在一邊,最原醬有什麽喜歡吃的東西嗎?”
“诶?我……沒什麽特別的喜好”
“啊!那邊上了生三文魚片,我去拿點!最原醬的份也交給我吧!”
“啊,嗯”
看着王馬君離去的背影我不禁思考,生三文魚片難道就不怕有細菌嗎。
變成一人的我此時得以靜下心來仔細看了看四周,果然不管哪裏看起來都是一片歡鬧的場景。我還是未成年人所以只能推手拒絕努力給我塞啤酒的大叔的好意,但同時他說既然如此也有不含酒精的黃油啤酒叫我無論如何都要拿一杯,于是現在我雙手捧起有些大的木桶啤酒杯看着裏面那過多的液體感到有些發愁。這裏的飯菜意外的挺合口味,想必有整艘船的質量作保證吧。不遠處的木桌上似乎還在舉辦什麽撲克牌大賽,被王馬君知道了也許會興高采烈地跑去參加也說不定。眼看着自助餐的內容被逐漸清空,不知哪裏的工作人員将最中間的幾個菜盤撤走、移開了桌子,取而代之走上了幾位拿着吉他、薩克斯穿着偏西部風的演奏人員。
“原來還有演奏環節啊……”
當那略顯俏皮的薩克斯悠揚地拖起尾音時,身邊很多桌子的男女也如同應邀一般聚集在有些昏黃的燈光下自成流派地踏起腳步。
“等很久了嗎,最原醬!”
王馬君回來的時候,就像是盯好了時間一樣我們的周圍又一次變得冷清了下來。
滿滿的盤內除三文魚片外還乘了酸甜炸蝦、西瓜塊與草莓撻等等各式各樣的點心,簡直令人懷疑之前吃下的那麽多到底都消失在了哪裏。
重新坐回身旁的位置,王馬君夾起一片生魚片向這邊伸來。
“最原醬,張嘴——”
“……呃”
“嗯~?喂戀人吃飯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快點張嘴——”
像是完全洞穿了我的內心想法一般,王馬君将筷子徑直伸到了我的眼前,用挑釁的目光催促我早點接下。
先前下好扮演戀人的決心沒想到這麽快就遭遇了挫折……不,我可以的。
“嗯、嗯,啊——”
毫不溫柔的筷子伸入嘴中,在确定我咬下魚片後便輕輕抽走。
“怎麽樣,好吃嗎最原醬?”
“……好吃”
“那就再來一片!啊~~”
“…………啊——”
這次在我咬下之前,王馬君突然上下撐開筷子強行張開了我的嘴。
“呢嘻嘻,只是單純喂東西多無聊呀,就讓我來探索探索最原醬的敏感點吧”
“!?”
“最原醬知道嗎?嘴巴裏可是布滿了很多敏感神經的哦,自己平時可能沒什麽自覺,一旦讓別人幫你刷牙就知道了哦”
“唔……王、王馬君,把筷子”
“不——要——是這裏好呢,還是那裏好呢?讓我想想,果然最原醬的話會是這裏……?”
“……住、住手………嗚嗚……”
“哦?開始有感覺了?既然如此光是看着也很無趣,接下來就讓我親自來——”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忍不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
嘭地一聲眼前的木桌像是被頂了似的咣當跳起,不等我下意識向後退去一個眼熟的人影便模爬着從桌子底下逃了出來。
“你你你你們!!就算是在交往也太過不純潔了,所以就說男死…………啊咧?”
人影眼前的,是一臉壞笑戳着盤中三文魚片的王馬君,和忍不住露出苦笑的我。
意識到自己被只聽到聲音的情況徹底蒙騙了之後,她摸着鼓包的頭頂臉部逐漸升溫。
果然還是做得太過了吧,面對我有些責怪的眼神王馬君倒是不以為常地繼續吃了起來。
輕咳一聲,我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總之先坐下吧,茶柱同學,可以和我們講講這是什麽情況嗎?”
***
“被很多人追着跑?”
