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深呼吸
有了莫邵雍這個點背的家夥當兇手,青城就是想繼續和全真鬧也沒有辦法,但林風眠身上的懷疑依舊沒有清洗幹淨。不過看林風眠整天無所事事在蕭家閑逛的架勢,也不像是想洗白的模樣。
“公子,您是不是惹林四少生氣了?”
自從抓到莫邵雍趕回蕭家以後,江天明與林風眠的關系就變得奇妙起來。雖然眼還是眼,鼻子還是鼻子,林風眠照舊用鼻孔出氣,江天明依然是面癱到底,但江風就是覺得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麽變得不一樣。
“唉。”辛月明伸手摸了摸江風的腦袋,無聲嘆息,“傻兒子,阿風都看出來的事,還想跟我們裝?”
不等江天明反應,江婉兒一臉八卦,“哥~”
江天明心裏直發毛,不由看向江水寒。
可惜江水寒見他看來,立刻轉頭對着窗戶做出欣賞美景的模樣。
在劫難逃,江天明只好面對那一大一小簡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八卦表情父女倆點頭,“嗯。”
“完了。”辛月明朝江婉兒搖頭,“你哥不會說話,道歉都找不到機會。”
“那可怎麽辦。”
江風看着辛月明與江婉兒兩人哭天喊地,一臉茫然。
自家少爺有多不會說話,江風是知道的,所以惹毛林風眠很正常,他并不意外。可是無念公子與大小姐的表情,仿佛天塌下來,這到底是要鬧哪樣?
江天明瞥了眼糊裏糊塗的江風,眼裏平靜無波,“你們倆到底想說什麽?幹脆一次性說清楚吧。”
聽到他這麽直白的回答,辛月明愣了下,“啊?”
“父親,我是怎麽想的,您一向都很清楚;但是您是怎麽想的,我從來都不明白。”
“咳。”
Advertisement
江水寒差點把肺都咳出來,一臉驚訝看向辛月明,什麽時候你在孩子眼裏這麽可怕。
辛月明朝他聳肩,一邊撫上他的背上穴位輕輕按壓。
“天明,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怎麽可能把你的想法全部都猜出來呢?再說玩猜謎這種游戲我不跟你爹玩還能跟你玩?”
被江水寒瞪了眼,辛月明連忙收斂,“尤其是這種感情上的事,你要自己想清楚。”
說到這裏,辛月明正色道,“能成為問題的,都不是問題。”
江水寒朝江天明點了點頭,“我與你父親,會一直站在你身後。”無論發生何事。
“還有我。”江婉兒連忙道,“我也會站在哥哥這邊。”
江天明心頭一暖,原本困擾他的,放不下的,突然就明朗了起來,“那我該怎麽辦,才能讓她原諒我呢?”
不用江天明解釋,辛月明也知道是林風眠。
“嘛,這種事啊。”無念公子背着手,看起來高深莫測,“看你自己喽。”
江天明扶額,他早該知道問父親是不會有結果的。
沒想到江婉兒卻說,“哥,不管是想得到誰的原諒,最好的方式就是道歉。說清楚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問清楚她心裏是怎麽想的,不然你們永遠都弄不懂對方在想什麽。”
聽及此,江天明擡起手指在桌上輕柔地敲擊着,似是在思索江婉兒的話。過了好一陣,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正待開口,就聽見門外的腳步聲。
敲門聲後,蕭玉卿的聲音傳來,“天明,有事嗎?”
江天明轉頭看辛月明,對方卻笑而不語。
他垂眸,裝作什麽也沒有看見,“無事,蕭叔叔請進。”
江風有眼色地上前開門,請蕭玉卿進來。
原本江天明與林風眠住在客棧,并未住在蕭家。兩人從客棧移到蕭家山莊的院子裏,其實是蕭玉卿的意思。
林風眠只是去趟泸州便出了岔子,蕭玉卿哪還敢再讓他亂跑,幹脆連着江天明一起留在蕭家,避免再生事端。只是戚家的滅門案到底還是在江湖上惹起不小的風浪,以致于這段時間蕭玉卿被各門派世家叨擾的不勝其煩。
“天明。”蕭玉卿随意坐下,招手讓江風遞來一杯茶,“這幾天住着可還好?”