“是的……因為剛才無意間表演了下接盤子的技巧,就被熱情的叔叔阿姨追着問要不要進行表演。不過轉子的新合氣道可不是為了表演存在的,是實戰技巧哦!所以就開始逃,正巧逃到了這張桌子底下……”
“那個,姑且問一下茶柱同學大概是多久以前開始藏在這裏的呢?”
茶柱同學看着我的雙眼時不時偷瞄向一旁。
“大概就在最原同學來這裏前兩分鐘吧,王馬同學說這裏的話肯定不會有人發現就……”
被提到的當事人卻像沒事人一般喝着果汁,既然一開始就知道的話就早點告訴我啊。
“不過,轉子我還真是吓了一大跳”
茶柱同學握着手中的熱茶杯依舊不敢置信地來回看着我和王馬君,至于那眼中的是驚訝還是驚悚我決定不去追究。
“本來在這裏遇到王馬同學和最原同學就已經很巧合了,沒想到你們會是那種關系……”
“我和最原醬可是已經交往很久了哦?”
不等我多加掩飾,王馬君已經一口咬定。那故意挑起的視線中明顯包含着對我的期待,不,是惡意。
……就當豁出去了吧。
“嗯……只不過一直都沒有和大家坦白”
拜托了茶柱同學不要追究我逃離的視線,我已經不知道這件事情結束之後該怎麽跟你解釋清楚了。
“嘛、嘛,每天想着糟糕事情的男死能夠內部解決的話,也不是壞事就是了……”
這份體貼不知怎麽有些心痛。
“太棒了最原醬,茶柱醬承認我們了哦!不過果然茶柱醬的話會理解我們呢,你看,畢竟你也差不多對不對?”
“诶?什、什麽意思!?”
突然慌起來猛流汗的茶柱同學簡直用動搖兩字都不足以正确形容,這張表情毫無疑問勾起了王馬君的興致。
“我聽說啊,明天舉辦的處女航慶典上會邀請特邀嘉賓來表演魔術呢”
“嘿——這、這樣啊……”
“然後呢,被邀請到的魔術師是現今業界最為年幼但也最有才華的天才魔術師哦!”
“聽、聽起來好好好令人期待啊!”
“茶柱同學,你要不要擦擦汗……”
“轉子為什麽要擦汗!?”
“因、因為流得很厲害!?”
随後王馬君猛地一拍桌子,用更像是情報販子般的表情一口氣絮叨不停。
“聽說還會同時舉辦握手會,但是人數限定只有前10名可以享受到這個豪華待遇……啊不過我和最原醬住在總統套房,不用排隊好像也可以去握手呢”
“诶!這件事情我第一次聽說啊王馬君”
“那當然,是想留着給最原醬一個驚喜呀!作為戀人的驚喜!”
“……謝、謝謝,我很高興哦”
“最原醬能夠高興的話,我也很高興哦!”
先不說這個,眼前茶柱同學的口水再不擦恐怕要流到地上了。
“所以,茶柱同學是為了看夢野同學的表演才來到這裏的嗎?”
看她慌忙擦臉的樣子恐怕是一語中的。
王馬君小聲叨唠着我可沒說是夢野醬哦一邊靠向椅背。
“不過啊——茶柱醬要是想看表演+參加握手會的話直接找夢野醬說不就好了,你們不是朋友嗎”
“這這這,不一樣!本來被邀請的就只是夢野同學,我只要能夠在邊角裏默默看着她的魔法就好了”
回想起夢野同學的身影,我搖了搖頭。
“沒有那回事,夢野同學要是知道茶柱同學為了她來到這裏,一定會覺得很開心的”
“……真的嗎?”
忍不住對起手指的茶柱同學似乎是在想象夢野同學開心的笑臉,就連她自己也無意識地勾起了嘴角。
“嘛,說這麽多其實茶柱醬根本是STK夢野醬來這裏的吧?喲,百合狂!”
“誰、誰是STK啊!虧轉子還稍微有了點好印象,果然男死沒一個好東西!”
“但我還是覺得茶柱醬應該把心情告訴夢野醬呢!要是我遇到她的話會幫你傳達STK的事實哦!”
“诶诶诶!?千萬不要說啊啊!!!”
“到此為止吧王馬君……”
再繼續捉弄下去的話就是完全的欺負人了。
強行拉開這番氣喘呼呼的争論,王馬君有些不服地環起雙臂。
“明明我是為了茶柱醬着想才這麽說的哦?這個世上沒有比一輩子無法傳達的心意更苦悶的東西了”
“你要傳達的不是心意是犯罪行為吧!”
“哦?承認是犯罪了?請問是警察嗎我這裏”
“嗚哇啊啊啊啊”
趕在茶柱同學奔過來捂住王馬君的嘴巴之前,我先給了他一個手刀。
“好疼!”
“我說了适可而止了吧,王馬君”
“嗚哇,最原醬好可怕,難道說真的生氣了?”
一瞬間便冷靜下來的語調想必也是一開始便沒有較真的證明,那麽王馬君的那番話語一定有他自己的考慮。
“要是你不向茶柱同學道歉的話,我會生氣”
“嗚嗚,我、我道歉就是了……不過,有個條件”
怎麽想都是裝出來的弱氣似乎是為了博取同情,王馬君揉了揉有些泛紅的眼角委屈地看向茶柱同學。
“現在起直到明天宴會開始,茶柱醬可不可以當我的保镖呢?”
““哈?””
小聲的請求逐漸被淹沒在悠揚的薩克斯曲調之中。
***
回到房間的我拉開座椅坐到書桌前,順手撕下一張白紙拿起鋼筆,就着淅瀝的水聲開始總結起目前已知的情報。
探索船艙結構時除了禁止進入的地方大多數都轉了一趟,除去每層都有的客梯,船頭和船尾分別還有逃生用的專屬樓梯間可以從第二層直接連通到最下層,最高層則因為整體面積較小不被算在其中。至于隐藏房間我們目前并沒有找到,雖說要藏的話這麽一艘大船無論哪裏都能藏就是了吧。
有關于追求者,要說是否有感受到視線的話,只憑直覺來說很難斷定。再加上雖然不是有意,中途被茶柱同學大概是狠狠盯了十幾分鐘,對陌生人的感知也許會有些鈍化。
另外,王馬君說他找茶柱同學當保镖的原因是為了能夠安心。
“畢竟最原醬真的很不能打嘛,萬一被癡漢襲擊了我也沒辦法保護你,出了什麽事情我可是會大哭的哦”
“也、也不一定會出什麽事情吧”
而且,說到底是讓茶柱同學保護王馬君自己不是嗎。
“努努努,雖然有些不能認同……不過放心吧最原同學,轉子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也會好好保護你的!”
“……嗯,謝謝你茶柱同學”
在那之後雖然也邀請了茶柱同學一起來住總統套房(自然是分開睡),結果是被男女授受不親為理由拒絕了。
就結果而言,明天約好和茶柱同學在第三層的客用樓梯見面,至于具體要幹什麽還沒有完全确定下來。剩下的話……
“最·原·醬?”
耳邊的呢喃有着閑散的溫度,忍不住跳起的肩膀被一雙手輕輕壓下,而後順勢滑着環到了身前。
不知何時作為背景音的水聲已經消失,當事人約莫是蹑手蹑腳悄悄接近了我的身後。
“既然王馬君洗完了的話,接下來就輪到我”
“最原醬還真是沒情趣哦?難得我把簾子全部拉開将自己的身姿毫無保留地映在了玻璃上,最原醬卻看也不看一眼一個人在這裏寫寫寫”
“……”
不如說拉開簾子是為了監視我的舉動吧,雖然這話不能說出口。
王馬君的視線掃過手邊殘留着鋼筆墨水的白紙,幾秒鐘後從我手中奪過筆也寫了起來。
「除我們以外的套房房客?」
我也拿起另一根鋼筆寫下回應。
「中間那間似乎有人使用,距離樓梯最近的那間則是空着的」
「原本端給我們的晚餐呢?」
「好像是放回了冷藏庫單獨保存,說如果我們需要的話會再端過來」
“那現在就讓他們端過來吧!”
“诶?”