“不錯不錯,蕭兄,這麽久不見,蕭家被你管理的不錯嘛。”
蕭玉卿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差點一口茶噴出來。
要說這世上他最不願意招惹的兩個人,一個是林風眠,另一個,就是辛月明。
“你怎麽來了。”
蕭玉卿神色不爽顯然取悅了辛月明,語調都變得歡快起來,“當然是來關心我的寶貝兒子。”
江天明眉梢一抖,繼續垂眸不語裝木頭人。
可能是最近的糟心事太多,蕭玉卿倒也沒怎麽生氣,只是嘆道,“怎麽着,聽到殘卷動靜坐不住了?”
當年辛月明一家就是因為殘卷被滅門,只餘他與親生大哥兩人茍活于世。某種意義上來說,林風眠與辛月明,對待殘卷的态度很是相像。
“你當我是你?”辛月明道,“說了來看兒子就是來看兒子,哪那麽多彎彎繞繞。”
“呵。”蕭玉卿顯然不信,但他也沒糾結這事,“北漠動靜不小,只怕是兩個月後的武林大會,也想插一杠子。”
“你真覺得,北漠那個皇帝幾年的時間突然就開竅了?”辛月明嘴角含笑,但那眸中劃過的利光叫不小心的江風看見,差點軟了腿,“這事,沒那麽簡單。”
江風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冷的無念公子。
“不簡單?這世上哪件事又是簡單的了。”
蕭玉卿并不知道林志成還活着的事情,根本沒領會辛月明言語間的深意。
想起自己最近跟老媽子似的替林風眠在各方之間周旋的事情,想想就鬧心,忍不住伸手去揉眉心,“這段時日武林間除了林風眠還是林風眠,北漠想幹什麽還用想?不就是認為林風眠手裏有殘卷。”
怪不得沈墨染得知他要将林風眠接到蕭家山莊來住,露出一副比如釋重負還要如釋重負的同情憐憫表情。
他哪是接回來一大少爺,分明是接回來一活祖宗。
沒做什麽事就已經夠惹麻煩了。
往日裏狡猾如狐的蕭玉卿居然為林風眠操勞到了智商下降這種地步,辛月明自認十分善良地為蕭玉卿默哀。
“我的意思是,北漠皇帝身後可能有人。”
蕭玉卿到底不是真的蠢,立刻想通了其中關節。
“這人很有可能是當年與林志成勾結之人。”他沉吟道,“澤墨堰那件事查到林家線索就突然斷了,所以陛下也未追究林皓成及其他人的責任,只可惜。”
他話未說完,屋內其他人卻已經明白。
只可惜林皓成十幾年後居然被自己的私生子所殺,這世上,也只剩一個林風眠知道全部的真相。
一陣沉默。
蕭玉卿不好說什麽林風眠的壞話,這幾日他算看出來了,江天明對林風眠态度不一樣,“林四少想做什麽,我倒是懶得管。就怕北漠找到機會,連着其餘世家一起對付。”
近來關乎林風眠的輿論越來越不對勁,雖然戚家的事很奇怪,而且指責林風眠也沒有确切的證據,但仿佛,不少人真的就是認為林風眠屠盡戚家滿門。
對于輿論,他只能小心引導,卻不能完全掌控。
不可控的林風眠是一方面,各門派間的輿論風向,也是不可控。人心難測,武林中看不慣五大世家的門派也不少,如果北漠真的挑起事端,只怕會有人故意在其中渾水摸魚想要搞跨五大世家。
蕭玉卿端起茶盞抿了口,垂眸掩住眼底的算計與冰冷刺骨的寒意。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不可控制的情形,那他只能無視世家之間相互扶持的協議,徹底放棄林風眠。
茶盞重新落在桌面上,發出嗑噠一聲清響,他擡眸看向江天明,卻見對方正神色淡漠的看着自己,眼裏仿佛閃過複雜的神色,但仔細一看,又仿佛什麽都沒有。
“怎麽?”
被江天明這麽盯着,蕭玉卿總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受。就好像,什麽都被他看穿一樣,不由一驚。
辛月明都很少給他這種感覺,江天明只是小輩而已。他好像忽視了什麽,導致現在他才發覺江天明已經變成了這般,叫人生畏的人。
“北漠那邊我會叫人盯着,賞花宴只是開始。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麽,接下來的武林大會絕不會輕易收場,屆時,北漠真正的國師應該會露面。”
辛月明接道,“只是到了那個時候,事情不一定能如你所願。”
“不。”江天明看向辛月明,眼裏露出笑意,“本來我就沒想過如願。”
只要她如願就好。
蕭玉卿卻開始驚惶起來,脫口問道,“天明,你想做什麽?”
微微挑起唇角,就這麽個簡單的動作,卻耗盡了江天明的力氣,但他不覺得累,“蕭叔叔這麽聰明,應該用不着我說那麽清楚。”
像是怕蕭玉卿受得驚吓還不夠大,他好心好意補充道,“北漠三皇子這麽光明正大告訴所有人,他們北漠皇宮擁有最後一份殘卷。我與四少,是一定要去探個究竟的。”
此時蕭玉卿已經不知該說什麽好,“眼下這個時候,林風眠呆在蕭家才是最好的選擇。”
看到辛月明的笑容,他還能不清楚嗎?辛月明是不會幫他勸江天明的。
“所以這就要靠蕭叔叔了。”
沒想到江天明看起來這麽純良的人,也會有這麽黑的時候。
但不管怎麽說,北漠國師的地位,堪比北漠皇帝。再者據傳國師身手神秘莫測,他想對國師動手,即便是高手如宋庭川也要考慮清楚才敢下手。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蕭玉卿深吸一口氣,話中有深意,“北漠國師,即便是位及丞相也要以禮相待,發生任何事都會上升到國家層面的問題。”他就差直接說你小子敢動國師一根汗毛,就可以去做千古罪人。
“哦?”與蕭玉卿的滿臉嚴肅相比,江天明只是擡了擡眼皮,淡淡道,“國師不是與三皇子在一塊嗎?天明只是游玩而已,怎麽會遇上北漠國師呢?再說,誰知道這位‘國師’,是不是冒名頂替呢?”
一旁辛月明上前鼓掌,“好得很!果然不愧是我寶貝兒子。”
江天明深吸一口氣,不說話。
身前蕭玉卿也終于順氣,松開了緊握的拳頭。是他太過緊張,一時半會居然連這點都沒有想到。
他們都知道真正的國師還在北漠,但外界并不知情,所以假如發現江天明動手,對方也不敢随意聲張。
既然如此,他便沒有了阻止的理由。
唯有簡單囑咐一句,“路上小心。”
蕭玉卿這邊安心了,林風眠那邊卻鬧心了。
某人不由分說前來拜訪也就算了,還擾他清夢;更重要的是,居然讓他離開蕭家這麽舒适的安樂窩,去堵藏在北漠的那只老狐貍,林風眠非常生氣。
當江天明簡單說明了自己的計劃,林風眠便拉下臉,不耐煩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要趕客。
事實上,他也确實這麽做了。
“江大宗主日理萬機,手下能人齊聚,這點小事,手到擒來。”
若不是顧着身為林家家主的臉面,林風眠就差直接說您老的事自己解決別找我,不然小心被老子打出去。
可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江宗主又怎麽會被他這麽一句話趕走呢。
江天明對于林風眠滿臉的厭煩置若罔聞,只是不動聲色靠近了些他,又微微歪着頭看向林風眠,眼裏滿是真誠。像是盛滿了漫天星辰,讓人移不開視線,不顧其中有什麽陰謀,也願意就此沉溺進去。
“幫我。”
簡簡單單兩個字,好像在蜜糖裏打了好幾個滾,滿是清甜卻不膩人,微微拂過耳邊,挑起耳膜的顫動,就像被羽毛撓了一樣。
癢癢的,麻麻的,讓人無從下手,只能拿他沒轍。
半天江風才從石化中反應過來,他家少爺居然在向某人撒嬌!