散發着溫熱蒸汽的王馬君晃起我的肩膀就像騎馬一樣想要強行扭向電話的位置,沒有辦法先把他的手拿開,我挪了挪拿起電話播向總臺提出這個不情之請,幸好對方完全沒有表現出不耐煩,并說很快就能夠端上來。挂下電話,我轉過頭準備站起身。
“那接下來我去洗”
“說起來,最原醬今天晚上想睡哪裏?”
再次打斷我的發言,王馬君拿起毛巾揉搓頭發上的水氣。此時此刻我才發現他只用毛巾裹住了下半身,比想象中更不瘦弱的上身展露在我的面前。
果然平時有做鍛煉的吧……。
“……”
“吶吶最原醬,這麽死盯着戀人的身體看難道說是發情期?沒問題哦!現在立刻把我抱上裏面那張大床的話一切都由最原醬随心所欲的說!”
“……雖然這個提案很有誘惑,不過按照白天講好的,王馬君睡床,我睡沙發就可以了吧?”
“呢嘻嘻,我可不介意和最原醬睡一起哦?不過最原醬這麽說的話就這樣吧!”
叮咚——。
比想象中速度更快,似乎是飯菜已經送到了門口。好不容易可以透過一口氣的我徑直走向玄關打開自動門,從一位西裝領帶的微胖服務生手上接下了餐盤。
“需要收拾碗碟的話,請致電服務總臺”
“嗯,謝謝你”
盤中的菜肴正是之前王馬君曾經提到過的碳烤牛排,在西蘭花與土豆泥的圍繞下顯得分量十足。
“诶~居然是牛排啊”
看着我把餐盤端回茶幾,王馬君蹦跳着湊上來看了看菜譜又看了看我。
“那就拜托最原醬把這些全部吃掉吧!”
“诶,不是王馬君想吃才”
“可是我喜歡吃七分熟的牛排啊,全熟的話太硬了根本咬不下去嘛!”
“……”
在王馬君近乎于監視的視線下,我不得已在茶幾上小心翼翼地切起牛排。做出此等行為的本人則是悠閑地坐在沙發上不知何時換上了客船準備的白色浴衣,一邊搖晃着雙腿一邊吹起口哨。
“今天真是開心的一天!完全沒想到能夠發生這麽多事呢,多虧了最原醬一路陪着我瞎逛的福哦!”
“……王馬君開心的話,我也開心就是了”
雖說比起開心,發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才是真的。将切好的牛排放入嘴中,意外的美味打消了稍微有些蒙霧的心情。王馬君也将雙手背在腦後,洋溢起無暇的笑容。
“不過要說重頭戲的話,還是明天的慶宴吧?據說會有五星級廚師負責全場的美食,還會有世界頂尖的魔術師前來表演呢!”
“那是夢野同學吧?沒想到能在這裏看到夢野同學的表演,不知道她明天會表演什麽節目呢”
“既然有泳池了會不會是水中逃生——?嘛,我更喜歡她的小獅子啦”
回想起夢野同學曾經說的小獅子寵物,明天的魔術秀變得越發值得期待了。
“但是,我總覺得明天晚上會發生什麽事呢——”
王馬君有些深沉的低語像是在提醒我此行的目的,正面迎着他投來的視線我抹了抹嘴角。
“當然是不要發生什麽才最好了……不過,即使發生了什麽我們也可以兩個人一起面對,是這樣吧,王馬君?”
一直以來挂在他臉上的淺笑越發濃厚,看來這個回答很襯他的心意。
輕輕将刀叉放下,我将剩下一大半的食物推到王馬君面前,果然量還是太大了。
“那麽,這次我真的去洗澡了”
說着,想要站起身的同時卻有些體力不支地摔了回去,咦,怎麽回事……?
眼前一陣陣地發黑,想要努力睜大雙眼卻連眼前王馬君的表情都無法看清。
“啊咧,最原醬怎麽了?”
僅有聲音回響在聚集起轟鳴的耳中,我企圖伸手抓住些什麽卻感到頭痛欲裂。
“王、馬君……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我被下藥了……?到底是在什麽時候,在哪裏被下的?