連撒嬌都做的出,江風再也不用擔心自家少爺做不出別的事來。
林風眠呆了半晌,一臉不可思議轉頭看向江風,“你家公子中邪了?”
“你才中邪!”
江風顧不得林風眠的身份,急得直跳腳,真想在對方臉上撓一爪子,讓你中邪!
這麽想着,江風止不住地心疼自家公子,簡直是對牛彈琴。
意識到自己試探失敗,江天明默默坐直身體,暗暗嘆了口氣,看來小師叔教的招一點都不适合林風眠。
林風眠抖了抖因為惺忪而變得沉重的眼皮,沒想到這才幾日未見,江大宗主就進化成了天然黑。想想有辛月明在,被染成黑色好像也不是什麽難事。
不過想讓他答應,這點小小的‘折腰’怎麽能行呢?
“本少事務繁忙,不适合遠游。”
林風眠一擡手,“奕竹,送客。”
奕竹答應了聲,随手将江風提溜領子送了出去,可轉身看見坐在一旁紋絲不動的江天明,卻泛起了難。他倒是手癢想試一試扔江大宗主出去的感受,但能不能碰到對方的衣角都不一定。
更別說将對方扔出去,不被對方扔出去就不錯了。
見奕竹面露糾結,林風眠沒為難他,“江大宗主?”
“阿四,北漠國師的事情。”
伸手止住江天明的話頭,林風眠裹緊披在肩上的外衣,打了個哈欠,“這是本少自己的事。還有,江大宗主,本少與你好像還沒那麽熟。”
不知這句話觸動了江天明那根神經,明明仍舊是冷冷清清的臉,卻意外地讓人感到害怕,話語間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那個小和尚可以叫你阿四,我就不可以?”
腦袋有些混沌,林風眠只想着将對方趕出去,不假思索點頭道,“是。”
“你不願意跟我走?”
“是。”話音剛落,一股大力從腰間傳來,沉重的腦袋瞬間朝下倒去,林風眠的瞌睡全被吓跑,滿臉驚恐,“你幹什麽?!”
奕竹看着眼前這一幕,所有的思考都糊成了中午喝的魚片粥。
江天明居然,就這麽把林風眠往肩上一扛。
按他的職責來說,他本該立刻阻止并奪回他家少爺,只是這場面還挺好玩的,他舍不得阻止。
畢竟這五六年來,還真是再未見過他家少爺吃虧啊。
奕竹在屋裏暗自樂呵,屋外揉着摔成兩半的屁股花正滿臉委屈的江風目瞪口呆,這還是他家公子嗎?
被人驀地扛起還是第一次,林風眠手忙腳亂,早就忘了旁邊看戲不幹活的奕竹。江天明的肩膀并不寬厚,可能是長時間泡在藥湯裏的緣故,他有些瘦弱的肩胛骨咯得林風眠胃疼。早起有沒來得及吃飯,頭朝下的林風眠簡直快要窒息。
翻着白眼,林風眠拍江天明的肩膀投降,“我去!大爺!您能将小的放下來嗎?”
好漢不吃眼前虧,再逞強他就要沒命了。
江天明聽出他的異樣,連忙将林風眠放下來,“你怎麽樣?”
“讓我緩緩。”林風眠耳旁蜜蜂亂叫,眼冒金星,“緩緩。”
看完戲的奕竹總算意識到自己責任所在,上前遞給林風眠一個小藥瓶,順便提醒,“深呼吸。”
江天明發覺不對勁,低聲問,“這是什麽藥?”
“保命的。”林風眠瞥了他一眼,看他眼神變得凝重,噗嗤笑出聲,“騙你的,治風寒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最後奕竹說深呼吸,突然想起來野良神裏面夜鬥動不動就,深呼吸!呼!呼!吸!哈哈哈哈哈哈要是寫在正文裏會不會,哈哈哈哈哈哈