短暫的沉默後,我聽到王馬君從未有過的嚴肅聲音。
“最原醬,有件事情我要提前告訴你,但是你一定要忘記”
那份聲音變得越來越遙遠,緊繃狀态的思考回路正被逐漸散開,随着整個軀體一同墜入無邊的黑暗。
“無論發生什麽,不要忘記你身為偵探的職責”
“明天晚上,我大概就會被殺死吧”
嘭。
身體沉入深海中的感覺。
些微的光點零星地打在臉龐,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
我只是持續下沉着,墜落着,直到海底的壓力拽緊胸口,直到無法喘息。
好難受啊,好清冷啊,誰能來救救我。
動用全身的力氣勉強微張開嘴唇,鹹澀的海水便咕嘟咕嘟地肆意灌入。
啊……我大概是要死了吧。
在海底連咳嗽都變得如此奢侈,卻又無法抑止地想要向上伸出手臂。
如果,如果能有誰注意到我的話……
那根小指,勾住了溫暖。
“……!”
過于荒烈的氣息如同溺水者的垂死掙紮,即使如此我也逐漸清醒過來拼了命想要睜大雙眼确定情況。全身上下如同浸水一般濕成一片,但那想必是由我自己的汗水所致。黑暗中,眼前的天花板和上一個記憶片段并無差別,努力撐了撐手邊的東西,意識到自己此時此刻正坐在沙發上。
我是最原終一,這裏是豪華游輪的總統套間,然而此時此刻這裏一片黑暗。
下意識朝着鐘表的方向望去,月光下的指針劃過3點15分的刻度,我能夠掌握的是一片寂靜。
“對、對了,王馬君呢……?”
即使有些搖搖晃晃,我依舊奮力撐起有些沉重的身體,緩緩挪動腳步來到客廳與卧室的隔門。意識到它本來便是微開着的事實,我咽了口吐沫盡量不動聲色地将它打開,并且向內看去。
大大的情侶雙人床上空無一人,甚至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
“……”
這代表了什麽?
偵探與生俱來的直覺與第六感肆意而瘋狂地拉響着警報,唯有最後那句話止不住地在腦海中回響。
「明天晚上,我大概就會被殺死吧」
再次狠狠地甩了甩頭,就在我打算轉過身奔出房門的前一刻,突如其來的搭話從身後傳來。
“啊咧,最原醬。這麽晚了站在我房門前,難道是想夜襲?”
“诶?!”
過于震驚地轉過身去,那一臉看似人畜無害的面孔毫無疑問是王馬君本人。
“王、王馬君你沒事嗎!?沒有哪裏受傷嗎?!”
“嗚哇,不要這麽用力拽着我啊最原醬,冷靜一點冷靜一點~正如你所見什麽事都沒有哦”
“抱、抱歉……”
理智明白此時應該盡快抽手,緊握着他肩膀的雙手卻無法簡單收回,為什麽會顫抖成這個樣子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注意到我的異常,王馬君的表情變得稍微認真了點。
“吶,最原醬難道是做了什麽噩夢嗎?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哦”
噩夢?那真的只是一場噩夢嗎?
“……王馬君,你剛才去哪裏了?”
“剛才?就只是去了下廁所哦”
“那……你還記得在我昏過去之前對我說的話嗎?”
“嗯?‘最原醬吃太多了真是個小豬頭!’嗎?”
“……”
無論如何都不打算和我攤牌嗎,那也沒關系。
“王馬君,我真的很擔心你……”
勉強擠壓出的聲音甚至不像是自己。
“嗚哇——能夠被最原醬這樣出色的戀人擔心,我真是個幸福的人啊!”
“就算不是戀人,也一樣會擔心啊”
“……”
誇張的表情一口氣消失在他的臉上,想要洞穿內心想法的紫瞳中反射着我有些虛弱的臉龐。
“身為王馬君戀人之前,就只是作為我,作為最原終一,在聽到那番話,看到那番景象的時候,一時間什麽都思考不了慌亂到了不行……很丢臉吧?明明偵探應該按照證據來做推測才對,被其他人知道的話肯定會被嘲笑了”
“……為什麽?”
這也許是王馬君今天以來第一次發自真心的提問,我也知道他想問的是為什麽會毫無前兆地關心他到這種地步。就算不說出口,看着表情也能夠明白。
為什麽我會如此關心王馬君?
“因為你選擇了我”
瞳孔微微張大。
無論是偵探,又或者是假裝的戀人,作為我的雇主,作為我虛假的戀人,那個對象毫無疑問是王馬君。
全世界僅此一人。
“……看來我真是結交了不得了的戀人呢”
月光下,他開心地笑了起來。在那其中含有多少對我的無奈,又有多少是對他自己的氣餒呢。
“今天晚上……就一起睡吧?”
我總算能夠松開緊握着他肩膀的雙手,即将垂下的瞬間卻被另一雙稍小的手掌緊緊握住。
“沒問題哦,如果這樣最原醬就能夠安心的話”
王馬君雙手的溫度與他的謊言不同是如此溫暖,但我相信剛才的話語中并不包含他的謊言。
不久後便将迎接黎明,但在那之前還有時間讓兩個人緊緊握着手潛入夢鄉。哪怕只是僅閃現于一夜的奇跡,至少此時此刻我的內心是如此平靜。
***
“被殺掉!?!”
“噓——!!”
被我提醒後茶柱同學像是突然意識過來一般誇張地捂住嘴巴,兩個人一起确認到稍前方的王馬君沒有聽到後才長嘆出一口氣。
“你确定沒有聽錯嗎,最原同學?!”
要說驚訝也是正常的,如果我站在茶柱同學的立場上肯定也不會相信我自己吧,光是能夠這樣熱心地跟上我的話題就已經很令人感激了。
“嗯……雖然本人事後沒有承認,但應該不會是我聽錯”
确認到我真誠的眼神後,茶柱同學眯起眼睛有些迷惑地盯向王馬君。
“确實,王馬同學作為男死性格上是有些扭曲,但應該也不至于惡劣到會被殺掉的程度吧……”
“所以王馬君才會拜托茶柱同學來做自己的保镖吧,為了能夠早一步揪出跟蹤他的那個人”
“唔……真是這樣嗎,感覺王馬同學也有很多隐藏起來的事情”
“诶?”
不等我繼續追問下去,一個白色的身影強行擠入我和茶柱同學之間。
“好狡猾啊最原醬!一個人在這裏搭讪茶柱醬,被抛棄在一邊的我心都要碎了哦!”
“不,所以說這不是搭讪……”
“沒錯!轉子怎麽可能會被最原同學搭上讪呢!”
……被這麽斷定下來好像也有點受傷呢。
我們此時此刻正走在前往二層的樓梯途中,茶柱同學看起來和昨天沒什麽差別總之先令人松了一口氣。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視線下意識地便移到了王馬君身上。昨晚我本應是在和王馬君講話,恢複意識後卻發現自己睡在了沙發上。我到底是怎麽中招的,空白的那幾個小時王馬君到底去哪裏做了些什麽,現階段可以說是一點也搞不清楚。然而最關鍵的本人則是一口咬定這一切不過我做的一場噩夢,沒有一絲想要坦白的意思。
「明天晚上,我大概就會被殺死吧」
那會是王馬君一直以來的謊言嗎?還是說對我的警告呢?如果王馬君意識到事态發展已經由不得我們來阻止,他會選擇抛下一切自己一人去面對嗎?
為了防止出現最壞的情況,今後的每一步都必須要慎重才行。
漫步來到了二層的宴會廳,不同于昨天的清冷,此時此刻這裏充斥着布置裝點的工作人員,純白桌布的更換、牆邊彩條氣球的裝飾、舞臺周邊的清掃,甚至于一個個水晶吊燈看起來都比昨天更為晶瑩閃耀。
“嗚哇,轉子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種高級的地方呢!”
茶柱同學雙眼放光地看來看去,好像是對這裏的氣氛十分中意。
之前也曾聽赤松同學說茶柱同學很憧憬能給人帶來夢想的偶像,既然如此這是不是個好機會呢?
“說起來,茶柱同學要不要試試去當夢野同學的助手?這樣一來既可以在最近距離觀賞夢野同學的魔法,還可以體會到站在舞臺上的感受呢”
“诶!?”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